第21章 焦糖布丁
然而, 事情的发展出乎蔡晨的预料，方光荣看到了眼前的人是苏墨，不但没有面露不满，表情里反而多了几分古怪。
“原来真的是你！”
苏墨改行开甜品店这件事, 他也是在新闻上看到的。因为有贺尧的联络, 方光荣对今天会见到苏墨并不意外, 甚至是早有心理准备。
只不过, 谁也没想到这个见面的场景会是在厨房。
按照方光荣的看法，苏墨手上拿着的可是VIP邀请函, 总共就对外发出了一百多张，珍贵的很。她如今身份不同以往，本该珍惜这次机会进入宴会厅, 赶紧与那些世家故旧们应酬寒暄，重新联上几分交情。
可她却出现在了忙碌的厨房，这又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是诚心求教，特地来厨房找自己的吗？
整理了一下思绪，方光荣暗中有几分得意，忍不住探寻地看了苏墨两眼。
这一看，区别就更加明显了。苏墨和印象里比起来, 确实就好像变了个性子似的。
她双手的袖口扎紧，手指甲没有任何装饰，而是打磨的干净圆润, 就连头发也规矩地梳了上去, 变成了利落的盘发。兼之神色平和, 眉眼清澈坦荡，完全没有了以往奢侈无度，张扬跋扈的气质。
看到这儿, 方光荣不由得面色稍霁，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作为苏大小姐，而是作为一个甜点师，现在的苏墨，似乎确实有几分与他交谈的价值了。
“这么看来，苏小姐的手艺还真出乎我的意料，我这几位徒弟真是不争气，做个简单的蛋奶酱还贻笑大方了！”
“没有的事，这样的大型团队统筹麻烦，乱中犯错，有时候也是难免的。”
苏墨看了一眼旁边不敢说话的蔡晨，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和蔡东不一样，蔡晨刚才不仅是手艺问题，还有浑水摸鱼的态度问题。
苏墨很是嫌弃这样办事邋遢随意的人，在她看来，蔡晨这个号称学艺五年的资深成员，还不如毛手毛脚近视眼的蔡东呢。
至少蔡东是认真负责的，在自己提出酥皮不好时，他也表现出了犹豫和纠结的态度，明显就是个对厨艺水平有追求的人。
不过，这毕竟是方大厨团队内部的事，苏墨也不至于当众告对方的状，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弃了追究。
但蔡晨对上了这个眼神，心里头还是打了个突突。
苏墨的眼神很简练，也很冷！就好像一把刀子在他心上挖了一下，顿时就叫人心虚起来。
蔡晨脑中回放着刚才的言语，后悔的不得了，只能陪着笑脸不回话。
方光荣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在这儿干嘛？我一没在跟前看着，你们就忍不住要松懈下来了吧！”
他拍了拍桌面，提高声音道：“除了水果拼盘外，这菜单上还有一道焦糖布丁没好呢，还不快点去忙！”
蔡晨连忙答应了一句“是”，就一躬身马上溜走。
方光荣背起双手在前带路，要送苏墨到宴会厅里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苏小姐是客人，还是同我一起到前面去吧。”
然而，苏墨的脚步却没有随之挪动。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偌大的厨房区里四周不断传来脚步声，锅碗器具碰撞声，剩余的人踮着脚跑来跑去，显然还有不少业务要忙。
事到如今，苏墨已经对宴会厅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了。厨房里不间断的工作，忙碌紧张的气氛，香甜动人的气息，都像一团雾气一样包裹着她，感染到了她的内心。
依照蔡氏兄弟刚才的说法，这场酒宴是自助式的，还有好几道小点心没有做完。
而这焦糖布丁，怎么也得有四五十份才够用吧！
要是自己抬腿就走了，他们又找不到别的人代替，岂不是要拖累整个团队的工作进度？
“方师傅不用特意送我上去，我认得路，也知道怎么走。”
Pao pao
思路到了这里，苏墨干脆地对方光荣道：“来都来了，我想留在这里给您帮忙！”
脚步匆匆的方光荣顿时停下了，惊讶地一回头。
“你要留下帮忙？”
那位贺先生介绍苏墨来，不是要和自己谈合作，谈手艺进步的吗？他这么多年，带过提携过的后辈也不少了，就还没见过这种上赶着帮自己打工的！
“对，就是做那个焦糖布丁。”
说话间，苏墨又重新消毒了手掌，戴上一旁放着的手套。
她黑沉沉的眼底隐约有些兴奋，提议道：“既然都在厨房里了，不如就在这儿借助实物向您讨教吧。这焦糖布丁我可会做了，只是习惯的配方可能与您不同，这里面可以求同存异，共同研究嘛！”
……
结束了一场对话，白明知从不远处施施然走回长桌，顺手拿了一杯香槟续上。
“这里的餐点水平是真的很不错，你多吃两口，不要怕胖。”
他看向一旁的冉露娜，语气温和，说出的字词却叫人惊讶。
“方才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那个陈慢慢对你有抱怨，就叫她的下一部戏必然过不了审。”
听到这个结果，冉露娜心里一喜，顿时流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笑意。
陈慢慢就是参与了《周末尝小鲜》的一位女艺人，与冉露娜多年前就有些过节，但随着时间变化，两人咖位差距也越来越大。
这种“手下败将”，冉露娜原本也没放在眼里。可她却没想到，不久前苏墨会突然杀出，专门找了档综艺节目打广告。
而这期《周末尝小鲜》偏偏还火了起来，不止是“独白甜品”的名声更大了，还带动了陈慢慢等人的业务发展！
苏墨此举，无疑是对那份闭嘴合同打了擦边球。可法律上她没违反合同，环洲的法务也拿她没办法。
对于这个结果，冉露娜一听说气就不打一处来，连眉笔都捏断了好几根。
她暂时处理不了苏墨，就想着敲山震虎，先处理一下陈慢慢这些不识相的挑衅者。可找白明知暗示了两次，白明知反而嫌她多言。
“我们的空闲不多了，这段时间你要专心致志好好上专业表演课，准备参演下一部重量级的电影。”
白明知微蹙着眉头斜了她一眼，手上的《表演艺术》杂志都卷起了边。
“即使是我，帮你争取到《白鸽》这样的电影女一号也不容易。这部电影的班底极好，拍出来了必然能竞争国内三大电影节的影后位置。”
“爷爷对我们的先斩后奏很不满，只是碍于我刚认亲回家，生疏隔阂，不好直说。你得争取表现，让大家都看到你与她不一样才行！”
冉露娜委屈的不行，却又不敢反驳。
她心里知道，对于白家而言，自己没有一个重量级的奖项或者荣誉，终究不成样子。白明知很好搞定，但那位长居国外的白老先生最厌烦娱乐圈中人，他可没同意自己和白明知的婚事！
因为这事，冉露娜辗转反侧，一连几天都没睡好。就连参加今天的宴会，她的气色也苍白的很，靠化浓妆，才看不出具体的脸色。
不过现在看来，白明知这么快就找到机会帮她出气，心里还是在想着她的。
冉露娜重新露出甜甜的笑，拍了他的手臂一下，娇嗔道。
“喏！总是催我吃吃吃，这都是你给我拿的，我不是吃完了吗？”
她摇了摇手上的盘子，里面的海鲜意面确实光盘，只剩余了一点点酱汁。
“只不过今天的方光荣大厨以甜点闻名，菜单上还有一些菜式没上，我在等后面的点心罢了。”
白明知看了一眼长桌，不置可否，但就在这时候，两人所在的位置却跑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哎呀”一声，奶声奶气地摔倒在了长桌边，手上端着的甜品碟子也飞了出去。
“好痛……”
袁圆圆短手短脚，眼泪汪汪地挣扎了一下才坐了起来。发现摔在地毯上的甜点，她眼眶一红，顿时就要掉下泪花花。
冉露娜眼疾手快，一把就把这小姑娘搀了起来。
仔细一看，这不是著名制片人袁开的女儿吗？
冉露娜惊喜地挑了挑眉。
这孩子的父亲袁开，正好就是她的下一部电影《白鸽》的制片人，也是业界票房奖项都有保证的大佬。
此刻，他本人正在一群熟人中谈笑风生，完全没注意到女儿已经跑开摔倒了。
这正是用来提升好感度的机会！
冉露娜调整了一下脸部表情，笑得格外温柔。
“来，圆圆别哭啊，想吃什么姐姐给你拿。”
她把袁圆圆抱在怀里，让孩子站直了身体，看向自助长桌上的甜品区域。
“刚刚掉了的是小蛋糕对吗？这里还有好些，你想吃草莓味还是芒果味的？”
圆圆摇了摇头，憋着眼泪道：“谢谢姐姐，我……我吃饱了！”
“怎么就吃饱了呢，刚才的不是弄掉了吗？”
“我不要吃其他的，我就要刚才的脆脆的蛋糕！”
圆圆小声道：“吃其他的就饱了，吃这个才不会饱。”
冉露娜微微一怔，眼神立刻找到了地上的那盘子甜点。她这才发现，圆圆弄掉的并不是一般的小蛋糕，而是一份千层酥。
这就不好办了。
她心头顿时为难，暗暗道小孩子真够麻烦的。
这千层酥好像特别受欢迎，刚上来就已经被分完了，这长桌上并没有多余的。可圆圆只想吃这个怎么办？能让厨房再做吗？
冉露娜刚想随口安抚两句，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骚动。她站起来朝声音来处一看，密密麻麻的人影挡住视线，宾客们都朝着一个侧门挤过去。
“是方大厨过来了！”
“方老兄还好啊？这森之花有你统领，我们真的是大开眼界了！”
“方师傅，这位就是之前见过的袁总……”
“幸会幸会，久仰方师傅的大名！”
方光荣压轴出场，作为宴会的主厨满脸热情地与宾客们握手畅聊，顺便也带来了最后一部分点心。
远远一看，就能看到在他身后有两辆小推车。车上面摆放着一些补充的水果、饮料、餐后甜点，正被酒店的服务员送上来。
“看起来有新的甜品，我去帮圆圆拿一份吧。”
白明知淡淡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朝着冉露娜一点头。可他刚走了几步路，眼前推车的“服务员”就逐渐清晰起来，化作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苏墨？”
白明知脚步一停，今晚那种自始至终风轻云淡的神态，彻底碎成了渣渣。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推车，又看了一眼身穿制服围裙的苏墨。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送焦糖布丁上来啊。”
苏墨用“你废话吗”的眼神看他，眼底毫无过去的一丝感情。
她这炉焦糖布丁做的极为成功，布丁平滑如镜，鸟笼式的焦糖外壳也华丽到了极点，繁复细密，没有任何破绽可找。方大厨试吃之后当场给了最高评价。
随着宴会到了尾声，方大厨再也等不下去，立刻就把她拖着来到了大厅里一同“谢幕”。
可这一上来就碰上白明知，苏墨心里是直呼倒霉。
这么好吃的点心让白明知吃了，总有种肉包子喂狗的感觉，亏的很！
“这位先生你要拿就拿，不拿就别挡我的路。”
见对方站在不动弹，脸上的神情和见了鬼一样惊讶，苏墨故意把手上的推车一松。
车轱辘就“哗”地一声，直接冲白明知滚了过去。
她冷笑了一声，“——不然小心被撞！”
白明知还在怔忪之中，听到这动静连忙退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苏墨擦肩而过，朝前走去了。
他喉咙里有些紧，既觉得惊奇，又觉得有几分酸涩。
苏墨比之前瘦了许多，加上不施脂粉，不穿华服，一眼看去甚至有些不像她了。放在过去，这场景白明知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在他的脑海里，苏墨这个女人，就算是来片场送一份红油饺子，也会全副披挂，穿的像个骄傲的时装周女王。
对了，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离婚协议签字的时候，距离现在也过去好几个月了。她孤身一人离开了繁华场，不管做出什么改变，也都算是合情合理吧！
看着苏墨依然精致美丽的侧脸，白明知在电光石火中，刹那就闪过数十个念头。最后，一切的复杂情绪，都定格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对劲，还是不对劲！
苏墨居然看都不看他，甚至说，现在的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影子？
白明知胃里好像有火焰灼烧，顿时不忿起来。
如此冷漠，这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