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惊险的对峙
那一瞬间，工作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安德鲁就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蓝色眼眸，像两把锋利的冰刀，来回扫视着工作台上的两尊佛头，以及我和苏晴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我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脖子上的那个炸弹项圈，仿佛在这一刻收紧了勒得我喘不过气。
完了！
被当场抓包了！
安德鲁的脸色，由最开始的错愕，迅速转为阴沉。
他没有咆哮，也没有质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嘴角那温和的弧度一点点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怖压迫感。
“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根根冰锥，刺进我的骨髓里。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借口和谎言，在安德鲁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我心乱如麻，准备破罐子破摔的时候，身边的苏晴却动了。
她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拿起那尊刚刚被我修复好的真品，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转身递向安德鲁，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邀功和后怕。
“安德鲁先生，幸不辱命。”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完成艰巨任务后的疲惫。
安德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没有去接那尊佛头，目光死死地锁在苏晴的脸上。
苏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眼神里的杀意，自顾自地解释道：“秦先生花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终于将它修复完成。但是……”
她话锋一转，指了指工作台上那尊一模一样的赝品。
“这件国宝实在太珍贵，也太脆弱了。昨晚的袭击，已经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担心在接下来的拍卖会上，还会有人打它的主意。”
“所以，我自作主张，联系了欧洲最顶级的文物仿造大师，连夜赶制了这件仿品。”
“我的想法是，在内场拍卖会的时候，我们可以将这件仿品摆在明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这件真正的稀世珍宝，则由您亲自保管，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这样一来，就算真的有意外发生，我们损失的也只是一件仿品。而真正的国宝，安然无恙。您的信誉，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苏晴的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滴水不漏。
她将自己的行为，完全包装成了一个忠心耿耿、深谋远虑的保镖，所做出的应急预案。
这个理由，完美地利用了安德鲁多疑和谨慎的性格。
我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心里对这个女人的佩服，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哪里是什么石头，这分明是一台内置了超级计算机的精密仪器！
安德鲁脸上的寒冰，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他看了一眼苏晴手里的真品，又看了一眼台上的赝品，眼神里的杀气渐渐被一种审视和权衡所取代。
苏晴的计划确实很有诱惑力。
“你联系的？”安德鲁的声音，依旧带着怀疑。
“我的人二十四小时守在外面，你怎么联系的？”
“我有我的渠道。”苏晴的回答，模棱两可，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安德鲁先生您花一千万年薪请我，买的不仅仅是我的身手，还有我身后的资源。”
这句话，说得极其高明。
既解释了她行为的合理性，又反过来抬高了她自身的价值。
安德鲁沉默了。
他是一个商人，一个习惯用利益来衡量一切的商人。
苏晴展现出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保镖的范畴。
过了许久，他终于伸出手，从苏晴手里，接过了那尊修复好的佛头。
入手温润，宝光内敛。
他的手指在那曾经有过裂痕的地方，反复摩挲，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你的想法，很好。”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苏晴的说法。
我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
安德鲁却突然话锋一转，他拿起另一尊赝品掂了掂，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他拍了拍手。工作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唐装，山羊胡，仙风道骨般的老者，走了进来。
我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老者我认识，他叫黄三爷，是京都古玩圈子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眼力之毒，手段之高，据说没有一件仿品能逃过他的眼睛。
安德鲁竟然叫他来做现场鉴定！
这一下是真的要露馅了！
我清楚地知道，苏晴之前为了让他放心，递给他的那尊分明就是我们准备用来偷天换日的仿品！
黄三爷走到工作台前，对着安德鲁微微颔首，然后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安德鲁手里的那尊佛头上。
他没有用任何仪器，只是戴上了一副老花镜，将佛头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起来。
一看器型，二看包浆，三看雕工，四看神韵。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
工作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疯狂加速的心跳声。
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悄悄地看了一眼苏晴，她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黄三爷足足看了有十分钟，才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佛头，摘下了老花镜。
安德鲁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黄老，如何？”
黄三爷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
“秦小友，好手艺啊。”
“这尊佛首，原本的裂痕，被你用古法填补，天衣无缝，浑然天成。非但没有损伤它的价值，反而因为这起死回生的经历，多了一丝历史的沧桑感。”
“妙，实在是妙！”
说完，他才转向安德鲁，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德鲁先生，放心吧。”
“这尊是真品无疑。”
轰！
我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黄三爷，又看了看安德鲁手里那尊，我明明确认过是赝品的佛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德鲁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赏。
“秦，你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了。”
然后，他又看向苏晴，眼神里的欣赏，毫不掩饰。
“还有你，苏小姐。你的警惕和谋略值这个价钱。”
“不过。”他的语气，又沉了下来。
“下不为例。以后有任何决定，我需要第一个知道。”
“是，安德鲁先生。”我和苏晴，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了。”
安德鲁挥了挥手，将那尊被黄三爷鉴定为真品的佛头，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那个特制的钛合金保险柜里，亲自锁上。
“这件东西，就按苏小姐说的，放在这里，作为诱饵。”
“至于那件仿品。”他指了指我刚刚修复好的，真正的国宝。
“我会把它放到一个，全世界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说完，他便带着黄三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一场足以让我们万劫不复的危机，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被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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