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二爷爷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但每一个字,都暴露了他已经将我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
我并不意外,以李家的能量,想查我的这点信息,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月萍那孩子,都跟我说了。”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
“她说,你对她有恩。”
“我们李家恩怨分明。你救了月萍,这个人情我们认。”
他的话锋一转,那股子居高临下的味道,又冒了出来。
“但是,人情归人情,规矩归规矩。”
“年轻人,有点骨气是好事,但做人,最重要的是,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教训的意味。
“你和月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茶是好茶,入口甘醇。
但我却品不出半点滋味。
“我不明白。”
我放下茶杯,看着他。
“感情的事情,跟世界,跟位置,有关系吗?”
老者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地反驳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天真。”
“你以为,月萍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十多年?”
“你以为,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真的只是因为所谓的梦想?”
他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她是在反抗,是在逃避。”
“反抗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逃避这个她生来就无法选择的圈子。”
“她性子犟,在外面吃了太多苦。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一场所谓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老者的声音,变得冰冷。
“而是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能匹配我们李家门楣的港湾。”
“一个能让她后半辈子,不再颠沛流离的依靠。”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而这些,你给不了。”
“你的出现,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帮助,只会给她增加无穷无尽的麻烦和非议。”
“只会让她,成为整个京城圈子里的笑话。”
“你配不上她。”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又轻又慢。
却像四座大山,狠狠地压了下来。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看着他那张布满皱纹,却依旧透着精明和冷酷的脸。
我忽然笑了:“说到底。”
“在您老人家眼里,月萍的幸福,就是一桩可以用来交易和匹配的生意,对吗?”
老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放肆!”
拐杖,重重地在地上顿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一股强大的气场,向我压了过来。
普通人,恐怕早就被吓得腿软了。
但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配不上她,那谁配得上?”
“是那个,让她离家出走十多年的未婚夫?”
“还是像李皓那样,只知道用钱砸人的纨绔子弟?”
“李老先生,您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偏厅里。
老者眯起了眼睛,眼缝里,寒光闪烁。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从怀里,缓缓地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钱包,也不是支票。
而是一张黑色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银行卡。
他将那张卡,放在了桌上,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推到了我的面前。
动作,优雅,而又充满了无法言喻的侮辱。
“这张卡里,有一千万。”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密码是六个零。”
“拿着钱,离开京城。”
“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月萍的面前。”
他靠回了太师椅上,双手拄着拐杖,用一种施舍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他不是在羞辱我,而是在恩赐我。
“这对你对她,都好。”
我看着桌上那张黑色的卡。
一千万,对于曾经的我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一个我一辈子,都可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现在,它在我的眼里,却显得那么的刺眼,那么的可笑。
我伸出手,在老者的目光中,将它重新推了回去。
轻轻地,推回到了他的面前。
“李老先生。”
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您又搞错了第二件事。”
“月萍的价值,不是区区一千万,能够衡量的。”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我的尊严,也不是。”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偏厅,死寂一片。
那张黑色的银行卡,就静静地躺在我和李家二爷爷之间的红木桌上。
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二爷爷靠在太师椅上的身体,缓缓坐直。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平静,只剩下被冒犯后的,冰冷的怒火。
那是一种被人当面撕碎了伪装和权威的震怒。
他握着龙头拐杖的手,关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拐杖顶端的木雕龙头,仿佛都跟着狰狞了起来。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很好,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年轻人。”
他的声音,不再苍老,反而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刮得人耳膜生疼。
整个偏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股无形的威压,比刚才强了十倍,如同实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朝我挤压过来。
我能感觉到,他动了真怒。
但我不在乎。
我的底气,不仅仅是所谓的骨气和尊严。
更是我戴在手指上,那枚平平无奇的财戒。
它才是我敢于直面这一切的,真正凭仗。
二爷爷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正要说出什么雷霆万钧的话语。
就在这时。
“二爷,二爷!”
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他的出现,像一颗石子,砸破了这凝固如冰的气氛。
二爷爷酝酿好的怒火,被打断了。
他猛地转过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那个不懂规矩的下人。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下人被他一吼,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跪在地上。
“二爷,陈家的人来了!”
听到陈家两个字,二爷爷的脸色,微微一变。
眼里的怒火,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
“哪个陈家?”
“就是城东的陈家,陈德海先生,他亲自来了!”
下人结结巴巴地回答。
“说是听说皓少爷身体不适,特地过来探望,还带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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