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冲击
马二楞只是撇了他一眼，便催促道：“快走快走，别他娘的跟我说话！”
三娃只好尴尬的笑笑，继续往前走。
其余也想上前打招呼的，见了这情况便也没有上去自讨没趣。
彼时一般人家一天只能吃上两顿饭，分别在巳时正、酉时初吃早晚饭，因为要赶路，所以包括三娃在内几乎大部分灶户都没吃东西。
等来到苏州府衙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浑身没力气了。
府衙门口站岗的门子，见越来越多的百姓围堵在门口，一开始还耀武扬威的驱赶一下，等到门口密密麻麻全是衣衫褴褛的百姓时，才隐约感觉不对劲起来，急忙关了大门，跑到后堂找班头通报去了。
三娃扶着老爹挤到前面，好奇的打量着苏州府衙的门面。
然而没多久，人群中不知道谁先说的“咱们要大声喊，寇大人才能听见”之类的话，紧接着便有人开始喊：“魏忠贤欺压百姓，咱们就要活不下去了，请寇青天做主啊！”
人们一开始只是三三两两的喊，不知不觉随着喊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喊冤的声音震得苏州府衙的牌匾都开始掉灰。
过完的苏州本地百姓，都好奇的站在远处观望。
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多的灶户加入进来，那些苏州百姓就连看热闹的地方都没有了，街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灶户。
三娃回头看了一眼，也是吓了一跳。
不止过了多久，人群中有人喊“寇青天被魏忠贤抓了，就关在府衙大牢里，咱们得把大门撞开救出寇大人！”
人群开始向前涌动，三娃有点怕了。
因为他和老爹站在最前面，后面的人挤上来就推着他走。
府衙、县衙之类的到底谁大，其实在三娃心中都没有一个完整的认知。
但是他至少知道，里边的都是官老爷，撞人家大门，官老爷能饶了自己吗？
然而三娃子已经没得选，因为后面的人群看热闹不嫌事大，完全没有上三娃子的焦虑和担心。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处在人群的后面，即便真把大门撞坏了，官府也找不到自己赔钱。
这一刻，恐惧和兴奋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开始在这群人中蔓延。
队伍慢慢的朝着府衙大门逼近，眼看着就要被挤到大门上。
忽然，大门发出“嘎吱”一声，在三娃子惊奇恐惧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一道道寒光在面前闪缩，他只看到一群拿着盾牌亮着长刀的壮汉，凶神恶煞的冲着自己涌了出来。
东厂番子们尽管只有不到百人，但是出于魏忠贤有备无患的心里，几乎是人人全副武装。
虽然没有穿铠甲，但是刀枪盾弓几乎齐备。
在李永贞的指挥下，先是三十名刀盾手呼啸而出，守住了府衙大门，紧跟着是四十名番子拿着长枪气势汹汹的跟上。
另外还有二十多弓手，带着弓箭翻上围墙弯弓搭箭，面无表情的对准了门外的灶户们。
灶户组成的人群哪里见过正规军的军阵，虽然对方人数不多，但己方却是生平第一次被朝廷官军用军阵对着，人群前进的脚步顿时就停住了。
不客气的说，虽然大街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灶户，但是只要这些东厂番子一个冲击，这些人就能被杀散。
但这么做的代价不仅仅是死在番子手里的寥寥几人，庞大的人群一旦争相逃命，将会不知又多少人将死在自己人的踩踏之下。
而逃散的几万人，将给苏州带来严重的毁坏。
趁乱打劫、杀人、防火都会层出不穷。
一天之内，整个苏州都将变成人间地狱。
所以魏忠贤一再交代，没有他的命令不得主动攻击，甚至就连不必要的防卫动作也要克制。
这倒不是魏忠贤变得仁慈了，要是天启年间朱由校还在位，能为他撑起一片天的时候……
你什么档次，也敢包围本厂公？
来啊，给咱家杀出去！
什么？来请愿的？咱家不信，你就是想造反！
李永贞这厮坏归坏，但也的确够猛，直接提着刀挤开刀盾手的保护，走到最前面，直面随时可能成为暴民的灶户们，抬手喊道：“此处乃是朝廷府衙，尔等速速退去，否则别管咱家不客气！”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说，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身，“东厂番子带兵吧寇大人抓啦！”
“没了寇大人，没人给咱们做主了！”
“魏忠贤不然咱卖余盐，大家都没活路了！”
“冲啊！冲进府衙大牢，救出寇大人！”
人群又开始向前涌动，也不知道是谁猛的退了三娃一把。
三娃猝不及防，顿时踉跄着朝李永贞扑去。
李永贞也是下意思的挥刀，眼看着刀刃就要砍在三娃脖子上，身边忽然冲出一名老者挡在三娃身前。
李永贞这一刀，顿时结结实实的砍中了老者。
顿时，血花飞溅。
老者惨呼一声，扑倒三娃怀里，嘴角溢血道：“三娃快走，你媳妇跟肚子里的孩子还在等你！”
“爹！爹！”三娃抱着老爹的尸体痛哭流涕，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挤到最前面来看热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苏州府。
但随着老者闭上了眼睛，三娃开始怨恨官府，怨恨那个拿刀的妖人，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父亲！
人群又开始混乱，推搡、怒吼，大批灶户被这血淋淋的一幕吓破了胆，但也有些人出奇愤怒。
有人在喊：“东厂番子杀人啦！大家伙冲啊，不冲都要死在这儿啦！”
是啊！不冲就要死在这，我老婆孩子还在等我回家！我不能死！
三娃放下死去的父亲，没有第二次将父亲的劝诫抛之脑后，拿着父亲付出性命换回来的生命朝着那个杀死他父亲的妖人冲去!
这一刻，他只想冲进府衙，救出寇青天为自己和惨死的老爹做主。
如果可以，顺便杀掉对方，给自己的老爹报仇。
只是还不等他将对方扑倒。
咻——！
一支弓箭忽然飞了过来，一箭射进了他的头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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