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风波,王妃立威
晨曦微露,薄光透过窗棂,在冰冷的地砖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
凤宁早已起身。一夜的时间,足够她将这具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也将原主残留的怯懦情绪彻底碾碎消化。她站在镜前,自己动手,将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挽成一个利落简单的髻,用一根打磨锋利的银簪固定——这既是发簪,也是武器。原主陪嫁的那些华丽首饰,被她弃如敝履地丢在妆奁底层。
她选的是一身素净的湖蓝色衣裙,料子尚可,但绝非正妃规制应有的华贵。她要的不是符合身份,而是行动方便与绝对的自我掌控。
小禾,那个被指派来伺候她、吓得像只鹌鹑的小丫鬟,哆哆嗦嗦地端着洗漱热水进来,头几乎垂到胸口。
“王、王妃娘娘,您、您怎么自己……”小禾看见她自己挽好了发,更是惶恐。
凤宁没接话,只就着温水净了面。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她眼神更显清冽。她透过模糊的铜镜,看着身后小禾惊惧的模样,以及门外隐约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的几个婆子身影。
这王府,从上到下,都等着看她的笑话,试探她的深浅。
很好。
她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小禾:“传话下去,一炷香后,所有在主院当值的下人,廊下集合。”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小禾猛地一颤,手里的铜盆差点没拿稳:“所、所有人?”
“所有人。”凤宁重复,语气依旧平淡,“迟到者,杖十。缺席者,杖三十,逐出王府。”
小禾脸唰地白了,连滚爬跑地出去传话。
一炷香后。
主院廊下,稀稀拉拉站了二十来个仆役。有昨日那两个试图推她落水的婆子,此刻正撇着嘴,交换着不屑的眼神;有厨房送来馊饭的帮厨,一脸看好戏的惫懒;还有些粗使丫鬟和小厮,大多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透着麻木的畏惧。
他们看着这位新王妃缓步从屋内走出。
没有盛装,没有怒容,甚至没有刻意摆出威严的姿态。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廊前台阶之上,晨光勾勒出她纤细却笔直的背影,竟无端生出一种渊渟岳峙的压迫感。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如同冰水淌过每一寸皮肤,所过之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连那两个老油条婆子都不自觉地收敛了神色。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她开口了,声音清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一个替嫁的庶女,不得相府心,王爷又是……那般情况。在这王府里,无依无靠,合该被你们搓圆捏扁,是吧?”
底下众人脸色微变,没人敢接话。
凤宁走下台阶,一步步,很慢,靴底敲击青石板的声音在寂静的院里格外清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她停在那两个昨日推她的婆子面前。
“昨日,是谁站不稳,要往湖里栽?”她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两个婆子身体一僵。胖些的那个强自镇定,干笑道:“回王妃,是、是老奴不小心,地滑……”
“地滑?”凤宁微微偏头,眸光似是不解,“可我昨日查看过,那处廊下地砖平整干燥,并无青苔水渍。嬷嬷这‘不小心’,倒是颇有些技巧。”
胖婆子脸色一白。
凤宁却不再看她,转向另一个:“你呢?当时站得稳,为何突然松手?”
那婆子眼神闪烁:“奴婢、奴婢是见张嬷嬷要摔倒,想、想拉她一把……”
“哦?”凤宁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笑意,“是想拉她,还是想推我?”
“王妃明鉴!奴婢万万不敢!”两个婆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冤。
院内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凤宁垂眸看着她们,看了很久,久到那两人额上冷汗涔涔,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忽然,她伸出手。
不是打,不是骂。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胖婆子衣襟上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油渍,又抬起,指尖在空中虚点了点另一个婆子发间新戴的、明显超出其身份的银簪。
“王府公库空虚,连王爷的膳食都甚是清淡。”她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剥开她们虚伪的皮囊,“两位嬷嬷倒是丰腴,衣着用度,也比许多落魄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这油渍是今早厨房新炖的鸡汤?这簪子……怕是值好几两银子吧?”
两个婆子瞬间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她们贪墨克扣,中饱私囊,自以为隐秘,却在这新王妃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下,被扒得干干净净!
“王、王妃饶命!”两人磕头如捣蒜。
凤宁收回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她没有再看她们,目光重新扫向全体噤若寒蝉的下人。
“我不管你们以前跟着谁,有什么规矩。”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丝,带着金石般的冷冽和决绝,“但从今日起,在这晋王府,我的话,就是规矩。”
“安分做事,忠诚不贰者,我自有赏赐,保你们无恙。阳奉阴违,吃里扒外者——”
她顿了顿,目光最后落回地上瘫软的两个婆子身上。
“拖下去。各杖五十,查抄其住处,所有贪墨之物充公。然后,”她语气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发卖去北疆苦寒之地为奴。”
“不——!”凄厉的求饶声戛然而止,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两名气息冷硬的王府侍卫利落地堵嘴拖走。那挣扎的身影和绝望的眼神,狠狠撞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仆役都深深埋下了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之前的轻视、懈怠、观望,顷刻间被恐惧和敬畏取代。
凤宁站在原地,晨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股无形的、杀伐决断的气场,已然笼罩了整个院落。
她知道,立威,不止于严惩。她缓缓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即日起,所有人的月例,增加三成。每日膳食标准,按旧例翻倍,若再让我发现有人克扣斤两、以次充好……”
她没有说完,但冰冷的视线扫过厨房来的那几人,那几人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恩威并施。
她不需要他们的爱戴,至少现在不需要。她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和敬畏。
杀神之威,初露锋芒。这晋王府的死水,被她投下了一块巨石。
而内室,窗边阴影下,轮椅上的凌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得见的、极深的笑意。
“杖五十,发卖北疆……夫人这立威,倒是狠辣又实惠。”他低语,“看来,本王的库房,很快能回点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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