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及笄宴席风云起,杯酒错换惊煞人
永熙十二年的这场镇国公府嫡女及笄宴,可谓盛况空前。京中勋贵、文武重臣家的车马几乎堵了半条街,府门前冠盖云集,笑语喧阗。
花厅内更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沈清辞穿着一身正红色蹙金绣百蝶穿花云锦宫装,头戴赤金镶红宝石头面,妆容精致,明艳不可方物。她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周旋在诸位夫人贵女之间,举止得体,谈吐优雅,引得众人纷纷赞叹国公夫人教女有方,沈大小姐颇有当年其母的风范。
唯有坐在稍次位置的沈清婉,看着那众星捧月的身影,手中的帕子几乎要绞烂。她今日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水粉色的苏绣罗裙,衬得她楚楚动人,可在沈清辞那通身的气派和耀眼夺目的正红面前,竟被衬得如同婢女一般黯淡无光。
柳姨娘坐在更远处的女眷席中,与周围人言笑晏晏,眼神却不时与女儿交汇,传递着只有彼此才懂的阴冷期待。
酒过三巡,宴至酣处。
果然,一个穿着绿比甲、眼角确有一颗小痣的丫鬟,端着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两盏精致的白玉酒杯,步履轻盈地穿行在宾客之中,开始为几位身份尊贵的年轻公子小姐斟酒。
当她走到三皇子萧景珩席前时,手腕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倾,酒液注入杯中,与倒入旁人杯中的并无二致。随即,她又端着托盘,朝着女宾席位的沈清辞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这一刻。
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带着浅笑,与身旁的一位郡主说着话,仿佛全然未觉。
那绿衣丫鬟走到她面前,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大小姐,奴婢为您斟酒。”
“有劳了。”沈清辞微微颔首,目光随意地扫过托盘上的两杯酒。
就是现在!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身对旁边的沈清婉笑道:“妹妹,方才你不是说觉得这果子酒滋味甚好,还想再饮一杯吗?这盏便先予你吧。”说着,她极其自然地从托盘上取走了离自己较远的那一杯——那本是该斟给萧景珩的、动了手脚的酒!
沈清婉猝不及防,愣了一下。她根本没说过这话!而且那酒……那酒是给三殿下的啊!
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姐姐,我……”
“诶,妹妹何必客气。”沈清辞却不给她机会,直接将酒杯塞到了她手里,笑容亲切又带着长姐的威严,“今日姐姐及笄,妹妹多饮一杯也是应当。”同时,她另一只手极其迅速地取走了托盘上本该属于自己的那杯“干净”的酒。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落在旁人眼里,只觉得是姐妹情深,姐姐照顾妹妹。
那绿衣丫鬟脸色瞬间白了白,端着托盘的手微微发抖,求助般地看向柳姨娘和沈清婉的方向。
柳姨娘在远处看得分明,急得差点站起来!这蠢货!怎么把酒给了婉儿的?!
沈清婉拿着那杯烫手山芋般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错。
沈清辞却仿佛没看到她们的异常,已然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朝着主位上的父母和众宾客盈盈一拜,声音清越:“清辞谢过父亲母亲养育之恩,谢过诸位长辈亲朋前来观礼,薄酒一杯,聊表谢意。”
说罢,她以袖掩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姿态优雅,无可挑剔。
众宾客纷纷叫好,举杯共饮。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沈清婉身上移开了。
沈清婉握着那杯酒,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炭火,指尖都在发抖。她焦急地看向母亲,柳姨娘急得连连使眼色,示意她千万不能喝!
可不喝?众目睽睽之下,姐姐亲自赐酒,她若推辞,岂不立刻惹人怀疑?落下个不识大体、对嫡姐不敬的名声?
就在她骑虎难下之际,一个穿着体面的妈妈笑着走过来(正是柳姨娘的心腹),假装整理沈清婉的衣摆,“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手腕——
“哎呀!”
白玉酒杯脱手而出,“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酒液四溅!
“奴婢该死!奴婢手滑!请二小姐恕罪!”那妈妈连忙跪下请罪。
沈清婉心中顿时一松,连忙顺势道:“无妨,不过是意外,妈妈起来吧。”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只可惜了姐姐赐的酒……”
一场危机,看似化解。
沈清辞冷眼旁观着这对母女蹩脚的表演,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果然如此。她们果然不敢让沈清婉喝下那杯酒。
不过,没关系。戏,才刚开场。
她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男宾席。只见萧景珩已然饮下了他那杯酒(被调换后,那本是沈清辞的“干净”酒),正与身旁的五皇子谈笑风生,并未察觉异常。
而那个绿衣丫鬟,早已吓得魂不守舍,混入其他侍女中不见了踪影。
宴席继续,丝竹声再起,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沈清婉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脸颊微微发烫,她以为是厅内人多燥热,便悄悄起身,想到廊下透透气。
同时,男宾席上的萧景珩也莫名觉得一阵心浮气躁,体内似有一股无名火窜起,他看着厅内觥筹交错的景象,竟有些心烦意乱,也起身离席,想到花园里走走散心。
两人一前一后,皆朝着较为僻静的后花园方向而去。
隐在暗处的柳姨娘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惊,随即眼中闪过狠毒与快意!虽然过程出了点岔子,但看来药效还是发作了!而且两人都去了花园,正是实施下一步计划的大好时机!
她立刻给身边的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会意,悄悄退了出去,显然是去安排“恰好”撞破好事的人群了。
沈清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裙摆。
好戏,该登台了。
她并未跟随那两人去花园,反而转身,朝着与荷花池水榭相反的方向——父亲镇国公招待几位重量级老臣的偏厅走去。
她需要几位德高望重的“见证人”。
然而,就在她即将走到偏厅门口时,一个穿着王府侍卫服侍的生面孔却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道:
“沈大小姐,睿王府急报,王爷旧疾突发,情势危急,王爷昏迷前一直念着您的名字,请您务必随属下过府一见!”
沈清辞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缩!
睿王?那个传闻中深居简出、体弱多病的皇叔?他旧疾突发,为何会念着她的名字?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在她全神贯注应对眼前阴谋时,毫无预兆地炸响!
去,还是不去?
睿王急病是真是假?为何会牵扯到毫无交集的女主?这突如其来的侍卫是真是假?是否是调虎离山之计?女主若离开,荷花池边的“好戏”将如何收场?若不去,万一睿王真出了事又当如何?一边是即将爆发的家族丑闻,一边是神秘皇叔的急召,女主将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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