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慈母心细察异样,暗夜疾风寻踪迹
镇国公府,锦绣阁;国公夫人正院
氤氲的水汽裹挟着熟悉的花香,舒缓着沈清辞紧绷的神经和疲惫的筋骨。每一寸肌肤都在温水的浸润下渐渐苏醒,却也让她更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瘦弱与前世冷宫磋磨留下的隐痛。
小蝉小心翼翼地用棉帕替她擦拭长发,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这位仿佛一碰就碎的大小姐。她嘴里还在小声嘟囔:“小姐,您说二小姐怎么那么坏?明明就是她瞎传话,还想赖给碧玉那个死丫头……”
沈清辞闭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嘲。赖?只怕碧玉此刻,早已不在府中了。沈清婉母女做事,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正思忖间,外间传来一阵轻缓却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子温柔又难掩担忧的声音:“辞儿?我的辞儿可在里面?”
是母亲!镇国公夫人,苏氏!
沈清辞猛地睁开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酸涩与狂喜交织,几乎让她窒息。十年了!整整十年,她只能在冰冷的梦里回忆母亲的模样,听着她在自己灵位前哭瞎了双眼的传闻……
“娘亲!”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和依赖。她猛地从浴桶中站起,水花四溅也顾不得,随手扯过一旁宽大的软巾裹住身子,赤着脚就跌跌撞撞地奔向外间。
苏夫人刚被丫鬟引着进门,还没来得及看清内室情况,就见一个身影如同乳燕投林般扑入自己怀中,带着满身湿润的花香和惊人的凉意。
“辞儿?你这是怎么了?”苏夫人被撞得微微一晃,连忙抱住女儿,入手处是硌人的骨头和微颤的身体,再低头一看,女儿竟赤着脚,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旁,眼圈通红,那眼神……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像是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
这绝不是她那个平日里明媚张扬、偶尔还会闹点小脾气的女儿会露出的神情!
“可是在宫中受了委屈?皇后娘娘责罚你了?还是路上惊马吓着了?”苏夫人心疼得不行,连忙用自己温暖的怀抱裹住女儿,一迭声地问道,同时斥责旁边的丫鬟,“都是死人吗?没看见小姐冷着了?快拿鞋袜和干爽的寝衣来!”
丫鬟们慌忙行动。
沈清辞埋在母亲温暖馨香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这久违的、让她安心无比的气息。她用力摇头,声音闷闷的:“没有……皇后娘娘很和蔼,就是……就是女儿想娘亲了,特别想……”这话半真半假,却情真意切。
苏夫人只当她是小女儿家撒娇,加之可能真受了惊吓,心软得一塌糊涂,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才离家一日就想成这样?快把衣裳穿好,仔细着了风寒。”
被母亲按着穿好柔软丝滑的寝衣,又披上外袍,穿上绣鞋,沈清辞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她依偎在母亲身边坐下,小蝉机灵地端上热腾腾的姜枣茶。
苏夫人仔细端详着女儿,越看眉头蹙得越紧:“辞儿,你实话告诉娘,昨日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今日这模样回来,还有那身粗布衣服……”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林妈妈说,清婉那丫头在门口还说了些浑话?什么静慈庵斋戒?”
沈清辞捧着温热的茶杯,心下微暖又微沉。母亲果然心细如发,并非那么好糊弄的。她不能说出重生和冷宫的骇人真相,那会吓坏母亲,也可能被当作癔症。但也不能全然隐瞒,必须让母亲对那对母女有所警惕。
她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后怕和困惑:“娘亲,昨日在宫中,皇后娘娘只是寻常问话赏赐,并未责罚。女儿离宫时已是傍晚,马车行至南街附近,马匹突然受惊,车轴断裂,确实惊险。”
她先坐实了“惊马”一事,这是最容易查证也最难反驳的。
“幸得附近一户商户相助,女儿才无恙。只是衣衫破损,只得换了他们的粗布衣。因心系家中,又怕母亲担忧,便先行带着他们借我的小丫头回来了。”她指了指小蝉。
苏夫人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可伤着哪里了?那起子车夫是怎么当的差!回头定要重重责罚!”
“女儿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沈清辞反握住母亲的手,继续道,“至于清婉妹妹说的斋戒之事……女儿从未吩咐过碧玉传这样的话。昨日我只让碧玉回府取一支落在别院的珠钗,并告知母亲我会晚归,因娘娘留饭。”
她目光清澈地看着苏夫人:“娘亲,您想,及笄宴在即,我怎会突然离府半月去斋戒?这于礼不合,更会惹人非议。不知碧玉那丫头是听错了,还是……有人故意让她传错了话?”
她点到即止,没有直接指控柳姨娘和沈清婉,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苏夫人脸色沉了下来。她掌管中馈多年,后宅这些阴私手段岂会不懂?只是往日里柳姨娘伏低做小,沈清婉乖巧可人,她又怜惜庶女不易,多有宽容。如今看来,竟是宽容得有些过了,竟敢将手伸到嫡女身上,还妄图破坏及笄宴!
“碧玉那丫头……”苏夫人沉吟道,“昨日确实回来过,说是替你取东西,也说了你会晚归,却并未提什么斋戒。看来,这话是后来才‘添’上去的。”而且很可能是碧玉离开正院后,又去了别处。
“女儿也是这般想的。”沈清辞低声道,“方才在门口,清婉妹妹言之凿凿,若非女儿及时回来,恐怕这谣言就要传开了。届时女儿不在府中,岂非任人编排?”
苏夫人越想越气,一拍案几:“真是岂有此理!当我死了不成!”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心疼地看着女儿,“好孩子,委屈你了。此事娘亲必定查个水落石出!碧玉那奴才,定然轻饶不了!”
正说着,林妈妈去而复返,脸色有些凝重,快步走到苏夫人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苏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沈清辞心中一动,轻声问:“娘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夫人挥挥手让林妈妈先下去,看着女儿,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后怕:“你院里那个碧玉……昨夜坠井身亡了!”
沈清辞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指尖泛白。
果然!杀人灭口!好快的手脚!
(场景转换:夜探)
是夜,月黑风高。
一道纤细灵活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巡夜的婆子,来到了国公府后花园偏僻处的那口废井旁。
正是沈清辞。
她岂会相信碧玉是“坠井身亡”?定是被人推下去灭口的!她必须亲自来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井边已被简单清理过,但仍残留着一些混乱的脚印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特殊香气?
沈清辞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井边的泥土,放在鼻尖轻嗅。那是一种极淡的、甜腻中带着一丝冷冽的异香,并非府中常见的熏香或花香。
这味道……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她蹙眉深思,前世记忆纷至沓来。冷宫、毒药、某些特殊的人……
忽然,一个画面猛地闯入脑海——前世,萧景珩身边那个存在感极低、却擅长用毒和伪装的暗卫!“影煞”!他身上就常年带着这种若有若无的异香!据说那是他配置独门毒药时沾染上的,无法彻底祛除!
难道是萧景珩动的手?!就为了帮沈清婉掩盖一个尚未造成实质伤害的谎言?竟如此狠辣决绝!
就在沈清辞心神剧震之际——
“嗖!”
一道极轻微的破空声自身后袭来!
沈清辞寒毛倒竖,几乎是凭着前世在冷宫挣扎求生的本能,猛地向旁边一滚!
一枚乌黑的、淬了毒的细针,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叮”的一声没入井沿石头中!
是谁在深夜对女主下毒手?是灭口碧玉的凶手去而复返,发现女主在调查?还是沈清婉母女派来的其他人?女主能否躲过这突如其来的暗杀?那枚毒针和特殊的异香,又将如何指向幕后真凶?碧玉之死的真相能否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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