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拓跋野的威胁
地里的苗总算又颤巍巍地长出来了。这次垄沟挖了，排水好了，苗看着比上次精神点。大伙儿心里那根绷紧的弦，稍微松了那么一丝丝。
但边关的日子，从来就没个消停。
这天下午，日头偏西，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城墙上的哨塔突然拼命摇起了旗子！
烽火！三股烽火！北面！是大队胡骑！
凄厉的锣声瞬间炸响，撕破了短暂的宁静。
敌袭！大队敌袭！上墙！快！
刚刚轮换下来休息的李想，一个骨碌从草铺上翻起来，抓起手边的长矛就往外冲。赵大等人也立刻跟上，动作比以前快了不止一倍。
冲上城墙，只见北面远处烟尘冲天而起，如同一条翻滚的黄龙，正朝着边城方向扑来！那声势，远比之前遇到的游骑要大得多！
王队率已经在了，脸色铁青，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妈的！是拓跋部的狼崽子！看这动静，起码来了三四百骑！他娘的，是想一口吞了咱们吗？
张骏也眯着眼望着远处，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冷光。
不像。真要大举进攻，来的就不止这点人了。看样子，是来找场子的。前几天吃了亏，这是报复来了。
烟尘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打着的旗帜——一面破旧的狼头大纛（dào）。
是拓跋野的人！王队率咬牙切齿，这老狼崽子，鼻子真灵！
拓跋野？李想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是附近一个比较大的鲜卑部落的头人，以凶残著称。
胡骑在离城墙一箭多地的地方缓缓停住，黑压压一片，人马嘶鸣，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城墙上，所有守军都紧张地握紧了武器。
这时，胡骑阵中冲出一骑，直奔城下。马上是个穿着皮袍、戴着狐皮帽的壮汉，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城上的汉狗听着！我乃拓跋部百夫长秃鹰！前几日，你们杀我部落勇士，抢我战马！今日，我家头人拓跋野亲至！识相的，立刻交出凶手，献上粮食百石，战马五十匹！否则，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嚣张的吼声顺着风传上城头。
王队率气得肺都要炸了，探出身子大骂：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还没找你们算骚扰屯田的账呢！想要粮要马？老子赏你一顿箭矢！
那百夫长秃鹰狞笑一声：不给？好！那就等着瞧！
他拨转马头跑回本阵。
很快，胡骑阵中一阵骚动，推出了几十个衣衫褴??、被绳索串在一起的汉人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面带惊恐，哭喊声隐隐传来。
是之前被抓走的流民！还有附近村落的百姓！
城墙上顿时一片哗然。
***！拿百姓当盾牌！
畜生！
王队率眼睛都红了，却投鼠忌器，不敢下令放箭。
胡骑阵中，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穿着铁片镶钉皮甲、头戴金环的壮汉，在一群精锐骑兵的簇拥下，缓缓来到阵前。想必那就是拓跋野。
他抽出弯刀，指向城头，用生硬但充满杀气的汉语吼道：
汉人！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开城！或者，看着他们死！
话音未落，他手起刀落！
唰！
一颗白发苍苍的人头瞬间飞起，鲜血喷溅！无头的尸体软软倒地。
人群发出绝望的哭喊。
拓跋野举起滴血的弯刀，指向下一个目标——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轻妇人。
城上！守军们睚眦欲裂，许多人不忍地扭过头去。
李想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畜生！
王队率浑身发抖，猛地看向城墙上的守城弩：弩！给老子瞄准那***头人！
队率！不行啊！距离太远！而且有百姓挡着！操作守城弩的士兵急道。
拓跋野似乎吃定了守军不敢动手，狂笑声隐隐传来，弯刀再次举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想猛地看向张骏：老兵！那架小弩！就是上次弹跳射马的那架！还在吗？
在！在垛口下面藏着！张骏立刻明白过来。
李想对王队率急声道：队率！信我一次！让弩手准备！瞄准拓跋野前面那个举着火把的亲兵！射他的火把！或者射他马前的地面！吓他一下也行！
王队率此刻也顾不上多想：快！照他说的做！
那架小型单兵弩被迅速抬了上来，弩手紧张地装上箭矢。
李想死死盯着下面：瞄准，瞄准那个拿火把的！别怕高！仰角再大点！对！放！
嘣！
弩箭带着尖啸，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越过那些惊恐的百姓，直射向拓跋野身前那个举着火把的亲兵！
那亲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缩脖子，火把一歪！
弩箭没有射中人，却噗地一声，精准地射穿了他手中的火把！火星四溅！
战马受惊，希津津一声人立而起！那亲兵猝不及防，差点被甩下马背，火把也脱手掉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拓跋野的动作猛地一滞，狂笑声戛然而止。他周围的亲兵也一阵慌乱，纷纷举盾护卫。
就是现在！李想大吼，所有弓箭手！瞄准胡虏后阵！抛射！别管能不能中！吓唬他们！
放箭！快放箭！王队率也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下令。
虽然距离依旧偏远，但一片稀稀拉拉的箭矢还是朝着胡骑后阵落了下去，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拓跋野显然没料到城上的汉军还敢反抗，并且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干扰了他。他看着地上熄灭的火把和有些混乱的后阵，又看看城头，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和暴怒。
他猛地一挥弯刀，砍翻了身边另一个倒霉的百姓，似乎想重新立威。
但城头上，第二支弩箭又尖啸着飞来！这次是射向他马前几步的地面，溅起一蓬尘土！
战马再次受惊，后退了几步。
拓跋野勒住战马，死死盯着城头，尤其是那个指挥放弩的方向（李想所在的位置），眼神阴鸷得可怕。
双方一时间僵持住了。
拓跋野似乎权衡了一下。强攻这座小城，就算能打下来，损失也绝不会小。而且汉人这诡异的弩箭和突然强硬的态度，让他有些摸不着底。
他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用鲜卑语大声咒骂了几句，弯刀指向城头。
汉狗！我记住你们了！尤其是你！（他目光似乎穿透距离，钉在李想身上）等我大军集结，必来踏平此城，取你人头酿酒器！
说完，他猛地拨转马头。
撤！
胡骑如同潮水般退去，丢下几具百姓的尸体和一片狼藉。
城墙上，死里逃生的守军们看着退走的胡虏，先是沉默，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退了！胡虏退了！
我们守住了！
王队率一屁股坐倒在墙垛后，大口喘着粗气，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冒出来，浸透了内衣。
张骏走到李想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又让你蒙对一次。
李想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他没真想攻城。就是来吓唬人，立威的。
嗯。张骏点头，但这梁子，算结下了。拓跋野这人，睚眦必报。他盯上你了。
李想望向胡虏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我知道。
他低头，看着城下那些无辜百姓的尸体，心里沉甸甸的。
光守住不够。还得能打出去。
王队率缓过劲来，走到李想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今天又多亏了你！要不是你那一下，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李想勉强笑了笑：队率，咱们的弩箭，还是太少了。准头也差。
王队率脸色一苦：老子知道！可，
李想眼神坚定：队率，我想试试，能不能自己做点弩。简单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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