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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废弃技校疤脸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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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油腻,一个苍老:
    “……  那批瓦斯检测仪早该换了,读数根本不准。”(王科长)
    “换什么换?下个月就要评估了,省点钱买台新机床撑场面。”(校长)
    “可孩子们反映好几次了,真出事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一群毛孩子,大惊小怪。再说了,就算出事,也能推给他们违规操作……”
    录音到这里突然断了,只剩下一阵忙音。
    锅炉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林砚看着手里的录音笔,突然明白赵磊为什么要去找王科长  ——  他不仅想举报设备问题,还掌握了他们的对话证据。
    “他是故意的。”  陈阳的声音像结了冰,“他们知道赵磊有录音,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两人都明白。那场爆炸,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谋杀。
    走出锅炉房时,阳光已经升高了。林砚把盒子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滚烫的秘密。陈阳锁上铁门,用新的铁链把它捆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罪恶重新锁回去。
    “张医生。”  林砚突然说,“日志里的张医生,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陈阳想了想:“听说去了南方,好像在一家私人诊所上班。赵磊的爸妈当年去找过她,回来后就搬去外地了,没说原因。”
    林砚拿出手机,虽然没信号,但她记得道路救援留下的号码。“等路通了,我去镇上打个电话,查张医生的下落。”  她看着陈阳,“这些东西,应该交给她。”
    陈阳点点头,那道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粉色。“赵磊信她。”  他说,“那就该给她。”
    那天下午,镇上派来的铲车终于打通了土路。林砚站在技校门口,看着铲车扬起的尘土,突然有些犹豫。她回头望向教学楼三楼的窗口,陈阳正站在那里,像她第一次来时那样,沉默得像尊石像。
    “我会回来的。”  她对着窗口喊道。
    陈阳没回应,只是挥了挥手。
    林砚发动车子时,从后视镜里看见那扇铁门又被锁上了,铁链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她把那个银色的盒子放在副驾驶座上,仿佛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心跳声  ——  那是属于赵磊的,属于那些被遗忘的少年们的,从未停止过的心跳。
    车驶上省道时,林砚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一首老歌:“……  青春的记忆,像永不褪色的邮票,贴在时光的信封上,寄往未知的远方……”
    她握紧方向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张医生,一定要让那些被掩埋的真相,晒在阳光下。而那个守在废弃技校里的疤脸男人,和他心里的那道疤,或许终于能在真相大白的那天,开始真正的愈合。
    林砚在镇上的邮电所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给道路救援,确认  SUV  可以拖去检修;第二个给画廊,推迟了参展时间;第三个给母亲,撒谎说车子坏在半路,要多耽搁几天。
    “你一个人在外要小心。”  母亲的声音带着担忧,“对了,前几天整理你外公的遗物,发现他以前在红星机械厂当厂长时的照片,里面好像有你说的那个技校的人……”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什么照片?”
    “等你回来再说吧,不急。”  母亲的声音顿了顿,“你外公总说,当年那个技校事故,水太深……”
    电话突然断了,邮电所的老式座机发出滋滋的杂音。林砚再打过去时,已经没人接了。
    她站在邮电所门口,看着墙上泛黄的地图,手指落在  “南方”  两个字上。张医生的去向只知道大概,要找一个十几年前辞职的医生,像大海捞针。
    “姑娘,要寄信吗?”  邮电所的老太太探出头,她的眼镜片很厚,像两个啤酒瓶底。
    林砚突然想起什么:“阿姨,您知道二十年前红星技校的张医生吗?”
    老太太推了推眼镜:“张淑敏?知道啊,她丈夫以前是这的邮递员,姓刘,后来得了肺癌走了。张医生辞职后,好像跟儿子去了深圳。”
    “您有她的地址吗?”
    老太太翻了翻抽屉,拿出一个褪色的通讯录:“找找看……  喏,这里,深圳市南山区  XX  路  XX  号,刘建国收。刘建国是她儿子,当年跟我家小子是同学。”
    林砚把地址抄在笔记本上,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她买了个信封,想了想,又买了本信纸。
    回到临时住的旅馆,林砚坐在桌前,对着信纸发呆。她该怎么跟张医生说?说她在废弃的技校里找到了赵磊的遗物?说那场爆炸可能是谋杀?
    窗外的蝉鸣很吵,像无数根针在扎耳朵。林砚想起陈阳蹲在锅炉房里捡模型零件的样子,想起赵磊在录音笔里清亮的声音,终于拿起笔。
    她没有写得太直白,只是说自己偶然发现了一些关于红星技校的旧物,其中有赵磊当年托付的东西,希望能亲手交给她。信的末尾,她留了旅馆的电话。
    寄信的时候,林砚在信封上贴了三张邮票,好像这样就能让它飞得快一点。老太太看着她笑:“现在年轻人都用微信了,很少有人写信喽。”
    “有些事,还是白纸黑字更稳妥。”  林砚说。
    等待回信的日子里,林砚去了趟镇上的档案馆。档案管理员是个戴红袖章的老头,听说她要查  2005  年的事故报道,翻了半天,找出一叠泛黄的报纸。
    “喏,就这一篇。”  老头指着《红星镇日报》的角落,“当时说是设备老化,操作失误,一笔带过。”
    报纸上的照片是事故后的厂房,只剩下断壁残垣。报道里提到了三名遇难学生的名字:赵磊、马涛、周亮。提到陈阳时,只写着  “重伤,正在抢救”。
    “那后来有调查结果吗?”  林砚问。
    老头摇摇头:“听说上面派了人来,但没下文。王科长那年年底就调去县里了,校长也退休了,拿着退休金去海南养老了。”  他压低声音,“听说赵家不服,去上访,被压下来了。”
    林砚把报纸上的名字抄下来,指尖有些发凉。她想起那个烧焦的日记本,或许里面记录的不只是少年心事,还有更多被掩盖的细节。
    第四天下午,旅馆的老板娘喊她:“有你的电报!”
    林砚愣了一下,现在还有人发电报?接过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速来深圳,张淑敏。”
    字迹很潦草,像是写得很急。林砚的心提了起来,她立刻去邮电所订了去深圳的火车票,然后给陈阳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找到了张医生的地址,会尽快把消息带回来。
    寄完信,她站在镇上的路口,看着夕阳把远处的技校轮廓染成金色。她突然很想再见陈阳一面,告诉他,那些被封存的秘密,很快就要重见天日了。
    但她没有回去。她知道,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就像陈阳守在技校里的这些年,就像赵磊当年决定站出来的那一刻。
    火车启动时,林砚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银色的盒子。盒子里的图纸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像是有生命在里面跳动。
    她想起相册里  88  级的毕业生们,想起他们在槐树下的合影,想起照片背后那句被磨得模糊的话:“我们的青春,要像机床一样,精准而坚定。”
    深圳的夏天比北方更湿热,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味。林砚按照地址找到那栋老式居民楼时,已经是傍晚了。楼道里堆着杂物,墙上布满青苔,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味。
    三楼的门虚掩着,林砚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眼神温柔,旁边站着个穿邮递员制服的男人,笑得很憨厚。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藤椅上,看见林砚,挣扎着要站起来。她的脸色很不好,呼吸有些急促,手里拿着一个氧气袋。
    “您是张医生?”  林砚扶住她。
    老太太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药盒:“肺癌晚期,没几天了。”  她笑了笑,“跟我家老刘一样的病,大概是当年在医务室吸多了粉尘吧。”  她的目光落在林砚手里的盒子上,“东西带来了?”
    林砚把盒子递过去,张淑敏的手抖得厉害,打开盒子的瞬间,她看见那些图纸,突然捂住嘴,哭了起来。
    “赵磊这孩子……”  她哽咽着,“当年他总来医务室,说陈阳太闷,让我多劝劝他。他说他们的发动机一定能拿奖,说要让红星技校出名……”
    她拿起那张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眼泪滴在  “王胖子”  三个字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我知道他们要销毁证据,”  张淑敏的声音带着恨意,“爆炸后王科长找过我,让我改病历,说就当是孩子们操作失误。我没同意,他就威胁我,说要让我儿子在厂里待不下去……”
    “那您为什么不站出来?”  林砚问,声音有些发颤。
    张淑敏苦笑了一下:“我有儿子要养啊。”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我把日志藏起来,把赵磊偷偷塞给我的录音笔收着,以为总有一天能说出来。可我懦弱了,我怕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是一沓上访材料,还有几张照片,照片上的赵磊笑得很灿烂,站在机床前,手里拿着扳手。
    “赵家父母当年去找我,我没敢把真相告诉他们。”  张淑敏的声音充满了悔恨,“我对不起那几个孩子,对不起他们的父母……”
    林砚看着那些材料,突然明白为什么赵磊要把图纸藏在锅炉房  ——  他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出事,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王科长和校长,现在在哪?”  林砚问。
    “王胖子前年死了,喝酒喝死的。”  张淑敏说,“校长在海南,听说得了老年痴呆,不认得人了。”
    林砚沉默了。她以为找到张医生就能让真相大白,就能让那些罪恶受到惩罚,可时间已经带走了太多东西,包括追责的可能。
    “但这些不能白留着。”  张淑敏突然抓住林砚的手,她的手很凉,“赵磊说过,他们的发动机图纸是最先进的,就算拿不到奖,也要让更多人看到。”
    她从铁盒子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砚:“这是我托人查的,当年全国技能大赛的评委,现在在上海的一家机械研究所当所长。你把图纸给他,告诉他,这是红星技校的孩子们做的。”
    林砚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的信纸,很厚实,像承载着沉甸甸的希望。
    “还有这个。”  张淑敏把录音笔和医务室日志放在一起,“交给媒体也好,交给档案馆也好,总要有人知道,有三个孩子不是死于意外,他们是为了真相死的。”
    那天晚上,林砚住在张淑敏家的沙发上。老太太睡着了,呼吸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枕头上。林砚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想起陈阳在技校屋顶上抽烟的样子,想起赵磊在录音笔里清亮的声音,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填满了。
    或许真相无法改变过去,无法让死去的人复活,无法让活着的人忘记伤痛。但真相本身,就是对那些年轻生命的尊重,是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响亮的回声。
    林砚在上海的机械研究所见到周所长时,他正在看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蓝色工装,站在一台机床前,笑容和赵磊有几分相似。
    “这是我师弟,”  周所长指着照片说,“当年也在红星技校,比赵磊他们早几届,可惜后来在工厂事故里没了。”
    林砚把图纸递过去,周所长戴上老花镜,一页页翻看着,手指在齿轮结构上轻轻滑动。“这设计……  太了不起了。”  他的声音带着惊叹,“二十年前有这水平,完全能拿金奖。”
    他翻到最后一页,看见那个小太阳图案,突然红了眼眶:“赵磊这孩子,当年我去技校讲座,他追着我问了一下午问题,眼睛亮得像星星。”
    林砚把录音笔和日志交给周所长:“这些是他留下的证据。”
    周所长听完录音,看完日志,沉默了很久。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白发上,像一层薄雪。“我会把这些交给相关部门,”  他说,“虽然过了追诉期,但至少要给孩子们一个名分。”
    他拿起图纸,眼神坚定:“这个发动机模型,我会让研究所的团队完善它,争取能投入生产。就用‘红星’命名,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群技校学生的心血。”
    离开研究所时,林砚收到了张淑敏儿子的短信:“母亲凌晨走了,很安详,手里攥着赵磊的校徽。”
    林砚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想起老太太说  “我懦弱了”  时的样子,想起她最后抓住自己手的力度,突然明白,有些勇气不是一瞬间的爆发,而是在漫长的愧疚里,终于找到的救赎。
    她买了回红星镇的火车票,没有直达车,需要转三次车。在火车上,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这次接通了。
    “你外公的照片里,有个年轻人跟你说的疤脸男人很像。”  母亲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温柔,“你外公说,那是他最看好的徒孙,叫陈阳,手特别巧,可惜出了事故……”
    林砚握着手机,听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外公当年的事,说他总觉得对不起那些孩子,退休后每年都去技校旧址看看,直到走不动路。
    挂了电话,林砚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突然觉得命运像个精密的齿轮,看似散落的零件,其实早就被无形的链条连接在一起。
    回到红星镇时,已经是一周后。林砚租了辆摩托车,沿着那条刚修好的土路,再次驶向那片废弃的厂区。
    远远地,她看见教学楼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人,是陈阳。他好像瘦了些,工装服在风里显得空荡荡的。
    摩托车停在楼下时,陈阳从楼梯上跑下来,脸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粉色。“你回来了。”  他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砚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周所长的回信,还有一张报纸  ——  上面刊登了关于红星技校事故真相的报道,配有赵磊、马涛、周亮的照片,标题是  “被掩埋的青春:一份迟到十五年的真相”。
    陈阳的手指抚过报纸上的照片,很久没有说话。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  T  恤,上面印着模糊的  “红星技校”  字样。
    “张医生走了。”  林砚轻声说。
    陈阳点点头:“我知道,她儿子打电话来了,说她走的时候很平静。”
    他转身往教学楼走,林砚跟在后面。三楼的房间里,煤油灯换成了一盏充电台灯,桌上摆着那个修好的机床模型,齿轮转动时发出轻微的  “咔哒”  声。
    “赵磊的图纸,周所长说很厉害。”  林砚说,“他们会继续完善,用‘红星’命名。”
    陈阳走到窗边,看着操场上那扇被重新锁好的铁门。“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得意很久。”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他总说,我们的技术不输任何人。”
    林砚从包里拿出那个银色的盒子,放在桌上:“这些,你打算怎么办?”
    “留着。”  陈阳说,“等这里被拆了,就带走。”
    “这里要拆了?”
    “镇上的人来看过,说要改成纪念馆。”  他指着窗外,“保留原来的样子,展出那些机床,还有……  他们的故事。”
    林砚想起周所长的话:“或许,你可以去研究所帮忙,他们需要了解当年图纸细节的人。”
    陈阳愣了一下,那道疤痕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我这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  林砚看着他的眼睛,“你的手虽然少了根手指,但比谁都灵活。你的心里装着最完整的图纸,比谁都清楚它该怎么转动。”
    陈阳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缺了小指的手,突然笑了。这次的笑容很自然,疤痕的牵扯不再显得古怪,反而像一道独特的勋章。
    那天下午,陈阳带着林砚去了锅炉房。他打开铁门,阳光涌进去,照亮了那些散落的零件和墙上的图纸。
    “赵磊在这里画了最后一张图。”  陈阳指着墙角的砖块,“就在你找到盒子的地方,他刻了个小太阳,你看。”
    林砚蹲下身,果然在砖块上看见一个浅浅的太阳图案,被岁月磨得快要消失了。她伸出手指,沿着图案的边缘描摹,突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暖意。
    离开技校时,夕阳正浓。林砚的  SUV  已经修好了,停在路边,车身洗得干干净净,像从未经历过这场波折。
    “我要走了。”  林砚说。
    陈阳点点头,手里拿着那本  88  级的毕业相册。“这个,你留着吧。”  他把相册递过来,“我记在心里了,不用看也记得。”
    林砚接过相册,封面的红色塑料皮已经有些褪色,但  “毕业留念”  四个字依旧清晰。她想起相册最后一页的纸条:“等我们组装完那台发动机,就去参加全国比赛!”
    “会有那么一天的。”  林砚说,“或许不是你们亲手组装,但它一定会转动起来,带着你们的名字。”
    陈阳站在路边,看着林砚的车驶上省道。这次,他没有转身离开,而是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车影消失在路的尽头。风穿过厂区,卷起地上的落叶,像是在哼一首古老的歌。
    林砚的车开得很慢,她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带着铁锈和青草的气息。她翻开相册,在最后一页的夹层里,除了那张纸条,还多了一张新的照片  ——  是陈阳站在教学楼前的样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阳光落在他的疤痕上,像一道金色的轨迹。
    照片背后,是他笨拙的字迹:“谢谢你,让锈色里有了光。”
    导航仪里传来提示音,前方即将驶上高速。林砚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路线,突然觉得,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故事,那些在锈色里沉睡的记忆,其实从未真正消失。它们像发动机里的齿轮,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重新拨动,然后带着所有未尽的力量,继续向前,发出属于自己的,响亮的回响。
    而那处废弃的技校,那道留在时光里的疤,终究在某个夏日的午后,等到了属于它的光芒。光芒里,少年们的笑声穿过十五年的风,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
    “陈阳,快点!再不快,比赛就要迟到了!”
    “来了来了!等等我,赵磊!”
    (/bi/286384/366329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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