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傩师借阴兵（二）
“这能爬上去吗？” 副班长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他用手摸了摸崖壁，岩石冰冷而湿滑。
老王深吸一口气：“没有退路了，只能试试。大家把绳子系在腰间，互相照应，注意安全。”
众人纷纷拿出背包里的绳子，这是出发前特意准备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林砚把绳子的一端牢牢地系在自己的腰间，另一端递给身边的战友，打了个死结。
“我先上。” 老王自告奋勇，他检查了一下装备，深吸一口气，抓住一块岩石，开始向上攀爬。
林砚看着老王的身影在崖壁上缓慢地移动，像一只壁虎。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岩石不时从他脚下滚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消失在悬崖下的黑暗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王终于爬到了那块平台上，他向下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可以上来。
“下一个，小林。” 老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喘息。
林砚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抓住一块岩石，用力向上一跃。手指抠进岩石的缝隙里，锋利的边缘划破了皮肤，鲜血立刻渗了出来，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攀爬上面。
他一步一步地向上挪动，脚下的岩石不时松动，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身边的战友在他下方紧紧地拉着绳子，给他提供着支撑。他能听到战友们紧张的呼吸声，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在为他捏一把汗。
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块岩石从他手中脱落，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向下跌去。林砚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就在这时，腰间的绳子猛地一紧，把他吊在了半空中。
“小林，没事吧？” 下方传来战友的声音，带着焦急。
林砚睁开眼睛，心脏狂跳不止，他低头看了看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让人头晕目眩。“我没事。” 他定了定神，重新抓住一块岩石，继续向上攀爬。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每一步都要确认岩石的稳固性。手指被磨得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岩石，但他毫不在意。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爬上去，完成任务。
终于，他爬到了平台上，老王伸手把他拉了上来。林砚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好样的，小林。” 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林砚点点头，看着其他战友陆续爬上来。有惊无险，所有人都安全抵达了平台。大家互相检查着伤势，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但没有人抱怨。
“休息十分钟，然后继续前进。” 老王说，他靠在岩石上，闭目养神。
林砚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带着一丝甘甜。他看着远处的夜色，阴河湾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河面上反射着微弱的月光，像一条银色的带子。
“不知道三排的兄弟们怎么样了。” 小李的牺牲让林砚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出发前大家在一起说笑的场景，心里一阵酸楚。
老王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战争就是这样，总会有人牺牲。我们能做的，就是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任务，让他们的牺牲更有价值。”
林砚点点头，把悲伤压在心底。他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十分钟后，队伍再次出发，沿着山脊线向上推进。山脊线很窄，最窄的地方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两侧都是陡峭的悬崖。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像走钢丝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越往上走，风越大，吹得人站立不稳。林砚能听到山顶上传来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还有金属碰撞的声响。他知道，他们已经接近敌人的阵地了。
老王示意大家停下，趴在地上，慢慢地向前蠕动。他们爬到一处山脊的拐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山顶的情况。
山顶上果然有一个阵地，用沙袋和木头搭建的工事里，几个国民党士兵正端着枪来回巡逻，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扫过周围的山坡，照亮一片惨白。阵地中央有一个帐篷，里面亮着灯，隐约能看到有人影在晃动。
“重机枪阵地在左侧，有两挺机枪，旁边还有弹药箱。” 老王低声说，他用手指着阵地的左侧，“右侧是士兵的营房，估计有一个排的兵力。”
林砚的心沉了下去，敌人的兵力比他们预想的要多，而且火力配置也很强大。他们只有七个人，想要拿下这个阵地，难度极大。
“怎么办，班长？” 副班长问道，声音里带着绝望。
老王沉默了片刻，说：“等，等巡逻队换岗的时候，我们从右侧突袭，先解决掉营房里的士兵，再夺取重机枪阵地。”
林砚点点头，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他们趴在地上，耐心地等待着时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巡逻队开始换岗了，几个士兵打着哈欠，走进了营房。阵地上只剩下两个哨兵，背着枪，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
“就是现在！” 老王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林砚和战友们紧随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右侧的营房。他们的动作很快，在哨兵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冲到了营房门口。
“砰！” 老王一脚踹开营房的门，扔进去一颗手榴弹。
“轰隆” 一声巨响，营房里立刻传来惨叫声和爆炸声。林砚和战友们趁机冲了进去，举起步枪，对着里面的敌人扣动扳机。
营房里一片混乱，敌人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有的还没来得及起床就被打死，有的则手忙脚乱地拿起武器反抗。枪声、爆炸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场面十分惨烈。
林砚瞄准一个正在装弹的敌人，扣动扳机，子弹正中他的胸口。敌人倒下的瞬间，另一个敌人从侧面扑了过来，林砚来不及开枪，只好举起步枪，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营房里的敌人被全部消灭，但他们也付出了代价，副班长在战斗中被流弹击中，牺牲了。
“快，去夺取重机枪阵地！” 老王大喊一声，带着剩下的人冲向左侧。
阵地上的哨兵已经被惊动，开始向他们开枪。子弹呼啸着从身边飞过，林砚和战友们只能匍匐前进，寻找掩护。
“手榴弹！” 老王大喊一声，扔出一颗手榴弹。
“轰隆” 一声，重机枪阵地的火力暂时中断了。林砚趁机冲了过去，举起步枪，对着剩下的敌人扫射。
经过一番激战，他们终于夺取了重机枪阵地。林砚趴在重机枪后面，看着远处的阴河湾，心里百感交集。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完成了任务，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炮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林砚知道，后续部队已经发起了进攻，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但他和战友们还需要坚守这个阵地，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他看了看身边的战友，只剩下四个人了，每个人都疲惫不堪，身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土。但他们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坚定，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林砚握紧了手中的步枪，目光投向远方的战场。阴河湾的夜色依旧浓重，但他知道，黎明终将到来，胜利终将属于他们。
晨曦微露，阴河湾的轮廓在淡淡的晨光中逐渐清晰。林砚靠在重机枪的掩体上，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一夜的激战让他疲惫不堪，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阵地。
远处的枪声和炮声依旧密集，偶尔有炮弹呼啸着从头顶飞过，落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炸起一片片泥土和石块。阵地前沿，敌人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像潮水一样涌来，又被他们用火力一次次打退。
“班长，弹药不多了。” 一个年轻的战士跑到老王面前，声音里带着焦急。他叫赵小虎，是队伍里最年轻的士兵，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老王皱了皱眉，看了看身边的弹药箱，里面的子弹已经所剩无几，手榴弹也只剩下寥寥几颗。“省着点用，瞄准了再打。” 他沉声说，“等敌人靠近了再开火，尽量节约弹药。”
林砚点点头，调整了一下重机枪的角度，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开阔地。敌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他们的人数是林砚他们的几十倍，而且还有炮火支援，如果不是占据了有利地形，他们恐怕早就被消灭了。
“小林，你看那边。” 老王突然指着左侧的山坡，“敌人好像在集结兵力，可能要从侧面进攻。”
林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群敌人正猫着腰，沿着山坡向上攀爬，动作隐蔽，显然是想绕到他们的后方，进行偷袭。
“狗娘养的，想抄我们后路。” 赵小虎骂了一句，举起步枪就要射击。
“别开枪。” 老王拦住了他，“等他们靠近了，用手榴弹招呼他们。”
林砚点点头，从掩体后面摸出一颗手榴弹，紧紧地握在手里。他看着敌人一步步地靠近，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当敌人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三十米的时候，老王大喊一声：“扔！”
林砚和战友们立刻扔出了手中的手榴弹，一颗颗手榴弹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敌人中间，发出剧烈的爆炸声。烟雾弥漫中，传来敌人的惨叫声，进攻的势头顿时被遏制住了。
“好样的！” 老王大喊一声，端起步枪，对着残余的敌人射击。
林砚也操起重机枪，对着敌人疯狂扫射。子弹呼啸着飞出，在敌人中间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敌人被打懵了，纷纷向后撤退。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从他们身后传来，震得掩体都在摇晃。林砚回头一看，只见他们身后的山坡上冒出了滚滚浓烟，原来是敌人的炮火击中了他们的后方。
“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赵小虎大喊一声，脸色苍白。
林砚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没想到敌人竟然会动用炮火攻击他们的后方，显然是想把他们困死在这个高地上。
“别慌！” 老王大喊一声，试图稳定大家的情绪，“我们还有退路，从后面的悬崖下去。”
林砚心里一惊，从悬崖下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昨晚他们爬上来已经是九死一生，现在要从这里下去，而且还是在敌人的炮火攻击下，简直是自寻死路。
“班长，那太危险了！” 林砚忍不住说。
老王咬了咬牙：“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必须冲出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大部队。”
林砚沉默了，他知道老王说得对。他们已经完成了占领高地的任务，但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必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大部队，让他们做出调整。
“好，我们走！” 林砚坚定地说。
老王点点头，说：“小虎，你先下去，探探路。”
赵小虎点点头，拿起绳子，跑到悬崖边，开始向下攀爬。林砚和老王则留在掩体后面，用火力掩护他。
就在赵小虎爬到一半的时候，敌人的炮火再次袭来，一颗炮弹落在了悬崖边，巨大的冲击波把赵小虎震得失去了平衡，他尖叫一声，向下跌去。
“小虎！” 林砚大喊一声，眼睛瞬间红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赵小虎的身影消失在悬崖下的黑暗中，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这个年轻的战士，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喜悦，就永远地离开了。
“别管了，我们快走！” 老王拉了林砚一把，声音沙哑。
林砚强忍着悲痛，跟着老王跑到悬崖边。老王把绳子系在腰间，说：“你先下，我掩护你。”
林砚摇摇头：“班长，你先下，我来掩护。”
老王瞪了他一眼：“少废话，服从命令！”
林砚没办法，只好拿起绳子，开始向下攀爬。他的动作很快，因为他知道，每多耽误一秒，就多一分危险。他能听到头顶上老王的枪声和敌人的喊叫声，心里充满了担忧。
就在他快要爬到崖底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惨叫，是老王的声音！林砚的心猛地一沉，抬头一看，只见老王的身体从崖壁上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他面前的岩石上。
“班长！” 林砚大喊一声，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冲到老王身边，扶起他，只见老王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不停地涌出。“班长，你怎么样？” 林砚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王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林砚，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小林，你一定要…… 一定要把情况…… 报告给…… 大部队……”
说完，他的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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