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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174摆明排斥就职表态锋芒微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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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5章  174.摆明排斥.就职表态.锋芒微露
    温永泽和阳光明一前一后,踏进了财务科的大办公室。
    办公室里,算盘珠子噼啪作响,那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夹杂着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和低低的交谈声。
    几个会计正埋头打算盘,手指在算珠上飞快地移动,手腕起落间带着熟练的韵律。有人正在用蘸水笔填写报表,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们的到来,像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几乎是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办公室里所有的声音都滞涩了一下。拨算盘的声音停顿了,翻纸页的动作慢了,低语声也消失了。就连窗外传来的远处车间机器的轰鸣声,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遥远。
    那些原本伏案工作的、拨弄算盘的、捧着账本走动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抬了起来,聚焦在门口,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温永泽身后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身影上。
    几个正在核对账目的女办事员,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发梢。
    好奇,探究,审视,惊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各种情绪在这些目光中无声地交织。
    有人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有人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一个正在搬运账册的年轻办事员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阳光明担任财务科副科长的红头文件,早在几天前就已传达至各科室。
    对于他的到来,众人心里早已有了底。但纸上看到名字和亲眼见到真人,感受终究不同。尤其是他那张年轻的面孔,与众人想象中的副科长形象相去甚远。
    尤其当看到他那张还带着些许青年人意气、却又异常沉静的面庞,想到他如此年纪就已跻身副科级干部序列,坐在办公室里的许多老财务心中难免泛起复杂的涟漪。
    有几个与阳光明年龄相仿的年轻办事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随即又化为对自己前途的畅想。
    有些资历老、头发已见花白的会计,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目光在阳光明洗得发白但熨烫平整的蓝色卡其布青年装上停留片刻,又默默垂下眼帘,继续看着桌上的账册,只是那目光似乎久久未能移动。
    其中一位老会计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算盘框架上摩挲着,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他的算盘已经用了十几年,算珠被磨得光滑发亮。
    几个年轻些的办事员,则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青年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面前的凭证,耳根却微微发红。她旁边的男青年用肘部轻轻碰了她一下,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温永泽对这场面似乎早有预料,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到大办公室中央那片稍微宽敞些的区域站定,目光习惯性地、带着人事干部特有的审视感扫视全场。
    他的视线扫过每一张办公桌,似乎在清点人数,又似乎在找寻某一个人。
    阳光明跟在他侧后方半步的距离,身形挺拔,神态自若。
    他平静地迎接着那些投注过来的各色目光,脸上既无初来乍到的局促,也无少年得志的张扬,只有一种符合他身份的、恰到好处的沉稳。
    他的视线同样快速而无声地扫过整个大办公室。
    靠墙是一排排深木色的办公桌,桌面上算盘、账簿、墨水瓶、蘸水笔井然有序。
    墙角立着几个深绿色的铁皮档案柜,柜门上挂着小小的铜锁。
    墙壁上贴着几张已经有些发黄的宣传画和规章制度,最高处是一幅领袖画像。
    整个空间显得拥挤而务实,充满了机关办公室特有的气氛。
    温永泽的目光快速扫过,抬眼朝大办公室最里侧望去。
    那里并排有三扇漆成深褐色的木门,其中一扇敞开着,里面的空间看上去有些空荡。
    另外两扇木门,此刻都紧闭着。一扇门上挂着“科长“的白色小木牌,另一扇则是“副科长“。
    温永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很快消失,他的面容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他没有特意指定某个人,只是像平常安排工作一样问道:
    “你们两个科长呢?把他俩都叫过来。”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的话音在略显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格外清晰。某个角落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但很快被压抑下去。
    所有人都明白,刘科长和殷副科长肯定就在那两扇紧闭的门后面。
    厂里重要的红头文件下发,尤其是人事任免,相关科室的领导不可能不知情。
    今天上午温永泽会亲自送阳光明来上任,这更是早就通知到的日程。
    明知人很快会到,这两位却齐齐关门闭户,这本身就是一个微妙而明确的信号,无声地表达着某种不便明言的抵触情绪。
    有人不自在地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身子,有人低头掩饰嘴角的一丝笑意。一个老会计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或许普通科员只把这看作一次寻常的人事调动,但像温永泽这样身处厂里中层、消息灵通且深谙人情世故的干部,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透亮。
    他的目光扫过那两扇紧闭的门,嘴角微微下撇,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厂长赵国栋对财务科科长刘金生的工作作风和态度不满意,早已不是秘密,在一些厂务会议上甚至有过不算激烈的间接敲打。
    在这个前提之下,赵国栋将自己一手提拔、极为倚重的心腹秘书,以“加强领导力量“的名义平调插入财务科,其目的不言自明。
    办公室里的老人们都心知肚明,这场人事变动背后隐藏着更深层的权力博弈。
    监督,制衡,甚至可能为日后更进一步的安排铺路。
    这些潜在的含义,明眼的旁观者略一思量便能看清几分,更何况刘金生和殷永良这两位身处漩涡中心的当事人。
    几个老会计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彼此都明白这场人事变动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经营多年、相对独立的地盘里,突然多出一双代表着更高意志、时刻注视着的眼睛。
    刘金生和殷永良对阳光明的到来心存戒备和抵触,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
    这种情绪通过那两扇紧闭的门,无声地传递给了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
    尽管在此之前的大半年里,因为章伟强那个小圈子的定期聚会,阳光明与刘金生也算相识,席间言笑晏晏,表面关系还算融洽。
    但时移世易,彼时阳光明是厂长秘书,是可能传递消息、行个方便的桥梁。
    此时他却成了财务科的副科长,是可能分权、监督甚至取而代之的潜在对手。
    这种身份的转变,使得过去的一切交往都不得不重新评估。
    身份的转变,注定无法再维持过去那种看似轻松和谐的氛围。
    这些背后的波澜和算计,温永泽心知肚明,但他并不打算介入。
    阳光明和刘金生从某种程度上说,都算他那个小圈子里的人,他无意偏袒任何一方。
    此刻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走完新干部上任的流程,履行人事科长的职责,然后便可抽身离开,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似乎在意时间。
    那两扇紧闭的房门,显然也并非真的要隔绝外面的动静。更多的是一种姿态,做给科里下属看的态度,暗示着他们对这次任命的不欢迎,提醒着众人站队时需要掂量的微妙局势。
    这种无声的表达,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此刻听到温永泽清晰的声音传出,再继续躲着不见,就未免太过失礼和刻意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扇木门上,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几乎没等办公室里有谁应声起身去敲门,靠外侧那扇挂着“副科长“牌子的门率先吱呀一声打开了。那扇门似乎有些变形,开门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开门的速度不紧不慢,显得很有分寸。
    殷永良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身材瘦削,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蓝色短袖,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
    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显得有些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刻板。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已经能看到明显的白发夹杂其中。
    他出来后,只是朝温永泽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阳光明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像是看到一件普通的办公家具。
    紧接着,另一扇“科长“办公室的门也打开了。刘金生笑呵呵地走了出来。
    他与殷永良形成鲜明对比。
    同样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微微发福,圆脸,头顶有些稀疏,梳得一丝不苟。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袖子整齐地挽到肘部,露出圆润的小臂。脸上堆着和气的笑容,远远就朝着温永泽打招呼。
    “温科长,劳你大驾亲自送人过来。“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惯有的热情,目光随即落到阳光明身上,那笑容显得更加真切了几分,仿佛发自内心的高兴。
    “光明同志,欢迎欢迎!早就盼着你来给我们财务科增添新生力量了!”
    他几步迎上前,显得很是热络。
    温永泽脸上也露出程式化的笑容,尽管知道双方心里可能都各有想法,但场面上的功夫必须做足。
    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刚才那点延迟和微妙的氛围,很正式地为双方引见。虽然他们早就认识。
    他的笑容恰到好处,既显得亲切,又不失威严。
    “刘科长,殷副科长,这位就是厂党委新任命到你们财务科的副科长,阳光明同志。”
    他伸手示意了一下,然后转向阳光明,“光明同志,这位是财务科科长刘金生同志,这位是副科长殷永良同志。以后你们就是并肩工作的战友了。”
    他的用词规范,语气平稳,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确保每个人都感受到被重视。
    阳光明上前半步,姿态不卑不亢,脸上带着适度的、符合场合的微笑,率先向刘金生伸出手。
    “刘科长,以后就在您领导下工作了,请您多指导,多批评。“
    他的语气诚恳,措辞得体,手伸出的角度恰到好处,既显示尊重,又不失身份。
    刘金生立刻伸出胖乎乎的右手,和阳光明的手紧紧握住,热情地摇晃了两下。
    他的握力很足,“哎呀,光明同志太客气了!互相学习,互相学习!你年轻有为,思路活,正好给我们科里带来新气象!”
    刘金生的笑容无比自然,话语也十分周到,仿佛真心实意地欢迎。
    接着,阳光明转向一旁的殷永良,同样伸出手。
    “殷副科长,您好,以后工作中还请多指教。”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殷永良,语气温和。
    殷永良的反应则平淡得多。
    他伸出手,与阳光明的手短暂地碰了一下,便迅速收了回去,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模糊的“嗯“音,算是回应。
    他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镜片后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阳光明脸上多做停留,显得十分冷淡。
    他和刘金生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落在办公室所有悄悄关注着这边动静的人眼里,意味自然不同。
    有人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人低头掩饰表情。一个年轻女办事员忍不住用手掩住了嘴,另一个男青年则挑了挑眉。
    温永泽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了然。
    刘金生果然还是那个笑面虎,场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心里再怎么想,面上绝不会轻易让人抓住把柄。
    而殷永良,则直接把不欢迎写在了脸上,格局似乎小了点,但也符合他一贯严肃刻板、不善掩饰的性格。
    温永泽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温永泽的任务本已完成,可以就此告辞回人事科。但他略一沉吟,还是决定把流程做得更圆满一些。
    这并非他更偏向阳光明,而是出于一种谨慎。
    他不想在这种细节上,让新任厂长赵国栋觉得他这个人事科长办事不够周到,对新厂长安排过来的人有所轻慢。
    哪怕只是一种潜在的可能,他也要避免。
    想到这些,他笑着对刘金生提议道:“刘科长,你看,光明同志初来乍到,是不是让科里的同志们也都认识一下?
    大家手头的工作暂时停一停,一起去三楼小会议室,咱们是不是简单开个欢迎会?
    也让光明同志和大家打个照面,互相有个初步了解。”
    他的措辞很得体,既提出了建议,又尊重了刘金生作为科室负责人的权威。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属于新干部上任的常规流程。
    刘金生脸上笑容不变,心里怎么想,外人不得而知,但嘴上答应得极为爽快。
    “应该的,应该的!温科长考虑得周到。我这就安排。”他的反应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他转过身,对着大办公室拍了拍手,声音依旧洪亮:
    “大家注意一下,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全体都有,到三楼小会议室开个短会,欢迎我们科新来的阳光明副科长。”
    他的指令清晰明确,目光扫过全场,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科员们闻言,纷纷放下手中的算盘和笔,站起身来,低声交谈着,陆续走出大办公室,沿着走廊向楼梯口走去。
    有人顺手带上了账本,有人小心地盖上了墨水瓶。
    脚步声、椅子的移动声、低语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刘金生笑着对温永泽和阳光明做了个“请“的手势,“温科长,光明,咱们也过去吧。”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显得十分尊重,手臂伸展的弧度恰到好处,既显得热情,又不失身份。
    殷永良默不作声地跟在一旁,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的脚步有些重,踩在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三楼的小会议室不大,摆放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周围是十几把木椅子。
    财务科二十多号人陆续进来,很快便将座位坐满,后来的人只能靠墙站着。
    窗户开着,但九月的天气依然闷热,房间里人多,空气显得有些滞闷。
    温永泽自然是会议的主持者。
    他站在会议桌的一端,双手微微撑在桌面上,目光环视一圈。
    等众人基本安静下来,他便开门见山,简单介绍了此次会议的目的:
    “今天召集大家开个短会,主要内容就是欢迎阳光明同志正式到我们财务科工作,担任副科长职务。”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人事干部特有的清晰口吻,说话时手势不多,但每个动作都很到位。
    接下来,他按照惯例,简要介绍了阳光明的履历。
    阳光明入厂时间短,这是客观事实,无法回避。
    但温永泽很巧妙地将重点放在了阳光明取得的荣誉和贡献上。
    “光明同志虽然年轻,参加工作时间不长,但表现突出,成绩显著。”
    他提到阳光明在《工人日报》和《沪海日报》上发表的文章,为厂里赢得了荣誉。
    提到了他在不久前仓库纵火事件中的表现。
    重点强调了他被评为本年度厂级优秀党员。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荣誉,拿出来说,足以让人信服,也冲淡了资历浅可能带来的质疑。
    温永泽的用词中性客观,但话语间的倾向性还是隐约可辨。
    坐在下面的财务科职员们,安静地听着。
    对于这些事迹,他们大多早有耳闻,此刻听温永泽正式道来,感受又不尽相同。
    年轻些的,目光中不免带上些羡慕和佩服。年长些的,则多是沉默,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有人在小本子上随手记着什么,有人则专注地看着温永泽,听得很认真。
    介绍完毕,温永泽带头鼓掌,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一片颇为热烈的掌声。
    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的态度必须要有。掌声持续了十几秒钟,在温永泽的手势下渐渐停歇。
    掌声过后,会议室里出现短暂的寂静。
    掌声停歇后,温永泽看向刘金生。“下面,请我们财务科的科长,刘金生同志讲几句。“
    刘金生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先是对温永泽点头致意,然后面向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阳光明身上,笑容可掬。
    “首先,我代表财务科全体同志,热烈欢迎光明同志的到来!”
    他又带头鼓了两下掌,他的手掌肥厚,拍击时声音响亮。
    跟随他的动作,下面也响起一阵掌声。
    “光明同志年轻有为,能力突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厂党委安排光明同志来加强我们财务科的领导力量,是对我们财务工作的重视和关心。”
    他的话十分官方,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相信,光明同志的加入,一定能给我们科带来新的活力,新的思路。
    希望科里的同志们,以后要积极支持、配合光明同志的工作。
    大家一起努力,把我们财务科的工作做得更好!“
    他的发言简短,热情洋溢,完全是标准化的欢迎辞令。
    说完后,他再次鼓掌,下面也跟着鼓掌。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似乎在观察每个人的反应。掌声中,他缓缓坐下,动作从容不迫。
    温永泽点点头,目光转向殷永良,“殷副科长,你也说两句吧。“
    殷永良似乎不太情愿地慢慢站起身。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短暂地落在桌面某处,似乎不太愿意与人对视。
    他的声音平淡,甚至有些干巴巴的,“欢迎阳光明同志。”
    这简单的几个字,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努力思考还能说些什么,然后补充道:“希望以后工作上能合作顺利。”
    说完,便径直坐下了,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会议室里的气氛,因为这两段反差极大的发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刘金生的热情周到和殷永良的冷淡敷衍,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
    有人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有人低头掩饰表情,就算最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三位领导的关系似乎有点紧张。
    温永泽的眉头,又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觉得殷永良的这番表现,格局委实小了点儿,甚至有点不给他这个人事科长面子,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足。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略微表达自己的不满。
    温永泽轻轻咳了一声,打破这短暂的尴尬沉默,脸上重新挂上笑容,看向阳光明,“下面,我们请今天的主角,阳光明同志,给大家讲几句。“
    这一刻,会议室里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阳光明身上。
    好奇,审视,期待,观望……种种情绪,无声地交织。
    刘金生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
    殷永良则垂着眼皮,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发言毫无兴趣。
    阳光明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站定后,他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用目光缓缓地、认真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每一个人。
    他的眼神平静而清澈,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力量。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自觉地稍稍坐正了身体。
    “温科长,刘科长,殷副科长,各位财务科的同志们,大家好。”
    他的声音响起,清朗而平稳,音量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带着一点南方口音,但不明显。
    “首先,感谢厂党委和厂领导的信任,任命我担任财务科副科长。感谢温科长刚才的介绍,也感谢刘科长的欢迎。”
    他的开场白谦逊而得体,目光平稳地扫过全场,与几个人的视线有了短暂的接触。
    “财务工作是工厂管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关系到全厂生产生活的正常运行,关系到每一分国家资产的合理使用。
    责任重大,使命光荣!”
    他的语调逐渐拔高,开始切入正题,话语间自然而然地带上了更高的格局和理论高度。
    “当前,全国上下都在积极响应号召,抓格命,促生产。
    我们红星国棉厂,作为重点国营企业,更要走在前面。
    而财务工作,不仅要做好传统的记账、算账、报账,更要服务于生产这个中心大局!”
    他引用了当前常见的政治术语,但结合了财务工作的实际,听起来并不空洞。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热情,但又不会显得过于冲动。
    “要积极主动地为生产技术革新、设备改造、提升效益,提供及时、准确、有力的资金保障和财务分析。
    要敢于打破一些不合时宜的条条框框,但不能违反财经纪律这个根本原则。”
    这些话听起来是泛泛而谈,但落在有心人耳里,却隐约像是在回应赵国栋厂长对财务科“过于求稳、拖沓”的批评。
    阳光明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刘金生,然后又移开。
    刘金生脸上的笑容似乎略微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自然。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殷永良依旧低着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暴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凝重了。
    “我本人,缺乏财务工作的实际经验,这是我的短板。”
    阳光明话锋一转,坦诚自己的不足,但紧接着语气便变得坚定起来。
    “但我相信,在厂领导的正确指导下,在刘科长、殷副科长的帮助下,在各位经验丰富的同志们的支持下,通过我个人的努力学习,一定能够尽快熟悉业务,进入角色,履行职责。”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语气也略微加重。
    他的站姿依然挺拔,但肩膀微微前倾,显示出强大的决心。
    “在这里,我也表个态。
    作为财务科副科长,我必将恪尽职守,坚持原则,严格执行国家的各项财经政策和厂里的规章制度。
    对于工作,我会虚心学习,但对于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我也一定会敢于负责,绝不推诿。”
    他的话语清晰,带着一种柔中带刚的力度。
    “希望在未来工作中,能得到大家坦诚的交流和全力的支持。
    如果我们之间对某些工作有不同看法,我希望是基于工作本身,是基于如何更好地完成厂里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基于如何更有效地为生产一线服务。
    如果是这些,我们可以讨论,甚至可以争论,但最终,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在贯彻厂领导决议的前提下,把财务科的各项工作任务完成好。”
    他的结束语有力而不失分寸,既表明了态度,又留下了回旋余地,说“在贯彻党领导决议的前提下”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说完之后,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刘金生脸上,微微点头示意。
    这番发言,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既有谦虚的态度,又有坚定的立场。既有较高的理论站位,又落到了实际工作层面。
    更重要的是,在看似平和的话语中,明确传递出了他将积极履职、坚持原则、甚至不惜“争论“的强硬信号。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初来乍到、试图融入新环境的年轻干部的姿态,反而像是一个已然做好准备、要来打开局面的开拓者。
    绵里藏针!
    锋芒微露!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位新副科长平和表面下的那份强大自信。
    听了这番话,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他身后站着的是赵国栋,对于这位年轻的副科长来说,来自于赵厂长的支持,显然就是他如此自信的最大底气。
    有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有人则面露忧色。窗外的阳光似乎更加明亮了,将每个人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几秒钟后,刘金生率先鼓起掌来,脸上笑容依旧。
    “说得好!光明同志认识很深刻,态度很端正!我们鼓掌欢迎!”
    在他的带动下,会议室里再次响起掌声。
    这次的掌声,更加热烈了,人们的表情似乎比之前多了几分郑重和思考。
    许多看向阳光明的目光里,原有的轻视和好奇减少了,多了几分审视和掂量。
    大家都能够看出这个年轻人有水平,这一点大部分人都能想到,毕竟阳光明已经在国家级大报上发表了多篇文章,一般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那略微显露,但恰到好处的锐气。
    有锋芒,但不尖锐!
    既展露了态度,又不至于把人刺痛。
    在这一番绵里藏针的发言里,他强硬的态度已经展露无疑,让人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易与之辈!
    掌声持续的时间比上次更长,显示出更多的尊重和诚意。
    温永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没想到阳光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得体又如此有力量的回应。
    这番发言,分寸拿捏得极好,既充分尊重了现有领导,又明确树立了自己的存在感和原则性,一下子就把他的形象立了起来。
    刘金生一边鼓掌,一边笑着点头,但心里的那份苦涩和警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之前确实和阳光明相处得不错,甚至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
    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和阳光明继续保持那种融洽的关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迫站在一种微妙的对立面上。
    但他没有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当初窦厂长在任时,为了制衡他,也为了自身的安全,他选择了向田书记靠拢。
    如今赵国栋强势上任,他不可能轻易改换门庭,那样做风险太大,也未必能被接纳。
    他只能紧紧依靠田书记,希望田书记能顶住赵国栋的压力,保住他的位置。
    他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但心情却有些沉重。
    殷永良也跟着鼓了掌,动作有些机械。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严肃,薄薄的嘴唇抿得更紧。
    阳光明的能力越强,表现越出色,对他的威胁就越大!
    红星国棉厂财务科多年的编制格局,就是一个科长配一个副科长。
    如今硬生生多出来一个副科长,这绝不可能是常态化的安排。其背后所蕴含的调整意味,不言而喻。
    财务科的三个科长,必然不会形成常态,最终必然会被调走一个,或者……
    他的掌声很轻,几乎听不见,很快就停止了,但脑子里的思绪却一直没有停。
    如果这三个人中,最终必须有一个要离开,那么处境最危险的,显然是他殷永良。
    刘金生背后有田书记的支持,阳光明背后有赵厂长的力挺。唯独他,上面没有人,凭借的只是多年兢兢业业积累的专业能力和谨慎细致的工作态度。
    他不可能去撼动刘金生的科长位置,那唯一的出路,就是想方设法在自己最擅长的专业领域,趁阳光明立足未稳、业务不熟之际,尽快找出他的错漏,甚至.设局让他犯错。
    只要操作得当,或许有机会将这个最大的威胁排除出去。
    虽然这很难,但殷永良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信心,也对财务工作的复杂性和风险性有深刻了解。
    一个新手,尤其是一个急于做出成绩证明自己的新手,在财务报表、资金审批、账目处理这些专业性极强的领域,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必须快,时间拖得越久,等阳光明逐渐熟悉业务,建立起自己的威信,成功的希望就越渺茫。
    阳光明讲完话后,从容落座。
    他的姿态放松但不松懈,脸上笑容温和,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温永泽觉得效果已经达到,便做了简单的总结,宣布散会。
    众人纷纷起身,椅子移动的声音响成一片,低声交谈着走出会议室。
    有人好奇地回头看了眼阳光明,有人则匆匆离开,似乎不想卷入即将到来的微妙局势。
    脚步声、低语声、椅子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会议室的宁静。
    温永泽笑着同刘金生、阳光明握了握手,“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刘科长,光明同志,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殷永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温永泽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殷永良转过头,对刘金生生硬地说了一句:“科长,没什么事我先回办公室了。”
    他甚至没有看阳光明一眼,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样,说完便径直转身,朝着二楼财务科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僵硬,步伐很快,显露出内心的沉重和紧迫。
    他对阳光明的强烈排斥,丝毫都不加掩饰。
    几个走在最后的科员看到了这一幕,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匆匆的低下头离开。
    他们的脚步声显得有些慌乱,似乎不想被卷入这场即将开始的暗战。
    刘金生看着殷永良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仿佛在看不懂事的下属。
    他转回身,面对阳光明时,脸上的笑容立刻又变得亲切热情起来,瞬间恢复了以往在小圈子里聚会时的随意和熟稔。
    “这个老殷啊,就是这脾气,整天板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光明,你别往心里去。”
    他亲热地拍了拍阳光明的胳膊,动作自然得像是对待自家子侄。
    “走,回办公室。我给你安排一下办公桌。以后啊,咱们就在一个锅里抡马勺了,有什么事随时找我,千万别客气!”
    他显得真诚而热情,仿佛刚才会议上那微妙的交锋和殷永良赤裸裸的排斥,都不存在一般。
    话语中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但又不会显得过于做作。
    笑得时候,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阳光明的脸,似乎在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两人并肩,沿着走廊向二楼财务科大办公室走去。
    刘金生的步伐不紧不慢,时不时侧过头和阳光明说些什么,显得十分融洽。
    阳光明则微微侧耳倾听,偶尔点头回应,态度恭敬而不失分寸。
    他们的影子投在走廊的墙壁上,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变换着形状。
    当他们回到财务科大办公室时,科员们大多已经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算盘声再次响起,但比之前似乎少了几分节奏感。
    见到两位领导进来,有人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气氛,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本章完)
    (/bi/286396/17237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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