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交谈
道观中，两人各自盘坐而对。
一位老者，发须皆白，然道袍之下并不是佝偻垂矣的身躯，而是有着似乎能够撼动山川的力量。
内炁运转间，与气血相合映衬。
更是无有错漏。
而其对面，则是一个年轻人，不过二八年华。
一身黑色长袍，散发而落，眸眼闪动间，似乎倒映着整个世界，呼吸吞吐时，天地的脉络都似与之平齐。
“如此的性命修为”
张之维稍有诧异，感叹周衍的修为。
他的天赋已是绝顶，自幼时接触内炁开始，就是一路无敌，甚至跨越数个辈分交手时，也很难遭遇真正值得一战的对手。
内炁化生，气血运行。
性命双修，道心盘踞。
即便是当初的那最为璀璨的几人，也不过是沾了个好时候，占到了天时地利人和。
但真论实力，也只是不错而已。
可眼前之人不同。
张之维能够感受到，其仅是呼吸吞吐，就似在拉扯着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冥冥之中的脉络。
所谓的风水节点。
都随着周衍呼吸的节奏，不断变化。
不再是修行者向天地同化，而是天地在向修行者同化。
如此恐怖的性命修为，好似其体量已然超越了天地，超越了脚下这颗星球一般。
“你，是仙？”
张之维神色一凝，沉声问道。
如此之性命修为，体魄，心神，意志，已经远远超出异人极限的范畴，不似人类。
那么，会是他们回来了吗？
“自然不是。”
周衍神色淡淡，双手抚膝：
“我欲寻仙，如何是仙？”
虽然他的心灵境界已经临近显圣境界的巅峰，且在不断的化生内炁，充盈己身。
可如果对比异人的话。
那他就是一个还没完全出生的婴儿。
异人与普通人皆有内炁，只不过是多寡的问题，只要数量足够，能够自主操纵，那就是异人。
但普通人的内炁再如何稀少，活性再低。
也是遍布在全身上下的每个部位。
而周衍的‘神’太强。
以至于虽然吞食了部分灵气，使得自身的先天一炁转化成功，内炁也在不断的衍生。
但时间还是太短。
没有来得及将精气神完全拉到一个水平之上，完成调和。
在规模上，周衍远超所有异人。
但在内炁的存在状态上，还是有所差异。
“如何寻仙？”
张之维升起兴趣，不耻下问道：
“莫非是叩开虚空之门，求取大道？”
天师府，全真教，少林寺，哪个传承千年的门派没有‘仙’的记录和传承？
可那些术的作用，就很一言难尽了。
术虽道路，但自身的性命修为才是根基，可惜很多人都不懂这点，也难以有效修行。
至今数百年，早已无人羽化升仙。
“非也，我自成仙，何须求人？”
周衍也不隐瞒，而是淡然说道：
“仓颉造字，已成语言。神农尝草，医药流传。我自然是要缔造一条路，一条修行成仙的康庄大道。”
“此乃寻仙。”
“不是为了成道修仙，而去依靠某一个个体，而是要在这天地之间烙印出一条成仙之路，予以众生！”
周衍道出自己的目的之一。
缔造成仙之路，看似天方夜谭。
但是周衍之积累，足足三个世界，其中阅历，修行体系的交错，解构世界之时的知识。
累积下来，并非不能够成功。
只是当前第一要务，还是要将内炁化生完成。
精气神完成最基础的统一，到达同一个水平线之上。
周衍本身早就创造出‘练炁’和‘吞霞’的境界，甚至更高一层的境界也都有了眉目。
现在困居练炁境界，只是因为转化还未完成。
只要一朝功成。
他就可以直达更高层次的境界！
“原来如此，这么一个寻仙吗？”
张之维喃喃自语道。
从这短短几句话之中，他也能够感受到此人心中的气量。
寻仙，不是求仙。
求道，也不是向天地自然所求。
而是向着自己求索。
“老朽佩服。”
张之维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这么多年，在修行之上让他正眼相看的人都没有几位。
而这些人也几乎都是古人，是最为卓越，传闻已然羽化登仙之人。
近代之人，异人无数。
无根生不行，左若童也不行。
但周衍可以。
如果说他是人能够到达的极限，那么周衍就已经超越了人类的限制，到达了另外一个境地。
“没有什么佩服不佩服的。”
周衍闻言，微微摇头：
“只要能够贯彻自身意志的，就足以有求道修仙之资格，只可惜，如今异人界之中，这样的人很少了。”
“是啊，这代异人的心性早就被磨去了.”
张之维无不赞同道。
想当年他那个时代，最不济的也有所谓的三十六贼，稍微强一点的，也有无根生这样的乐子。
现在有潜力的，也都是未来的小辈。
明面上的，早就是腐朽之物了。
“那么，道友到访龙虎山是为了？”
张之维正色道。
如此人物，到访龙虎山，必然不会是为了那所谓的炁体源流，或是什么天师之位，以及通天箓。
那么，目标又是谁？
“莫非，是全性？”
张之维迟疑道，有些不太确定。
就那些三瓜两枣的，听着挺唬人的，但他若是出手，用不了多久就能大致杀绝。
又怎么会是眼前之人的目标？
“是，也不是。”
周衍却是意味深长道：“全性只是一群小混混而已，但他们可以做一个引子，用来引出某些人。
一个真正在异人界背后兴风作浪的，长生久视者。”
“是谁？”
张之维眉头紧皱，若有所思道。
长生久视，这是如今他之性命修为都做不到的事情，是近乎仙神的能力。
多少年的思考，早就让他解析出一些东西。
当年的甲申之乱本身就有着诸多的隐秘，现在张楚岚突然被爆出炁体源流的消息。
最初怕也不是全性所为。
而是某位暗中躲藏的一位‘隐者’在窥视着天下。
“你可听说过徐福？”
周衍直言不讳道。
早在进入这个世界没多久，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存在。
寿命悠久，又隐蔽于世间。
一切行动仿佛都在为了等候一个时机。
“徐福，那位以秦皇之旨意，寻仙问道的方士？”
张之维神色一怔，随即恍然道：
“千年之时光，这位方士若是能够活到现在，的确也就能做到很多事情，引人耳目。”
“比如，掀起一场又一场的大乱”
一个人能够存活千年。
只要脑子没问题，总是能够做出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张之维沉吟片刻，眼中浮现一抹惊讶：
“莫非，他要大开天门，迎接那些仙神回归？”
天师度之中有着秘密。
异人界骇人听闻，遗祸多年的甲申之乱其实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其发生的原因。
这天下，曾经或许有仙。
这就足以让所有人失去理智，去追寻。
“那道友你的目的是什么？”
张之维看向眼前之人，沉声问道：
“我并不相信，也不认为伱只是为了提防徐福，那些仙神回归未必是好事，但你的目的也值得商榷。”
徐福存活千年，设局无数。
看似恐怖。
但让人心惊的，是周衍这位俯视全局之人。
徐福存活千年又能如何，未能羽化成仙，那自己就有能力杀了他。
可周衍不同。
张之维能够隐隐感受到眼前的，不一定是人，即便还未成仙，恐怕也不远了
“我说过，设立一个新的修行体系。”
周衍手指虚弹，轻轻一点，漫天的颗粒沙尘都凝固在长空之中：
“以此，缔造一条成仙之路。”
这是周衍的规划。
在龙蛇世界，已经迈入超凡，接触道的运转。
如今，正是要整合建立一条修行体系，将其烙印在天地之中，取代旧法，以此拔高自身。
继而来到修行的下一个阶段，超越仙神之所在。
“让众生去走你的路？”
张之维眉头紧皱，说道：
“那你对上的就未必是这天下，更有可能是来自上古的那些存在。”
这些有关‘仙’的存在自然是绝密。
但也并不唯一。
知道仙之存在的门派或者势力，至少有着四家。
而以眼前之人的性命修为，只是偶然一窥的翩翩一角，就足以让张之维相信其能够开拓新的道路。
但之后，要对上的就是那些远古仙神。
其存在只显现于记载之中，实力如何也无人知晓，只有空虚的几行赞诗。
但这不代表就可以轻视。
“道友，你打算怎么做？”
张之维还是动心了。
任何一位修行者，都很难拒绝成仙之路。
倒不是他对修仙之法贪婪。
日益精进之下，修道，养炁，他日后未必不能够羽化。
只是总要为小辈考虑考虑将来。
“首先，要让灵气回归。”
周衍眸眼微勾，说出计划：
“灵气不回归，仅凭天地之间留存的那点灵气，能够使得异人稳定诞生就已是不错，想要羽化成仙，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灵气？”
张之维心中一震，难得失声：
“你已经接触到了灵气，将其吸收？”
如果按照记载，如今合该是末法才对
“原来如此，你要的是改变这个天地。”
张之维转眼间就想明白的周衍的想法，当下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泛起的波澜：
“灵气回归，那就有了修行成仙的基本，再加上你缔造的修行体系，足以将末法反转，成为一个璀璨的修行时代！”
今日的信息量太大。
以至于张之维多年未曾有过太大变动的心态，都难得失态了一次。
“不错，所以首先我要完成一场祭祀。”
周衍点点头，说道：
“不祭天地，不祭仙神，而祭我自己，祭祀众生，继而牵引那无穷虚空之中的灵气潮汐再度回归。”
计划很是直白，没有什么算计。
就是以堂堂正正的阳谋，煌煌大势，去碾压敌人。
“.”
张之维沉默片刻，方才说道：
“但，他们也有很大的可能回归，届时你就有很大的可能要面对这些存在了.”
张之维还是提醒道。
有些秘密，他本来都打算带进土里，如今似乎可以说了。
“怕什么？”
周衍眸光虚眺，面带玩味：
“待到我的基本盘完成，即便是那些仙神扎堆下来，又能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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