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云道馆
青云道馆，于兰阳县内极富盛名。
教授武学，传道受业，近百年间桃李广布，人脉极为恐怖。
道馆内，演武场。
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映照着白色的灯光，四座亮红色的兵器架子立在四方。
中央，是一座擂台。
砰砰砰！
擂台之上，两名一身白衣的壮汉正在交手，你来我往，拆解招数。
拳脚碰撞之间，尽是声如擂鼓之响。
擂台下，围着一圈学徒。
一个个面露羡慕的看着台上比试的‘师兄’，眼见着两人腾转挪移，威风凛凛，心下也幻想自己也可以练出这种功夫。
不远处，两人盘坐饮茶。
面带笑意的看着这些学生练武，交流经验，眼见着气氛愈发活跃，心中更是满意。
“李兄，你的青云道馆果真是名不虚传！”
孙蒙抬手敬茶，瞧着台上两人，面带感叹：
“你这两位弟子功夫娴熟，招数衔接已成气候，不假时日或许就能突破暗劲，而李兄伱也是天姿绰约，化劲也近在咫尺。”
“日后这兰阳内，还是要指望李兄你多多照拂啊！”
兰阳县地界，武术界诸多势力中，就数青云道馆最为兴盛，不但学徒源源不断，更有数位练出明劲的得意弟子。
馆主李梁更是暗劲大成。
于整个兰阳县内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多年来未曾有过败绩。
若是突破到化劲，再和其背后的师门联合，增加声势，搞不好兰阳县武术界就是青云道馆的一言堂了。
当真是鼎盛至极。
“孙兄，过奖了。”
李梁淡然一笑，同样敬茶，客气道：
“我青云道馆可承受不起这种盛赞，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武功还差的远，担不起重任，日后少不得孙兄你提携！”
话虽如此，隐约之间，李梁还是有些骄傲的。
诚如孙蒙所言，青云道馆确实前景喜人，更何况自己背后还有师门撑腰，可谓是一切无忧，只需顺心发展便是。
砰！
突然，演武场封闭的大门打开。
一位白衫约莫二十五六的壮硕青年夺门而入，气喘吁吁的赶到李梁面前。
“师傅，有，有人踢馆！”
青年一字一句，神情紧张。
“何必这么慌张，想来不过是某些无名小卒想要借此扬名而已，何足挂齿？”
李梁眉头一皱，心中闪过不悦。
刚刚他这里还是千好万好，想不到转眼间就被打脸，有人上门踢馆，更让人恼怒的是自己弟子的失态，让他觉得丢了脸面。
深深的看了一眼青年，李梁淡然道：
“是何人踢馆？哪门哪派？”
一旁的孙蒙心中也是好奇。
青云道馆可是兰阳县数一数二的江湖势力，李梁更是暗劲级别的高手，有望突破化劲，是那家的弟子这么大胆，敢来找事？
踢馆，就是找事。
这个常识，武林江湖已经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小到一家店面，大到南北派别，门派争斗，一直都未曾消退。
人有了武力就好斗，自古如此。
“馆主，不清楚，那人年纪不大，二十多岁，说自己没有门派，只知道叫周衍，似乎，似乎是暗劲级别的高手！”
青年一脸不确定道。
他见过馆主出手，因此对于暗劲武者的手段有一定程度的认知，刚才一个师弟脾气火爆，出手太快，结果被其一招打伤。
那种手段，和馆主很像。
“暗劲武者？来踢馆？”
李梁惊疑不定，有些不信道。
兰阳县乃至周遭地域的暗劲武者他或多或少都有所交集，这个叫周衍的又是谁？
还有，无门无派，还二十多岁就练出暗劲，然后专门过来踢馆？
你当暗劲武者是什么？
没有师门，连最基础的拳桩都难以入门，更别说练出劲力，掌握各种力量变化，由明入暗，成为武学大师！
一时间，李梁看青年的眼神都有些不对起来。
“或许，他说的对呢？”
青年正欲解释之时，三人耳畔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带着点点调侃，缓缓消散。
“谁！”
李梁悚然一惊，最先反应过来，衣袖一卷，整个人瞬间暴起，浑身上下紧绷起来，面色铁青，望向声音的来源。
究竟是谁，能够悄无声息的靠近他？
而孙蒙则就慢了一步，其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才有所反应，挥掌打向桌子，一推之下，借力拉开距离。
壮硕青年此时也反应过来。
可肩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手掌，任凭自己如何运力，也无法动摇分毫，见馆主和其客人的目光注视过来。
心跳一滞，冷汗一下就流了出来。
“你是哪门哪派的高手，为何如此做派，上门偷袭我的弟子，不讲武德？”
李梁神色发寒，冷声道。
此时擂台上打斗的两人也都发现异状，和围观的学徒一并赶了过来，围住壮硕青年背后的那人，面色不善。
踢馆，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讲武德？”
周衍一手按住青年，眸眼含笑：
“都来‘踢馆’了，还讲什么武德？”
环视四周，学徒众多，约莫三十余人练过武术，练出名堂的不多，明劲只有两位，倒叫他有些失望。
而暗劲……
周衍稍显意外的看向孙蒙，没想到自己前来‘踢馆’，刚好遇见有人拜访李梁，还是个高手，一下碰到两位暗劲。
不过，也是正好。
武者交手，以水平相近者最佳，往往从这样的战斗之中才能获得最佳的经验和灵感。
武术中的刷劲，一是以死物练劲，二是花钱请人当桩练功，三就是效果最大的，也就是不停的和武者战斗，激发灵感。
如果接下来和两位暗劲武者同时交手，周衍有十足的把握不死，甚至借此领悟劲力更深层次的秘密。
但可惜，仅从片刻的观察周衍就知道，这位暗劲武者未必愿意参与其中。
呼！
李梁长舒一口气，拳掌紧握，神色冰冷：“破坏规矩，你这是在找死。”
摆摆手，示意学徒离远一些。
方才两个切磋的明劲弟子则留了下来，想要近距离观战，试图从中领悟到暗劲的奥秘，而孙蒙眸光闪烁两下，也留了下来。
直觉告诉他，此事有些蹊跷。
“我不知道你是哪路人，敢来青云道馆滋事，或许是真有几分功夫在身。
但……”
李梁深吸一口气，戾气渐生：
“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里造次！”
开设武馆，争夺势力，生源，比较高低，往往在于如何处理踢馆。
不狠，别人就认为你好欺负，懦弱，学生则会认为你武功不行，不愿意来学习，也就收不到学费，搭建不起人脉。
李梁执掌青云道馆十数年。
其中龌龊，各种手段，什么没有见过？最终也就归于一个狠字。
“几年不出手，看来大家都把我看轻了啊……”
李梁舒展筋骨，面色发冷。
周衍则含笑不语。
一时间，周围数十名学徒，围观的弟子全都安静了下来，整片演武场就连呼吸声都可以清晰的听见。
一呼，
一吸。
砰！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衍李梁一同出手。
两人各自出手，也不在意场地，脚下一踏，砖石龟裂，庞然大力平地起，筋骨运转力量，各自攻杀而去！
“好机会！”
李梁踏步而出，身姿飘渺如鹤，踩着某种奇特的步伐快速接近周衍。
身形虽轻，可拳却是刚烈至极。
近乎在眨眼之间，肩臂就已经完成了收缩的动作，配合先前的呼吸，暗劲经由手臂拍击而出，就自打向周衍的头颅！
武者比武打斗，少不了死伤在身。
李梁家大业大，青云道馆更是传承百年之久，打死个人，自也不是什么大事。
“松鹤步，游身步法，丹阳拳，取自纯阳一点红，威力极大，至刚至阳。
果然……”
拳风扑面，周衍仍旧面不改色，一字一句点出李梁的武功路数，随后才做反击。
“但可惜，你似乎忘了武者是如何战斗的……”
周衍面带失望，一眼就看出李梁的状态，已是许久未曾真正战斗过，出手之间，招式居然有些生涩。
虽是如此，但周衍也未停手。
既然交手刷一刷经验指望不上，那就从秘籍入手，也是一个办法。
周衍只似随意跨步，一条臂膀牵动身体，如游蛇一般，滑动在气流之中，看似要以柔克刚，转接劲力，再做变化。
但待到拳至身前，姿态却突然变化。
踏步，提腰。
凝神，运劲。
原本有些阴柔的姿态尽数转换为狂暴的姿态，拳掌回扣，肘在身前，一步踏出，犹如惊雷炸响，就自迎面撞去！
轰！
劲力舒展之下，大片的气流硬生生的被周衍撞击开来，卷起风声如啸！
“这是！”
李梁色变，瞳孔一缩。
砰砰！
先后两道声响。
第一声拳与肘击，李梁已然反应不过来，硬生生的感受着自己手骨被撞断。
第二声来临之前，李梁反应还算迅速，将暗劲游走在手臂肩骨等区域，减少受力，随后就被周衍一肘撞飞。
“这是形意，熊势的肘击，还有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体魄如此之强盛？”
一旁观战的孙蒙瞪大双眼，见到李梁被一击打出近乎十米之远，心中一惊，随后微微摇头，低声一叹。
李梁完了。
万般拳术，肘击威力最大。
被这一肘击中，内脏必然受损，伤势不知道多久才能够养好，而浪费如此之多的时间，过了巅峰期。
日后化劲怕也是无望了。
在这之后，无论是这掌握形意之人背后的势力，还是青云道馆身后的松鹤剑派，那都是他们的争斗了。
李梁已经落败，一击不堪。
再也没有可能崛起了。
看看四周的学徒，眼中的失望流露于表，懂行练出武功的弟子则是惊恐，却也怒不敢言，只能在一旁搀扶。
任谁能够想到这踢馆之人不过二十余岁，真能修成了暗劲，且一击就将同境界且成名已久的李梁打败？
这不是天方夜谭？
几个懂功夫，练出劲力的弟子有些茫然，脑子都迟钝了，转不过弯来。
一时百态，尽显于此。
“好功夫，在下不及！”
孙蒙眼神淡漠，再也不看李梁一眼，朝着周衍遥遥一拜，以示尊敬，随后退去。
“这兰阳的天要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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