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 糖纸背面是心跳
陈劲迅速侧身一闪。
江晚推门出来，并未察觉他的存在。她拿出手机，彻底抹去眼泪，又抽出湿巾，细致地擦净脸上残留的泪痕。
对着镜中的自己，她用力弯起嘴角，挤出一个微笑。
看着她朝教室走去，陈劲身影一晃，以惊人的速度绕过杂物室。
他几步跨下楼梯，手掌在扶栏上稍一借力便轻巧地翻身跃过，动作干脆利落地绕过一层又一层。
明明抄的是远路，却比江晚更早回到教室。
他斜倚着墙，双手插进裤兜，做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胸膛微不可察地起伏。
目光扫过江晚的空位，他不易察觉地勾了下嘴角。
顾云起看见他，一愣，“劲哥，你不是去篮球社拿东西？”
“不拿了。”
“哦……”顾云起困惑地抓抓头发，却没敢追问。
又过了两分钟，江晚才抱着清洁用具进来。
目光触及角落里的那道身影，她眼睛立刻弯成月牙，笑容灿烂地朝他招了招手。
陈劲只抱着手臂，动也不动。
顾云起莫名感到一丝压力，“劲……劲哥？”
陈劲绷着脸，缄默如山。
原来她那对着镜子的练习，是为了向他掩藏哭过的痕迹……这丫头……怎么这么傻。
他突然掏出什么。
顾云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劲哥，你……你吃糖？”上一次顾云起吃糖时，陈劲还一脸嫌弃，说什么“大老爷们吃什么糖”，尤其“这种花里胡哨的糖纸，娘们唧唧的，一点都不bking。”
可眼下，陈劲撕开糖纸的动作缓慢而刻意。
吃了一颗，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劲……劲哥……”顾云起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吃到第三颗，江晚终于转过头来。
几秒钟的呆愣后，她眼底猛地绽开流光溢彩。
低垂的脑袋瞬间昂起，兴奋的红晕染上双颊——那是她今天送给陈劲的糖，他不是扔了吗？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明媚而真实，仿佛全身都在发光。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陈劲知道她懂了，他从不嗜甜，此刻舌尖已然甜得发腻，却仍是面不改色地将空糖纸全都揣回兜里。
顾云起眼巴巴瞧着，“劲哥，你这糖闻着就香，让我也尝……”
“不能。”陈劲直视前方，干脆利落地打断，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他。
下午体育课，全班在操场上站定。
陈劲换了身黑色棒球服，臂侧两道白纹，领口竖起，拉链随意停在喉结下方。
那份不顾他人死活的帅劲儿极具侵略性，只要他在场，旁人的存在感便自动归零。
他抱臂伫立，连平素严厉的体育老师似乎都收敛了几分气势，只匆匆吹响哨子，开始分组做仰卧起坐。
巧得很，陈劲恰好与江晚分到一组。她负责为他压脚。
江晚小心翼翼地将手按在他那双干净球鞋上，脸颊像草莓团子般粉嫩。
陈劲唯恐压脚会让江晚吃力，整个过程中纯靠腹肌发力将自己提起，身体绷得像一张蓄满力的弓。
即便如此，他速度依旧远超旁边两倍，每一次动作都稳如山岳，气息均匀。
邻组的男生早已做得龇牙咧嘴、气喘如牛，同组的女生皱着眉：“瞧瞧人家陈劲，再看看你。”
“跟陈劲比？疯了吧。”那男生喘得如同漏气风箱，还不时失控地翻着白眼。
江晚聚精会神地数着数，双唇随着计数不自觉地轻微撅起，流露出一丝独属于她的娇憨。
陈劲每次靠近，目光总会掠过这微小的动态，呼吸不由得急促几分，仿佛这可爱的计数战利品在无形中挑起了他的好胜心，动作愈发疾速起来。
忽然，江晚悄悄瞥了瞥四周。
大家都在和仰卧起坐苦战，无人留意这边。
她心跳如鼓，两根手指搭在瑜伽垫上，悄无声息地往前挪动，像只缓慢探索的小蜗牛。
猝不及防——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碰到了，她触到了陈劲的小拇指。
他的手指修长，带着运动后的余温。
碰触的刹那，他动作明显迟滞了半拍。
江晚嘴角偷偷翘起，压着声音问：“陈劲，你吃了我的糖，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他不吭声，双手虚握在耳畔太阳穴处，动作猛地又恢复了麻利流畅，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停滞不过是她的错觉。
江晚眼眸弯弯：“下次别捡垃圾桶里的糖啦，你想吃，我再给你买。”
他依旧沉默，只是唇线抿得更紧。
江晚杏眸闪动，小脑袋又往前探了探，“那……今天一起回家？”
“不行。”他反应极快，语气生硬地吐出两个字，脸色沉下来。
这丫头，怎么还顺杆往上爬了，难道以为他前面的默许，会直接延伸到这最后一步。
“哦。”她乖巧地应着，失落的神色几乎未曾在脸上留下痕迹，也没有再追问。
放学铃响，顾云起兴冲冲凑过来：“劲哥，今天去飙车？”
“不了，有事。”陈劲话一落，单肩挎起书包，那道黑色的利落身影转眼消失在门口。
顾云起哼着歌晃到校外停车场，看见陈劲那辆酷炫的黑武士还稳稳停在那儿。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那独特暗黑配色与醒目车身的组合，在停车场里独一无二，绝对错不了。
他绕着车走了两圈，满心疑惑：劲哥明明比他走得早，车怎么还在这，他那当眼珠子似的宝贝车，就这么随随便便扔着了？
“奶奶，您坐这儿。”刚上公交不久，江晚便起身，将座位让给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
声音清脆得像林间清泉。
“哎，小姑娘真懂事。”老奶奶慈祥地笑着坐下。
江晚也回以礼貌的微笑。
车内挤得水泄不通，她够不着椅背，只好抓住吊环。
对她娇小的身形来说有些吃力，只能随着车身摇晃。
突然一个急刹，江晚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撞上前排的乘客。
一条手臂倏然伸来，有力的手掌隔着校服握住她的胳膊，稳稳地将她往回一带。
后背瞬间抵上一个温热的胸膛。她心头一惊，蓦然回头。
黑衣少年帽兜仍拢在头上，帽檐压低的阴影下，一双眸子正垂眼看着她。
江晚眉眼弯弯，唇角扬起——果然是他，即使在拥挤的人群中，她也一眼就能捕捉到他，刚才就坐在最后一排。
陈劲依旧面无表情，毫无解释的意思，只是沉默地接过她肩上的书包，又把手放低些，替她固定住那摇晃的吊环扶手。
小姑娘的小手紧握着扶手上的钢管，指节发白，明显很吃力。她却一声不吭，像株倔强的小草。
陈劲终于开口：“你，拽着我胳膊。”
“好呀！”她立刻应道，声音清亮干脆，动作更是迅捷，那双刚才还攥着钢管发红的小手，下一秒便稳稳环抱住了他的胳膊，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江晚心满意足，像只依偎着桉树的小考拉，稳稳当当地挂在他身侧。
偶尔遇上颠簸刹车，脸颊还会不经意地贴上手臂的布料。
陈劲低头看她，眉梢微挑，与她清澈带笑的眸子对上。
呵……好像着了这丫头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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