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救出赵锋,让秦无恙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理寺大牢。
阴暗潮湿的刑讯室内,冷笑声不断响起。
“秦无恙,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任你说破天,我也不会如你所愿的承认杀人罪行,人根本就不是我杀的!”
“我是被冤枉的!”
“你别想通过我,打击刘员外郎!”
“刘员外郎从未想过针对你,是你自己本事不够,审核错了案子,结果刘员外郎帮你纠正错误,以免你的失误导致无辜之人蒙冤,可你却不仅不感激刘员外郎,反而小肚鸡肠的认为刘员外郎在为难你!当真可笑!”
“果真是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以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其他人!”
“刘员外郎对我恩重如山,我就算死,也不可能让你得逞!你休想利用我,对付刘员外郎!”
赵锋被绑在柱子上,身上有着明显的鞭痕,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衫,此刻被鞭子抽的破烂不堪,沾满鲜血,他的头发披散,汗水将发丝染湿,紧紧地贴着他发白的脸颊。
可即便如此,赵锋面对秦无恙等人的逼问,仍旧面带冷笑,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如果秦无恙与刘树义没有恩怨,自己只是偶然卷入案件之中,那他或许还愿意好好配合,可在得知刘树义来找他,却被秦无恙拒之门外,且秦无恙还在他面前对刘树义冷嘲热讽后,赵锋便明白一切。
自己卷入案件,可能是偶然,但当自己落入秦无恙手中后,那偶然也就成了必然。
自己已经成为秦无恙对付刘员外郎的刀。
所以,他岂能如秦无恙的意!
“赵锋,何必让自己如此辛苦呢?”
秦无恙坐在赵锋面前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神态从容,对赵锋的话,并不动怒。
他指尖轻轻抹过鞭子,看着手指沾上的血迹,秦无恙摇头道:“人啊,真的很脆弱,这么柔软的鞭子落到身上,都会轻易带出这么多血迹。”
“你说,接下来我若换上其他坚硬的刑具,你该怎么办?”
他视线扫过赵锋瘦弱的身躯,感慨道:“你瞧瞧你的小身板,鞭子抽几下,我都怕把你骨头给抽断,你根本扛不住其他的刑具的。”
“所以啊,别硬撑了。”
秦无恙用为赵锋考虑的语气道:“签字画押吧,反正无论你如何硬撑,最后你都要以杀人罪被斩首,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白白遭受这样的折磨?”
“呸!”
赵锋直接吐出一口吐沫,咬牙道:“小爷就没有杀过人,你休想让小爷认罪!而且刘员外郎来救我了,以刘员外郎的本事,他一定会救出我的!你的阴谋根本不可能得逞!”
“救你?”
“你真的觉得,刘树义能救你出去?”
秦无恙听到刘树义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他脸色沉了几分,眼中的寒意也越发明显。
刘树义公然驳回自己的卷宗,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害得他颜面大失。
今日不知遭多少人背后腹诽与耻笑。
此仇若是不报,他以后也不用在官场混了。
只是刘树义品级不比自己低,且最近一段时间风头正盛,他一时间找不到报复刘树义的机会,本以为这口气要忍一段时间,可谁成想,赵锋竟落在了自己手里。
这让他顿时精神大振,只觉得这是天意,是老天都看不进去刘树义的嚣张,要帮自己报仇。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先用赵锋断刘树义一个臂膀,若有可能,更要利用赵锋,攀咬刘树义,至少让刘树义声望受损,断了刘树义名声上涨的势头。
让刘树义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让刘树义后悔今日的行为!
本来,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刘树义对赵锋的重视,让他确信只要弄死赵锋,刘树义必大受损伤。
可谁知,这个他从来就没有重视过的蝼蚁赵锋,嘴竟然如此的硬,自己用刑也罢,精神打击也罢,甚至收买的手段都用了,赵锋竟都不松口。
反而现在还用刘树义对自己冷嘲热讽……
秦无恙看着赵锋对刘树义露出的希冀之色,冷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留有这样虚妄的幻想了。”
“我知道,在你心里,你主子刘树义很厉害。”
“但我要告诉你,那只是因为刘树义没有遇到我。”
“刘树义的确很会查案,但他再会查案,我不给他此案的任何证据和线索,他又能做什么?”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他刘树义总不能信口开河乱编真相吧?”
“不过我倒也希望他能乱编,这样的话,都不用你攀咬他,他自己就会倒霉了!”
赵锋闻言,惨白的脸上不由皱了皱眉。
但他仍是道:“我相信刘员外郎,他的本事,根本就不是你这除了屈打成招外,什么也不会的无能之人所能比拟的!”
“呵!真是良言难劝找死的人!”
秦无恙对赵锋的话,嗤之以鼻。
他换位思考,若自己处于刘树义的情况,自己会有什么办法吗?
答案是没有。
此案卷宗被自己牢牢掌握手中,刘树义就算打听,也只能打听到无关痛痒的信息罢了,真正的细节,真正有用的线索和证据,刘树义根本没机会接触。
这种情况下,刘树义还想破案?还想救赵锋?
做梦去吧!
更别说,自己也根本不会给刘树义时间……
他冷声道:“来人!继续用刑!”
“犯案赵锋仗着主子刘树义的支持,藐视本官,先让他知道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赵锋,我劝你尽快开口,否则接下来,本官不会对你再留手。”
“你能扛得住鞭刑,但你未必能扛得住烙铁之刑,就算你能扛得住烙铁,那夹板、老虎凳呢?总有你扛不住的那一种!”
“而那时,就算你开口,痛苦也减轻不了了!所以,听本官一句善意的劝告,尽快认罪吧,把你和刘树义勾结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呸!”
赵锋再度吐出一口吐沫:“你休想借助我,攀咬刘员外郎!而且你当真敢对我继续用刑?你刚刚答应了杜寺丞,你就不怕杜寺丞知晓你阳奉阴违,对你不满?”
“呵,不满?”
秦无恙双手抱胸,翘着的二郎腿淡淡晃着,面对赵锋的质问,只是不屑一笑:“这里的人,都是我的人,只要我说没有对你动刑,他杜构又如何能知晓?”
赵锋瞳孔一缩,他没想到秦无恙刚刚对杜构答应的那样痛快,结果杜构一走,竟会立马翻脸。
他终于明白,眼前的秦无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不知道秦无恙是不是真的通过那些证据,认定自己就是凶手。
但他知道,若刘员外郎不尽快把自己救出去,秦无恙说不得还会用上什么手段,甚至模仿自己签字画押,然后制造意外让自己死去,来一个死无对证的事,可能都会做得出来!
秦无恙见赵锋神色大变,看向自己的神色,有着一抹惊惶,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笑。
他其实能够察觉到,赵锋确实不太像凶手……
但那又如何?
目前找到的所有线索,指向的就是赵锋。
而自己,也找不到任何能够指向其他人的线索。
此案朝廷和陛下又十分关注,压力极大。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能尽快结案,就尽快结案。
反正他又不是没有证据,只要赵锋点头,那些证据里所谓的些许异常,便再也不成问题。
所有人都会认同自己的结果。
到那时,自己不仅能报刘树义的仇,更能借此立下大功,短短一日就能破案……这可是目前只有刘树义才能做到的成绩。
而现在,自己也能做到。
再加上犯案的人就是刘树义的心腹,刘树义必会因此受到打击,那自己不就能借此机会,踩刘树义顺势而起,甚至成为第二个被称为断案如神的神探?
想到这些,秦无恙便心头火热,再也忍不住,直接冷呵:“动手!”
手下心腹闻言,自然不会有任何迟疑。
从炭盆里拿起烧的通红的烙铁,就要向赵锋身上狠狠压去——
“秦司直,不好了!”
可谁知,就在这时,刑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狱卒匆忙冲了进来。
“刘员外郎和杜寺丞来了,说要接走赵锋!”
听到狱卒的话,房内众人都是一愣。
正要用刑的大理寺吏员,下意识停了手上的动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准备咬牙死扛的赵锋,却猛的抬起头,双眼突然一亮:“刘员外郎来救我了!”
秦无恙则脸色顿时黑的有如锅底一般。
“我都说了,此案是大理寺的案子,与他刑部无关!他有什么资格接走此案的犯人?”
他冷声道:“来人,告诉他,让他立刻离开大理寺!本官有理由怀疑,他与案犯赵锋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他为何要一而再的扰乱本官查案?”
“他若再敢干扰本官追查真凶,别怪本官不念同僚之情,将他也捉拿起来!”
“干扰你查案?”
可谁知,秦无恙话音刚落,一道淡淡的声音,突然从门后响起:“秦司直,你这可错怪本官了,本官是发现你抓错了人,可能酿成冤案,让真凶逍遥法外,专门来帮你的,怎么就成干扰你查案了?你可别冤枉本官啊。”
话音落下,紧闭的刑讯室的门被推开。
刘树义与杜构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走了进来。
秦无恙没想到刘树义竟直接到了这里,当即喝道:“刘树义,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大理寺大牢重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许入内,你竟敢硬闯,你把我大理寺当成什么了!?”
“来人!”
他先发制人:“把刘树义抓起来!本官要立即上书大理寺卿萧寺卿,请他来处置刘树义!”
“慢着!”
杜构直接出言阻止,他说道:“秦司直误会了,刘员外郎不是硬闯大牢,是本官请他进来的。”
秦无恙眉头紧紧皱着,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冷意,他如何不知道是杜构将刘树义带进来的,他就是想先给刘树义一个下马威,占据交锋的上风。
若是能借此机会,将刘树义抓起来,打刘树义一个罪名,那自然更好。
他看向杜构,冷声道:“杜寺丞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官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虽然我与杜寺丞同是大理寺官员,但此案现在由我负责,便是杜寺丞也不能插手,结果杜寺丞却带一个外人来此,怎么?是本官哪里得罪了杜寺丞,让杜寺丞要带外人来欺辱本官?”
一向以君子自处的杜构哪里与人这般针锋相对过,此刻听到秦无恙这近乎指着脑袋的质问,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难道秦司直耳朵不好?”
这时,刘树义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说什么!?”秦无恙面露冰冷的看着刘树义。
刘树义轻轻一笑:“本官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是来帮你的,以免你断下冤案,怎么在秦司直眼中,就成为欺辱了?”
“该不会……”
刘树义眼眸忽然眯了起来,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赵锋,声音低沉道:“秦司直知道赵锋是被冤枉的,却为了报复本官,为了立功,故意罔顾事实,明知是冤案还要继续下去吧?”
“胡说八道!”
秦无恙声音都尖锐起来。
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全身都在发抖:“刘树义,你休要血口喷人!”
“谁不知道,本官最为公平公正!本官为了追查真相,从接到案子开始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本官如此勤勤恳恳,废寝忘食,岂容你乱说!”
刘树义语气仍是十分平静:“既然秦司直如此重视真相,不愿冤枉好人,那秦司直就赶紧放了赵令史,并且为自己的错误而导致赵令史身受重伤、名誉受损道歉吧。”
“什么!?”
秦无恙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让我给他一个杀人凶手道歉?刘员外郎,你没搞错吧?”
“当然。”
秦无恙没想到刘树义连伪装都不伪装,面色阴沉道:“本官捉拿赵锋,乃是证据确凿,可现在,刘员外郎却说赵锋是被冤枉的!”
“那我倒想问问刘员外郎,你可有证据证明赵锋是被冤枉的?”
“如果没有,刘员外郎此举,在本官看来,便是枉顾大唐律例,以权谋私,这让本官实在是不能不多想,刘员外郎是否也与此案有关。”
他就怕刘树义掺和进案子,所以把案子卷宗抓的牢牢的,他不相信刘树义能有为赵锋洗刷冤屈的证据。
更别说,刘树义从知晓赵锋出事,到现在,才多久啊?
这么点时间,可能连案子的情况都没有了解清楚,怎么可能会有证据?
故此,他十分笃定,刘树义拿不出来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可谁知,出乎他意料的事,偏就发生了。
刘树义道:“秦司直放心,我身为刑部官员,自然懂大唐律例,若没有确凿证据,我岂会来讨要赵锋?”
“你有证据!?”秦无恙猛的抬起头。
其他狱卒和大理寺人员,也都一脸吃惊。
而赵锋,则在刘树义出现的那一刻,一双眼睛就牢牢看着刘树义,眼中神色从未有过的明亮。
他最了解刘树义,所以他知道,刘树义在出现的那一刻,一切就有了定论。
刘树义笑了笑,道:“不瞒秦司直,刚刚我去停尸房,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尸首。”
秦无恙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这件事,但也不认为这有什么。
毕竟徐熙四人的尸首,他已经命仵作检查过了,除了死因外,根本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就算刘树义去检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用。
他看着刘树义,眯眼道:“刘员外郎该不会要说,你在这些尸首上,发现了什么特别的线索吧?”
“秦司直果真聪慧,我还真的有些小发现。”
“什么?你有发现?”秦无恙一愣。
刘树义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我在徐熙的后脑处,发现了一处伤口,根据伤口的情况,推断为重物打击所致。”
秦无恙听到这里,暗暗松了口气。
亏他还以为刘树义发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线索,原来是这件事……
他淡淡道:“本官第一眼就发现了,不过那不是致命伤,没什么好在意的。”
“的确不是致命伤,但我却觉得,它很值得在意。”
秦无恙蹙眉盯着刘树义,便听刘树义道:“从徐熙的尸首,我们可以知晓,他的死因,是凶手用菜刀,疯狂在他心口与腹部劈砍,导致他受伤而死。”
“除了徐熙外,其他三人的情况,也是如此,这样我们便能知晓凶手的习惯。”
“凶手杀人,干脆利落,不是一个喜欢慢慢折磨人的人。”
“既然如此,他在其他人身上,都没有留下其他伤痕,那为何会在徐熙的后脑处,留下这样的伤口?”
“这……”秦无恙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沉思片刻,道:“徐熙衣袍上有褶皱与灰尘,很明显他挣扎过,或许是凶手见他挣扎,很是气恼,所以多动了一次手。”
“合理!”
刘树义先是点头,但继而话音一转:“凶手可以气恼之下再动手,但问题就来了……”
他看着秦无恙,沉声道:“凶手明明手上有凶器,为何在动手时,要换武器?”
“而且你说,徐熙与凶手搏斗,让凶手愤怒,所以再动手……可若是搏斗,徐熙怎么可能会将最脆弱的后脑面向凶手?正常情况下,两人搏斗,他难道不应该始终面向凶手,紧盯凶手的动作,才能增加自己的胜算?”
“这……”
秦无恙目光闪烁好一会儿,才道:“也许是徐熙自知不敌,想要逃走,这才被凶手从身后击中。”
“自知不敌?”
刘树义点了点头:“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我没有去现场调查过,不能更确切的判断当时的情况,所以我们姑且如你所说,他是想要逃跑,那么再把问题换回去,凶手为何不用他最趁手的菜刀,而用其他武器?”
“他既然想阻止徐熙逃跑,难道不该用菜刀这明显可以致命的利器?他为何非要用钝器来击打死者的后脑?我们现在能够确定,他的钝器没有杀死死者,若换菜刀的话,我想那一刀下去,足以让死者毙命。”
“但他偏是没有,秦司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秦无恙脸色微变。
他哪里知道为什么?
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些。
反正又不是致命的伤害,管凶手是为了什么。
只是他不能这样回答,否则就会给刘树义口实,让刘树义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眸一亮,想到了一个理由,道:“也许当时菜刀没有在凶手手边,所以凶手只能用其他武器。”
“凶器不在手边?”
刘树义笑道:“凶手去杀人,灭人全家,结果杀人途中凶器不在手边,很有意思的猜测。”
秦无恙表情一僵,赵锋直接咧开嘴。
他就知道,只要刘员外郎一来,这个无能的秦无恙,就一定会被碾压。
“不过……”
刘树义道:“你说的,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秦无恙不想再和刘树义废话了,越是与刘树义接触,他就越有一种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怕再让刘树义说下去,自己真的难以招架。
他直接道:“刘员外郎还是不要再说这些无法确定的事了,你想要让我放了赵锋,就拿出实际的证据,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就别再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别急,我刚要说这一点。”
刘树义对秦无恙的催促,没有丝毫意外,仿佛对秦无恙的反应,早有预料。
这让秦无恙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刘树义道:“我们先不说凶器,只说凶手用来击打徐熙后脑的钝器,不知……”
他眼眸眯起,深深地看着秦无恙,道:“不知秦司直,是否在死者宅邸,发现了这个钝器?”
秦无恙皱了下眉,下意识道:“没有。”
“没有?”
刘树义眉毛一挑:“是没有发现,还是认为这不重要,没有认真寻找?”
秦无恙冷冷道:“本官怎么说,也参与过多个案子的侦破,岂会明知死者遭受钝器重击,却不寻找这个钝器?刘员外郎不要太小看其他人。”
“哦?”
刘树义道:“也就是说,你们仔细寻找,都没有找到这个钝器,那是否证明,这个钝器,也与凶器菜刀一样,被凶手给带走了?”
“当然——”
秦无恙下意识开口,可他刚说完“当然”二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眼猛的瞪大,表情骤然一变。
然后,他就见刘树义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听说,你们在赵宅找到了凶器菜刀,但我没有听说,你们还找到其他东西,所以,我是否可以理解,凶手带走了菜刀与钝器两件他行凶的东西,可你们只找到了其中之一?”
秦无恙紧紧地抿着嘴,他终于明白刘树义绕了这么大一圈,要说什么。
赵锋直接道:“没错,他们就只找到了菜刀,没有找到其他东西。”
刘树义笑了:“很有趣啊,对凶手来说,菜刀的重要性,远高于钝器,但你们偏就只在赵宅找到了菜刀……”
他看向秦无恙,意味深长道:“秦司直,你能解释一下,钝器去哪了吗?”
秦无恙神色剧烈闪烁,双手下意识捏紧,他冷声道:“谁知道他把钝器藏在哪了?”
“藏?”
刘树义道:“秦司直该不会认为,他专门把处于次要位置的钝器给精心藏起来,却对杀了四条人命的菜刀不管不顾吧?”
秦无恙紧紧抿着嘴,没有言语。
他不知该如何反驳,确实,比起钝器,菜刀明显更重要。
说凶手只藏钝器,不管菜刀,确实不合理。
“那也只能证明此事有些疑点,不能就此认为赵锋就一定不是凶手!”
秦无恙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却也不愿放弃。
杜构见状,不由皱了下眉头。
这已经是明显的漏洞了,不解决这个漏洞,不将钝器找到,就算赵锋承认自己是凶手,也难以形成完整有效的证据链。
可以说,想给赵锋定罪,已经极难。
但即便如此,秦无恙还死咬不放,其针对之意,已经毫不掩饰了。
不过刘树义似乎对此仍有预料,面对秦无恙的针对,没有任何羞恼。
他只是淡淡道:“确实,这一点只能证明你们查案不力,连如此重要的物证都忽视了……”
“你……”秦无恙怒目以视。
就听刘树义不紧不慢道:“所以,我还有决定性的证据。”
“什么?”秦无恙一怔。
刘树义平静注视着他,道:“秦司直,我不知道你查案,是完全相信仵作,从不仔细检查尸首,还是也检查尸首,但过于粗心……”
“所以,你应该不知道,徐熙右手食指的指甲里,有一块小小的东西。”
右手食指指甲?
小小的东西?
秦无恙神色有些茫然。
他身为堂堂六品大理司直,自然不会撅着屁股绕着尸首转来转去,只需要仵作验尸后,把重要线索告知自己便可。
所以他确实不知道,徐熙手指里还有什么东西。
“是什么?”他忍不住询问。
杜构和赵锋也都看向刘树义,就听刘树义淡淡道:“带血肉丝。”
带血肉丝?
秦无恙先是一愣,继而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大变。
他瞳孔一缩,死死地盯着刘树义。
刘树义平静道:“还记得你刚刚说,死者与凶手死前搏斗过吗?”
“我刚刚脱下死者的衣袍,仔细检查过死者的尸首,他的身上除了一条条狰狞的刀伤外,我并未发现,他哪里缺少血肉。”
“且他指尖并未染上过多的血迹,代表他指尖里的血肉,也不会是源于他自己的伤口,否则他指尖应该通红才对。”
“而这,便能证明一件事……”
秦无恙下意识咽了一口吐沫,就听刘树义道:“那就是,这一丝血肉,只能来源于凶手!应就是他与凶手搏斗时导致。”
“也就是说,凶手也受伤了,身上必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可赵锋……”
刘树义目光看向被绑着的,被鞭子打的血淋淋的赵锋,道:“你们在抓他后,给他换了囚服,所以你们应该知道,他身上是否有这样的伤痕?”
杜构猛的看向秦无恙,其他狱卒和大理寺的人,也都下意识看向秦无恙。
便见秦无恙脸色有些发白,他犹豫了一下,道:“当时没有注意,现在他身上又有这么多伤痕,已经无法确定了……”
“你……”
赵锋没想到秦无恙如此不要脸。
竟还不愿放他。
“无法确定?”
谁知刘树义闻言,却摇头:“秦司直似乎不知道我大唐的郎中有多厉害,你的鞭痕只是抽出了血痕罢了,又不是带走血肉,所以只要让经验丰富的太医来检查,我想,还是很容易确定那伤是鞭子抽出来的,还是指甲抠出来的。”
秦无恙神色彻底变了。
刘树义忽然上前一步,双眼紧紧地盯着秦无恙,不给秦无恙躲避的机会:“秦司直,现在,你还不让本官带走赵锋吗?还是说……”
他似笑非笑道:“你真的需要我把太医请来,把这里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秦无恙瞳孔剧烈颤动,袖子里的手死死地握着,指甲都要抠破自己的皮肤了。
他看着刘树义的眼神,怨恨又愤怒。
他怎么都没想到,明明大好的局面,明明自己眼看就能一日破案,代替刘树义……结果,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被刘树义给破坏殆尽!
他心中愤恨,却也知道,大势已去。
他很清楚赵锋身上有没有伤痕,更清楚若真的把太医叫来,自己只会更加丢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秦无恙将愤怒的神情隐藏,继而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其实本官也觉得赵令史不像凶手,只是本官查案,一切以证据说话,所以本官只能先委屈赵令史……现在刘员外郎给出了足以证明赵令史不是凶手的证据,本官自然要还赵令史清白。”
说着,他当即看向心腹,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放了赵令史?”
心腹愣了一下,这才连忙给赵锋松绑。
“嘶……”
解绑时,绳子划过伤口,令赵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刘树义眉头皱了皱,他来到赵锋身前,扶起赵锋,道:“如何?能自己行走吗?”
赵锋咬着牙,道:“刘员外郎放心,下官还不至于被连续折磨一个多时辰,就连路都走不了。”
这话一出,杜构与刘树义神色都是一冷。
这代表赵锋自从被秦无恙抓住后,秦无恙就一直刑讯逼供,若不是赵锋骨头够硬,刘树义来的也迅速,可能说不得什么时候,赵锋就会被屈打成招。
就算杜构动用自己的面子,恐怕秦无恙也没有理睬,或者说表面答应的很痛快,背地里根本就没有履行约定。
秦无恙神色微变,没想到赵锋竟敢说出实情。
他阴沉沉的瞥了赵锋一眼,旋即笑道:“都是误会,本官也是为了找到真相,赵令史是刑部的人,相信应该能体谅本官的苦心吧?”
赵锋紧紧地抿着嘴,没有回答。
他也没法回答,秦无恙如此不要脸,把黑的说成白的,自己要说不体谅,岂不是代表自己不想找到真相?
杜构眉头也紧紧皱起,没想到秦无恙的真面目,竟是如此卑鄙。
刘树义脱下衣袍,将赵锋裹起来,以免赵锋受寒加重伤势。
之后,他看向秦无恙,突然道:“秦司直很想破案?很想立功?”
秦无恙怔了一下,不知道刘树义的意思。
然后,他就见刘树义双眼冷漠的盯着他,声音是比之前更加的平静,道:“此案我接了,秦司直若觉得能阻止我,就试试,看看能不能拦住我。”
“若是拦不住,那秦司直就得努力了,万一此案被我破了……”
秦无恙瞳孔微微放大,便听刘树义呵笑一声:“那秦司直立功的机会也就没了。”
“你……”秦无恙死死地盯着刘树义,刚要说什么,刘树义的声音就继续响起:“秦司直不用感谢我,就当是我为了你如此照顾赵锋,给你的回报!”
说完,刘树义便直接扶着赵锋,转身离去。
杜构深深地看了秦无恙一眼,也跟着向外走去。
秦无恙就这样定在原地,直到刘树义三人的身影消失,他才愤怒的一脚踹翻自己刚刚坐着的矮凳!
“欺人太甚!!!”
愤怒的声音,响彻刑讯室。
门外。
走在狭窄逼仄通道内的杜构,听到秦无恙震怒的声音,忍不住看向刘树义,道:“真的要这样做?”
刘树义动作轻柔的搀扶着赵锋,头也不抬的说道:“不然呢?他欺负了我的人,害我的人受此重伤,我夺他功劳,让他功亏一篑,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赵锋听着刘树义的话,虽身体疼痛,可心里却暖呼呼的。
经此事,他才知道,自己在刘树义心中,有多高的地位,也知道刘树义究竟是一个怎样值得追随的人。
刘树义抬眸,看向幽暗的前方,漆黑的眸子在此时,倒映着火把跳动的火光,他的回答,其实没有说完。
他还没有确定自己兄长,是否也受过秦无恙的压迫与欺辱。
若是有……
那么,这所谓的抢功,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赵锋:“一会儿我派人送你去刑部休养,以免他趁我不在,再对你出手……”
“不!”
赵锋却摇头:“我要陪刘员外郎调查,我对徐熙有一定了解,那凶器也是在我宅里找到,或许我有地方,能帮到刘员外郎。”
赵锋抬起头,与刘树义四目相对。
他脸色发白,因走动牵扯伤口,身体的疼痛令他额头冷汗直流,可他仍坚定的与刘树义对视,道:“员外郎,让我帮你吧,秦无恙在折磨我时,也顺嘴说了不少案子的信息,我知道的细节,绝对比所有人都多。”
刘树义犹豫了一下,可在看到赵锋那坚定的神色后,终是点头:“好,那我们就一起查明真相,找出真凶,夺走秦无恙的功劳,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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