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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杜如晦的邀请,裴寂懵了:你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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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王硅的话,赵锋心头不由狠狠一跳。
    全身下意识地绷紧,一种被毒蛇于背后盯上的恐怖感觉,令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他与王硅和白惊鸿不同,他亲身经历过赵成易案,所以他更为清楚赵成易背后的主子有多恐怖。
    那是一个势力强大,手段狠辣,连自己手下都说杀就杀的极其神秘之人。
    在赵成易案和妙音儿案后,他本以为这个神秘人先后痛失两员大将,怎么都该收手一段时间,可谁知道,此时此刻,竟然在这里,发现了此人的踪迹!
    赵蒙是前天被杀的,妙音儿落网,也是前天。
    也就是说,他在自己手下心腹落网的同一天,还在行动……
    不对!
    此人算计白惊鸿,是在更早之前,只是白惊鸿是在前天才开始动的手。
    所以,是先有算计白惊鸿,利用白惊鸿铲除陈锋三人,再有的赵成易与妙音儿案。
    但无论是先还是后,都改变不了此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在秘密地算计和密谋着什么。
    甚至可能此时此刻,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仍在做着什么。
    而更关键的,是即便他做了这么多事,杀了这么多人,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丝毫线索,甚至如果不是赵成易被刘树义算计的说漏了嘴,不是白惊鸿因为感激刘树义而愿意开口……可能即便现在,都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存在!
    这才是最恐怖的!
    赵锋忍不住咽了口吐沫,不由看向刘树义,便见刘树义正紧紧地蹙着眉头,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与赵锋感到头皮发麻,内心发怵不同,刘树义只是在思考,妙音儿背后的主子,究竟要做什么。
    赵成易勾结赵慈四人贪污的赈灾款,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这笔钱很可能已经被其主子使用。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个幕后之主,究竟有什么目的,需要如此庞大的资金支持?
    还有……他又为何要这般费尽周章的杀陈锋三人?
    陈锋三人中,品级地位最高的,也就是陆阳元,而即便是陆阳元,也不过是八品的武散官宣节副尉,连个实权官职都不是,还不如自己之前的刑部主事有点小权利。
    这样的小人物,若想除掉,直接派人杀了不就成了?哪值得此费尽周章,先算计白惊鸿,再借白惊鸿之手来铲除他们。
    就如之前灭口赵成易,那可是在守卫森严的刑部大牢里,还不是说杀就杀?这个幕后之主完全有能力,轻松就能取走陈锋三人的性命。
    可他偏是设了这样一个复杂的计划。
    为什么?
    是他就享受把人当棋子,掌控他人的命运?
    还是说……陈锋三人与自己一样,有幕后之主不能亲自动手的理由?
    刘树义一边沉思,视线一边看向幕后之主给白惊鸿的信。
    这封信一共有足足两张纸,写的密密麻麻。
    各项事情都写的十分详细。
    怪不得白惊鸿会被这封信骗到,若不是自己已经知晓真相,乍一看到这封写的有鼻子有眼的所谓真相,还真也可能会被忽悠。
    他想了想,又取出白居安案件的卷宗。
    将卷宗打开,与信里的内容相比较……
    刘树义眼眸眯了起来,道:“信上的细节,与卷宗里记载的细节,一模一样。”
    赵锋心中一凛,道:“刘员外郎难道怀疑……这个幕后之主,看过此案卷宗?”
    王硅闻言,直接吓得他脸色一变:“他难道是大理寺、刑部或者万年县衙中人?”
    这种有人员伤亡的案件,在结案后,大理寺与刑部都会分别存档,以供未来查阅,而直接负责此案的万年县衙,也同样会留档。
    所以,如果想要在案件结束后查看卷宗,只有这三个衙门才可以。
    刘树义没有着急做出推断,道:“若是案发时就在客栈,同样也会知晓这些细节,而且刑部、大理寺的卷宗,有的时候也会有诸如御史台这样的衙门借调,万年县衙的情况可能会更为复杂,所以幕后之主具体是如何知晓这些细节的,还需进一步确认才可。”
    王硅和赵锋对视了一眼,旋即皆重重点头。
    此事事关重大,直接关系到这三个衙门里,是否藏着幕后之主或者其心腹下属,确实不能妄下定论。
    否则一旦出错,就是不小的麻烦。
    刘树义将信件内容仔细看了一遍,确认写信之人确实没有留下丝毫线索后,便将信叠好,放回到了信封内。
    他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缓缓起身,道:“时辰不早了,下面的人估计也都已吃饱喝足,各做各事吧。”
    他向王硅道:“白惊鸿就交给你了,后续的事宜你自行决定如何去做,若遇到难题,可去刑部或者刘府寻我。”
    王硅等的就是刘树义最后的话。
    这代表自己和刘树义之间的关系,直接从两个衙门的同僚,变得更为亲密。
    他重重点头,道:“刘员外郎放心,下官一定会妥善处理此案,待此案结束后,下官会第一时间去禀报刘员外郎。”
    刘树义微微颔首,他又看向瘦骨嶙峋的白惊鸿,沉默片刻,道:“白惊鸿,此一别,或是永别,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听到刘树义的“或是永别”四字,王硅与赵锋内心仿佛被猛的撞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他们不由屏住呼吸,下意识看向地面上的白惊鸿。
    就见白惊鸿仰起头,那双凹陷的眼睛看着刘树义,沉默了许久,方才道:“未来若还有如我一样的悲苦之人,希望他们能早一些遇到刘员外郎,不要像我,已堕入无间地狱,一切都迟了。”
    顿了顿,又道:“若有朝一日,刘评事归来,请帮我转告他,就说我从未怪过他,他其实不必向我道歉,今日真相大白,我心已无怨念。”
    最后,他再次给刘树义磕了一个头,一切感激,只在这一个叩首之中。
    刘树义受了他这一拜,道:“待我找到兄长后,无论兄长是死是活,我都会将你的话带到。”
    说罢,他不再耽搁。
    “赵令史,叫人把陆阳元抬到刑部,让他去刑部等着苏醒,其余人,各回各家,散了吧。”
    …………
    马蹄清脆,响彻在宽敞无人的街道上,回声阵阵。
    赵锋跟着刘树义慢慢向刑部走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道:“白惊鸿真是一个可怜人,父母惨遭杀害,自己被凶手赶出家门,到最后,还被人这般利用,错杀无辜之人……”
    “而即便如此,他最后的话,却也是希望世上其他悲苦之人,不要像他,而非自怨自艾……”
    “若他没有遭遇这些意外,若他父母还健在,或许他现在,会是一个很善良很温和的人吧?”
    月亮躲在云层之后,天空黯淡,刘树义仰望着一望无际的漆黑夜幕,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世今生,他遇到的这种人间惨剧真的太多太多了。
    随便一个凶杀案的背后,往往都是一家人幸福的破灭。
    他没有办法扭转这些已经被害的受害者的命运,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种案件发生时,能以最快速度找出凶手,给受害者及其亲人一个交代,让犯下这些罪行之人,受到应有惩罚。
    至于若案子没有发生,这些受害者会过着怎样的生活,他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因为每一次的幻想,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残忍的折磨。
    他不喜欢悲剧。
    “到了。”
    胡思乱想间,赵锋的声音响起。
    刘树义抬眸看去,便见他们已经到了刑部衙门。
    此时衙门大门紧闭,门外有侍卫看守。
    刘树义向赵锋道:“接下来只需等待陆阳元醒来便可,暂时没有其他事,你也辛苦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赵锋却是摇头:“我阿娘阿妹她们还在回来的路上,府里空空荡荡,连个下人也没有,我不想回去,太冷清了,今夜我就住在刑部吧。”
    刑部有一些房间,可以让熬夜处理公务回不去家的官员休息,刘树义见赵锋不愿回去,便也没有勉强。
    “好,那你给陆阳元安排好房间后,就去睡吧,若是有事,我再唤你。”
    赵锋这次没有犹豫,直接点头:“是。”
    说着,他便带人进入了刑部。
    刘树义刚要也跟着进入刑部,忽然脚步一顿,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重新转身,来到一个侍卫前,道:“麻烦帮我去刘府传个信,就说我今夜不回去了……”
    之前他每次回去的迟了,常伯和婉儿都会熬夜等他,自己不回去,他们就不睡。
    刘树义想等陆阳元醒来后,第一时间询问他关于幕后之主的事,以免夜长梦多,发生意外,所以即便回去,也得子时之后。
    从他穿越过来后,几乎每次都是这个时间回家,婉儿年轻,还能熬住,可次次都让年迈的常伯也这么熬,他怕给常伯熬出毛病来。
    所以想了想,他便决定不回去了,让常伯和婉儿能好好睡个觉。
    刘树义现在是新晋的员外郎,又深受刑部尚书杜如晦看重,他的话,侍卫自然不敢迟疑,连忙就策马离去。
    见侍卫远去,刘树义不再耽搁,转身进入了刑部衙门。
    而他刚进入,就有一个负责值守刑部的令史走来,他先是行礼,旋即道:“杜仆射吩咐下官,若见到刘员外郎归来,让下官告知员外郎,让您去见一下他。”
    “现在?”刘树义意外。
    令史点头:“杜仆射仍在衙门处理公务。”
    现在已经过了亥时,按照唐人的作息时间,此刻早就该在梦里和周公会面了。
    可杜如晦仍在刑部加班……看来大唐宰相,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杜如晦要见他,刘树义自然不会有异议,正好他也想和杜如晦说说刚刚得到的线索,便点头:“好,我这就去。”
    快步来到杜如晦的办公房前,抬眸看去,便见昏黄的烛光将杜如晦瘦削的身影映在窗纸之上,此时杜如晦似乎正翻看着什么,映在窗纸上的影子,半晌都没有动一下。
    刘树义上前,轻轻敲响房门,同时道:“杜公。”
    房内很快就传出杜如晦有些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房门未锁,刘树义轻轻一推便将其推开。
    进入房内,就见杜如晦正坐在书案后,案上凌乱的摆放着诸多卷宗,一个残留些许汤底的药碗置于一旁,杜如晦眼内布满红色的血丝,原本看起来就不太健康的脸色更加发白。
    刘树义关忧道:“公务再繁忙,杜公也要注意身体。”
    他记得杜如晦寿命不长,似乎李世民登基没几年就去世了,不知是否是因为生着病,又如此劳累导致。
    杜如晦闻言,放下手中卷宗,轻笑道:“你第一句话就是对本官的关心,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有心之人。”
    刘树义忙拱手道:“杜公待我,恩重如山,下官只恨能力不够,地位太低,无法为杜公分忧。”
    杜如晦笑着摇头:“你能力若不够,这刑部恐怕都找不到有能力的人了,至于地位……”
    他深邃的眼眸看着刘树义,道:“好好做事,多破案,多立功,该有的都会有。”
    刘树义听懂了杜如晦的暗示,道:“下官必当竭尽全力,不负杜公厚爱。”
    杜如晦满意颔首,刘树义查案的天赋极高,为人又十分聪颖,会说话,知进退,这样的人,在官场里,也必能游刃有余。
    自己选择刘树义,确实没有选错。
    只是不知女儿和刘树义现在进展如何,若自己突然提出亲事,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刘树义。
    心中沉吟些许,杜如晦决定还是再等等,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内忧外患不断,不是个谈情说爱的好时节,待此间事了,女儿与刘树义更加熟悉,再撮合二人更为合适。
    他端起药碗旁的水杯,抿了口水,道:“你与钱文青的事,本官都听说了,不知你们一同前去查案,结果如何?”
    “下官也正要将此事禀告杜公……”
    刘树义看着杜如晦,道:“下官用时一个时辰,查出了自焚案实乃他杀的真相,并且通过场景重现,让钱员外郎主动退出调查。”
    “一个时辰?”杜如晦挑眉:“这么快?”
    他知道钱文青肯定不会是刘树义的对手,却也没想到,刘树义这个新晋的员外郎,竟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老牌的员外郎钱文青给击败了。
    这速度,着实是有些惊人。
    刘树义笑道:“运气比较好……然后下官根据凶手的作案手法,推测出凶手可能是为了报仇,所以下官立即返回刑部,查找卷宗。”
    杜如晦点了点头:“这件事本官也听说了,你好像找到了那份卷宗?”
    “是,下官找到了卷宗,那是两年前一场被定性为意外的火灾。”
    “意外?”
    “但经过下官的调查,发现它不是意外,凶手的父母确实是被人杀害的。”
    杜如晦道:“所以凶手确实是为了报仇杀人?这样看来,倒也是个有孝心的人。”
    “是有孝心……”刘树义看向杜如晦,道:“但他杀错了人,报错了仇。”
    “什么?”杜如晦愣了一下,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个案子可能要超出自己的预想。
    他身体下意识微微前倾:“你说他杀错了人?怎么报仇还会找错人?这个凶手没弄明白谁是仇人,就动手?”
    刘树义摇着头:“他弄明白了,而且很小心很谨慎的确定了仇人。”
    杜如晦听得糊涂了:“既然确定了仇人,怎么还会杀错人?”
    “因为他被人骗了。”
    “被人骗了?”杜如晦饶是觉得自己足智多谋,此刻也越听越迷糊,怎么一个仇杀案,还出现了被骗的事情?
    他刚要问谁骗的,就见刘树义双眼看着他,沉声道:“骗他之人,是赵成易与妙音儿背后的主子……”
    “什么!?”
    杜如晦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漆黑的眼眸里,不断闪过意外与惊愕之色。
    他看着刘树义,只觉脑袋有些嗡嗡直响。
    刘树义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甚至刘树义做过的一些事他也有所耳闻,可怎么这些话连在一起,他就无法理解了?
    一个自焚案,变成仇杀案已经够曲折了,谁知道这里面,竟还有他们正在追查的赵成易与妙音儿幕后之主的事!
    钱文青知不知道,他究竟在用一个什么样的案子挑衅刘树义?
    还有,这么多信息,真的是刘树义一天之内查出来的?
    论起曲折来,就算妙音儿案和赵成易案,也未必能比得过吧?
    他忍不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树义看着杜如晦情绪震动的样子,心中笑了笑。
    他很清楚,在官场也罢,职场也罢,万事不能只说结果,过程也得详细的说一说,特别是要体现其中的曲折与艰辛。
    唯有这样,领导才能知道你究竟付出了多少,才能更加清楚你的功劳。
    他直接说结果,与这样吊胃口,杜如晦的情绪反应,肯定不同。
    见目的已经达成,刘树义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将今天整天的行程,事无巨细的告知了杜如晦。
    杜如晦听闻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重新坐下,背脊不知不觉间挺直,脸上满是感慨的看着刘树义,道:“你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给本官带来这样的震撼。”
    “真没想到,一个看似简单的自焚案,背后竟是有着如此复杂的内幕。”
    “不仅涉及到两年前的案子,更是与那神秘的幕后之主也有关联。”
    说着,他忍不住仔细打量着刘树义,道:“而查明这一切,你也就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刘树义,现在本官都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中的那样,是什么星神转世,乃天生的神探。”
    刘树义笑着说道:“运气比较好,碰巧找出了白居安案的真凶,让白惊鸿对我有所感激,愿意开口,否则……”
    他摇了摇头,神色严肃了几分:“可能到最后,我们都不会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自焚案,竟然会是妙音儿背后主子的手笔!”
    听着刘树义的话,杜如晦神色也认真了几分。
    越是与幕后之主接触,他就越能感受到此人的恐怖与可怕之处。
    而一想到在长安城的暗处,有这样一个目的不明,势力强大的人暗中搅动风云,图谋不轨,他心里便不由感到沉重。
    陛下已经在考虑,是否要趁着突厥内乱,对梁师都出兵。
    若当真决定出兵,整个大唐的精力都将放在战场之上,若这时,被这个心怀不轨的神秘人在后方做了什么事,恐怕会直接牵连前线。
    一旦前线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这已经不仅仅是几条人命的事那么简单。
    他眉宇微蹙,道:“可知晓这幕后之主,为何要对陈锋三人下手?”
    刘树义摇着头:“陈锋与赵蒙已死,好在下官救出了陆阳元,现陆阳元就在刑部,待他醒来后,下官会第一时间对他进行问询,或许能知晓一二。”
    杜如晦点了点头,沉声道:“这幕后之主会如此费尽周章行事,证明陈锋三人对他而言,定有不同的意义,务必要确保陆阳元的安全,或许,这会是我们找到幕后之主的突破口……”
    他看向刘树义:“我们需尽快找出此人,拖得越久,将来的麻烦恐怕越大。”
    刘树义重重点头:“下官明白。”
    杜如晦长长吐出一口气,暂时按下此事,转而说起另一件事,道:“本官让你前来,是有件事要与你说。”
    刘树义当即道:“杜公请说。”
    杜如晦看着他,道:“昨晚你将柳元明揪出来后,我们连夜对他审讯,今日白天,又对他审了一天……”
    刘树义回想起今晨杜如晦进宫之事,道:“他招了?”
    杜如晦点着头:“招了一部分。”
    “一部分?”
    “我们询问他为何要偷盗息王尸骸,是在为谁做事,所属何等势力,长安城内还有哪些同伙……”
    “他招了哪些?”
    杜如晦看向刘树义,沉声道:“他最初什么也不说,后来裴司空命人严刑拷打,在坚持了两个时辰后,他终于开口。”
    “他告诉我们,他曾受息王恩惠,乃息王拥趸,息王身死之后,立志要为息王报仇。”
    “他偷走息王尸骸,是为了以此聚拢息王旧部,从而讨伐陛下,为息王正名。”
    刘树义眯了眯眼睛,道:“所以,他是息王旧部?为的是为息王鸣不平,造反?”
    杜如晦沉沉点头:“正是。”
    刘树义沉吟了片刻,道:“造反这种事,群龙无首可不行……不知他们这些息王旧部里,领头的人是谁?或者,他们要拥护谁来主导此事?”
    杜如晦摇头:“他只跟我们说了这些,再多,他就死咬牙关,闭口不言,无论我们再如何严刑拷打,他都不再开口。”
    刘树义想了想柳元明的骄傲和自负,这种人,若真的打定主意死也不说,确实不好撬开他的嘴。
    他看向杜如晦:“既然他已经招了一部分,后续只需继续审问便可,不知杜公专程唤下官前来,是为了?”
    杜如晦看着他:“我想让你去审一次。”
    “下官?”
    “柳元明过于骄傲与自负,面对我们都十分狂妄,不愿与我们多说……他是你亲手抓住的,对你的态度或许与对我们会有所不同。”
    杜如晦道:“如今朝中正在商议一件大事,一旦做出决定,将会动员整个大唐的力量,届时大唐内部的兵力会向外调配,若这个时候,息王旧部趁机出手,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我们不能慢慢审问他,必须要以最快速度让他开口,他熬得起,我们等不起。”
    说到这里,杜如晦忍不住道:“前有妙音儿背后的神秘之主,后又有柳元明这些息王旧部虎视眈眈,不把他们揪出来,连根拔起,整个大唐的决策都将受到影响,家国不宁!”
    刘树义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为何贵如杜如晦这样的宰相,都得熬夜加班,不能回家休息,他没有迟疑,直接道:“下官愿意一试。”
    …………
    自从赵成易在刑部大牢被众目睽睽之下灭口后,杜如晦就一怒之下,将大牢的所有人都换了一遍。
    现在看守大牢的人,不再是原本的狱卒,而是从金吾卫临时调来的侍卫。
    待新的一批狱卒选好后,才会补充进大牢,来替换值守的金吾卫。
    进入大牢,踩着粘稠潮湿的石板地面,穿过阴冷黑暗的甬道,经过一个个铁锈斑驳的牢房,两人很快到达大牢最里侧的审讯室。
    此时审讯室外,正有金吾卫身披铠甲,腰悬横刀,满面肃杀的守在门口。
    见到杜如晦后,这些金吾卫方才收敛了些许煞气,并主动将门打开。
    杜如晦点了点头,没有多言,直接与刘树义进入了审讯室。
    而刚进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刘树义抬眸看去,便见审讯室面积不大,可里面的一切,却都触目惊心。
    墙壁上挂着铁链、拶子、皮鞭等刑具,刑具上血迹斑斑,那皮鞭上,甚至还有血滴向下滴落。
    石板地面更是被血染得入了色,有陈旧的深褐色血迹,更有新鲜的殷红血迹。
    不远处是一个炭盆,炭盆里正烧着烙铁等物,通红如血。
    嗤——
    就在这时,身着绯色官袍的裴寂,正好拿起一块红彤彤的烙铁,向着绑在柱子上的柳元明心口,便是猛的一推。
    便听血肉烫焦的声音,顿时响彻在不大的审讯室内。
    听得刘树义都下意识吸了口气。
    而被施以铁烙之刑的柳元明,却死死地咬着牙,他全身都因为疼痛而发抖,但他愣是没有发出一点惨叫之声,只是冷笑的看着裴寂,眼中满是蔑视。
    似乎在说,老子说不开口,就绝不会开口,你们别做梦了!
    这蔑视的眼神让裴寂大为恼火。
    他收起烙铁,便喝道:“继续打!不许停!本官要瞧瞧,他究竟能嚣张到何时!”
    “何时?”
    似乎是痛意退去,柳元明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笑的张狂,笑的无畏,一口含血吐沫吐出,道:“只要你们不杀我,那即便你这个老家伙入土了,老子也一样不会说!”
    “你——”
    裴寂贵为司空,除了刘树义外,谁让他受过这种委屈?
    这让他愤怒之下,拿起新的烙铁,就要再次动手。
    “裴司空,停一停吧。”
    这时,杜如晦抬起手,拦住了裴寂。
    裴寂闻声转过头,这才发现杜如晦不知何时来了,而当他看到杜如晦身后的刘树义后,原本就十分恼怒的表情,更加阴沉起来。
    他冷冷看着刘树义,当即呵斥道:“你来做什么?这里是你一个小小员外郎能来的地方?滚出去!”
    即便刘树义已经成为从六品的刑部员外郎,可在裴寂眼中,仍是入不了他眼的小人物。
    故此对刘树义,他没有给一点面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
    倘若不是杜如晦在眼前,他需要给杜如晦一点面子,早就命人把刘树义赶出去了,甚至还会给刘树义扣上一个私自接触朝廷要犯的帽子。
    虽然人是刘树义抓的,但那又如何?审问之事乃是陛下钦定,由自己和杜如晦负责,他裴寂说刘树义没资格接触要犯,就是没资格。
    不过刘树义明显是杜如晦领来的,这个帽子就没法扣了,否则今晚刘树义别想安然离去。
    刘树义听着裴寂这劈头盖脸的呵斥,心中冷笑一声,这老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柳元明刚刚怎么不多骂点。
    杜如晦没有给裴寂继续斥责刘树义的机会,他说道:“刘员外郎是本官专程请来,帮本官审问犯人的。”
    “审问犯人?”
    裴寂斜眼瞥向刘树义:“查案和审问人犯,可不是一回事。”
    “有些人擅长查找线索,但未必擅长撬开罪犯的嘴,只怕杜仆射选错了人,到头来白忙一场。”
    杜如晦只是温和笑道:“反正现在我们也撬不开柳元明的嘴,不如让刘员外郎试试,万一刘员外郎就是那万中无一之人,既擅长查案,又擅长审问呢?倘若能让柳元明开口,岂不就是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裴寂脸色微沉,若真是这样,对他而言,可不会是什么喜事。
    但杜如晦都这样说了,他也没法反对。
    毕竟说到底,杜如晦才是李世民面前的红人,李世民说是让他与杜如晦一起审问,可谁都知道,主导者是杜如晦,而非他这个司空。
    他目光阴沉的看向刘树义,冷声道:“既然杜仆射愿意给你机会,那你就去试试,刘树义,莫要辜负本官与杜仆射对你的信任,若你心里没底,本官劝你还是早些放弃,免得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
    莫要辜负你与杜如晦的信任?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在刘树义要求裴寂当众道歉的那一刻,两人就已经是完全撕破脸皮的状态。
    所以刘树义面对裴寂,也没有如面对其他人那般温和谦逊,他只是背脊笔直的看着裴寂,道:“裴司空对下官这般寄以厚望,下官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让他开口说上点有用的消息,绝不会让裴司空与杜公失望。”
    裴寂深深地看着刘树义:“好,那本官倒是要瞧瞧,你会如何撬开他的嘴!”
    刘树义没有再和裴寂废话,直接转身,看向被绑在柱子上,正一脸饶有趣味盯着自己的柳元明,道:“柳少卿,这场戏好看吗?”
    柳元明身上遍布伤口,脸上更满是鞭痕,周身上下一块好肉都没有,但他却恍若不知自己的处境一般,听到刘树义的话,直接咧嘴笑道:“好看!当然好看!强者不要脸皮的欺负弱者,弱者不屈反抗,这可比戏台上的那些大戏都要好看。”
    “你——”裴寂面色一寒。
    刘树义没给裴寂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既然我让你看了一场好戏,那不如帮我一下,让这场戏有个好一点的结尾?”
    听到刘树义的话,裴寂直接冷笑一声。
    亏他还以为刘树义会用什么特别的方法呢!
    若这样,就能让柳元明开口,那他们之前的严刑拷打,费尽心思算什么?
    这个柳元明,嘴硬,骨头更硬。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短时间内,柳元明不可能会开口。
    而这,也是为何他会那般痛快地让刘树义尝试的原因。
    刘树义现在的名声太盛,几个案子直接把刘树义探案如神的名号打了出去,使得他要对付刘树义,都不好太过明显。
    可如果,自己不同意刘树义审问犯人,可刘树义非要自作聪明的尝试,结果却没有任何收获,不仅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更是被犯人嘲讽的消息传出去,那必然会对刘树义的名声有所动摇。
    到那时,自己再安排一些人暗中传播谣言,足以让刘树义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声望受到巨大打击。
    所以,眼见刘树义自己找死,他又何必去拦?
    裴寂抱着膀子,冷笑的看着刘树义,以他对柳元明的了解,他知道柳元明肯定要蔑视的侮辱刘树义,就如刚刚侮辱自己一般。
    然后,他就见柳元明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旋即咧嘴道:“好啊!”
    “什么!?”
    裴寂脸上的冷笑,眼中那看好戏的神情,都在这一刻,猛的凝固。
    他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柳元明,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柳元明说的什么玩意?
    好啊?
    他怎么能说“好啊”!?
    (本章完)
    (/bi/286236/1723758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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