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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媚骨承欢,党同伐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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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哲的身世,在蒙古草原的谱系中有着清晰的脉络。
    她出身于蒙古科尔沁部,这一部落的先祖,正是成吉思汗的亲弟弟——哈巴图哈萨尔(亦作“合撒儿”)。
    这位在蒙古帝国崛起过程中战功赫赫的亲王,其血脉经过十四代传承,到了奎蒙克塔斯哈喇这一代,正式创建了科尔沁部,成为该部公认的始祖。
    奎蒙克塔斯哈喇的两个儿子。
    诺门达喇与博第达喇。
    其后世子孙逐渐分支,最终形成了后来科尔沁部的左翼与右翼旗,这便是科尔沁部“两翼”格局的由来。
    而哲哲的家族,正属于其中的科尔沁左翼旗。
    她的父亲是贝勒莽古斯,祖父是纳穆赛,而纳穆赛正是博第达喇的次子,算起来,乃是奎蒙克塔斯哈喇的曾孙辈,在左翼旗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科尔沁部与建奴的关系,堪称草原与女真部族博弈的缩影。
    早年,科尔沁曾作为“九部联军”的一员,参与了对努尔哈赤的战争,却以失败告终。
    经此一役,科尔沁部看清了努尔哈赤的崛起之势,开始逐步调整策略,从敌对转向依附,而联姻则成了加固同盟的核心手段。
    哲哲的家族,正是这场联姻潮中的关键一环。
    她的祖父纳穆赛有三个儿子,长子便是哲哲的父亲莽古斯,次子明安,三子孔果尔。
    这三兄弟的女儿,相继嫁入了努尔哈赤的家族:
    努尔哈赤的两位侧妃,分别是明安与孔果尔的女儿,论辈分,正是哲哲的堂姐妹。
    十四岁那年,哲哲遵着部族的安排嫁给黄台吉,从此便在赫图阿拉的贝勒府中留守。
    黄台吉常年在外征战,聚少离多是常态,她就像府里那尊鎏金佛像,看似尊贵,实则不过是占着个正妻的名分,守着空荡荡的院落。
    如今七年过去,她已二十一岁,肚皮却始终没有动静。
    在这后院之中,没有子嗣傍身,便如无根的浮萍,连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微妙。
    赫图阿拉城破那日,喊杀声震彻街巷,明军的甲叶反光映红了半边天。
    她与阿巴亥躲在寝殿之中,听着外面女真亲卫的惨叫,指尖攥着早已备好的短刀,只想着若被擒获,便自行了断,好歹保全几分科尔沁贵女的体面。
    可真当明军来了,她却连自杀都不成。
    再睁眼时,已是在前往京师的囚车上,一路颠簸着,竟闯入了一片从未见过的繁华天地。
    紫禁城的红墙黄瓦,比草原上最大的敖包还要巍峨。
    宫城金砖铺地,光可鉴人,让她不敢轻易下脚。
    起初的日子,她在浣衣局里沉默寡言,总想着一死了之,直到那些手脚麻利的宫女排解她:
    “姑娘年纪轻轻,何必寻短见?那黄台吉待你也未必真心,何苦为他赔上性命?”
    听得多了,哲哲的心渐渐活泛过来。
    是啊,她本就只是个女人。
    黄台吉待她,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为了维系科尔沁与后金关系的摆设,何曾有过多少温存?
    又犯得着为他殉情吗?
    再者,草原上的规矩本就如此。
    部落打了败仗,女子被胜利者掳走当作战利品,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便是那不可一世的成吉思汗,他的母亲诃额仑、妻子孛儿帖,不也都曾被其他部落劫掠过?
    最终不也照样生下了英雄儿女,成就了一番霸业?
    “既来之,则安之。”
    哲哲对着铜镜,用汉人的胭脂轻点了唇瓣。
    镜中的女子,眉眼间还带着蒙古姑娘的英气,只是那双眼眸里的绝望,已被一种平静取代。
    此刻。
    她身着一身改良过的蒙古贵女袍服,踏入乾清宫东暖阁,手心虽沁出了薄汗,心中却出奇地平静。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至少,不必再做谁的棋子,不必再为虚名所困。
    脚步停在暖阁中央,她依着宫人教的礼节,缓缓屈膝行礼,垂着眼帘,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空旷的殿宇中轻轻回荡。
    “罪妇博尔济吉特氏哲哲,拜见大明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哲哲伏在金砖地上,额头几乎触到冰凉的地面,蒙古袍服的衣摆铺展开,如一朵绽放在尘埃里的月白色花朵。
    朱由校坐在铺着明黄色软垫的宝座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位来自草原的女子。
    二十一岁的年纪,正是女子风华最盛之时,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一身丰腴恰到好处,举手投足间带着蒙古贵女特有的舒展气度。
    尤其是那身改良过的蒙古袍服,斜襟上用银线绣着草原特有的狼图腾,领口露出一截莹润的脖颈,与宫中女子的纤弱温婉截然不同,透着一股野性的鲜活。
    这般独特的风采,让朱由校不由得从主位上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
    他微微俯身,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拨开她的下颚。
    指尖触到的皮肤带着草原女子特有的细腻与微温,不同于中原女子的白皙,那健康的麦色肌肤在宫灯映照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哲哲被迫抬起头,双目撞进朱由校的眼底。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如草原的夜空,却又带着帝王独有的锐利。
    她慌忙想要躲闪,却被他指尖轻轻按住。
    此刻才看清,眼前的年轻皇帝生得极是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竟让她心头莫名一跳:
    好俊俏的男人。
    这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她死死按下去,脸颊瞬间泛起热意。
    “模样倒是不错。”
    朱由校收回手,直起身,语气听不出喜怒。
    “起来吧。”
    哲哲如蒙大赦,连忙撑着地面站起身,却依旧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袍服下摆,不敢再看他一眼。
    那副拘谨的模样,倒像是只受惊的小鹿。
    朱由校见她这般姿态,忽然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故意沉声道:“怎么,如今还想着回辽东去?或是心里记挂着爱新觉罗家族,想替他们报仇?”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吓得哲哲“扑通”一声再次跪伏在地,膝盖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连连叩首:“罪妇不敢!罪妇绝无此心!”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慌,急切地解释道:“草原上的规矩,战败者的女人便是胜利者的战利品。如今罪妇既为陛下所获,便是陛下的人了,此生此世,唯陛下之命是从,绝不敢有半分二心!”
    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带着浓重的蒙古口音,却字字恳切。
    她明白,此刻任何犹豫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唯有彻底表露出臣服,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朱由校看着她眼中的惶恐,心中微动。
    这女子倒是通透,比那些扭捏作态的宫娥更懂得审时度势。
    朱由校亲自伸手,将跪伏在地的哲哲搀扶起来。
    指尖隔着单薄的丝衣,触到她温热柔软的臂膀。
    “即是朕的战利品,你欲如何自处?”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哲哲脸上不知是羞愧,还是害怕,竟下意识地便要伸手解自己的衣袍。
    在草原的规矩里,向胜利者献上自己的身体,本就是臣服的一种方式。
    朱由校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问道:“听闻西夏王妃曾咬伤成吉思汗的要害,最终导致成吉思汗病亡,你可有这个想法?”
    此时,东暖阁的门早已被宫人悄悄关上,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息。
    哲哲的动作僵住了,脸上瞬间褪去血色。
    皇帝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是在试探她的忠心。
    她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反手抓住朱由校的手腕,急切地摇头:“罪妇没有那个胆子!陛下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罪妇能侍奉陛下,是天大的福分,绝不敢有任何歹念!”
    说着,她不再犹豫,颤抖着将自己的衣袍缓缓褪去。
    月白色的蒙古袍服滑落在地,露出一具完美的身体,肌肤是草原女子特有的健康麦色,曲线玲珑,带着一种野性的美感。
    朱由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见她始终保持着恭顺的姿态,眼中的疑虑也渐渐打消。
    他拉着哲哲,走向东暖阁里间的罗汉床,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如今朕在辽东秣兵历马,正准备收复抚顺、开原、铁岭,之后便要荡除建州女真。你的母家是科尔沁部,若是执迷不悟,执意追随建奴,恐怕迟早也要倒在大明铁骑之下。”
    这话让哲哲面色大变。
    她现在虽然是皇帝的战利品,但终究是出自科尔沁部,血脉亲情难以割舍,对于母族的安危,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一时间,她方寸大乱,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陛下,罪妇……”
    她想为母族辩解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别说话,把朕伺候好了再说!”
    朱由校打断了她的话。
    哲哲心中虽然慌乱,但也知道,慌乱是没用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小心翼翼地帮朱由校褪去衣裳,然后伏下身去,用自己的方式侍奉着这位大明的天子。
    “你是科尔沁部的女人。”
    朱由校抚摸着哲哲的长发,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只要你将朕伺候舒服了,朕不仅会饶过科尔沁部,还会重用他们。到时候,科尔沁部便可借着大明的势力,在草原上站稳脚跟,甚至更上一层楼,这可比依附建奴要划算得多。”
    听了这话,哲哲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
    这是皇帝给自己,也是给科尔沁部的一个机会。
    于是,她伺候得更加卖力了,只想让眼前的男人满意,为母族换来一线生机。
    朱由校感受着她的殷勤,心中颇为受用。
    这种掌控人心的感觉,当真不错。
    皇帝心中颇有几分自得之意。
    通过哲哲来拉拢科尔沁部,无疑是瓦解建奴联盟的一记妙手。
    “这般机灵,倒不像个只会听话的木偶。”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指尖沾着她唇上的胭脂。
    “看来科尔沁部的女儿,不仅会骑马射箭,还懂些笼络人心的法子。”
    哲哲被说得脸颊发烫,把脸埋在他颈间,用带着蒙古口音的汉话呢喃:“只求陛下……记着科尔沁……”
    而与此同时,北京城另一端的衍圣公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正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第  64代衍圣公孔尚贤半靠在铺着锦缎的躺椅上,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上面已漫开几点刺目的猩红。
    他今年七十九岁,本就已是油尽灯枯的年纪,今日听闻曲阜老家被乱军屠戮殆尽,嫡系血脉断绝,一口气没上来,当场便咳得撕心裂肺。
    这一日来更是茶饭不思,时时被噩梦缠绕。
    梦里总是先祖孔子在杏坛上怒视着他,骂他没能守住圣裔香火。
    可最让他心焦的,还是皇帝那道冰冷的“不见”。
    难道传承千年的衍圣公府,真要断绝在他手上?
    “咳咳……”
    孔尚贤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枯黄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旁边的侍女连忙递上参汤,却被他挥手打翻,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急切:“老公爷,门外有好多官员前来拜谒,说是……说是要请您联名上书,请陛下尽快敲定圣贤祭祀之事!”
    孔尚贤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亮,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
    有人肯站出来帮他说话了?
    只要能把祭祀之事定下来,哪怕从旁支过继一个孩童继承爵位,也能保住衍圣公府的香火啊!
    可这光亮没持续片刻,便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他眯起眼睛,布满老人斑的脸上掠过一丝警惕。
    这些官员,来得未免太巧了些。
    如今朝堂上因为陛下新政的事情,党争剧烈,这些人突然撺掇他联名上书,是真心想维护圣贤祭祀,还是想借着衍圣公府的名头,与皇帝打擂台?
    他孔尚贤虽是圣人后裔,却也深知皇权的厉害。
    若是被卷入党争,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别说保住爵位,恐怕连这北京城里的衍圣公府,都要跟着遭殃。
    但是
    他还有选择吗?
    (本章完)
    (/bi/286248/172373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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