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神兵天降,攻克敌都
翌日
天还未亮,密林深处的临时营帐里已燃起了篝火。
这个篝火被营帐密林挡住,没有丝毫的光亮透出去。
祖大寿正与毛文龙、赵率教、黄德功围着铺开的舆图低声议事,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映出每个人眼中的凝重。
“赫图阿拉虽然不如沈阳城池高深,但城墙却异常坚固。没有足够的火炮,是很难强攻得手的。”
祖大寿作为提前到赫图阿拉的将领,此刻为众人讲解赫图阿拉的情况。
他用树枝指着舆图上的城郭标记。
“城里那九百披甲兵,都是跟着努尔哈赤打天下的女真老兵,个个悍不畏死。若是硬攻,他们凭城固守,至少能拖到午时。”
“更麻烦的是城中武库。据布防图所示,里面藏着至少三千副甲胄、五千柄刀枪。一旦让他们打开库门,把那些包衣奴才武装起来,兵力瞬间就能翻几番,到时候别说攻城,咱们怕是要被拖在这里。”
祖大寿环视众人,说道:
“赫图阿拉里面的情况不足为虑,我最担心的是周围的援军!马尔墩寨离得最近,快马一个时辰就能到;古勒寨的骑兵更是凶悍,半日之内便能赶到;界藩城和萨尔浒城驻着镶蓝旗的精锐,若是倾巢而出……”
他话没说完,帐内已是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清楚,赫图阿拉是建奴所谓的龙兴之地,周遭据点星罗棋布,就像一群潜伏的恶狼,只要这边攻城的动静大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蜂拥而至。
祖大寿捻着胡须,沉声道:“咱们是奔着奇袭而来,拖不起。一旦让建奴反应过来,四面援军合围,咱们这几千人就是肉包子打狗。”
毛文龙重重一点舆图上的赫图阿拉:“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他抬眼看向众人,目光锐利如刀。
“胡雪和李延庚已在城内布好了局,寅时三刻准时动手。赵参将出两千步卒负责堵住四门,黄参将带三百精锐随祖参将主攻内城,必要的时候可能要用到火炮,至于其他的人马,由我和赵参将,埋伏可能来援的建奴。”
没错。
毛文龙在得知赫图阿拉可以拿下来之后,心里想法已经是变多了。
赫图阿拉城破,周围建奴占据的城寨,必定派兵前来。
而若是能够将来援的兵卒也吃下去,更是能够杀伤建奴。
而他们的功劳,也会更大!
思及此毛文龙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记住,从诈开城门到拿下全城,最多给你们两个时辰。午时之前,必须放火烧毁粮仓和武库,然后撤出赫图阿拉。”
“两个时辰?”
黄德功有些惊讶。
“便是天兵天将,也未必能两个时辰干完所有事情。”
“必须做到。”
毛文龙打断他,手指重重敲在马尔墩寨的位置。
“这里的守军只要听到动静,不到午时就能杀到城下。咱们没有时间磨蹭。”
帐内诸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祖大寿率先抱拳:“祖大寿遵令!”
毛文龙将破城的功劳都给了他,没有来争,祖大寿自然愿意配合毛文龙。
在祖大寿看来,毛文龙是个实在人。
赵率教与黄德功对谁一眼,也觉得毛文龙的安排没问题。
两人齐声应道:
“遵令!”
片刻后,明军各部开始悄然行动。
林间的篝火被一一熄灭,两千精兵如狸猫般潜行,朝着赫图阿拉的方向聚拢。
赵率教的步卒迅速在城下列阵,弓弩手搭箭上弦,瞄准了城墙。
黄德功带来的佛朗机炮被悄悄架设在隐蔽的山坳里,炮口直指城门。
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一旦内应没有作用,祖大寿打不开城门,他们便以最快的速度强攻。
而祖大寿翻身上马,望着远处晨曦中若隐若现的赫图阿拉城墙,深吸了一口气。
这场仗不仅要快,更要狠。
慢一步,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传令下去,按原计划行动!”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刚在城楼上敲过,天地间还浸在浓墨般的黑暗里,只有东方天际泛起一抹极淡的鱼肚白。
这是赫图阿拉外东门守军睡得最沉的时候。
昨夜抚顺额驸府的长子李延庚带着十几坛烧酒来城楼“犒劳”,与守城的兵卒猜拳行令,闹到二更天才醉醺醺地离去。
此刻,城楼上的金兵要么抱着酒坛子歪在箭垛旁打鼾,要么蜷缩在城楼角落里昏睡,连巡逻的哨兵都趴在枪杆上点头,鼾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凌晨里格外清晰。
护城河的水面泛着幽暗的光,倒映着城头昏黄的灯笼。
暗影之中,祖大寿率领的百余先登死士如鬼魅般贴近河岸。他们都穿着紧身夜行服,脸上抹着黑灰,手里攥着浸透了油的木板。
这是用来搭在护城河上的“飞桥”。
“放!”祖大寿低声喝令。
十余块木板同时搭向对岸,“咔哒”几声轻响,恰好搭在护城河两岸的石墩上。死士们鱼贯而过,脚下的木板只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很快便摸到了东门之下。
一名身形最矫健的死士猛地甩出钩爪,铁爪带着绳索“呼”地飞过城头,“啪”地一声紧扣在垛口的石缝里。
他用力拽了拽,确认稳固后,率先抓着绳索向上攀爬。
麻绳与手掌摩擦的“沙沙”声,被城头的鼾声完美掩盖。
祖大寿紧随其后,手指紧扣绳索,借着朦胧的天光观察城上动静。当他的脚尖踏上城头时,正好看到一个金兵抱着酒坛翻身,嘴里还嘟囔着“再来一碗”。
他屏住呼吸,等那金兵重新睡去,才猫着腰落地。
城楼上的景象让祖大寿暗暗啐了一口唾沫。
三十多个金兵东倒西歪,有的靴子里还塞着酒葫芦,有的怀里揣着啃剩的肉骨头,连挂在箭楼的铜锣都被酒液泡得发涨。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建奴占了赫图阿拉多年,竟懈怠到这般地步,那你们不死,谁去死?
“动手。”
祖大寿的手势在黑暗中划过。
死士们如猎豹般扑出,左手捂住金兵的嘴,右手的短刀精准地抹向脖颈。
“噗嗤”的割喉声极轻,混着远处的犬吠,几乎难以分辨。
那些还在醉梦中的金兵,连眼睛都没睁开,便脑袋落地,滚烫的血溅在酒坛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最惊险的是处理城楼里的守军。
一个什长被尿意憋醒,刚要起身,就被两名死士扑上来按在地上。他刚要挣扎,一把短刀已经从肋下刺入,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差点给他发出声响来了。
不到一刻钟,东城的戍守金兵已被尽数解决。
祖大寿走到城楼的绞车旁,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对身边的死士道:“开门,放吊桥。”
绞盘转动的“嘎吱”声响起,沉重的城门缓缓向内打开,吊桥“哐当”一声落在护城河上,震起一片尘土。
此刻,城外早已蓄势待发的明军如决堤的洪流,顺着放下的吊桥汹涌而入。
祖大寿麾下的两千精锐打头阵,赵率教带来的两千步卒紧随其后,四千人马踩着晨光未晞的街道疾行,铁甲碰撞声、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城郭里回荡。
“按图行事,分路包抄!”
祖大寿在马上高声传令,手中的布防图早已被汗水浸得发潮,却依旧指引着每一支队伍的方向。
最先行动的是两队刀牌手,他们沿着城墙根疾行,如两道黑色的闪电扑向其余三门。
西城门的守军刚被晨雾呛醒,还没来得及摸清楚状况,就被劈面砍来的长刀扫倒一片。
南城门的吊桥还没来得及拉起,明军的长矛已如林般刺穿了栅栏。
北城门的金兵倒是敲响了铜锣,可锣声未落,就被翻越城墙的死士一刀劈碎了锣面。
不到半个时辰,赫图阿拉的四座城门已尽数落入明军之手,城头竖起的大旗被纷纷砍倒,换上了明军的将旗。
另一队由黄德功率领的人马则直奔城中武库。
这座藏在鼓楼西侧的院落大门紧闭,门前的两个守卫刚要拔刀,就被箭矢射穿了咽喉。
明军撞开厚重的木门,只见里面码着如山的甲胄、刀枪,甚至还有十几副崭新的铁胎弓。
“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黄德功厉声下令,亲卫们立刻列阵守住院门,刀光闪烁,将几个试图靠近的包衣奴才吓得屁滚尿流。
只要控制住这里,建奴就休想武装那些临时征召的炮灰。
而祖大寿亲率的五百精锐,则如一把尖刀直插内城。
他们沿着主街狂奔,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发出“噔噔”的震响。
沿途遇到零星抵抗的金兵,要么被骑兵撞翻,要么被身后的长枪手捅穿,根本无法迟滞明军的脚步。
“杀!”
祖大寿的长刀劈翻一个扑来的白甲兵,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却让他的眼神更加锐利。
到了这个时候,城中的骚乱早已无法遏制。
街巷里传来包衣奴才的哭喊,女真贵族的宅院亮起了慌乱的灯火,还有人骑着马在街上乱窜,试图召集兵马,却被明军的冷箭一一射落。
眼看就要冲到内东门下,祖大寿却猛地勒住马缰。
眼前的景象让他又惊又喜:
那扇本该紧闭的内城东门,此刻竟虚掩着,门轴上还挂着半根被砍断的门闩。
“是李延庚得手了!”身边的亲卫失声喊道。
内东门下的阴影里,站着十几条汉子,个个手持利刃,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身披一袭浅红色甲胄。
那是镶红旗的制式甲,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
他见明军杀到,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罪将李延庚,久候天兵驾临,如旱苗盼甘霖!请将军速速入城,迟则生变!”
祖大寿勒住马缰,目光落在李延庚身上。
这年轻人甲胄虽新,眉宇间却带着几分疲惫,眼角的红血丝昭示着彻夜未眠。
他想起沈炼从龙王庙带回的情报。
李延庚愿为内应,看来所言非虚。
“起来说话。”祖大寿沉声道。
李延庚缓缓起身。
“昨夜罪将在外东城饮至二更,是为麻痹外城守军;今晨寅时,又带了二十坛烧酒、百斤熟肉来内东门‘犒劳’,酒里掺了‘蒙汗药’,那些守军此刻怕是还在城楼里昏睡,连裤腰带都解不开呢。”
他说起这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罪将已让人把守住内城各条要道,只等天兵入城。”
祖大寿眼神闪烁。
此番攻城,时间紧,任务重,得速战速决才行。
他当即问道:“你说,该从何杀起?”
李延庚早有准备,当即上前一步,指着西北方向:“首当其冲,是塔拜的府邸!他是赫图阿拉守将,手中握着最后一支亲卫,又是建奴的宗室,只要斩了他,城中的建奴就成了没头的苍蝇,再难组织反抗!”
“好!”
祖大寿一击掌,对身后的亲卫道:“留一百人守住内东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其余人,随我来!”
“遵命!”
其余四百明军立刻列成方阵,刀出鞘、箭上弦,跟着李延庚往内城深处杀去。
内城的街巷比外城狭窄,两侧的宅院多是女真贵族所居,此刻门扉紧闭,偶有窗户被悄悄推开一条缝,露出惊恐的眼睛,却被明军的杀气吓得赶紧合上。
李延庚在前引路,脚步飞快,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
转过一道月牙门,前方出现一座青砖大宅院,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旗杆上还挂着镶蓝旗的旗帜。
李延庚压低声音:“到了,这就是塔拜的府邸!”
祖大寿抬手示意,四百明军如被风吹动的麦浪般瞬间散开,刀牌手守住前门石阶,长枪手堵住后巷出口,弓箭手攀上隔壁宅院的墙头,弓弦拉得满满当当。
整座塔拜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只鸟雀都休想飞出去。
此刻的塔拜,正搂着新纳的小妾在雕花大床上酣睡。
锦被下露出他圆滚滚的肚皮,嘴角还挂着昨夜宴饮的酒渍。
这镶蓝旗的台吉向来胸无大志,既没有代善的勇武,也没有黄台吉的算计,打小就不讨努尔哈赤喜欢,早早被打发到赫图阿拉当守将。
可他倒乐得清闲,每日里不是在府中饮宴,就是去城外猎些飞禽,活得像个逍遥王爷。
“嗯……”
塔拜被府外隐约的喧哗声搅得皱眉,翻了个身,将小妾搂得更紧。
他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在吵闹,打算天亮了再找那人算账。
直到“轰隆”一声巨响,前门被撞开的震耳欲聋,连床榻都跟着颤了颤。他猛地坐起身,发髻散乱,睡眼惺忪地骂道:“哪个狗奴才敢在爷的府里撒野?”
话音未落,卧房的门被撞开,管事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袍角撕裂了一大块,脸上满是血污:“主子!不好了!是明军!府外全是明军啊!”
“明军?”
塔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脚将管事踹翻在地,肥硕的脸上满是不屑。
“你这厮睡糊涂了?明军此刻正在沈阳城外跟皇阿玛厮杀,难道他们长了翅膀飞过来不成?”
他赤着脚跳下床,刚要叫人把这胡言乱语的管事拖出去打一顿,却听到院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还有金铁交鸣的脆响,甚至能隐约听到明军“杀鞑子”的怒吼。
“不……不会吧……”
塔拜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肥硕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只见府里的护卫正像割麦子似的被砍倒,那些身穿明甲的兵卒个个红着眼,见人就杀,鲜血染红了庭院里的青石板,连他最宝贝的那株百年海棠,都被砍断了枝干。
“哐当!”
卧房的门被一脚踹开,祖大寿提着滴血的长刀走了进来,身后的明军士卒个个浑身浴血,眼神凶戾得像要吃人。
塔拜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肥脸惨白如纸,连声音都变了调:“明……明将军饶命!我……我投降!”
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地相信,明军真的杀进赫图阿拉了!
这座他以为固若金汤的老巢,这个他逍遥快活的温柔乡,竟在一夜之间成了催命的阎罗殿。
祖大寿看着脚下这团肥肉,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亲兵上前,一把将塔拜揪了起来,粗麻绳像捆猪似的将他捆了个结实。
“老爷?”被惊醒的小妾蜷缩在床角,吓得瑟瑟发抖。
祖大寿的目光扫过那女子,冷声道:“建奴家眷,一个不留。”
刀光闪过,惨叫声戛然而止。塔拜眼睁睁看着小妾倒在血泊里,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哪里还有半分八旗老爷的模样。
祖大寿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对亲卫道:“将塔拜的首级割下来,悬在城门之上。”
他要让整个赫图阿拉的建奴都知道。
他们的守将,已经死了。
赫图阿拉,已经被大明攻克了!
(本章完)
(/bi/286248/17237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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