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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君威施压,财政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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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卿值房。
    东阁大学士李汝华与户部尚书李长庚静候。
    时值春日,清晨水雾弥漫,屋檐之才,偶有水滴坠地,声声清脆。
    李汝华端坐于檀木圈椅之上,双手拢于袖中,目光低垂,似在沉思。
    案上茶盏已凉,却未曾动过一口。
    他眉间微蹙,显是心中有事。
    李长庚则略显焦躁,负手立于窗前,指尖不时轻叩窗棂。
    他抬眼望向乾清宫方向,低声道:“陛下今日召见,不知是否与辽东军饷有关.”
    李长庚自接任户部尚书以来,便再未有过一日安眠。
    朝廷用度浩繁,处处伸手要钱——九边军饷年年告急,辽东战事耗费如流水,各地灾荒赈济刻不容缓,百官俸禄拖欠不得,更遑论今岁天子大婚,内廷用度更是丝毫不能减省。
    他每日面对堆积如山的奏请,太仓银库却日渐空虚,每一笔支用都如剜肉补疮。
    朝堂之上,武将催饷,文官讨俸,皇帝问账,他夹在中间,左右支绌,焦头烂额。
    抄家晋商、查抄皇庄、追缴贪官赃银,充入国库的银两看似堆积如山,可转眼间便如雪融于沸汤:辽东军饷、九边年例、赈灾修河、百官俸禄,哪一项不是无底洞?
    更别提今岁天子大婚,内廷用度更是丝毫不能俭省。
    李长庚原本就不算茂密的头发,如今更是稀疏得可怜。
    若非那顶乌纱官帽遮掩,他那日渐敞亮的‘地中海’,怕是要成为六部同僚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户部的差事,简直比走钢丝还难!
    李汝华闻李长庚之言,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沉吟道:“辽东战事将起,打仗就是烧钱,陛下此时召见,多半为此事。”
    他抬眼看向李长庚,声音低沉:“上月太仓银库的账册,你可带在身上?”
    李长庚神色一僵,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册子:“只剩三百余万两,若再拨辽东,今岁陛下大婚,哪还有钱支用,更何况”
    户部尚书话音未落,值房外太监尖细的嗓音骤然响起:“宣东阁大学士李汝华、户部尚书李长庚觐见!”
    李汝华整了整绯红官袍,临行前瞥见案头凉透的茶盏,水面映出自己紧锁的眉头。
    “先拜见陛下罢!”
    他做过户部尚书,知道其中的难处。
    要是听李长庚诉苦,那是三天三夜都听不完的。
    李长庚望着李汝华沉稳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他暗自长叹一声,将满腹忧虑强压心底:“罢了,且看陛下今日要议何事吧!”
    目光掠过李汝华绯红的阁臣袍服,不禁泛起几分艳羡——这位老上司总算脱离户部这个苦海,入阁拜相了。
    而自己仍在这银钱漩涡中挣扎,每日为九边军饷、各地赈灾焦头烂额。
    “但愿熬过这几年”
    他下意识摸了摸日渐稀疏的鬓角,官袍下的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也能如李阁老这般,挣个入阁的体面。”
    “李部堂,陛下等得急,快些觐见罢!”小黄门太监已经在催促了。
    “这便去,这便去。”
    李长庚整了整乌纱帽,将万千愁绪尽数收敛。
    至少此刻,他还要以户部尚书的身份,去面对那个永远填不满的国库窟窿。
    李汝华与李长庚整理衣冠,随太监穿过重重宫门,踏入东暖阁。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映出浮动的微尘。
    朱由校身着明黄常服,正伏案批阅奏章,闻声抬首。
    二人伏地叩拜:“臣东阁大学士李汝华(户部尚书李长庚),恭请陛下圣恭万安。”
    皇帝搁下朱笔,声音温淡:“平身。”
    朱由校待二人起身,目光如刀锋般掠过李汝华、李长庚紧锁的眉头,径直切入正题:“辽东战事将起,军饷、粮草、火药、衣物、战马.这些军需一样都不能短缺。朕今日召见二位,就是要问个明白。”
    “太仓现存银两,可还支应得起?”
    李长庚喉头一紧,余光瞥向李汝华。
    见李汝华不动如山,李长庚只好出列,袖中双手仍紧拢,沉声道:“回陛下,今岁太库存银三百七十万两,然漕粮改兑、九边年例尚未拨付。若尽数调往辽东,恐……”
    皇帝眉头紧皱,目光锐利地扫过李汝华与李长庚,声音微沉:“抄家晋商,朕记得入国库的有四百万两;皇商、贪官污吏的赃款,入太仓的亦有两百万两。这才过去多久,钱又不够用了?”
    李长庚额角渗出细汗,连忙躬身道:“陛下明鉴,去岁辽东战事吃紧,军饷、粮草、器械耗费甚巨,加之九边欠款,各地灾荒频发,赈济、修河等项支出亦不可减……”
    见到皇帝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李长庚压力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小,越发的没有底气。
    李汝华见此情形,缓缓出列,为李长庚打圆场道:“陛下,臣斗胆直言,太仓虽入银两,然天下用度浩繁,辽东军饷仅是其一。若再调拨,恐致他处亏空,动摇国本。”
    皇帝冷哼一声,指尖重重敲在御案上:“动摇国本?难道让辽东将士饿着肚子打仗,就不动摇国本了?!”
    殿内霎时一静,唯闻窗外风拂檐铃,清脆却刺耳。
    李长庚硬着头皮上前说道:“陛下不如先用内帑支用一些,臣下听闻,内帑有上千万两库存”
    话音未落,朱由校面色骤沉,手中朱笔重重搁在砚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东暖阁内霎时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李卿。”
    皇帝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你可知内帑是何用途?“
    李长庚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官袍下的双腿微微发颤。
    “臣臣愚钝.”
    李长庚伏地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
    “只是辽东军情如火.”
    “够了!”
    朱由校猛地拍案而起,案上奏章哗啦散落一地。
    晨光中浮尘剧烈翻涌,映得皇帝明黄常服上的团龙纹狰狞欲活。
    “先帝驾崩时内帑空虚,朕用尽办法,背负骂名,才得了些许钱财,乾清宫殿宇破损、漏水,朕都舍不得花内帑的钱修补,你们倒惦记上了!“
    李汝华突然撩袍跪倒:“陛下息怒。长庚忧心国事,出言无状,实因户部捉襟见肘,还请陛下赦其罪过。”
    朱由校冷声说道:“内帑是朕用来练兵的,不是用来填窟窿的!朕登基未满一年,给了你们这么多钱财,若不懂得支用,朕便换个会理财的来!”
    李汝华神色凝重,袖中手指微微收紧,却仍维持着臣子的恭谨姿态。
    李长庚则面色发白,额角冷汗涔涔,不敢抬头直视天颜。
    朱由校再说道:“抄家所得,太仓与内帑三七分成。内帑这些年贴补军需、赈济灾荒,散出去的银子还少吗?朕养着十数万新军,人嚼马咽,日耗千金!你们真当内帑是取之不尽的聚宝盆?”
    他的声音虽不高,却字字如冰,东暖阁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滞。
    李汝华眉峰微动,袖中手指缓缓收拢,却仍维持着沉稳的姿态。
    李长庚则面色微白,额角冷汗未消,不敢贸然接话。
    片刻沉寂后,李汝华缓缓躬身,嗓音沙哑却沉稳:“陛下息怒。臣等并非觊觎内帑,实因辽东军情紧急,士卒若因缺饷生变,恐边关不稳,反误陛下练兵大计……”
    朱由校眸光一冷,指尖在案上重重一叩:“李卿,方才朕说了,朕的内帑是用来练新军的,不是填户部的亏空!你们若连太仓的钱都支用不明白,朕倒要问问,这户部的差事是怎么当的?”
    李长庚闻言,连忙伏地叩首:“臣等无能,请陛下责罚!只是去岁天灾频仍,赈济、河工等项开支浩大,加之辽东战事连绵,军饷耗费如流水……”
    朱由校眸光锐利如刀,指尖重重敲在御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微微荡漾:
    “户部掌国家财政,钱如何用,用在何处,应该有个计划,量入为出!
    若支出过大,就该想想,自国朝以来,为何盐税年年短少三成?苏州织造拖欠的五十万匹丝绸为何至今未入库?扬州钞关,去岁商税为何比万历年间少了七成?这些事情,才是你们该操心的。”
    李长庚的膝盖在金砖上碾出细微声响,官袍后襟已被冷汗浸透。
    李汝华抬头说道:“陛下明鉴,盐税之弊在于官商勾结,两淮转运使上月才查出私盐船三十艘,户部正在追查”
    “追查?”
    朱由校冷笑打断。
    “现在才查?之前干什么去了?”
    “你们天天喊着祖宗成法不可变,可太祖时的鱼鳞册尚能精确到亩,如今倒越活越回去了!”
    李汝华与李长庚同时伏地叩首,额头紧贴金砖,官袍下的脊背绷得笔直。
    李汝华嗓音低沉,字字沉重:“臣等无能,未能统筹国用,致使军饷匮乏、边关告急,实乃臣等之过,请陛下治罪!”
    李长庚亦紧随其后,声音微颤:“臣掌户部,却未能开源节流,反致国库空虚,军需难继,罪责难逃,请陛下严惩!”
    朱由校冷冷注视着二人,无声的沉默,给两人的压力更大。
    尤其是李长庚,感觉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了。
    良久,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冷峻:“治罪?严惩?朕若现在罢免你们,谁去填这窟窿?”
    他目光锐利如刀。
    “辽东军饷,朕可以拨内帑应急,但三个月内,户部必须给朕一个交代!盐税、商税、漕运、田赋,该收的收,该查的查!若再让朕听到‘收不上来’四字,你们便不必再来见朕了!”
    户部尚书不干户部的活。
    这个怕得罪,那个不敢干。
    那你这个户部尚书干什么用的?
    干不了?
    那就换一个干得了的人上来!
    皇帝怒气冲冲,李汝华知晓现在必须表态。
    他深深叩首,声音沙哑却坚定:“臣领旨!必竭尽全力,整顿财政,不负陛下所托!”
    李长庚亦是识时务。
    若是差事办不好,别说入阁梦了,他能不能安然从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下来都不一定了。
    他当即重重叩首,似立军令状一般的语气说道:“臣定当严查亏空,追缴欠税,绝不敢再令陛下忧心!”
    见这两人还算醒目,朱由校轻声说道:“退下吧!好好将差事做好!”
    “臣等遵命!”
    二人再拜,缓缓退出东暖阁。
    殿外晨雾已散,阳光刺目,李汝华抬手遮了遮眼,袖中手指仍微微发颤。
    李长庚低声道:“阁老,此事……”
    李汝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回值房,再议。”
    明君在朝,是国之福分。
    但对于他们这些臣僚来说,却不见得是好事。
    昏君当道,差事办不好没什么事情。
    然而陛下对六部之事门清儿,他们若是干不好,那真是要卷铺盖走人的。
    税收税收!
    现在是硬着头皮,也要去收了!
    (本章完)
    (/bi/286248/172374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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