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群臣跪求,阴谋阳谋
接下来的三日,京城的天空似乎被一股十分沉闷的气氛笼罩。
浙兵三千、戚家军旧部五百,在辽东副总兵童仲揆、浙兵营主将戚金的带领之下,火速进入北京城。
当日,皇帝便召见童仲揆、戚金入宫面圣。
然后皇帝下旨,用浙兵替换了四卫营、京营驻防的宫禁要地。
泰昌元年十月十一日。
初冬的雪比以往来得更早。
星点雪花慢慢飘落,被还没彻底冻寒的大地融化,便彻底不见踪迹。
自皇帝遇刺以来,群臣惶惶,北京城、紫禁城戒严至今。
便是北京城最不敏感的老百姓,都知晓发生了大事。
连续三日,皇帝未御经筵。
而厂卫动作迅速。
将尚膳监太监李雄严刑拷打之后,供出了一连串的名单。
这三日来,锦衣卫番子就没有停止过抓了。
人心惶惶。
群臣胆颤。
而皇帝倒也没完全和外面断开联系。
每日依旧批阅奏章,这在内阁众人看来,是一个好消息。
但皇帝除批阅奏章之外,就是见不到人,又让众人忧心忡忡。
文渊阁。
议事堂中。
刘一燝老脸成了苦瓜,不停地在唉声叹气。
“陛下遭遇行刺,臣等万死难辞其咎!然而如今东厂、锦衣卫罗织罪名愈演愈烈,牵连范围日益扩大,恐怕要重演东汉党锢之祸的悲剧!眼下六部主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九卿大臣惶惶不安宛若惊弓之鸟,这绝非国家之福啊!”
刘一燝看向方从哲,说道:“元辅,我等应奏请陛下效法成祖靖难后的“罪止方黄“旧例,速定元凶、明诏天下。若放任锦衣卫四处抓人,只怕要寒了天下士人之心,导致朝堂空置、州县缺员,这岂不是以严刑毁仁政,以苛察损圣德么!”
方从哲心里却也是这般认为的。
锦衣卫缇骑四出,是逮捕了不少人,但在显要之位的官员不多,大多是商贾,更像是皇帝借机打击商贾,攥取钱财。
而且,皇帝在深宫之中,并未大开杀戒,反而提拔了一群太监。
到了如今,方从哲也渐渐回味过来了。
此番刺王杀驾,要么是皇帝自导自演,要么就是皇帝事先知晓此事,故意借此事进一步掌权。
否则,不会这么巧,在赐宴内阁诸臣的时候,就来个刺君案。
方从哲瞥了刘一燝一眼。
他看出了这一点,刘一燝没道理看不出。
但很多事情,你明白了没用,大家明白了也没用。
因为这事情是真的发生了。
皇帝手上握着这张牌,就能打出他的价值来。
方从哲沉思良久,叹道:“我等这几日递牌子入宫,都不得陛下召见,为之奈何?”
刘一燝咬了咬牙,说道:“那我等便至乾清宫中,下跪请罪,伏乞陛下稍息雷霆之怒!”
方从哲看了刘一燝一眼。
乞跪?
这是要向陛下示弱?
看来东林党人也害怕皇帝借此大开杀戒。
毕竟这是皇帝做得出来的事情。
现在锦衣卫虽没抓太多官员,然而在各官员府邸外,常常出现锦衣卫番子的身影,不少官员心肝胆都快被吓破了。
尤其是之前紫禁城中的内廷清理,牵连了不少人,只不过皇帝没有问罪牵连而已,如今刺君案一出,陛下盛怒之下,可会追究外臣罪过?
天娘舅哟!
这悬在头上的宝剑,随时有落下来的危险,谁能不惧?
刘一燝也承受着来自下面的压力。
方从哲看向朱国祚等其他阁臣,问道:“你们以为呢?”
朱国祚当即点头赞同。
孙如游与李汝华对视一眼,亦是点头。
他们两人是彻头彻尾的帝党,得到的消息更多,在内阁中,他们虽然是新晋阁臣,然而在揣摩圣意的时候,方从哲、刘一燝还要询问他们的意见。
见孙如游、李汝华都点头了,方从哲当即说道:“着六部堂官,即刻前往乾清宫,向陛下请罪!”
而此时。
东暖阁内。
朱由校端坐御座之上。
在他下首,正跪伏着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以及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
魏朝匆匆入内通禀,说道:“皇爷,元辅方从哲,带内阁诸臣,六部堂官,在东暖阁外请罪,这是他们上的联名请罪奏表。”
朱由校面无表情接过奏表,看了署名与内容。
呵呵。
这些朝臣,终于是愿意请罪了。
到底,他是高看了满朝公卿的忍耐程度。
登基一个多月来,他做的事情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
他以为的哕鸾宫走水没有发生,而是直接来了刺王杀驾。
为了利益,行弑君弑父之举,当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不过,这也正给了他一个摄权的好机会。
并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摄权!
朱由校将联名奏表放在御案之上,登时进入状态。
观众来了,那这场大戏,就要开唱了:
朱由校声音带着怒气,朗声质问魏忠贤:
“你是说,朕给的三日时间,还没查到王大宇背后指使的人?”
朱由校眼睛微眯,好似即将爆发的火山,将有雷霆之怒。
而皇帝的声音,自然也飘出了东暖阁,在阁外跪请的诸臣闻言,心中不禁一紧。
孙如游与李汝华以头触地,跪姿标准,知晓皇帝要开始上课了。
“启奏陛下。”
魏忠贤赶忙说道:“除查出王大宇勾结其他晋商、大同、宣府边将,将火器、倒卖建奴,暂查不出他与朝臣有什么联系。”
他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皇帝陛下又没给他便宜行事之权,他便是想要诬陷都不敢。
“呵呵。”
朱由校冷笑一声,道:“看来,逆贼还藏在深处,好啊!好啊!”
他恶狠狠说道:“给朕查!狠狠的查!商贾查不到,就查胥吏!胥吏查不到,就查官员!官员查不到,就查勋贵!朕不信了,将大明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出这些个弑君逆贼?”
皇帝怒吼犹如龙吟,东暖阁外,阁臣与六部堂官们的脸色,骤然煞白。
若是皇帝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岂非
我大明将血流成河?
魏忠贤额头冒汗,当即表示。
“奴婢这便派厂卫,将北京城所有胥吏、官员、勋贵都查个底朝天,一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东暖阁中,朱由校寒声道:“是吗?此刻倒是放出狠话来了,若真是如此,怎三日连个差事都办不好?还是说,不是你们找不到这些个弑君逆贼,而是你们坐看这些弑君逆贼逍遥法外,是帮凶!甚至,你们就是弑君逆贼!
朕御极月余,做的事情让你们寝食难安,你们要逼宫,你们要害朕!
哎呀呀呀~
朕明白了,朕全都明白了,原来你们在阁外跪请,是要朕退位让贤?”
魏忠贤、骆思恭闻言,当即跪伏而下,高喊道:“奴婢(卑职)不敢。”
阁外众人被震得七荤八素。
皇帝陛下,我们是来请罪的,怎么成逼宫了?
一时之间,诸臣都觉得东暖阁外的地砖十分烫脚,并且都将目光转向元辅方从哲。
哪知方从哲跪姿端正,头靠在大理石板上,宛如鸵鸟,不知道死了还是睡着了。
紧接着,诸臣又将目光转向刘一燝。
刘阁老,你将我们带到此处来,这事你不解决,说不过去吧?
刘一燝咬了咬牙,现今,也只得是他硬着头皮上了。
雷霆也好。
刀剑也罢!
大明朝不能这般下去了!
刺君案的影响,不能再蔓延开来了。
他当即起身,对着东暖阁喊道:“臣内阁次辅刘一燝,有本要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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