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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新土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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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华殿的檀香尚未散尽,司礼监秉笔太监徐应元捧着圣旨,躬身退下。朱由检长长吁出一口浊气,紧绷了两日两夜的筋骨略略松弛,旋即又被更沉的重担压下。他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蓟镇,刻不容缓!但在踏出这紫禁城前,坤宁宫那位,他必须去见一见。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七,日头西斜,拉长了紫禁城森严殿宇的影子。崇祯皇帝步履沉稳,只带两个心腹小太监,穿行在宫巷深处。自昨日清晨他以雷霆手段压服魏忠贤后,这深宫看似平静,但暗流仍在。他需要坤宁宫的主心骨——皇嫂张嫣的支持和坐镇。
    坤宁宫正殿,肃穆依旧。张皇后一身素色常服,端庄如昔。然而,当朱由检迈过高高的门槛,目光扫过侍立在她身侧的那个纤细身影时,整个人瞬间就定在了原地!
    周玉凤!
    她一身簇新却素净的宫装,乌发只是简单挽起,簪一支不起眼的玉簪,衬着一张尚带稚气的清丽脸庞。她微微垂首,双手交叠身前,那份少女特有的纯净与乖巧,与上上一世的记忆中一模一样!
    没错了,这是他五十多年没见的年仅十五岁的妻子!
    是在北京城破时,与他同赴黄泉的周皇后!
    上上一世,她是在天启七年十月十七日,魏阉将倒未倒之际才入宫受封。这一世,他熟门熟路,一日半压服了魏阉,于是张皇后就提前派人把她接入宫了。
    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朱由检的心虚。他眼眶一热什么帝王威仪,什么城府深沉,就统统顾不上了。一个箭步上前,在张皇后和周玉凤略带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那双温软微凉的小玉手。
    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唤道:“玉……玉凤!”
    张皇后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漾开欣慰的笑意。她温言道:“皇上与王妃如此情深,真乃天家之福。如今魏逆既已受制,后宫不可久虚。依老身看,皇上当速速迎王妃入宫,行册封大典,正位中宫才是。”
    周玉凤双颊绯红,心如鹿撞,想要抽回手又不敢,只能羞涩地垂下眼帘。
    朱由检闻言,则稍稍回神,握着的手却未松开。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张皇后,脸上恢复了帝王的凝重:“皇嫂所言极是。只是……封后之事还要稍待几日了。”
    张皇后和周玉凤同时一怔。张皇后敏锐问道:“皇上此言何意?莫非朝中又有变故?”
    “非是朝堂生变,”朱由检摇头,“是蓟镇军情紧急!适才边报传来,蓟镇军卒因欠饷日久,已生哗变!此乃京师锁钥,九边重镇,一旦生乱,后果不堪设想!朕决意,明日出京抚军,亲押内帑银两,前往蓟镇发放饷银,以安军心!”
    “什么?万岁爷要亲赴蓟镇?”张皇后花容失色,周玉凤更是惊得小脸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朱由检。她的夫君,堂堂的大明天子,竟要去那刀兵凶险的边关抚军?蓟镇在哗变啊!万一……
    “皇上!万万不可!”张皇后急声,音调都变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乃九五之尊,万金之体,岂可轻蹈险地?蓟镇之事,遣一得力重臣,持尚方宝剑前往安抚即可,何须陛下亲征?这……这太危险了!”土木堡的惨痛教训,如同血淋淋的阴影,瞬间笼罩心头。
    周玉凤不敢出声,只是眼含热泪。
    朱由检感受到了周玉凤的惶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转向张皇后,神情异常坚定:“皇嫂勿忧。朕非是去打仗,是去发饷,安军心!朕亲临,方显朝廷诚意,方能最快平息事态。若遣大臣,层层转达,迁延时日,恐生更大变故。”
    他顿了顿:“至于危险……嘿,朕已安排妥当。魏忠贤,会随朕一同前往!”
    “魏忠贤随行?”张皇后和周玉凤又是一惊,忧色更浓。
    “正是要他随行!”朱由检冷笑一声,“他留在京中,才是最大的变数!朕将他带在身边,他那些徒子徒孙在京中便不敢轻举妄动。而朕离京后,司礼监掌印徐应元、随堂太监王承恩会留守宫中,总理内廷事务。待魏忠贤离京,他们二人会即刻着手,彻底掌控东厂!如此,内廷可保无虞。外朝有内阁诸公坐镇,黄立极、李国普、施鳯来等人皆是识时务的老狐狸,又有朕的旨意压着,翻不起大浪。”
    这番话条理清晰,安排周密。张皇后紧蹙的秀眉略微舒展,但忧色未散:“话虽如此,终究是离开了根本之地……”
    朱由检目光扫过张皇后,最终落在周玉凤写满忧虑的小脸上,压低了声音:“皇嫂,玉凤,你们放心。朕此去,非但能平息蓟镇之乱,更要带回一支真正上过沙场、见过血,且肯为朕效死的虎狼之师!”
    他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金石掷地:“有了这支兵在手,待朕回京之日,便是乾坤肃清之时!届时,朕再风风光光地迎玉凤入主中宫!”
    原来,崇祯亲赴蓟镇不仅是为了解决兵变危机,而是要借机牢牢掌握一支属于自己的、能战敢战的武力!有了这支力量作为后盾,什么魏忠贤,什么阉党余孽,都将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接下去要收议罪银、赎罪田也才能更有底气!
    “皇上……圣明!”张皇后长长舒了口气,“臣妾明白了。宫中之事,皇上尽可放心。有臣妾在,有徐公公、王公公在,定保坤宁安宁,静待皇上凯旋!”
    周玉凤虽对军政大事懵懂,但见皇嫂如此郑重其事地支持皇帝,心中的恐惧也消散了大半。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痴痴地望着朱由检,用力地点了点头。
    安抚好了后宫,朱由检心中大定。他最后深深看了周玉凤一眼,这才松开手,对张皇后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坤宁宫。他还有许多行前的部署要交代,时间紧迫。
    同一时刻,肃宁伯府,密室。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将魏良卿那张因焦虑和愤怒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他对面坐着的是客氏之子,刚刚丢了官职的侯兴国。侯兴国面如死灰,双手死死捏着一封书信,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毕露——那是他母亲客巴巴今早刚刚派人递出宫外给他的亲笔手书!
    “……娘亲……竟被罚议罪银一百五十万两!”侯兴国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其中三十万两……三十万两啊!必须即刻缴入内库!余下一百二十万两,限期六个月!这……这简直是割我的肉,剜我的心啊!”客氏多年积蓄虽丰,但骤然要拿出如此巨款,对侯家来说也是伤筋动骨,十去七八!
    魏良卿一拳狠狠砸在紫檀木桌面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他咬牙切齿:“哼!一百五十万两?好大的胃口!小皇帝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什么‘暂缓查抄’,不过是钝刀子割肉!良卿,你还没看明白吗?他昨日在文华殿上那副嘴脸,还有今日这旨意,哪一样是真心要放过我们魏家?他是在温水煮青蛙!等着把我们榨干,再一脚踩死!”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密室里焦躁地踱步,像一头困兽:“我叔父也是糊涂!竟被那小儿的虚言恫吓住,还说什么‘认罪伏法,静待圣裁’?裁什么?裁我们的脑袋吗!小皇帝恨我们入骨,一旦让他彻底站稳脚跟,你我,还有叔父,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侯兴国被魏良卿的咆哮吓得一哆嗦,想到母亲还在南台岛上受苦,自己家产即将不保,更是六神无主:“那……那肃宁伯,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魏良卿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不!我们绝不能引颈就戮!小皇帝不是要出京去蓟镇‘抚军’吗?好!好得很!这真是天赐良机!”
    他凑近侯兴国,声音压得极低:“蓟镇毗邻长城,墙外便是蒙古诸部!那些化外蛮夷,只认金银,不识忠义!我们……何不花重金,买通一两个凶悍的部落?让他们在皇帝‘抚军’途中,或者就在蓟镇附近……来一场‘意外’?”
    侯兴国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买……买通蒙古人?袭……袭击圣驾?!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土木堡”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诛九族?”魏良卿嗤笑一声,“不干,难道我们就能活?那小皇帝会放过我们?与其等他来杀,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只要做得干净,谁能查到我们头上?到时推给边军哗变,或是蒙古入寇,死无对证!小皇帝一死,京中必然大乱,到时候选个冲龄幼主,还不是我叔父……或是你我,说了算?”
    巨大的恐惧和魏良卿描绘的“生机”在侯兴国心中激烈交锋。想到那即将被夺走的巨额家财,想到母亲在南台岛上度日如年的惨状,想到小皇帝那奸诈狠辣……侯兴国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怨毒和疯狂取代。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
    “干了!我侯家还有些底子!只要能保命,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只是……联络蒙古部落,非同小可,需得万分隐秘,找可靠之人……”
    魏良卿见他终于上船,眼中闪过一丝得色,阴恻恻地笑道:“放心!我自有门路。张家口那边,有的是‘神通广大’的晋商……只要银子给够,让他们把消息递到土默特或者喀喇沁的台吉帐中,易如反掌!眼下最要紧的,是凑出买命的金子!越快越好!交出三十万两后,你家还能拿出多少现银,不够的数,我来出!”
    (本章完)
    (/bi/286210/172376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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