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臭
闻香怡和林生风暂且无法掺和林江的事情,于是林江便让余温允陪着二老前往正殿,跟着香客们上香。
剩下的人则跟随林江一行人去拜见方丈。
在去见方丈前,一宁和尚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后院的戒律院,打算去找念悟,正好将他的事情一并处理了。
刚一踏入戒律院,远处就传来一阵谩骂之声:
“老子好心好意来这儿给老和尚送宝贝,你们他妈的就这么对付我?一群狗娘养的杂种,没下面的瘪三,脑子灌了驴粪的烂人,恩字谱上没你们的名字,义字榜上容不得你们的姓名。恶心!恶心!”
花样百出的谩骂让林江不禁惊奇,如此押韵又带节奏的脏话他只在小学生活里听过。
那时候的学生们特别喜欢将脏话编成一首首儿歌,当成宝贝一样往外唱。
这不重样的骂声愈发响亮,他们很快便来到院中,一眼瞧见院子正中绑着一个和尚,身旁站着几名武僧手持棍棒严加看守。
这被捆的和尚相貌平平毫无特点,唯独表情略显呆愣。
此刻他眼珠瞪起,眉头紧锁,似有业火在身燃烧,连绵不绝如炮弹般的谩骂正在他口中爆发。
旁边的和尚们个个脸涨通红,但出家人不能破戒,只得装作木头般杵着,竭力安抚自己勿怒。
一宁听着这连珠炮弹一样的骂声,那颗光头上的皮都皱成了一道道深沟。
“明德寺逆徒历来如此,我都已殚精竭虑盼他们回归正途,只可惜这份苦心多少打了水漂,最终实在不得已,才将他们逐出山门。”
一宁言罢,瞥了一眼灵空和念缘。
前者脸上露出愧色,后者则是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不再理会这几个逆徒,一宁径直向骂个不休的念悟走去。
念悟听到脚步声,侧头一瞥,正瞧见一宁和他身后跟着的人群。
“老不死的!竟还有闲情来见我,后面还带着这么一帮……”
念悟嘴上仍是不饶人,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林江一行人时,话语猛地一顿。
不再吭声了。
一宁:“?”
方才不是很能骂吗?此刻怎就哑了?
一宁本料念悟这厮会因这张臭嘴吃些苦头,却不想这货看人的本事似乎胜过自己,转眼就温顺如羊羔。
叹息一声,一宁还是摆了摆手:
“给他解开吧。”
几个武僧面面相觑,方才被骂得窝着火未及发泄,如此便放了?太便宜他!
可眼前这位老僧毕竟是戒律院的长老,几人虽心中暗藏不满,也不能违拗长老的意思,只得僵着面容,解开了念悟的绳子。
念悟当即揉搓了下被绳子勒得发红的手腕,又狠狠瞪了眼身旁这群戒律院僧人。
不过,这次兴许是碍于林江他们在场,他竟再没开口,只是将所有话都生生咽进肚子。
“念悟。”
灵空快步上前,念悟见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灵空,你竟也在此?”
“不只我,念缘亦在。”
灵空顺手一指人群背后的念缘,那和尚恰好踱到两人跟前。
眼见这三个僧人聚作一团,一宁额角猛地迸出几条青筋,昔日庙中种种事如潮水般涌回心头,害得他脑仁嗡嗡作痛。
“当初一入江湖,真是阔别良久,”念悟颇为感慨:“只是未料到,咱们哥几个当年自这捞泔水的地方被一并打出门,今日又一并回来,时命之悠悠啊。”
忽地将声气压低,念悟也斜着眼睛瞥向江浸月的方向:“那人是京都六扇门的江捕头,五重天还是六重天来着?京城里排得上号的好手。你们如何跟着她来了?”
灵空亦是头回知晓江浸月身份,回想过才刚才发生的种种事宜,倒也不甚惊讶;念缘则是在昔日风鳌山便有幸见过江浸月,当时只是不知底细,而今了然于心罢了。
“事情原委如此……”
灵空将先前的种种尽数告予念悟,后者听罢,脸上也浮起了讶异。
且说今日回还此地也罢,竟连目的也都一致。
邪门了哎!
“此事恐怕大有蹊跷,”灵空压低声音,望着眼前两位旧日友人:“你我三人还要继续在此留驻吗?”
“我好歹也得把药给方丈。”念悟嘟囔道:“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到一枚良药。若是不亲眼看着方丈服下,我心头着实难安。”
“那药是什么样?”念缘忽然问。
念悟一愣,不明白念缘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怀中布包掀开,露出了里面几张膏药。
那东西活像江湖郎中用来唬人的玩意儿。
念缘原以为念悟带来的会是和自己一样的红色小丹药,谁知他竟掏出了这东西来。
“你这东西管用吗?”
“我这可是花了极大工夫才弄来的,自然管用啊!”
眼见其他几人都是打算见方丈一面再动身,他们仨和尚便也下定了心思。
甭管怎样,先见见方丈。
有人最短住了十二年,最长住了二十六年,却始终通透不了佛心,明悟不了佛法,夜读时见不着别人,唯独那老僧,一边打着瞌睡一边仍耐心讲解佛法。如今这世道虽诡异,但终归不能忘却那份烛光下的情谊。
事已至此,众人的目光皆集中于一宁身上。一宁心知此时已无法阻拦这几位,只得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寺院深处走去。
他们穿过人潮如织的正院,绕开那些虔诚求香的香客们,步入更为幽静的院落深处。
在那片连绵的连廊之中,几人望见一间宽大的房屋。
房前散乱地摆放着十数个香坛,坛中密插着高耸的佛香,香柱交错如锯齿般,缭绕的烟云似墙壁般弥漫。
“自从方丈害病后,他那深厚道行反倒成了痛苦的根源,而今他无力控制体内这些炁息,我等便点上香,以此手段来压制他的修为。”
一宁解释过后,神情有些复杂地凝视眼前三个逆徒和一众陌生外人。
欲言又止,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诸位请进吧。”
亲自推开大门,引领众人步入香火缭绕的房间。
室内纤尘不染,一角立着几个书架,上方摆满佛经典籍;床榻旁安放书桌,显是供人研读所用。
床上躺着一位老和尚。
他正似酣眠,身披薄毯,纹丝不动。
此人形骸枯瘦,耳垂细长,眉须皆白,唇瓣微薄,皱纹自颈蔓延至面,刻满沧桑。或许病弱之故,他褪尽了僧人本有的慈祥仪态,反似一尊干枯的石雕。
哪怕是一大群人已经围到了他的身边,这位方丈现如今也没有任何动静,他就这么静静的躺着,任由周围所有人看他。
“先前未及探问,方丈所患何病?”
林江询问一宁,一宁见眼前这几位确实没什么异动,也是放开了直接说:
“病源难测。数年前某日,方丈忽感不适,便命备一室独居。起初仅易倦乏,其后颜容渐衰,终至步履艰难,遂成此状。”
“恐是天人五衰之兆。”江浸月道。
凡胎体内蕴一缕先天之炁;年光流逝,此炁渐弱,却存留不散。
一越临界,炁似逢疾风,自躯中急速逸散,乃为天人五衰。
此非疾病,实属命数之理,纵通天修为亦不可逆。
“怎么可能是天人五衰,方丈早已不知多少年前便已抵达六重天境界,甚至能够浅用虚幻境,恐怕无需多久便能登峰点星,此间寿命之悠长,岂能仅凭言语道尽。”
一宁颇为无奈。
话谈至此却已无从深究,林江果断蹲下身,伸手搭在方丈手腕上。
他轻柔注入生炁至其体内。
然而,生炁刚入,尚未搜寻,林江便觉察方丈干瘪的身躯宛如久旱焦土,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生炁。
需要生炁?
见此法见效,林江不再犹豫,又多涌流些许炁息,片刻间便被方丈尽数吸收。
输送片刻后,林江感知对方身躯几近饱和,方才松手。
再看床上的方丈,那原本枯槁如竿的和尚,此刻面色已渐泛红润。
原本忧心忡忡的一宁见此情景,惊得双目圆睁。
他找了无数医者,用了万千珍药,皆未能缓解方丈半分症状,未料少年郎仅以二指搭脉,便让方丈重现生机?!
虽方丈尚未苏醒,但这无疑给一宁带来了希望。
他急步上前,一把攥住刚起身的林江之手,欲言又止,喉间哽咽难言,最终只挤出两声“谢谢”。
林江摆手示意无妨。
他环视周遭,确实一切平静无事。
三个和尚来此莫非真是巧合?
……
前殿人声嘈杂,热闹异乎寻常。
余温允领着两位老人在寺庙中缓步而行,他们刚买了一株上品香,正要去佛前敬献香火。
“烦劳余将军在此相陪了。”
“哪里!举手之劳!”
余温允朗声笑道。
几人随队前行,不多时便来到正殿。
殿内供奉着一尊金身大佛,香客们络绎不绝地将线香插入香坛,跪拜祈祷。
轮到三人时,待一对母子离开,闻香怡正要举香插入香炉。恰在此时,林生风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闻香怡的袖口。
香没能插上去。
闻香怡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疑惑地看向林生风:
“你这老家伙,怎么了?”
林生风不答,目光死死盯住眼前的佛像。
他猛地抽动鼻子,眉头紧锁:
“臭。”
“臭?”
“有股臭味。”林生风呢喃道:“滂臭滂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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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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