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灾丹
灵空紧锁眉头,远远眺望着喧嚣的战场,凝神注视片刻,终于看清了中心那人的面容。
随即,他猛地向后一仰:“念缘?他怎么会和明德院僧厮杀起来?!”
话音刚落,灵空顾不上多想,眼见双方激斗愈演愈烈,眼看就要酿成大祸,只得纵马疾冲向前。
林江向余温允挥手示意,余温允也驾着马车紧随其后。
不多时,灵空的马已冲到战场边缘。
他来不及言语,直接从马上跃下,落到交战的僧人中间。
迅疾从袖中取出木鱼,重重敲击几下。
那木鱼声在混乱的厮杀呼喊中虽渺小如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片战场。
一众僧人顿时手臂一滞,动作纷纷僵持。
似是由衷难言的力气在他们的手腕上压着。
此刻,他们终于转向灵空的方向。
“诸位同僚,何必在此生死相搏?你我本是同门中人,如此相杀,岂不让金佛都落泪!”
灵空苦口婆心劝道。
这番话自他这个天生杀批口中吐露,带着微妙的讽刺,但也确实让眼前众人真的停了手。
灵空身旁的念缘闻言,满脸不忿,向旁狠啐一口:
“这可不关洒家!洒家才刚到此,就被这几个小崽子不分青红皂白地袭击,洒家能怎么办?难不成任凭这几个小子把洒家的脑壳敲裂不成?”
念缘说完这话,一侧头便看向身边的灵空。
他凝视着灵空的面孔瞧了两眼,脸上渐渐浮现一丝惊讶。
显然,念缘已认出了灵空。
他尚未同灵空言语,对面僧人群中随即走出来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和尚。
那僧人打个佛号,目光却死死锁在念缘身上:
“这位大师,我们对付的这和尚乃是我明德寺弃徒,明德寺早已明令过他不许进入山门外,结果今日他竟来到此处,我等戒律院自然需要秉公办事……”
话到此处,这严肃中年和尚目光落到灵空身上。
眨眨眼,明显辨认了一下。
中年和尚勃然大怒:
“灵空!你竟然也回来了!”
这时,他才猛然发现,面前站着的不是一贼和尚,而是两个!
眼见戒律院僧众再度摆开架势,念缘哈哈大笑:
“没想到老天爷竟是给洒家求来了帮手,洒家早就看你们这一群戒律院的秃驴不顺眼了!今日定要好好敲打敲打你们!”
伸手一拍灵空后背,念缘笑道:“当下不是叙旧的时候,一会儿你我可一定要找个好馆子吃酒吃肉!”
灵空额头青筋暴起:
“你能不能给我老实点!”
眼见一战似乎避无可避,灵空本能地就想拉着念缘逃跑。
可也就在这时,他忽闻身后传来马车停下的声音。
下一刻,余温允便直接出现在了战场中央。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现的,只能瞧见他脚下忽然向四周涌起一片烟尘。
而这忽然出现的男人也直接让还打算继续交手的两方全都懵了。
余温允仍然保持着那副石头般僵硬的微笑,笑容全然不变:
“诸位可否给我个薄面,莫要在此动刀动枪,我们车上还有老人,如此这般惊扰了他们,便不好了。”
其他几个和尚面面相觑。
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念缘嘴快地嘟囔道:
“你谁啊?你让洒家停手,洒家就停手,那洒家岂不是没面子……”
念缘的嘴实在太快了,虽然这话他几乎是喃喃自语地嘀咕的,可他那大嗓门,哪怕是说悄悄话都震耳欲聋。
灵空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捂念缘的嘴。
只可惜余温允的目光已投了过来。
念缘只觉得一座山峦向自己压来,从未感受过的澎湃压力骤然顺着他的脊背爬上了脑海。
他本想说话,话语却都堵在了喉间。
自己在凤凰山上浴血搏杀磨砺的心气,此刻面对眼前这男人,竟稚嫩如同孩童谈论说书先生昨晚讲的段子般无力。
腿根登时一软,险些瘫跪在地。
最终,念缘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光秃秃的脑门布满细密汗珠,背后那件破旧僧袍早已被汗水浸透。
眼见这位强横的武夫竟被人一眼瞪得跪伏,旁边几个明德寺和尚瞬间僵住。
我了个佛陀在世啊,您是谁啊!?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戒律院和尚嘴唇翕动,脸上立时挤出笑容:
“多谢这位大侠出手相助。我等这就将这两位逆徒押回寺里戒律院,交由长老发落。”
余温允闻言,依旧保持着那副笑容看向旁侧几个和尚:
“悲乎哀哉!本以为明德寺皆是宽宏大量的高僧,如今瞧来却如此小肚鸡肠,着实令人不齿!”
几个戒律僧欲言又止,唯有那中年僧人顶着压力,嗫嚅道:
“您…您是何意?”
“我身边这位兄弟听闻贵寺方丈负伤,特来为他疗伤,未料诸位竟如此行事。”
余温允摇了摇头,地边半跪着的念缘听到这番话猛然精神一振,立即抬头,急切说道:
“洒家也是听说方丈病日益沉重,特地去西北寻了一奇人,他手中得了一枚良药,打算回来救治方丈,谁知你们那几个压根不理睬洒家说话,后来认出洒家就是一阵暴打,实在让洒家憋屈啊!”
听了这话,几位戒律院和尚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明显迟疑片刻,最终由中间的和尚沉声道:
“此事毕竟是我等职责所在,得罪了几位,实在心怀愧疚,但也请诸位多担待些,寺庙自然有寺庙的规矩……”
“就是说他们不能进了?”
眼见一股无形的威压缓缓笼罩身体,身为戒律院僧人,他终是闭目叹息道:
“几位想进山门,我们断然没有拦阻香客之意,但这两位毕竟曾在山寺违犯清规,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望先生多加留意,莫要让他们单独与我院僧侣相处。”
说完,这几位戒律院和尚不再言语,只向车队众人深深一揖,而后转身离去。
随着距离马车逐渐拉远,队伍中较年轻的僧人忍不住悄声问:
“师兄,真放任这些人入山门?如今方丈病体沉重,若真惹出事端怎办?”
“你还瞧不清那边那车夫本领何等卓绝么?”领头和尚斜瞥小师弟一眼,语气无奈道,“方才那一幕不知是何种本事,若是些罕见法门还罢,他那是根深蒂固的真源威压。若是那般……”
“若是那般?”
“论本领来说,恐怕就连尚未生病的方丈,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小和尚听闻至此,眼珠子瞪得滴溜圆:
“比还未生病的方丈本领更加通天,那岂不是到达了天上比肩星辰的手段?”
“想来大抵是这样。”
“可师兄,我不明白,这般本领之人天下能数出几个?怎么可能甘心给人当车夫?”
师兄说完这话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悠悠的马车还停在原地。
马车内的正主这次竟都未曾露面。
“我亦不解。”
师兄摇头,并未继续多言。
天下有几人那般本事之人驾车?
……
等到戒律院众人离去后,仍半跪于地的念缘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他本想脱口道“若无事,洒家这就告退”,可眼前男子的威压实在强大,一时竟连话都难以出口。
恰在此时,马车车帘掀开,林江迈步而下,轻声问候:
“念缘大师,久违了。”
念缘闻声一怔,随即震惊地望去:
“朱公子?!”
他只记得林江的假名朱大。
林江颔首回应:
“自风鳌山一别,确是许久未见了。”
见林江走近,余温允当即收敛散发的威压,念缘顿觉浑身一轻。
他这才晃着肩站起身,露出一丝苦笑:
“公子啊,方才可听见洒家与那些戒律院的秃驴讲话了?”
“同为和尚,骂人秃驴是否稍有不妥?”
念缘愤愤然:“有何不妥?洒家看他们尽是生事之徒,不仅缺根筋,还脾气硬倔,活脱一群驴,骂了犹觉不足解恨!”
又低声嘀咕:“这次真求得一味良药,本想治好方丈顽疾,岂料他们充耳不闻,可恼煞人了!”
林江哑然失笑,便直接笑问:“你求来的丹药什么样?“
念缘还稍有一点戒备,但想到林江是当初助他们解决风鳌山的英豪,断不会对这小玩意儿生出兴趣,便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子。
他轻轻打开瓶盖,快速让林江扫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说:
“这可是洒家花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说是能治天下万物百病。”
尽管念缘展示时间短促,林江仍借那一瞬清晰瞥见丹药模样。
一颗通体鲜红的丹药,其上弥漫着林江极不喜的炁息。
林江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这小玩意儿,他收缴了不止一次两次!
分明是压缩成团的灾厄。
“你这是从谁手里拿来的?”林江急促问道。
听其语气,念缘一时茫然,只是轻声道:“一个怪人,头顶戴了驴子头套,据说是西北那一片有名的怪医。”
竟然真是这厮。
林江脑海当中已经浮现出来了那驴子的头套。
之前争斗,将军府不少人都被生擒活捉,唯独还是跑了一批点星。
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收敛心思,林江立刻压住念缘手掌:
“这个丹药不能给你方丈吃。”
“啊?”念缘傻了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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