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皇子
最初创立的大兴一派繁荣景象,百官们勤勉地维持着秩序,武将们则奋力剿灭境内的敌人。
一场大战后,整个大地满目疮痍,伤亡惨重,必须经历漫长岁月的修养,才能重拾昔日荣光。
至此,赵六郎便涉足了他完全陌生的领域,内政之事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两眼一黑。
他自己尝试处理了两天公务,结果被搞得心烦意乱,
结果他自己批改的折子又是错误连篇,反倒让政务效果下降了许多。
最终赵六郎干脆也懒着继续处理这些内务了,直接将其尽数委托于焦公和王俞年,自己则和自家三哥在大兴各地奔波游荡,清扫各国余党,仅偶尔返回。
期间,林江始终未见赵爷提及的“皇帝烤肉记”,也不知是雾气略过了那段经历,还是赵老为快速描绘皇帝形象,刻意编造了这个故事。
然而思及国师天生秃顶却自诩“心断三千烦恼丝,身化天上九重天”,顿觉这群老者口中难有真言,大多经过个人“润色”。
后续赵六郎一边处理那些游匪,一边还在追寻着隐匿于大兴境内的灾厄,对他而言,这些灾厄不仅是撼动国家命脉的祸源,更是夺走他妻子的元凶祸首,若不是他肩负着国家重担,这一身超凡本领恐怕早已倾注于扫荡灾厄之上。
同样京城的国师也做了许多工作,早在建国之初他便派遣了船队前往天涯海角,试图丈量这天下的其他地方。
林江知道那是自家爷爷出海的航次,但因为视野没拴在那边,所以只能遗憾于自己看不到其中细节。
只不过这次雾气的主人公毕竟是赵六郎,林江也便收敛了心思,不再多想那些有的没的。
自打开始清扫“垃圾”之后,赵六郎归返京城的次数显著稀少了,有时甚至经年不回一趟京城,比起皇帝更像是个远征的将军。
所性他在朝中声望极高,本身道行又实在是高的离谱,再加上京城当中处理政务的全都是他的老朋友,他这皇帝的位置也是稳稳坐着。
终于,在结束一次向北方征程后,赵六郎重新回到了京城之中。
就在此次回京之际,林江察觉雾气的流转渐渐徐徐放缓。
估计这又是有个对赵六郎颇为重要的人物将在雾气当中出现。
他凝神屏息,环顾周遭。
待雾气最终止歇聚拢,林江方才瞥见赵六郎正栖身于一处幽静书房之内。
彼时,赵六郎悠然地翘着二郎腿,捧读着一卷书册,似乎正沉醉于这段稀有的恬静时光。
林江亦饶有兴味地扫视书房,发觉书架上陈列的大抵无甚诗文典籍,多半是运筹帷幄的兵书韬略。
他又轻轻靠到了赵六郎的背后,匆匆扫了一眼他手中那卷书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小人书啊!连环画啊!
仔细看了看,竟然还是那种带春宫图的艳丽本子!
你堂堂大兴皇帝,怎么偷偷窝在这书房里看春宫呢?
亏得林江现在没有实体凭依,否则必定要好好敲打敲打赵六郎。
不行,也得让我好好品鉴品鉴,瞧一瞧你看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正在林江偷偷看着赵六郎的“精品收藏”时,林江耳尖地捕捉到书房门口传来轻微嗦嗦声,仰头凝神望去,只见一位年轻人竟径直走了进来。
只一眼,他便毫不迟疑地认出,这年轻人正是昔日与自己角力落败的大皇子!
较之那明显已显老迈的大皇子,此刻的他神采奕奕宛如青年,眉目间透着与赵六郎惊人的相似,然肤色分外白皙,恰与其父那粗糙黝黑的皮肤截然相反。
林江侧头瞥向赵六郎,却意外瞥见他眼眸中浮现出极为清澈的茫然。
林江:“?”
莫不是连亲儿子都认不出模样了?
眼前的年轻人似已察知赵六郎未认出自己,但面上神色毫无波动,只是向赵六郎恭敬拱手鞠躬:
“父皇。”
赵六郎明显愣了许久,脸上才浮现恍悟的神情。
这时他才认出,眼前的大皇子竟是自己的儿子。
在恍神间,赵六郎猛然察觉自己已久未同家人言语,竟连长子成年都浑然不知。
亦如大兴诸多父亲那般,赵六郎不知该如何与亲子相处,又是忽然想到自己手里还拿着份不怎么雅致的东西,便是立刻将其合上,偷偷摸摸塞到了桌面上那一大堆书本最下方。
他默然盯了大皇子半晌,直将对方看得心神微慌,才缓缓收回目光:
“你来找朕有何事?”
“父皇久未归宫,此番难得回銮,儿臣只盼见父皇一面。”
“哦。”
二人这场久别重逢,便终结于如此干涩的对话。
旁听的林江禁不住扶额叹息。
他仿佛已窥见大皇子日后性情变化的根源。
这不正是失语的父亲与缺失的照拂所孕育的因果么?
纵然深知皇室亲情难与寻常人家并论,但赵六郎这般形容,终究显出几分不妥当来。
只不过出乎林江预料的是,大皇子只是含笑道:
“父皇,先前文祖在院子里栽了些花,这些日子盛开,煞是好看,摘些花瓣做花糕正好,父皇可要尝一尝吗?”
赵六郎实在找不出推辞的借口,便僵硬地起身,踱至自己儿子身旁:
“带朕去看看吧。”
大皇子在前引路,赵六郎紧随其后,不多时,两人便踏进一处花园。
赵六郎扫视四周的花朵,只见它们多是橙黄色,夹杂些粉色。
在他看来,这些花朵略显阴柔,年轻时他必然嗤之以鼻,但妻子钟爱,后来他也跟着喜欢起来。
只不过他这手实在是不巧,别说种花了,就算是把戈壁滩上那耐水的刺球带来,都能被他活生生养死,也只好委托在这方面颇具雅致的文祖,让她帮忙在后花园种些话。
不过,自从妻子死后,赵六郎就叫不出花名了。
许是桂花,或是杏花?他心中没底。
他略侧过头,瞥见旁边石桌上摆着几盘碟碟精致的糕点。
大皇子领赵六郎至石桌旁,斟好茶后,赵六郎缓缓落座。
赵六郎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嚼了嚼:
“太甜了。”
“看样子下次做的时候应该少放些砂糖了。”
大皇子笑道。
“这是你自己做的?”
“稍微花了些心思。”
“男孩应该学些更硬气的东西。”
“父皇。”大皇子忽然认真地看向赵六郎。林江看得出来,此刻赵六郎的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明显有些紧张,不过他仍然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我天赋远远不如父皇,国师亲力亲为教导我许久,但我仍不得要领,道行难以向上提升。但听说父皇不喜管理文政,便将心思都放在这上。按国师说法,父皇更适合追求登峰造极的修行,若是被朝政束缚,恐怕反而影响道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帮助父皇分担重担。”
赵六郎没有说话。
“我自知与父皇接触不多,父皇或对我尚不熟悉,未敢断言能否担起国事,但盼父皇给我一个机会。”
听到长子这般言语,赵六郎方才略显异样地挑了一下眉头:
“也罢,可我定要较你所料更为苛刻。”
“恳请父皇务必更严厉些,若我力有未逮而冒然理政,实为天下百姓之大劫。”
此番交谈后,林江讶异地发觉,大皇子的风范与旧日印象迥然不同。
此时的他竟显得格外温雅,举止全无矫饰之痕。
然而,林江暗忖此或系伪饰,稍作思量,他仍觉应再谨慎观察旬日,方下判断。
随轻雾袅袅,林江的视线不免投向大皇子身上。
赵六郎心念显然相仿,那段时日他也难得久驻京城,细细审视着诸位子嗣的言行。
大皇子确实如他所言,文学、法律和政治皆精通,能迅捷处理一国诸事,为人颇为温和,每次料理政务皆以底层百姓为首。
二公主比起政务更精于修行,容貌与皇后有几分相似,但性子极为清冷,对这位久未谋面的父亲深怀抵触之情,常将自己藏于深宫深处,赵六郎也甚少见过她。
至于三皇子,显然不及兄姐,修炼上不甚擅长,政务亦略显不足,但他善于周旋交涉,朝中诸多人都与他相处甚洽。
相处过后,赵六郎确信长子已具备继承大兴的资格。
他终是安下心来,将大兴种种事务全权托付给大皇子,自身则寻得王俞年,决意与之彻底了结灾厄之事。
目睹时间推进至此,林江亦察觉这一刻踏入“近代”,若孙爷当日所诉时间无误,那么再过七年,赵六郎便躺进这副棺材之中。
眼见着雾气继续流淌,林江也终于看到了那事情的起源:
国师查阅了诸多古籍后,发现那所谓的灾厄全部源自神城,然自从上次神城附近的交锋后,周围点星死去太多,神城已化作一片秘境之地,许多秘密随着城市的覆灭被深埋,或许再也不能重见天日。
赵六郎了解情况后却是不信邪,决意带领一队人亲自前往神城探查,取回灾厄资料。
于是,一批从京城出发的队伍直奔昔日的神城而去。
(本章完)
(/bi/286258/172373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