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深夜离店时,三人已饮尽九坛酒,人均三坛。
待到酒坛见底,个个意识模糊。
店家果如先前所言,丝毫没有搀扶他们离开的意思。
这能难得倒他们?
林江当间而立,觥玄歪在左侧勉强站定,江浸月整个人则是靠在林江的身上,腿根子都软了。
没办法,觥玄和林江其实都会吃喝这门术法,醉乃是心醉,说歹说还是能够控制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
江浸月就不一样了。
她真是完全是硬靠肚皮去喝。
哪怕是武夫,也是真容易醉。
他们三个人当中就江浸月这么一个实诚人。
喝多了江浸月浑身上下都没什么自己动的想法,抱着林江胳膊的双手大力,她现在舌头都有点大,嘀咕咕的对觥玄道:
“你已经很厉害了,二十多岁就六重天,我都三十三岁了,还不过是五重天……”
“江捕头当年二十六七就晋五重天,按说早该突破六重?”
江浸月听到这话之后也是沉默了一小会:
“不愿。”
“不愿?”
“离大人总认定我是她师父转世,尤其当我接近六重天后,这念头愈发疯长。”
此刻江浸月也显露出躁意,脖颈不安分地左右扭动。
她头发很长,正常情况下梳两个辫子是为了保证自己头发在交手的时候不会乱晃,今日出来时,江浸月却是没扎头发,长发垂在腰间。
此刻喝醉了,江浸月发梢更是随着她乱晃脑袋而乱动。
这倒是苦了林江,他只觉得黑色的头发时不时往自己的鼻梢上,弄得他直想打喷嚏。
尤其是她今夜喝了太多的酒,本来应在发梢上的焦躁气息尽数被酒气所笼罩,再别说什么女子香软了,林江只感觉好像有个活酒缸在自己旁边跟着走。
“我是江浸月,我不是离浸月,虽然养母对我很好,但我就是我,我不是什么转世投胎!”
江浸月大声喊着,然后她好像是又有些疲倦一样,又是靠在了林江的身上:
“林江,觥玄还没到三十就已经到了六重天,那你现在多大了?你年纪应该很大了吧?”
林江沉吟片刻:
“我今年应该十九了。”
“十九?哄鬼呢!这般道行十九岁,全天下的修士都该抹脖子。”
“我这情况有点特殊。”
“我不信,我肯定是不信的。”
觥玄听到林江这么说之后,也是在旁边帮腔林江说了一句:
“林公子说的是真的。”
江浸月仔细盯着觥玄,又是摇了摇脑袋:
“你们两个一定是喝多了,喝多了才会这么说。我在京城碰到一些爱喝酒的人,他们喝多了也和你们两个一样。刚开始说什么自己很厉害,然后就开始妄谈国家大事,再之后便是说如若前半辈子没做什么事情,一定会过得更好,等到了最后,就是趴在桌子上哭。”
江浸月说到这里,好像是忽然察觉到了眼前觥玄和林江的情况同自己说的并非完全相同,但她还是执拗的摇了摇头:
“总归是酒气攻心!你这份持重,哪像弱冠之人?”
“那像是什么?”
“像是个癫子。”江浸月嘿嘿傻笑。
林江:“……多谢夸奖。”
说到这里,林江也是叹息了一声:
“说不定我确实三十多岁了呢。”
“你还是在撒谎,三十多岁的点星也不现实!就没听说过天下有三十多岁能点星的!”
“我没点星!我只有二重天!”
“二重天能冻住半边小湖?我不信!”
林江只能无奈叹息。
说真话是真没有人信啊。
觥玄在旁边则是开了口,打断了正在逗闷子的江浸月和林江:
“公子,我在之前就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哪位相师算出了我的事情的?如是寻常人的话,大抵应该是想不明白的吧。”
“说来蹊跷,当时不过是在京城街市偶遇……”
林江原原本本道出前因,觥玄在听过这些事情之后,神色凝重地沉思半晌。
哪怕是喝醉了,他思绪倒还算是清明:
“要么是相术通天的京中异人,单凭掌纹就能观透命数,但这样的高手没有理由会来帮我。”
觥玄说到此处,稍微顿了顿:
“要么,就是我那师妹。她对我知根知底,必是暗中观察多时,才推算出我近况有异。”
“不是说你这师妹总想杀你么?她怎会如此行事?”
“我始终琢磨不透她,她坑蒙拐骗已是学的极好,言语半真半假。倒不为欺瞒,专从话缝里捞好处。此次许是要离间你我,骗我孤身独行,才好下手。”
林江到这话之后也是寻思片刻:
“当真要取你性命?或许此次确是善意搭救?”
“不可能,绝不可能。”觥玄非常坚定的否决:“我卡在六重天二十年,我和她交锋却不止二十年时间,我能感觉的出来,如果真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杀我的,这感觉定是不会错的。”
“先前不是说不愿同门相残?”
“那是我年少时的想法,但后来,有太多人都死在了我师妹手底下。好人、坏人,年轻人、老年人,她杀的人太多了,我觉得……她该死。”
“这样啊。”林江点了点头:“那确实还是将她杀了的好。”
“确实。”
“这次回去后,须得好生将养。”林江难得正了正脸色:“我知你急着点星,但冒进不得,我回去可以拜访几位点星高手,总比你闷头乱撞强。”
觥玄本来就因为喝酒而被熏红的脸此刻更红了。
“贫道知晓了。”
“真知道了?”
“真知道了。”
林江这才眉目舒展:
“你这倔脾气,京城收钱办事的郭老板,加上我熟识的梁大家,哪个不是厉害的点星大家?让他们帮帮你,反倒像是害你。”
“他人之路终究无法套用己身。”
“依我看你还是明白的不透彻,大凡事情终归都得是试过才知道行不行。”
觥玄被说得语塞,生硬地转开话题:
“之前你不是告诉我,要教我的一首曲子吗?”
林江想了想,道:
“确实有一首曲子。”
“唱来听听。”
林江脑海当中先是划过了几首里面带有月亮的经典曲目,最终却还是落到了那一首词阙上。
便是沿着记忆当中的调子,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听到这首曲子的觥玄和江浸月明显都有些痴了。
而当林江唱到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时,觥玄嘴唇更是颤动了起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觥玄在自己的口中咀嚼了两次这个词汇,眼中究还是落下了眼泪。
虽说不尽贴合此刻心绪,但于觥玄而言,何妨?
“公子,你自己作的词?”
“倒不是。”林江摇了摇头:“是我认识的一位大家做的词。”
他确实认识这位大家,但这位大家不认识他。
“公子你再唱两遍。”
林江是又唱了两遍。
这首歌曲的调子本就比较简单,哼唱两遍之后,觥玄和江浸月也便大概掌握了这首曲子该怎么唱。
接下来就变成了林江一个人领唱,剩下两个人在旁边跟着唱,借着月色,他们仨个还在那里来回的跳,大街上纵情高歌,甚至连音调都跑了。
唱到了最后,直扰得街道上有人打开了窗户,愤怒的骂:
“哪来的癫子?唱你妈的!”
甚至是将白日里砍出来的柴拿了出来,朝着三个人扔去。
唱得高兴了的三人哪里管得了这事,就是趁着月色在街下边躲边跑。
觥玄也是喝的多走的慢,林江就干脆也把觥玄举了起来,借着这月色,越跑越远,半刻不带停。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林江也是瞧着月亮,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曾经的家乡,他哈哈大笑,唱出了嗓中的腔段。
尾音被揉碎在长风里,月轮边缘泛起模糊的涟漪,或许是夏日的韵染湿了视线。
……
石墙月影间,霜白色狐影低垂眼眸紧锁街道。
街道上有三个疯癫般的人影,撒着欢的在街道上边跑边笑,声浪所至激起满城犬吠婴啼,惊得衙役倾巢而出。
“师兄啊,你可真是遇到了一伙好人。”
狐狸幽幽一叹,缄默着沿石墙纵身跃下,雪白身影掠过青砖,几个起伏便奔向城外聚集的江湖客。
那群人身着粗布短打却自带威仪,为首的冷面女子长眉入鬓,周身杀伐之气将姣好容貌浸得凛冽。
“回来了?没把你那师兄带出来?”
“我师兄遇到了些好人家,事情没能如我所愿。”
“我便说你的想法不怎么靠谱。”
“也没耽误多长时间,继续赶路吧。”狐狸原地一转身,便是变成了坤道的模样:“这次咱们去那遗迹,还得多小心小心,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这你放心好了。”冷面女人随手一挥,一把小巧的鲜红花朵竟直接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姜小姐给了我她花园小半的花,不管碰到什么,咱们都怎么都能应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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