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无能为力
龙谨枫哼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冰冷的嘲讽意味：“池见业。池州习的亲爹。”
秦银落安静地闭了闭眼，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像一块冰砸在心口，又冷又沉。
林森沉默了两秒，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水，结果被苦得呲牙咧嘴，声音都变了调：
“嘶——哎呦……”
“不过就算咱们真费劲巴拉找到了资金链，又能怎么样？”
“人家备注写的是‘财产自愿赠与’，一没威胁信息，二没见面胁迫，从法律层面上看，这根本不构成犯罪。我们心知肚明这笔钱是封口费，可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顿了顿，后槽牙慢慢咬紧，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片刻后才松开，声音低沉下去：
“还有件事……你们应该还不知道。”
窗外的夕阳已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初垂，天际残留着一抹模糊的绛紫色。
别墅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花园里的地灯悄然亮起，在渐浓的夜色中勾勒出树木婆娑的暗影。
室内，温暖的灯光笼罩着一切，却仿佛无法驱散此刻悄然弥漫开的凝重空气。厨房的方向隐约传来炒菜时油脂爆香的“滋啦”声和锅铲碰撞的清脆声响，一股带着烟火气的温暖食物香气顽强地渗透过来，与客厅里冰冷的现实形成无声的对峙。
秦银落眼中映着杯中水波的微光，闻言抬眼：“什么事？”
林森的舌尖下意识顶了顶上颚，似乎在斟酌措辞：
“嗯……我们之前不是高度怀疑，甚至基本确定池州习在利用那个软件筛选目标，主导并促成每一次校园暴力吗？只是暂时没找到能把他钉死的闭环证据。”
秦银落：“是。怎么了？”
林森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干涩：
“池州习……他不是Z国国籍。他是M籍华人。”
秦银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旁边的龙谨枫眼神却骤然冷冽，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关窍，但他紧接着又像是自我安慰般长嘘了一口气，语速飞快地引用法条：
“没关系。第六条规定，凡在领域内犯罪的，除法律有特别规定的以外，都适用本法。第十七条规定，已满十六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对不满十八周岁的人，只是应当从轻或减轻处罚，并非豁免。”
他语气笃定：“案子一审出来，让夜宴跟，我保证这小子跑不了。”
林森了默然苦笑，充满了无力和闹心：
“但偏偏……不是这样。哥，这小子……他他妈的有刑事豁免权。”
龙谨枫眉头骤然锁死：“怎么可能？！”
随即，他猛地想到了某种极端罕见的可能性，瞳孔微缩，骤然抬眼看向虚空：
“他们家……谁是外国驻我国外交代表机关的人员？！”
林森心累地向后一仰，彻底陷进沙发里，抬手用力揉着发痛的眉心，声音疲惫到了极点：
“他外婆……是M国驻华领事馆的领事官员。
根据*******还有咱们国家的********，外国驻华外交代表的家属，包括配偶和未成年子女，只要与外交代表共同生活……就享有相应的刑事管辖豁免权。”
秦银落眼中的光芒一瞬间冷了下去，像骤然凝结的冰湖：“什么意思？难道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被追究法律责任？”
龙谨枫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片刻后，他闭了闭眼，猛地仰头靠向沙发背，长长地、近乎无声地吐出一口压抑到极致的郁气：
“不是不犯法……”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笑意：
“只是……我们处理不了他。他的行为，需要他的国籍国，也就是M国，依据他们的法律来追究。”
“先不说将国内案件的证据链完整移交出去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和外交程序……就国外警方那效率，再加上两国法律法规、司法理念、取证标准的巨大差异……等他们那边磨磨蹭蹭启动程序，这小子没准真能寿终正寝了。”
他猛地睁开眼，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无力，最后硬生生气笑了：
“更他妈有可能的是，这案子一旦转出去，按照当地的法律和司法解释，他干的这些破事……甚至都可能不构成犯罪。这操蛋的……这他妈的……简直……”
空一时沉寂，只有旁边玩闹的两队小情侣发出细微的声响，厨房里传来龙家梅当家的中气十足的指挥声和菜肴下锅时热烈的“刺啦”声，混合着葱姜爆香的浓郁香气，一股脑地涌进客厅。
这无形却强大的属于家的温暖气息团团环绕而来。
秦银落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重重靠进沙发椅背里，仰起头，合上了眼睛。
一瞬间，周遭所有的温暖和声响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和荒谬感。
秦银落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最后化为一片死寂般的平静。
太扯了…… 这算什么东西？ 没关系……这个软件，还有后面的犯罪组织…等着，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林森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预料却依旧难以承受的事实：
“还有一件事…”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又重如千钧：“法医在全面检查时发现…林解语，怀孕了。”
秦银落拿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瞬间泛白。他愣在原地，一时间几乎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下意识地追问：“你说什么？”
林森慢慢笑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荒诞到极致后的麻木，仿佛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世界疯了：“12周。做了绒毛穿刺取样，DNA对比结果出来了——生物学父亲，是池州习。”
四周明明一片寂静，只有客厅角落里伏仓摆弄机械零件的细微声响。
但在那一瞬间，秦银落耳中仿佛炸开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仿佛有什么被彻底击碎，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足足沉默了一分钟，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才勉强调整好呼吸，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理性的稻草：“那…这个…不能直接证明他是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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