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管家
午间用完餐, 小夫妻俩陪着蓝溥和郑夫人坐在后花园中吃茶闲谈。
蓝家大宅背靠巍巍青山,偌大的花园连着后方单独辟出来的一大片山林,景致十分幽美。蓝璎幼时少玩伴, 便独爱这一片广阔茂密的山林,现今提起小时候在林中迷路的趣事,一家人全都开心地笑了。
郑夫人轻轻瞥了一眼李聿恂,若无其事般发出感叹:“若论起来,还是明楷这孩子懂事心细, 会照顾人。想你幼时调皮, 几次在林中迷路,都是明楷先寻着你。”
这一番话说得不经意, 可蓝璎却听得心中蓦然一惊,不禁偷偷拿眼去瞧身旁的李聿恂。
只见李聿恂面色沉着淡然, 似乎并不在意。可蓝璎隐隐觉着,他方才明朗的笑容消逝得太快。
蓝溥道:“夫人, 你说这些做什么?”
郑夫人笑道:“我只是忽然想到明楷今年就该参加秋闱, 依他的才学, 定能考中。说起来倒也巧,咱女婿既然早就考中了秀才, 今年也该去试一试才是……”
郑夫人忽然话锋一转,扭头对身边伺候的曹嬷嬷道:“去把我给姑爷准备的东西拿过来吧。”
话一出, 旁边坐着的三人全都愣住,等曹嬷嬷提着书院文生用来装书籍笔墨的囊箧出现时,三人又不约而同静默不语。
曹嬷嬷将囊箧放在石桌上,郑夫人站起身打开, 从里面慢慢拿出笔墨纸砚等物, 一样一样堆放到李聿恂面前。
李聿恂站起身, 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郑夫人蔼声道:“如今亲事已经办妥,你答应我的事也该做到。从明儿起,你就带着这囊箧住到书院好好温书准备参加秋闱。”
李聿恂的脸顿时变得黑沉,蓝璎急得站起身,抢声道:“阿娘,不可以,我不愿让夫君去书院。”
郑夫人轻瞪她一眼:“这事有我和你爹爹做主,你勿要多嘴。”
蓝溥摇了摇头,对郑夫人道:“夫人何须这样心急?此时并不是书院招新的日子,我身为人师,岂可随意安插人进学,破坏书院的规矩?”
郑夫人被蓝溥的话一堵,气道:“规矩!规矩!你别再跟我提什么规矩!这青山书院是咱蓝家办的私学,又不是官府办的官学,规矩不规矩的,还不就是你蓝老先生一句话么!”
蓝溥无言以对,自从郑夫人离家出走这一回,再搬回来便不似以往那般温柔贤惠,说话也好,行事也好,都多了几分果断和说一不二的霸道。
蓝溥私以为,郑夫人身上这些变化都是跟枣园巷那个不守规矩的妇人学的。
他很是后悔,当初实在不该放任她母女二人在枣园巷住那么久!
郑夫人见蓝溥默然不语,心中犹自有气,傲然道:“蓝老先生,您别忘了,您老当时可也答应了我三件事。咱早说好了,以后家中大小事情须得我郑芫说了才算。只不知,这话如今还算不算数?”
蓝溥无奈站起身,对着郑夫人作揖。
“自然算数,只不知今日这一件到底算是家事还是书院的公事?”
郑夫人果断道:“家里人的事自然是家事。”
说完,她双眼紧紧盯着李聿恂,问道:“说吧,你明日到底去或不去?”
蓝璎喊了一声“阿娘”,急得面色发红,郑夫人免不了又瞪她一眼。
“说了你不要管,让他自己回话。”
李聿恂目光温柔地望向蓝璎,一边扶她坐下,一边道:“娘子莫要担心,此事我自有考量。”
郑夫人信心十足地等着李聿恂答“去”,却见他朝蓝溥和自己各行一礼,然后徐徐说出回答。
“回禀岳父岳母,小婿家中诸事未定,故而暂不能去书院求学。”
郑夫人一时惊怔,愤然道:“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叫家中诸事未定?难道你竟还想着继续做那杀猪卖肉的买卖不成!”
李聿恂面色无惧,平静道:“请教岳母大人,若小婿明日便去往书院,这求学的资用如何出?”
郑夫人不屑道:“自家的书院,这点琐碎事还要劳烦你操心?”
李聿恂继续道:“若小婿住到书院,不知我家娘子又该如何安置?”
郑夫人道:“璎儿是我的女儿,我自会派人接她回家中来住,一切衣食住行更比你那好,无须你担忧。”
李聿恂眉头紧皱,斩钉截铁道:“恐怕不妥。”
郑夫人听了这话,立时瞪圆双眼,质问道:“这有何不妥?璎儿是我亲生的骨血,我做娘的还能委屈了她不成?再说,我又不是故意使你们夫妇二人分开。这些都是暂时的,等你考中进士,踏入仕途,一切都好商量。”
李聿恂面色淡漠,恭敬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岳母大人的好意,小婿心领。当初答应的三件事,李某必定守诺。”
他顿了顿,望了一眼蓝璎,接着道:“李某可以不以屠猪为业,也可以住到书院温书,但这一切都须等到家业稳定。至少也要待我攒够生活所需,安排好肉铺经营之事。否则我堂堂男儿,实在不想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嘲笑我年已成人,本来能够自食其力,却自甘下贱,一饭一粥皆靠岳家供养,就连妻室也无法养活。”
郑夫人万没想到,表面看着恭敬顺从的新女婿竟然丝毫不给她面子,还这般板着脸说出一大通大丈夫做人处事的大道理来
郑夫人一时哑口,愣在那里,却也无言反驳。
蓝溥捋着胡须,点了点头,满意道:“说得在理。来日方长,一切事情自有安排,并不急在这一时。”
蓝璎听了李聿恂这一番话,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既感心酸又觉宽慰。
她不敢看他,因为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亏欠和心虚。
她避开李聿恂的目光,走过去摇晃着郑夫人的手臂,嘟着粉红嘴唇,撒娇劝和。
“阿娘,今儿是女儿回门的日子,您干嘛要这样为难人家?再说了,杀猪又有什么不好,女儿压根就不喜欢那些读书的文生,一个个跟爹爹一样,酸腐得紧,脾气还臭……”
郑夫人连忙打断她,嗔怪道:“你胡说什么?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竟连你爹爹也敢编派!”
蓝璎吐了吐舌头,露出天真顽皮的笑容。
蓝溥倒不介意,抬眼望着郑夫人,两人的目光交汇空中,暗暗碰擦出火花。
李聿恂适时打破这沉默又微妙的气氛,沉声道:“小婿今日所言皆发自肺腑,万望岳父岳母谅解。”
郑夫人站起身,吩咐曹嬷嬷道:“快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省得看着人心烦!”
蓝璎抱着郑夫人,开心道:“谢谢阿娘,阿娘对璎儿最好了……”
郑夫人伸手轻轻点了点蓝璎的额头:“你个小糊涂虫,还知道阿娘是为着你好!”
李聿恂暗暗松了口气,恭敬道:“岳母大人宽宏大量,小婿定会专心待阿璎,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郑夫人闷声道:“你若是敢让我女儿受委屈,我绝饶不了你。”
她说这话时,蓝璎不知不觉又嘟起嘴,一番委委屈屈的模样。
郑夫人毕竟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亦不想把跟李聿恂的关系弄得僵冷,让女儿夹在中间难做,因而无奈道:“行啦,今儿回门有礼数在,娘也不强留你们在家里住,趁着天色尚早,赶紧地回去吧!”
蓝溥也道:“往后想家了,记得常回来看看,你阿娘可是日日记挂着你们。”
蓝璎匆匆忙忙点头答应,转头高兴地对李聿恂道:“爹娘都发话了,咱们回吧。”
前院二层阁楼上,郑夫人迎着风口,一直目送着马车沿着蜿蜒山道慢慢驶离,最后消失在苍翠茫茫的树林中。
蓝溥轻轻揽过郑夫人的肩膀,温柔道:“人已经走了,咱也回房歇歇吧。”
郑夫人拿着锦帕,一边揩泪一边道:“这丫头,真个没良心!才几天哪,一颗心就全向着外人了,枉我平日疼她……”
蓝溥叹了口气,劝道:“只要他夫妇和睦,日子过得安稳,倒也不求其他。”
郑夫人没理会他,自顾自道:“你自个儿在家歇着吧,我借你的马车进一趟城。”
蓝溥问道:“这会儿夫人进城作甚?”
郑夫人没好气道:“我被吴思莲那蹄子骗惨了,我找她算账去!”
蓝溥拦不住郑夫人,只好追着她往楼下走,摇头无奈道:“罢了,我还是跟你一同去吧。”
回程的马车上,蓝璎默默观察李聿恂的脸色,见他始终闷着脸,自己亦心里难免有些不踏实。
她小心开口道:“今日阿娘说的那些话,夫君莫要放在心上。我其实是个无所谓的,日子好也罢,坏也罢,只要饿不着就行。往后夫君想做什么只管随意,杀猪也行,吃酒也行,我虽是做娘子的,但也不会样样事都管着你。”
蓝璎说这番话,姿态放得很低,语气甚至有些讨好。
李聿恂听在耳里,望着小娘子似娇似羞的模样,心内像是有一只温软小手在不停地挠啊挠。
这种感觉前所未遇,仿佛撩拨,仿佛试探,仿佛坦诚相待,揪着他的心,以退为进。
他目光平静,淡然道:“娘子甚是贤惠。”
蓝璎听了这话,抿唇浅笑,很觉新奇。
前世她虽未嫁过人,但也深知为人妇者,最要紧便是“贤惠”二字。如今才刚成婚,李聿恂便这般认可她,想来她无师自通,真真做得很好。
正当她暗自得意的时候,李聿恂却道:“有一件事,某正准备向娘子坦白,望娘子听了莫要生气才好。”
蓝璎抬头道:“何事?”
李聿恂神色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缓缓道:“方才某在岳父岳母面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一时托辞。某家境贫寒,只这几年凭借猪肉铺的买卖才略微宽裕些,此番为娶娘子进门,往日积攒早已花光。外面欠下百余银两,暂且不提,只这座新宅乃是大哥出手替我置下,这份人情我不能不还,故而往后……”
蓝璎愣了愣,茫然道:“咱们住得这座宅子是宋仝大哥买下的?”
李聿恂点了点头:“正是。”
他原本想进一步做些解释,蓝璎却立马问道:“这座宅子花了多少银子?”
李聿恂只好道:“不多不少,一千六百两。”
蓝璎不由惊道:“这样一座宅子居然值这么多钱?不会被人骗了吧!”
李聿恂咧嘴大笑,朗声道:“娘子果真觉得这宅子买贵了?”
蓝璎撇了撇嘴,心道,难道不贵吗?想想阿娘在蓝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为她攒了好几年的嫁妆,也才攒下三千两而已。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从来没为银钱操过心的蓝璎,如今居然一嫁人,就面临着举债的艰难日子。虽然自己有着丰厚的嫁妆,田庄、铺面、银票、金银玉器、古董字画应有尽有,一千六百两于此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但是……
李聿恂这样强势傲慢的性子,她还敢说什么。
蓝璎装作不解道:“奴家的意思,是觉得这宅子地处偏僻,空空荡荡也无甚值钱的家具,担心被骗而已,夫君莫要误会。”
李聿恂道:“这宅子原是我先看中的,位置虽偏僻了些,但背山面水,胜在环境清幽,想着娘子会喜欢。只不过大哥出手阔绰,不仅买下这整座宅子,就连屋后的竹林、屋前的池塘和三亩水田一亩地也一同置下。哦,对了,还有一头黄牛,栓在外面的牛棚里,娘子想不想去瞧一瞧?”
蓝璎睁着圆溜溜的眸子,怯声道:“可我……奴家也不会种田放牛啊?”
李聿恂道:“无妨,为夫慢慢教你便是。娘子贤惠聪敏,想来一教就会,无甚难处。”
蓝璎慢慢转过身,随手掀开车帘,马车恰好驶近新宅,那路边山脚下,果然看见一所用木桩和稻草搭成的牛棚。
李聿恂无声地靠过来,柔声道:“娘子,咱们到家了。”
蓝璎的心情很是复杂,昨日她还为自己顺利嫁人不用入宫而感到激动兴奋,今日她颇有一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沧桑之感。
下车前,她问道:“那欠宋大哥的银两,夫君如何打算?”
李聿恂捉住她的一双白嫩小手,一边捏着玩,一边道:“从明日起,某每天多杀一头猪,娘子就在家种田纺纱,只要你我夫妻勤勉,俭省度日,过个十年二十载,这债也就还清了。”
蓝璎头重脚轻,身子发软,一时恍恍惚惚,难以站立,就被李聿恂揽在怀里,搀扶着下了马车。
赵嬷嬷坐在车橼上,一路竖着耳朵,只听见小夫妇俩人在里头嘀嘀咕咕,有说有笑,心里早起了疑。如今下车站在屋前,看到蓝璎这般娇软无力被那李屠搂抱在怀里一副放浪不堪的模样,眼里更是有火。
可李屠这厮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性格强势不讲理,不仅仅是她和楚宁吃瘪,就连郑夫人也拿他没办法,赵嬷嬷再怎么生气,也只好强忍着。
趁着李屠没注意到她,赵嬷嬷急步上前,伸出手臂将蓝璎从李屠手里“夺”了下来。
她问道:“小姐可是不舒服?老奴这就扶您回房躺下歇息。”
蓝璎稳了稳神,站直身子道:“无事,我自己可以走。嬷嬷,您可会纺纱?”
赵嬷嬷一时没听清,满脸茫然。
蓝璎摆了摆手,兀自提着裙角迈步进屋。
王伯和王婶站在门口笑着迎接,蓝璎恍若未见,心里想着,改日还得好好说服这个倔强的男人,动一动娘子的嫁妆也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俗话不是说夫妻一体么?既是一体,还分什么彼此?
李聿恂默默望着蓝璎进屋,等送走蓝家的车夫,他走进牛棚,牵牛上山。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黄牛悠闲地在山坡上低头吃草,李聿恂则双手枕着头,仰面躺在斜坡上,望着碧蓝澄净的天空,不时地咧嘴偷笑。
当他曾是一名放牛娃时,时常幻想着自己能和伯父家的两个儿子一样进学堂读书习字。如今他杀猪放羊,过着最简单的生活,心中却感到无比满足,再没什么奢想。
不是,现今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他新娶回家的小娇娘。
他希望她快些长大,如此他便不用克制自己,亦不用拿她当小孩子一般逗着玩……
蓝璎本来打算回门之后,跟李聿恂商量着,给家里添些桌椅家具,好让宅子看着不至于空空荡荡的。可今日一番折腾,她只好悻悻作罢,入夜洗漱完毕,便早早上床歇息。
李聿恂带着一身水汽进屋,熄灯之时忽然想起什么,出去一趟回来,拿了一件物什放在蓝璎枕边。
“这是什么?”蓝璎坐起身,看到枕边放着一只黑色绣花的宽口布袋。
李聿恂道:“这是咱家现今所有的积蓄,还请娘子收好。”
蓝璎深吸一口气,不是很情愿地笑道:“夫君这是……要我掌账管家?”
李聿恂道:“男掌外,女掌内,管家之事,非娘子莫属。”
蓝璎推脱道:“其实奴家不会算账,开支什么的也不懂,还是算了吧。这钱袋夫君自己收着便好,奴家……”
李聿恂打断她,笑道:“你先数数,看是多少?”
蓝璎拿起钱袋,觉得很是有些沉,不禁有些惊疑,便起身走到桌前,将钱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在桌面上。
就着晃动的烛光,她认真数了数,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
桌子上一共是五块小小的碎银,三吊铜板,外加单着的五个铜板,这些就是李聿恂交给她管家的所有积蓄。
她抬起头,微微笑道:“数清楚了,还是夫君收着罢。”
李聿恂道:“这些年我一个人大手大脚惯了,跟着外面那群兄弟们胡混,实难积攒下银钱。还是娘子管家,我更放心些,再说了,既已成婚,这便是娘子份内的事,勿要推辞。”
蓝璎犹豫了下,打开钱袋,准备将这些碎银铜板重新装进去收好。
李聿恂伸出手,拦住她,说道:“明日一早,我还要去村里收购生猪,这个历来是现钱,从无赊账之说。”
蓝璎听明白了,立即拿起三块碎银放在他手中,问道:“够吗?”
李聿恂摇了摇头,蓝璎又将剩下的两块碎银放上去。
李聿恂笑望着她,仍是张着手,解释道:“往日是收两头猪,明日开始要收三头……”
蓝璎望了望桌上剩的铜板,醒悟过来,李聿恂这明明是在戏弄她。
她不由恼了,将剩下的三吊单五个铜板全部抓起来一股脑儿丢在李聿恂手上,气呼呼道:“都拿去罢,以后也别再交什么钱过来,小女子德才浅薄,管不了你这个家。”
李聿恂见她陡然生气,立即道:“用不了这许多,剩下的还请娘子收好。”
说着,他忙从手中挑出那五个单铜板,郑重其事地放在蓝璎面前。
蓝璎绷着脸,看着桌上的铜板,又看着神色郑重的李聿恂,一时也猜不出他到底是故意戏弄她,还是认真在谈事。
她微微嘟着嘴,将那五个铜板重新收进宽大空荡的钱袋,抬头却忽然发现,对面的男人明明在咬牙偷忍着笑。
蓝璎气血冲头,将手里的钱袋狠狠往他身上砸去,迅速上了床,盖上棉被,缩在床榻最里边。
没一会儿,灯灭了,李聿恂跟着脱鞋上床。
黑暗中,他问:“生气了?”
空气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一丝回应。很明显,他的小娘子这回真的生气了。
李聿恂心里有些发慌,脑子却一片空白,想道歉,只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轻轻咳了一声,然后不安地伸出手,很快探寻到蓝璎裹在棉被中的瘦削肩膀。
他轻轻拍了拍小娘子的肩膀,哄道:“我并不是故意的,娘子还是别生气了……”
蓝璎并不理他,更故意往里缩了缩身子,让男人的手重重落在床榻上。
李聿恂愣了下,微微叹了口气,默了会儿,寻到床榻最里面,伸出两只孔武有力的铁臂,将那缩成一团的小小娇娘一点一点掰正身子,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蓝璎虽然一直在无声地抵抗,可哪里是杀猪佬的对手,转眼就被李聿恂死死搂在怀里。
她别扭地扭动着身子,可他那温热的嘴唇却依然准确地落在她光滑柔腻的额间。
男人浓烈的气息飘在她脸上,有些痒,有些烫。
他低声道:“不气了,好不好?”
她紧闭双唇,依然不理睬。
他的吻再次轻轻落下,落在她挺翘娇小的鼻尖。
他的声音愈发温柔,气息也更加浓烈。
“是为夫错了,不气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端午安康,谢谢亲们还没将我捆起来裹粽子!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