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阿片战争
上级说三天之内拿下汉城,但实际上汉城巷战比美军所预想的要不知道激烈多少倍。
留下来防守的两个朝鲜团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
美军几乎要一栋楼一栋楼的清扫据点。
一个街区一个街区的和朝鲜人民军进行争夺。
往往是白天美军夺下来一条街,晚上人民军就发起攻击,再把这条街夺回来。
仅仅两个团,就把美军的两个师和其他十六国联军合计两个旅的兵力(以及大量的韩国仆从军)困在了汉城足足一个星期。
巷战永远是最残酷的,狭窄的街道里,美军的重火力失去了自己的优势。
而现在的美国也没有AC130炮艇或者是阿帕奇武装直升机为他们提供强大的城市火力支援。
这导致了美军的进展完全没有上级预料的那么快。
人民军的战斗意志出乎意料的顽强。
美国佬原本以为已经用炮弹瓦解了人民军的斗志呢。
如今打巷战,美军在装备上并没有和人民军拉开什么代差。
各种巷战利器,美国人还没怎么发明呢。能说的上巷战好用的,也就是冲锋枪和少量的霰弹枪在狭窄地区特别好用。
打巷战确实很残酷,会死很多人。于是美军上层决定了,让韩国人去吧。
他们打头阵,美军在后面压阵。韩国人吸引人民军开火,暴露火力点后,能用迫击炮或步兵炮解决的,就用炮弹解决。
没事千万不要和别人短兵相接的打。这种打法比较安稳,伤亡率也不高,就是推进速度慢了点。
不过美军还是很高兴的。当然,美军的高兴必然是伴随着韩军的不怎么高兴了。
韩一师的朴永仁摘下帽子看着自己连队里阵亡的战友被抬去火化,他的心情复杂。
他们这个小队阵亡人数不多,才死了三个人。主要战斗力基本还在。
因为他们这个队伍基本上是良家子组成的。
比其他那些前伪军后摇身一变成韩军的队伍战斗力强多了。
虽然不喜欢队伍里的很多人,但是看着隔壁小队在拔除一个据点时,几乎有一半人阵亡。
朴永仁还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队长。”队伍里最精明的马友文走了过来:“我们要是再被美国佬往前拱,我们就要死完了。”
“虽然我们是给美国佬当狗,但是能不当死狗,还是不当死狗吧。”朴永仁戴上帽子后看着马友文,他说道:“你又有什么主意了?上次你说能去村里吃到鸡汤饭,结果我们……算了,不提了。”
每每提到上次的事情,朴永仁都是心有余悸。
差一点点,自己这个队伍就要报销在那个小村子了。
“我们不是看了吴勇他们报销吗?也不枉此行嘛。”马友文干笑了两声。
上次确实是有点危险。“不过这次真的没那么危险了,我听说美军那边需要有人帮忙做后勤。队长,你去申请吧。”
马友文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信息,但是他的消息总是很灵。
当朴永仁刚刚走到营部的时候,就听见团长在和营长吩咐,联合国军那边需要一批人帮着去搞后勤,让营长安排。
朴永仁马上抓住机会,自告奋勇的要给美国佬搞后勤去。
至少搞后勤的阵亡几率要比拱上前去当炮灰强得多。
而且给美军当后勤也有一些好处,那就是补给食物能分到和美军一样的东西。
朴永仁带着战友们屁颠屁颠的跑去后方,帮美军搞后勤去了。
只不过他们屁颠屁颠去了之后才发现,他们要做的事情稍微有点恶心。
“烧人啊。”队里最年轻的阿志挠了挠脑袋:“这……”
“烧吧,不烧的话,这些尸体放到天气暖和了会带来瘟疫的。”马友文说了句,然后就开始干活。
战场上总是有很多尸体的。有自己人的,也有敌方的。尸体这种东西,如果可以,那么最好尽快处理。
现在天气冷还好,等到天气热了,一天不处理,尸体就会飘出恶臭。而且还会腐烂出现各种病菌,再由蚊虫进行传播。
所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最好能第一时间就把尸体处理了。美军自然是不想干这件事,战场上的尸体有多恶心就不需要形容了。
手上有仆从军,自然是让仆从军做这些事。“卸车吧。”朴永仁看着一辆大卡车运来了一车尸体,他也只能是皱着眉下命令。
自己烧别人至少比自己被别人烧要好。
大家把尸体叠起来,架其木材倒上柴油,最后点燃火堆。要烧的人太多了,零度的气温下,一群人也忙出了一身汗。
不过在工作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个意外。
阿志在卸一车新到的尸体时,他忍不住发出惊呼:“啊!!”
他的呼喊把队里的战友都吸引过去了,众人看着这一卡车的尸体,突然没了言语。
负责开卡车的司机在催促:“你们在干什么?快点卸车!”
“是,是的,长官!”朴永仁不敢对美军司机有任何意见。
而当他目光再次回到卡车上时,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眩晕。
就连队伍里最不着调的马友文都沉默了,最后还是他开口:“大家干……干活吧。”
他默默的将车上一具只有一米二身高的尸体抱了下来。
这是一个全裸的女孩,胸膛有一个血洞,脸上还挂着惊恐的表情。马友文默默的把她放到一边,尽可能的把她摆的比较整齐,似乎这样可以有什么意义似的。
朴永仁将一名老叟的尸体扛了下来,他沉默不语的将尸体放在女孩身边。
他的战友们也在默默做事,没人说话。有的人抱下了一具男孩的尸体。
有的人抱下一具妇女的尸体。
还有人扛下穿着工厂制服的男人尸体。
队里最小的阿志站在一旁,他默默地看着。
忽然之间,这个刚刚十七岁的少年似乎是被激怒了一样,他愤怒的高喊道:“这些都是汉城老百姓的尸体!”
“我知道,我不瞎。”朴永仁扛着一具老妪的身体淡淡的说着。
“他们是没来记得撤离的老百姓啊!哥哥,他们是汉城的老百姓啊!你在汉城没有亲戚朋友吗?!为什么他们都死了?”
“阿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枪炮不长眼啊。”马友文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志呼吸急促,眼眶微微的有些红了:“这不对,为什么要杀他们啊?你看啊马友文,这个女生被扒光了,身上全是乌青,她是枪炮不长眼吗?”
马友文:“阿志,你要知道,有的部队军纪很差的……”
“是有的部队吗?”阿志胸膛剧烈起伏:“我们被赶着去送死,和人民军绞杀。有空做这些事吗?”
“你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些!”阿志的双眼通红,他盯着马友文。
一向劝人好好当狗的马友文没有吱声,他把头转向一边没再说话。
朴永仁走了过来分开两人:“阿志,这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决定的。我们在战场上就是炮灰。”
“你们有汉城人吧,对吧。有和我一样是汉城的人吧!”阿志没有理会朴永仁,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战友们,泪珠从眼角滚过。
“说话啊,啊,没有认识一个汉城人的人吗?!”战友们纷纷转身,有的人低下头。
阿志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我们为什么要打这场该死的仗啊!为什么啊!”十七岁的少年终究是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道德门槛,他失声痛哭。
“为什么大家不好好的生活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每天要死这么多人啊!”
“阿志!阿志!”朴永仁把有些失控的阿志一把抱住,把他脑袋抱在自己胸口。
“队长,我不想打仗……我真的不想……”阿志低声悲泣:“我们该怎么办啊,队长……”
这个问题问的朴永仁无法回答,整个队伍都在沉默。
“有美军路过,挡住阿志,别让他们看见这里的情况。”马友文发现不远处一支美军小队从旁边路过,他和战友们立刻挡住了有些癫狂的阿志。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透过人墙的缝隙,阿志看向美军的目光中透露出的一股凶光。
陆战一师第五陆战团,一营C连三排的机枪手奥尔德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听见左边传来动静。
那里有一群正在烧尸体的韩国士兵。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奥尔德便收回了目光,三排的战士们与这支韩军部队擦肩而过。
三排的战士们也不是很快活,因为包括奥尔德在内的几名战士在后续的巷战中都被一些藏在民房里还没有来得及撤退的平民袭击了。
他们的武器有石头,有菜刀,有铁块……无一例外,他们这些毫无威胁的东西都被三排的战士们用最先进的火器还击了。
三排战士没有一个伤亡,那些市民百姓却都十死无生。战场上杀平民,对于有的人来说也许没什么。
但是对于有的人来说却很难受。就像是奥尔德,虽然他身高接近两米,壮硕的如同一名橄榄球运动员。
但是他依旧对那天炸死的小孩耿耿于怀。
最近经常梦到他。“没事的奥尔德。我们去看看医生就好了。”排长乔治安慰他。
在前往后方医院的路上不仅仅有他们三排的战士,还有许多其他的美军士兵。
并不是所有人天生就习惯于屠杀平民,也不是所有人天生都是畜生。只是人在兽圈里待久了,他们会忘记人本该的模样。
而美军的随行医生们就是要解决他们这种想要当人的奇怪思想。
“这种药物拿去,可以缓解你的精神紧张和战场不适症状。”穿着白大褂留着小胡子的的艾尔弗雷德说着千篇一律的话,开着千篇一律的药。
机枪手奥尔德却将他的话当做救命稻草:“医生,真的可以吗?”
“当然,其实你的症状很常见。新兵第一次上战场都会这样。我们在帮着韩国解放他们的首都。你不该有什么心理负罪感。你需要的就是吃了药,然后好好休息。”
艾尔弗雷德如此说着,信心十足。
奥尔德仿佛得到了什么信心支柱一般,他感谢道:“谢谢医生!”
“不客气。”艾尔弗雷德笑着,然后喊道:“下一位。”
然后便是和奥尔德一样的流程,说的一样安慰的话,开着一样的药。
三排的几个战士回到营地后便按照医嘱吃下了医生开的药。
这种药有一些奇怪,吃完后心脏的跳动更快了一些。但是身体确实是舒服了一些,躺床上睡一觉,睡醒后那种令人难受的感觉也确实是消除了不少。
奥尔德看着药瓶喃喃道:“医生说的话果然很准。”
从那天开始,奥尔德就不在做噩梦了。
但是他对这种药物的依赖也越来越高。
如果晚上没有吃药,他就很难睡着。
而且其他战士也发现这种药还有不错的镇痛效果。
有一名战士牙疼,吃了这药后疼痛变得可以忍受的程度。
反正身体有什么疼痛都可以吃。而且都有一些效果。这种药物开始在军中流行了起来。
因为不少战士都会有些小伤小病。而在吃了这些药之后,美军的战斗力明显上来了不少。
汉城狙击防守的两个团用尽了一切的办法,最终依旧无法阻挡美军前进的步伐。
在二月十八日,美军正式占领汉城全城,消灭了城内最后的抵抗力量。
城内最后被包围的只剩下一名朝鲜人民军的连长带领的几十名战士。
他们被围困在东北角的一栋大楼内。美军压根没想着要活口,直接拉来重炮把整栋楼彻底炸碎。
伴随着大楼的倒塌,沃克高兴的向全世界宣布,汉城又重新被夺回了!
而在汉城一处还算完好的广场上,一些美军士兵和韩军士兵都在围观一名妇女和一名少女。
妇女在歌唱,少女在起舞。她们穿着传统的朝鲜服饰,妇女坐在一个破旧的木箱上,用充满沧桑与岁月的语调歌唱。
少女在歌声中翩翩起舞。【桔梗哟、桔梗哟、深深山川里白白的桔梗哟。只要挖上一两颗,就能装满我的小小竹篮。哎哟,桔梗多么可爱,怎能让我不满心开怀……】
这首流传不知几百年的民谣在妇女的演唱中饱含着沧桑与彷徨。
马友文站的远远的听着这首儿时就听过得歌,他看着正在翩翩起舞的少女。
作为一名精明的人,马友文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对母女不知道美国佬的军纪吗。她们……算了!关我什么事呢。我又不是阿志那样的蠢货。”
说罢马友文就准备远远的躲开。
可是走了一段路,马友文耳边的歌谣的声音慢慢消失听不见。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他的脑袋在转动,似乎非常不情愿。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突然低声嘶吼了一声:“哈啊!”
他猛地回过头,不管不顾的准备朝着那对母女走去。
歌谣还在继续。【哎嘿哟一哎嘿哟一哎嘿哎哟一高歌一曲祈愿丰收啊,那山下的桔梗摇曳哟。】
曲子唱完了,围观的士兵们也很近了。母亲笑着看向女儿,女儿也笑着看向母亲。
两人都缓缓的点了头。
母亲猛然拉响坐下木箱内炸药的引爆线。
轰!剧烈的爆炸将马友文震荡的摔倒在地。
当他抬起头时,他的双耳还在嗡鸣。大脑还在天旋地转。摸了摸身体,还好距离比较远,没被炸到。
而刚刚那对母女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一堆废墟。
而与此同时,那些刚刚不怀好意围上去的士兵们也被炸成了一堆碎肉。
马友文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从喃喃自语到放声咆哮:“为什么啊,你们都疯了吗?都疯了吧!都是疯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