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开创先河与断影狗
战舰遮天蔽日，横压上海。
巨大的身躯将大半个上海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
什么叫做巨物恐惧？当人类站在房子前显得渺小，当小房子出现在大房子前显得渺小，当大房子出现在高楼大厦前显得渺小。
而当远东第一高楼在这巨大的战舰前都显得渺小，人类在它面前宛如沧海一粟时，巨大的体积差异和对比感瞬间上来了。
轰鸣的音乐高亢嘹亮又富有节奏感。一下一下的鼓点落下，仿佛敲击在人的心房之上。
巴赞感觉整个人都随着音乐的节奏跳动。
而在他旁边有几个观众已经恐惧的蜷缩起来，甚至有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那是害怕的嘶吼，是恐惧的嘶吼，是人类面对庞然大物时难以抑制的恐惧袭上心头时的嘶吼。
电影开场不到一分钟，整个电影院的观众们被这富有冲击力爆炸力的画面给彻底震撼了。
影评人巴赞更是全身颤抖，他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因为这电影的开场就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是他从前从未有过的观影体验，几乎是不可抑制的，巴赞在低声吼着：“这一幕应该载入影史！”
因为这一幕的拍摄手法太让人震撼了。
情绪渐渐起来的音乐配合着一点点上升的镜头，当音乐轰鸣充斥人的耳膜时，那庞然巨物的突然出现，就如同在黑夜间骤然出现的焰火一般的耀眼。
太震撼，太让人心绪难平了。如果说观影经验丰富，可以说是欧洲第一影评人的安德列？巴赞都对这样的画面感受到巨大冲击的话。
那么普通的电影观众所受到的震撼和冲击那就更不用说了。
影院应该保持安静，原本德国人都算是很遵守这个准则。可是现在电影院内议论声四起。
“那个是什么？为什么能飞在城市上空，还那么大？”
“是外星人的飞船！一定是外星人的飞船！上帝啊，这是外星人的飞船已经飞抵了上海的上空。所以中国人才能拍出这样的画面吗？”
“好可怕，光是看着它（战舰）我就快要窒息了……”嘈杂的议论声四起，巴赞是非常讨厌在电影院里听到这些嘈杂的声音的。
因为这些声音会影响观影体验。
但是现在巴赞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找个人来好好讨论一下这部电影了。
因为这个画面太逼真太震撼了。
他几乎完全看不出那战舰飞在上海上空有什么破绽。
那简直不像是特技拍摄，而像是中国人找了一个真的外星飞船飞到上海来给他们拍摄。
巴赞甚至荒谬的想到：是不是中国已经被外星人入侵了？不过下一秒，他就把自己这种可笑的想法给排除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的！不过巴赞是这么想的，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这么想。他觉得这就是电影拍摄的手法。
但是当这部样片流传到欧美广大的地下放映厅后，不少人开始真的认为中国已经和外星人接触了。
并且中国共产党已经和外星人建交，得到了外星人的援助。
甚至为此还有一群美国人发起了中国探索行动，准备秘密偷渡中国寻找外星人的踪迹。
甚至这项活动还激动了FBI，让胡佛都派人来中国等等。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电影进行到这里，仅仅经过一分钟多一点罢了。
但是巴赞和所有电影观众的情绪已经被彻底打开。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电影荧幕，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上海城外，一辆大卡车在飞速行驶着。
车上居然还印刷着美国花旗银行的图案。
这更加的荒诞了，因为在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他们的政府可是做了一件引起资本主义国家轩然大波的事情。
那就是新中国没收了几乎所有外资企业包括工厂。
花旗银行从前是在中国有分部的，但是因为新中国的成立而夺路出逃。
现在印刷着花旗银行图案的卡车运载着满满一卡车的钱来到上海农村，如同黄浦区居委会一样。
上海的农村也在发钱。
在电影的远景上还能远远的看见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大战舰，它就悬浮在那儿，高高在上。
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压迫，但是电影里那些中国人正在做的分钱的事情又显得莫名的可笑。
那种巨大的反差感所展现出来的割裂，让巴赞在内的电影观众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抽离感。
但是却又觉得在这种荒诞不经的镜头下，似乎又藏着一些令人值得深思的东西。
这不是扎导那种依靠电影画面中隐藏的各种细节而给观众们展现信息流，让观众们进行思考。
扎导那种隐喻需要具备相当的文学素养和宗教知识才能完全理解。
而中国这版电影则不需要那么多基础条件。
因为只要有最基础的观影素养，就能看出这种隐藏在画面之下巨大反差所传来的隐喻。
这是一种不需要前置条件就能阅读的东西。
巴赞很难说这种表现手法好还是不好。
因为所有人都能看得懂，自己那种窥探隐私的快感倒是没了。而在荧幕上，电影还在继续。
负责全中国到处分钱的工作人员对大家说：“大家领了钱记得都拿去花掉啊。该吃吃，该喝喝，别省着啊！”
“但这么多钱，市场上也花不完啊。”上海市郊青浦的瓜农领了钱也在发愁。
“不会花不完的，工厂正在日夜生产产品呢。你们去市场上就看见了！”工作人员笑着说着。
接着镜头跟随着瓜农的视角来到了上海市郊的一个农贸市场。
一个更令人感觉荒诞不羁的场景出现了。
市场上，穿着开衫带着草帽的一个市场工作人员，叫嚷着：“法国波尔多葡萄酒！没喝过的老乡尝尝鲜咧！”
“ 美国波本威士忌……”“苏联大香肠——”“速溶咖啡一速溶咖啡——”
“电视机一电视机一刚生产的电视机——”瓜农老李怀揣着巨款，购买了大量他这被子都没见识过的东西。
甚至出门前他还和工作人员订了一台拉达小汽车。
电影院的观众们露出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是的，这段剧情很诡异。如果单独拎出来看，肯定会觉得导演有病，甚至是连基本社会常识都没有。
首先不说美国为什么会发钱给中国，就单单说这么多钱流入市场，引起的通货膨胀足以让所有物价都成倍上涨。
关于通货膨胀，德国人可有发言权了。想当年在德国，一条面包卖到五十万马克。
于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出现了……但是这些所有的不合理，以及电影里现在没有给出解释的东西都被远景里那条遮天蔽日的外形战舰给覆盖了。
它似乎什么都没说，但是它似乎又什么都说了。一个浅显的电影手法，却让所有电影观众都明白导演在表达什么，这一切都和那条战舰有关。
作为一名职业影评人，巴赞本来有很多吐槽。但是当看见那条战舰之后，他所有的吐槽就感觉无力了。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所有的荒诞都是和那条战舰联系在一起的。
每当画面出现在市井百姓上是，背景音乐就是欢快富有韵律的。
那种喜悦就像是丰收的农民进城赶大集一样。
而每当画面转移到外星战舰上时，背景音乐则会变得极具压迫感。
仿佛在下一刻它就会喷吐出足以毁灭地球毁灭人类的炮火。
强烈的反差感让巴赞全身的鸡皮疙瘩一直没有消退，他甚至觉得这部电影看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这到底是什么一部电影啊！到底是在讲中国百姓幸福生活，还是在讲外星人入侵的世界末日啊！”巴赞第一次这么抓狂。
因为扎导的电影给大家抛了一个谜团，那就是“有一个伟力在强行扭转人类”。
而中国人拍摄的片段直接揭开了这个谜团，但是有丢给大家一个更大的谜团。
看了这样的片段，巴赞反而更难受了，他现在全身就像是蚂蚁在爬一样，想看整部电影的完整版。
一想到这样的样片只有十五分钟，他就全身难受。而时间不会因为他的难受而停下，电影还在继续。
当电影进行到四分之一的时候，大家所谓的男主终于登场了。那是一个面容坚毅，但是眼神阴郁的男人。
他沉默的走进一个名叫“全人类财富液化委员会”的地方。
而找他的人正是财富液化委员会里的高层，那些世界级别的富豪们。
电影镜头用闪回的方式交代着他的过往。
他每往前面走几步，便会有零碎的画面闪过。那是他开枪杀人的回忆场景，他杀的人很多，各种各样，男女老少。
只要给钱，他什么人都杀。但是现在，他不用杀人了，因为人类要进入一个财富液化的时代了。
他不需要在利用杀人来赚钱了。可是现在，他却在这个委员会接到了杀人任务。
“为什么？”“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人类的未来去杀三个手无寸铁之人？”
“对。”这个名叫滑膛的男人话很少，少的就和他的良心一样。
有一点，但不多。所以他接下了这个工作，杀三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一个流浪汉，一个拾荒者，一个画家。不过再杀他们之前，滑膛却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观察他们。
因为富豪要杀这样的穷人，太让人诧异了。伴随着滑膛的观察，他发现流浪汉拒绝接受任何财富，富豪派人去给他送钱。
他直接把钱丢掉。明明百万财富可以让他过上不错的日子，但是他拒绝了。
滑膛找到他，问他为什么？
“因为外星人来了！”流浪汉癫狂的指着那艘巨大的飞船：“他们要我接收这些钱，然后等外星人来问我时，告诉外星人，这些钱都是我的！”
“我知道那些有钱人在玩什么鬼把戏。他们原本高高在上，现在却要跪下来求我！他们一定在玩鬼把戏。哈哈哈！我就是喜欢看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跪下来求着我！”
流浪汉只言片语里透露了许多信息。
导演又在这里丢下许多谜团，因为从各种表现和细节上来看，流浪汉也许原本并不是流浪汉。
但是滑膛抬枪，砰——！血花四溅，流浪汉应声而倒。
脑壳爆裂的血浆吓得电影院里的观众头皮发麻，有人惊叫出声。就连巴赞也吓得差点站起来。
因为这年代还没有人这样拍摄过枪杀场面，血花四溅的特技更没有人做。
所以这个镜头显得异常逼真。就像是滑膛真的杀了一个人一样。而下一刻，滑膛又去观察了画家。
他不愿意接受财富，因为他的画是他的内心世界，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控诉与呐喊。
如果接受了这些财富，他的画就死了，他的心也就死了。滑膛看着画家的画，又了看了看半空上巨大的战舰，他没有犹豫，扣下了扳机。
“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到了第三个人，一个拾荒女时，滑膛却无法下去手。
因为仅仅是见了她一面，作为一个冷血的杀手，滑膛就已经无法下手了。
他几乎失声的叫出：“果儿！”
果儿是一名被拐卖的女孩儿，那时候滑膛还是个年轻人，他混在黑道之中。
他的老大齿哥是个无所不作的恶棍，果儿长得天真烂漫的样子会受到很多人的怜悯，所以她能赚到更多钱。
“她是个完好的孩子，怎么赚钱？”“加工一下就好了。”齿哥笑着用锯子在果儿的小腿上来了一锯，疼的女儿嚎啕大哭。
“包扎一下，但是不许上药。”滑膛当时的血还没冷，他的良心都给了这个叫做果儿的女孩儿。
虽然齿哥不许给果儿用药，但是滑膛还是背着齿哥给果儿偷偷用了一些抗菌消炎的药，但是没用，伤口化脓感染。
果儿仅仅休息了两天就被齿哥打发去街上乞讨去了。
就像是齿哥所说的那样，长得可爱的果儿总能赢得大人的喜欢。
“老爷，太太行行好吧。”当她泪眼汪汪的这么说着的时候，人的心都化了。
果儿可爱虚弱的小样儿还有他的伤腿，让他第一天就赚了三千多块钱。
以后的一个星期，果儿每天都赚了不少于两千元。
还有一次一对外国夫妇直接给了果儿四百美元。
果儿的可爱和她的悲惨，让电影外的观众们都为之动容。
闪烁着大眼睛的果儿悄悄的对着滑膛的耳边说道：“哥哥，我的腿不疼了呢。”
她一副开心的模样，但是在电影外的巴赞却忍不住哭了。
他捂着自己的嘴，眼角的泪珠滑落。因为那不是她的腿好了，而是她的腿部神经已经坏死，整条腿都黑了。
滑膛再也不顾齿哥的要求，他抱着果儿去医院。但是已经晚了，连续两天的高烧以及腿部的坏死已经让果儿身体虚弱到了极限。
医生束手无策。果儿死了，死的很直接很干脆。
这大概是电影荧幕上第一次出现如此残酷的儿童死亡的画面。
现场很多观众都绷不住了，很多女生直接哭出声。小小的果儿可爱烂漫，但又充满了易碎感。
她在花一样的年纪夭折了，就如同精美的瓷器在人眼前打碎一样让人扼腕叹息。
果儿死了，滑膛的心也就跟着死了。
但是拾荒女长得和果儿几乎一模一样，这让滑膛无法下手。他默默的看着，一直看着拾荒女慢慢的走远。
就在滑膛准备离开的时候，远处一声枪响，拾荒女应声而倒。血流如注，第二个果儿又倒下了。
滑膛发了疯一样的去寻找凶手。在一处高地找到了自己的同行，他用枪抵着对方的脑袋逼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双保险，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都这样。雇主怕你活干的不干净，所以双保险。你看，你的活确实干的不干净，还好有我……”砰——！ 双保险的脑袋被一枪打掉。
鲜血洒了滑膛一脸。他找到个电话联系雇主：“我需要一个解释。”
“钱给你打过去了。”枴拔什么要杀他们？”“钱给你打过去了。”“必须要给我一个理由。”
“你的活干的不干净。”
“如果你们不想说，那么我就亲自去问问你们。”“嘟嘟嘟……”雇主的电话挂机了。
滑膛挂了电话，回到自己的基地。打开自己的衣柜，展开暗门。
一把把崭新的枪支整齐的出现在暗门后的挂架上。
他沉默不语，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枪支弹药。他洗把脸，把脸上的血渍洗掉，换上了自己的黑色风衣。
装满了枪支弹药的包背在身上。临出门前，滑膛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山海关汽水，用牙咬掉瓶盖，然后来了一口。
配合着低沉悠扬的BGM，踩着点放着慢镜头的滑膛一口汽水一步向前。
这样的动作莫名的居然让很多人觉得特别帅气。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复仇的时候到了，谜团也到了该揭晓的时刻了。气氛渲染到了这里，下一秒便是枪战复仇的动作戏码。
但是巴赞却高兴不起来。原因很简单，这年头动作戏的真的不好看。
就在巴赞觉得这个导演前面拍的很多桥段都不错。
但是最后的高潮却要来一段无聊的动作戏简直就是自降身价时。
荧幕上的电影画面开始给他打脸。伴随着后世香港枪战电影的BGM，滑膛踏入了“财富液化委员会”。
这里早已戒备森严，而滑膛冷漠的拉开两枚手雷丢了进去。
轰！剧烈的爆炸没有让滑膛眉头皱一下，他踏过爆炸引燃的门廊，淡定的从包里掏出两把冲锋枪。
敌人如潮水一般涌来，但是他却从容的扣动扳机，火花四溅血花四溅，敌人一个个的倒下。
这不是这个年代枪战片的质感，这是模仿后世八十年代香港枪战电影巅峰之作《英雄本色》的拍摄方式。
甚至很多动作桥段的设计，都是直接模仿的《英雄本色》。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模仿了《黑客帝国》。
不过十五天的拍摄时间还是太短了，最后出来的枪战动作戏场景，李锐觉得还很稚嫩。
如果说《黑客帝国》和《英雄本色》的枪战戏是一百分的话。那么这场枪战戏，李锐觉得最多只能打四十分。
连及格线都不到，可以说是非常稚嫩。
但是李锐的眼光在这个年代是不准的。
因为七十年后拍摄的各种枪战动作片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和五十年代有可比性吗？
实际上这部李锐看起来拙劣的枪战模仿品，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可以嘎嘎乱杀了！
滑膛手持霰弹枪一枪把人打的前后对穿的画面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太有震撼力了。
子弹打完了也不换弹，直接把霰弹枪一丢，风衣里抽出两把手枪。
砰砰砰！一边前进一边开火。滑膛冷酷而淡定，枪林弹雨之中也毫无阻碍。
配合着激昂的音乐与恰到好处的慢镜头，整场枪战激烈但又有一种该死的浪漫。
这才是所谓的暴力美学。
巴赞几乎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这种独特的美。
他长大着嘴巴几乎如同一只青蛙。不仅仅是他，全场的观众都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
这场电影所表现出来的冲击力是跨时代的！
是开创了这个世界电影先河的。当滑膛穿过重重阻碍来到最高层，他浑身是伤的走进最里面的会议室时。
全世界最有钱的十三人正坐在大圆桌上。
一人开口：“所有的疑问，等喝完咖啡再说好吗？”
“请坐吧，滑膛先生。”滑膛冷冷的看着这群富豪，只见他们面前放着一个烧水壶，壶下是一个烧火的银盆。
他们正在银盆里用美金点火烧水。
而他们要喝的咖啡却并不是什么黄金曼特宁、蓝山、日晒埃塞俄比亚等知名的咖啡豆。
而是在没人面前有一瓶速溶咖啡。这不是上流社会里该出现的东西。就在钞票烧到第一百三十五万时，水开了。
巴赞整个人都向前凑，背挺得直直，想要看这群富豪们准备对滑膛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荧幕一黑，一声枪响。
砰！然后便是音是乐响起，各种制作人员的字幕开始播放。中国版的《赡养人类》样片到此戛然而止。
中国人的样片解答了苏联样片的一些谜团。
但是却丢了一个更大的谜团让人去猜。
现在巴赞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好像有无数只狗狗舔自己的脚底板一样。
几乎是从心底里，巴赞想要吼一句：断影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