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文明
【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吗？】
【是的。】
【但是当死亡是为了另一场新生时，那么死亡便不在那么可怕。】
伴随着电影的画外音，画家和女孩以一种慷慨赴死的姿态帮助滑膛完成了这一次的加工。
而他们以自己的性命和画家的画作作为酬金，用以支付滑膛对财富液化委员会的出手。
他们死的很干脆，在电影里用了一种蒙太奇的手法将他们的死亡进行了描述。
关于他们的死，观众心里时有些复杂的。
因为乞丐、画家、女孩，在电影里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来看，他们不像是一个具体的人物，而是某一些群体的代表。
虽然并不是所有观众都能第一时间思考到这么多东西。但是总是有观众能想到的。然后他们会迫不及待的分享给身边的朋友。
虽然现在这么做往往会遭到朋友的白眼。因为现在还在看电影呢。
而电影里滑膛在完成他的加工之后，将画家的画作一件一件的搬运回了自己的家中。
在这个过程中，他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出于杀手的警觉，他立刻掏出手枪在走廊和楼道里检查了起来。
但是找了一圈，他什么都没找到。滑膛摇了摇头，感觉自己
是不是太多疑了？
当他走进房间的时候，一个人正站在画家的画作面前细细观赏。
“我喜欢这幅画。这是女孩创建工坊最初的样子。哪里什么都没有，她去背来破砖烂瓦，自己用自行车链条做成简易链锯去伐木，她自己一点点搭建起房屋。”
“这一段故事最让我感动了。因为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你看啊，画家的画可真细致。她手上的水泡，脚上的创口，脸上的风霜和眼神的不屈都画出来了。”
“这是筚路蓝缕的一条路，但是她闯出来了。当她建立起第一个庇护所一样的工坊后，她的伙伴来了。”
“知道这幅画作最感动我的地方在哪吗？在于她在修建工坊的过程中经历了这么多困难，但是她始终没有放弃。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的站起来。”
“或许她就已经化身成为了工坊本身。只要工坊不塌，她便永远不会死。物质可以消亡，但是精神永远不灭。”
正在客厅里看着画作评头论足的正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哥哥】。
这一刻滑膛全身上下警铃大作，他举着手枪对着【哥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监理啊。”哥哥面对滑膛的手枪，他一点都不害怕，他还是嘴角带着笑意的说道。
“我一直在监督工地的进度。”
“你撒谎。但是你没有机会更正你的谎言了。”滑膛的话音伴随着他扣动扳机的手指。
砰～！
枪声响起，枪口进出剧烈的火焰。子弹脱堂而出，飞向哥哥。
但是就和之前在白宫内所发生的一切一样。子弹并不能真的
射向哥哥，在他的身前子弹停下了。
滑膛全剧第一次出现惊讶的表情。因为这已经超出他的理解了。子弹是怎么能在半空悬停的？
而哥哥还是那样笑着，他轻轻的将子弹捏着，随后丢下去。
滑膛又连续开了好几枪，但是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出于杀手的职业素养，滑膛知道自己现在该跑了。只有不成熟的工匠才会在一个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前来回死磕。
他要跑路了，但是还没等他开跑呢，仅仅是一个转身就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困难。在这一刻，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成为了一种有形有质的东西。
让他所有的动作都变得极其缓慢。这就像是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泥潭之中一样，除了脖子之上的区域还能相对灵活的转动之外。其他的地方已经完全没有活动的可能了。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力了。滑膛是一个无神论者也不相信任何鬼怪之说，但是这一刻他有些怀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传说中那些拥有特异功能的特殊人士。
好在哥哥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所以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缓缓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
“这是一种重力牵引装置。不算是一种武器，只能算是作为一种科考装备来使用。通过我的大脑来控制，我可以通过它改变一个区域内的一些引力场。”
“仅仅只是一些不足一提的小把戏罢了。”哥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看起来这个装置就在这里。
滑膛觉得有些荒唐：“我一直在和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打交道。我没有听说过那个国家研发出这样可怕的武器。虽然我不是科学家，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有什么装备可以随时随地不限控制的改变一个区域内的引力的话。”
“那么这个国家早就可以称霸世界了。人类现有的热武器在这种武器面前将会变成一种彻头彻尾的笑话。”
“强大的引力不仅可以歪曲一切动能武器的前进路径，甚至可
以在对热能、辐射能等能量形式进行干涉。”
“如果改变的引力足够大，可以一瞬间将帝国大厦扭曲成麻花。甚至可以将整个纽约市扭曲成一个面团！”
滑膛看似咆哮的对哥哥这么吼道。伴随着滑膛的这些话，电影画面上也出现了他诉说的内容特效。
比如说帝国大厦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被扭曲变形，最后成为一根番茄酱大麻花。或者是整个纽约被不断的压缩塌陷，最后就像是一个畸形的肉瘤一样凝合到一起。
其实这一段话是说给电影院里的观众们听的。要让大家伙知道，为什么哥哥文明那么厉害。为什么他一出场就让美苏放下核武器和大量的武装力量。
甚至连好莱坞常见的套路【和外星人一决死战】都没有发生。
现在滑膛的怒吼算是把地球文明和哥哥文明之间的文明代差给说的很明确了。
仅仅是哥哥一个人带着的装备都这么可怕。
哥哥拍了拍手：“不错，看起来你还是学习了一些现代化的知识。知道一些基础的物理知识。不像是美国总统那样，想着是不是能加大核武器的当量就能把我炸死一样。”
听着哥哥的话，滑膛眼神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哥哥：“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你到底是不是人？”
哥哥打了个响指，滑膛觉得自己周围的束缚被松开了。他现在已经没有逃跑的欲望了。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哥哥想要杀自己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从各种维度上来说，自己都不可能在他的手下逃生。除非他想要让自己走。
哥哥也不客气，他自顾自的打开滑膛家的电冰箱，拿出之前滑膛请他喝的啤酒。给自己来了一瓶，并且给了滑膛一瓶。
瓶盖无声无息的打开了。哥哥随身携带的引力装置从某种方面来说有的时候能伪装成神迹。
“你喜欢喝啤酒吗？”哥哥没有先回答滑膛的话，反而是自顾自的说自己想要说的东西。
滑膛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当然。这是一种相对廉价，又能让人忘记烦忧的东西。”
哥哥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先纠正你一点，我身上的装备不是武器，是探索科考时使用的科研装备。本质上并不具备真正的进攻性。”哥哥现在开始回应滑膛之前的问题。
“当然，一个东西是否会被定义成为武器。主要看其面对的是什么生物。就像是烧熔的铁水，它很难在现代人类战争中被定义为武器，不是吗？”
滑膛点点头。
哥哥继续道：“但是如果将一锅烧熔的铁水导入蚁穴，那么对蚂蚁王国来说就是世界末日。它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即便没有在第一时间被灼热的铁水烫死，高温产生的蒸汽也会把躲藏在犄角旮旯的蚂蚁给杀死。”
“而人类需要做到这一点仅仅需要一个高温炉子、一个坩埚，一些燃料，以及一些金属。甚至于说铁水都不用，人类可以用更好融化的锡就能完成这一切。”
“任何一个成年人都可以轻易的做到这一点，不过是融化一些锡水罢了。最困难的地方其实是找到蚂蚁巢穴不是吗？”1
滑膛若有所思，他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对你就像是蚂蚁。而你们才是人？”
哥哥看了滑膛许久，盯得滑膛都有些发毛了，他才点点头：“从文明的角度来说确实如此。你们不过是刚刚学会筑巢的蚂蚁。”
“所以，你其实是外星人？！”滑膛盯着哥哥，他不是傻子。哥哥话都说道这个程度了，难道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吗？
“是的。”哥哥没有隐瞒什么。
“所以现在地球上弄得一切都是你捣的鬼？”滑膛死死的盯着
哥哥，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哥哥已经死了几十万次但是哥哥却耸耸肩道：“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我们文明需要一个栖息地。我们和你们人类从生物学的角度来比较，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所以地球适合你们生存，也适合我们生存。”哥哥喝着啤酒解释道。
“所以你们要占领地球？所以地球才搞出这么多事情？”
“首先，我要纠正一点。我们的占领并不是你心里想得那种发动文明之间的战争。相反，出于对低一级文明的照顾，我们并没有想要屠杀你们地球任何一个人。”
“我们允许你们生活在澳洲。实际上澳洲已经有了很多你们人类修建的新房屋。只不过澳洲相对闭塞，你们并不知道罢了。但是之后你们会知道的。因为你们都要去澳洲。”
“而且出于你们对自然资源利用效率的底下，所以我们作为更高级的【哥哥】文明，会为你们文明提供基础的物质保障。”
“就按照人类可以生存的最低标准来执行。”哥哥如此说道。
滑膛心中一切的疑惑在这一刻轰然解开。原来地球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在这一刻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为什么会有财富液化委员会，为什么会有美苏和解，为什么中国向全世界派遣几千万的基础劳工搞基础建设等等。
但是还有一个疑惑无法解释。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哥哥文明要做这件事？
这不仅仅是滑膛的疑问，也是在场电影观众们的疑问。这个疑问已经让大家猜了快一部电影了。
一开始大家觉得是外星文明可能害怕地球文明鱼死网破，所以留下一条生路来瓦解人类的战斗意志。
但是刚刚滑膛和哥哥的简单对话，再加上电影上所表现出来的影视特效都在向观众说明，哥哥根本不怕。
他们有二十亿人，地球有三十亿人。但是地球文明在他们眼中如同蝼蚁。试问地球上的二十亿人会害怕三十亿蚂蚁集体报复吗？不怕的。
无非就是多生产几瓶杀虫剂的问题罢了。
哥哥看着滑膛，他歪着脑袋思考了好一会儿。
“原本作为一名监理，我并不需要向工地上的工匠解释我为何而效命。但是我猜你是打算去消灭地球上的一些工头？”
哥哥口中所谓的工头，大概指的就是财富液化委员会的那批人了。
没错，滑膛正是有此打算。他将画家的画全部带回来后，就打算收拾好东西，然后杀向财富液化委员会。
而哥哥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滑膛。至少是在他的监工时间内，偶尔抽出了一点时间去观察滑膛。
在电影画面里，滑膛在财富液化委员会的指挥下每一次的加工工件，其实哥哥都在远远的观察着记录着。
他不干预地球上人类所作的一切选择。他只是一个忠实的记录者。最后将人类的最低生存标准上交上去就好了。
但是当他看见某些人，某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当电影画面上以快节奏的闪过那些在澳大利亚用心建设新家园的工人，那些夜以继日为了人类未来的生存而呕心沥血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的时候。
大家自然而然的将他们和财富液化委员会的那帮子富人进行了一场对比。而这种对比是让人感觉到恶心的。因为有的人不配。
哥哥说道：“回到我们最初的话题吧。你喜欢啤酒吗？”
滑膛不知道这话问的有什么意义。但是他还是说道：“喜欢，它是一种廉价……”
不，它并不磨价。”哥哥打断了滑爱的发言：“至少在我们的文明里，它并不廉价。甚至对于我来说异常宝贵。”
与之相对的还有自然的牛羊猪鱼等等肉类，还有水、空气等等。”
“就像是你们地球上的啤酒、薯片，对我们来说就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滑膛微微皱眉：“为什么？你们星球的资源枯竭了？也对，如果不是资源枯竭了，你们也不用来我们这了，不是吗？”
哥哥微微一笑：“并不，相反我们的星球资源比地球更加丰富。不仅如此，我们还拥有了开采整个行星系的能力，甚至还可以建设包裹整个太阳的宏伟建筑，来收集大阳的能量。”
在哥哥的诉说中，电影画面里也闪过了相关的画面，虽然是一闪而过，但是那种宏伟和高科技给人的震撼还是无以复加的。
而滑膛则疑惑：“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来地球？你们人口爆炸？”
“不，我们全文明仅仅只有二十亿零一个的人口。”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聊天，我和你聊的那个国王的故事吗？”哥哥说着：“如果我说那是真实发生的呢？”
在哥哥的话语中，曾经在电影上出现过一次的浓烈油画质感的画面再一次出现。
“但是这一次我要将这个故事润色一下。”
伴随着他说润色一下，整个电影的画面从强烈的油画质感立刻变成一饱和度相对较低，但是质感却从那种中世纪风格慢慢变成了一种高科技风格。
原本坐在王座上的国王变成了穿着高科技服装梳着大背头的男人。
原本在他前面拱卫王宫的武士们也变成了一个个表面光滑圆润，全身以流线型线条设计的机器人了。
镜头不断的拉远，一路上中世纪的镜像不断的坍缩变化。一幅幅高科技的场面取代了原本中世纪的画面。
这一处转场让现场观众们忍不住惊呼惊叹。因为他们没有见过这种表达方式。
而在未来科技的设计上，中苏合拍的这部电影和现在的科幻片也有巨大的不同。
现在的片子设计科幻未来，那么一定是极其复杂的。从服装到建筑，一定是有多满就设计的多满。让其表面看上去充满了各种高科技的感觉。
而中苏合拍的这部电影里对高科技的设想则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里的美工设计更加简洁，以各种光滑流畅的流线型设计为主。
色彩也不是现在科幻片喜欢使用的各种大红大紫，五颜六色。而是以白色、绿色、蓝色为主基调。
这种美工设计除了让未来科技有一种科幻的感觉之外，更重要的是有一种冷淡的感觉。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
而电影里确实是这么表现的。当镜头不断拉远，人们可以看见那个王一样的男人生活在一个巨型的白色高层建筑之中。而当距离拉的足够远，就可以看见在他的巨型建筑周围还零散的分布着一些其他的建筑。
而除了那些建筑之外，周围则是漂亮的草坪、公园、还有生活在其中的各种动物。
这里的绿化程度惊人的好，科技又惊人的发达。路上除了忙碌的机器人之外，几乎看不见其他人。
就在所有人都在怀疑，哥哥所说的文明这么美好，为什么连啤酒都是奢饰品的时候。
哥哥的画外音出现了：“怎么样，这个世界很棒是不是？但是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并不住在这。我住的地方在这。”
画面快速划动，如同绕过一整个星球一样。最终画面定格在
了另一片区域。在这里高楼林立，那些楼房的高度简直骇人听闻。它们一根又一根的直插入云。但是看起来它们又是那么的细小。就像是一根根在风中摇摆的柳条一样纤细。
“这里就是我的家，也是生存着我们星球二十亿人的地方。”
这里高楼的密度太高了，让除了最顶层的一些楼之外，其他楼根本没有阳光撒入的可能。
而镜头不断推进，推进到这些楼里。直到这个时候，大家伙才发现原来这里和他们想象的楼并不一样。
因为这里并不是人们意义上的楼房。而是一个个如同蜂巢一样的格子间。而每个格子间大约只有五平米大。而这便是一家三口所能活动的最大区域。
在画面里，一个看上去更年轻的哥哥正和他的父母生活在这样的格子间内。
而他们的格子间内还贴着各种各样褪色的海报。
【生物发电，您赚取人生第一桶金的好工作！】
【幻想梦境，重金奖励！】
【药物志愿者，一个月可以奖励啤酒六瓶！】
在这些泛黄的海报之中，哥哥枯坐在没有任何家具的房间内。翻着一本已经破损不堪的书籍。
书籍上的封面写着《神奇的大自然与动物》。里面有文字和插图，马上十八岁的哥哥看的津津有味。
而一个声音响起：“儿子，快点进入休眠舱。今天我们的氧气供应要结束了。在不进来你会憋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