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发狠
杜月笙对于黑帮有一个夜壶理论，其实说得很正确，黑帮就是个夜壶，很多时候正面上不适合做的事情都可以交给黑帮。
因为黑帮就是一个巨大的夜壶，什么屎尿都可以往里面装。如今的香港黑帮林立，很多从内地跑来的黑帮都来香港讨生活。
其中有几个最大的，第一是新洪胜，也就是雷月星目前基本掌握的这个黑帮。
新洪胜之前的收入主要来自于水果摊、码头力工，各种小商贩的保护费。
还有自己开设的字花档等等。等到雷月星上位后，他把帮内的生意梳理一遍。
保护费还是照收，但是辖区内的烟管、机缘基本都裁撤了……反正港英政府明面上也不许这些生意存在。
雷月星的这番举动自然引得帮内一波老人不快。
但是黑帮嘛，谁拳头大谁有道理。雷月星手下两百名脱产打手，新洪胜其他人根本不是对手。
养脱产打手很贵的，要吃的好住的好，还要训练费用还要工资……如果受伤了还需要医药费，残疾了还要赡养费。
一个全脱产双花红棍的打手，一个月的开销（包含工资、食宿、训练、医药、场地）的综合费用在五百块港币打底。
如果要开打，还需要额外的支出。两百个脱产的双花红棍，一个月不打架也要消耗差不多十万万港币，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万港币，再加上其他过年过节的开销。
这两百人一年不事生产，不产生劳动价值和利益，却要消耗一百五十万港币。
这对其他香港黑帮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其他黑帮根本养不起，也就是雷月星现在掌控着整个香港的地下药品和所有内地产品的交易，才有这么多钱来养这些打手。
这些人是雷月星最大的依仗，也是他在帮派内说一不二的底气。而除了新洪胜之外，还有一家和联胜。
和联胜原本是香港本地帮会。算得上是强龙，本来是稳稳地压着其他帮会的。
但是在1949年后，风云突变。
国民党支持的14K和新义安进入香港，在香港开始搞反动行动。包括著名的双十暴乱，都是14K和新义安搞起来的。
严重的打击了香港进步力量和共产运动。
而之所以本时空内地政府要在香港扶持一个地下帮派……其实说到底还是需要一支关键时刻顶得出去的武装力量。
香港警察是靠不住的。
历史上的1956年双十暴乱破坏了工厂一百多家……
14K和新义安等黑社会带头杀入疑似地下党控制的工会工厂，杀人百余，强奸妇女者不知其数，打伤打残不计其数。时任港督放任处置暴乱两天后，香港警察才出来彻底镇压。
至此一役，共产运动在香港遭受巨大打击，左派力量遭受空前打击。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雷月星在尽可能整合新洪胜的资源后……
上面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打击消灭14K和新义安的势力。
毕竟新中国收回香港就算是速度快，也是要按五到十年计的。谁能保证这五到十 年内，14K会不会提前发动如双十暴乱这样的反动暴乱？
而和联胜也是个狗尾巴草，14K势大就向14K低头。
看着新洪胜赚钱又跑过来跟雷月星讨饭。 “斧头，你别和我哭穷了好不好。你和联胜占的地盘比我还多，全港你们小弟有七八万人。九龙的自花档都是你们的。马会都没你赚的多，你怎么好意思和我哭穷啊。”
在新洪胜地盘的一间茶楼里，雷月星正泡着一壶铁观音喝茶，在他对面则是一名满脸凶相……
但是却又要展现出谦卑笑容的青年老大。
绰号斧头的青年人，现在和联胜的当家人。 “不一样啊，星哥。我们这些黑社会天天打打杀杀的。还要抢地盘，哪里和星哥你这种做生意的比呢。
卡着内地的货，青霉素说给谁就给谁，发烧药说给谁就给谁。人哪有不得病的，我们现在香港的底层华人，哪一个不要卖你星哥的面子啊。”斧头谦卑的笑着。
现在香港的黑帮但凡是有点眼力劲的都知道卖青霉素之类的正规药品比卖鸦片还赚钱。
毕竟鸦片不是每个人都抽，可是各种抗生素、感冒药、发烧退热药，普通人一年怎么都要消费几次的。
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斧头是来讨饭吃的，他的地盘在九龙部分地区和荃湾。 “星哥，小弟也就是希望能讨口饭吃，九龙地区小弟不敢和您老大争。但是荃湾、元朗山高路远的，大哥您要是赏脸，那些搬搬抬抬的活交给我们。我们一定给您干的好好的！”
斧头说的很谦卑，其实他想要做的事情很明确了，就是想要当荃湾和元朗地区的经销商。
和联胜是当地的地头蛇，要不要卖他这么一个面子，雷月星还需要考虑。
因为上面的任务是让他尽可能的消灭14K和新义安的势力。
而和联胜是个反复横跳的二五仔，斧头也不是什么好人。给他们利益，他们也未必听话。
雷月星在思考，斧头那边看着雷月星慢慢喝茶，根本不接话茬的态度，他有些急了。
因为现在的华探长雷洛扫字花、烟管、妓院特别起劲。
生意是真的难做。和联胜急需一个至少不那么黑的产业来细水长流的支撑着帮派的稳定。
如果雷月星不答应的话，那和联胜和他打……是不敢打的，两百个双花红棍打不赢啊。
斧头心一横道：“星哥，我知道新洪胜最近在和14K别苗头。我这里有一个14K的情报。” “嗯？说来听听。” “有个鬼佬，听说是什么诺华药厂的，找14K买凶杀人。我想着药厂的消息您一定用得上。您也是卖药的嘛。万一诺华是要对您的人出手呢……” “别说那些废话，说正题，诺华要杀谁？” “一个叫江明的。”雷月星内心巨震，但是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
江明在小孙的牵线搭桥下，和诺华从瑞士派来的代表终于见上面了。
这是一场高度机密的会谈。
从瑞士来的代表不仅仅是诺华的高层领导。
同时也是挪威大公的孙女婿。同时和英国的布朗爵士也沾亲带故。欧洲贵族圈就是这么大，放眼一圈都是亲戚。
这个名叫爱德华？路易斯的青年贵族显得意气风发。在和江明的谈判中虽然有些高傲，但还好不算傲慢。
诺华的胃口很大，在得知了辉瑞的小药丸几乎全都来自于中国之后。
他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第一，垄断小药丸的全部销售，断掉辉瑞集团的供货渠道。
诺华在辉瑞价格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五的价格。
同时，诺华承诺，三年内小药丸的采购数量增长不低于百分之七十。
第二，关于胰岛素。诺华承诺提供一定资金援建中国的猪胰岛素产业。
条件是将合成胰岛素的价格以成本价出售三年……
同时株胰岛素生产线投产的前三年以他们制定的低价格出售。
后续以每年百分之三的价格增长，十年内增长至市场价格。诺华的条件虽然苛刻，但不是可以谈。
江明说到李锐的信件里，比较明确地表示……
猪胰岛素生产线的引入和代生产能盘活好几个省份的养殖行业和饲料行业。
猪胰岛素的价格在五十年代不算便宜，每生产一只猪胰岛素，相当于将一头成年猪一半的养殖成本给分摊了。
而这还是有形的，看得见的经济效益。看不见的经济效益，如拉动就业岗位、盘活饲料厂等等，那就更不必说了。
所以猪胰岛素生产线还是颇为重要的。
江明自然不可能直接答应爱德华？路易斯的要求。他还需要时间去考虑。
以及思考如何才能把整个事情利益最大化。
原本的设想是让辉瑞和诺华两虎相争，中国在旁观战。
结果辉瑞的埃蒙德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江明只能是考虑和爱德华？路易斯好好谈判了。诺华之前也是被辉瑞的朴实商战给搞怕了，害怕辉瑞又来搞一个朴实商战。
所以爱德华？路易斯从瑞士来得悄无声息。原本就是秘密行动，就连下榻的全季酒店，也不是诺华的常用酒店。
江明和爱德华开了两天会，他人都疲了。
这个欧洲青年贵族并没有一般欧洲贵族的轻佻……反而是每一条行文都研究的仔仔细细的。
江明和他开会，感觉脑袋都要炸了。太累了。本来他想要找个澡堂泡个热水澡放松放松……
但是来接他的小孙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雷月星传来的消息，诺华请了14K的枪手，准备干掉你。”
小孙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奇怪。 不仅仅是他奇怪，江明也奇怪。 “消息是不是有误？爱德华？路易斯正在全季酒店和我谈判呢。诺华就要派人来杀我？”江明皱着眉道。
小孙也说道：“对啊，不合理。所以我收到消息就马上来找你了，这里面有问题，有人搞鬼。” 江明快速过一下脑子，很快有了合理推测：“怕不是辉瑞在搞鬼。他们不知道爱德华已经到了香港，他们动用了在诺华的卧底，跑去找14K买凶杀人。说不定这个消息还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到时候辉瑞再放低身家，表示愿意和我们继续商谈，继续把水搞混。一副诺华嫉妒辉瑞赚大钱的模样。” “到时候只要杀手出现，不管杀不杀的死我，诺华都不可能和我们合作了。再加上 14K背后是国民党支持，这一切就显得特别合理了。”
听着江明的话，小孙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也就是辉瑞现在不知道诺华的爱德华偷偷来香港了。
小孙转头问江明：“那你打算怎么做？”
小孙这话问出去后，江明坐在车后坐上，陷入思考，他把左手的食指关节用牙齿咬住，眼神漂浮不定的快速思考。
小孙明显的观察到，江明身上有一种狠劲在慢慢散发出来。
一开始江明的表情还显得有些犹豫，但是当他想到什么事情之后，他猛地一咬手指，他的食指关节的皮都被他咬破，渗出鲜血了。
江明嘴角沾着鲜血道：“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他们做得初一，我们做得十五，这一次就让14K顺水推舟，给我们做一个大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