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国际主义学者的中国思考
杰弗里·埃弗里斯特·辛顿(Geoffrey Everest Hinton),走出了“东北人工智能研究中心”的大门,海参崴冰冷的气候,让他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这里似乎比他习惯的圣地亚哥要冷得多了。刚刚11月,海参崴几乎已经是摄氏零度附近,要是他以前在美国加州的圣地亚哥,恐怕气温还在20度左右。
来到中国已经一年多了,他慢慢地适应了中国的生活,这里对人工智能的研究热度和规模,是北美远远不能与之相比的。
单单这个东北的研究中心,就汇聚了2000多名的人工智能研发人员,而这只是中国人投入的一部分,这样规模的研究中心,还有4个。更不要说很多的大学,都有相关课题的研发团队。来中国之前,他对中国人告诉他的研发规模是怀疑的,谁能相信,中国已经在人工智能上投入了3万多的高水平研发人员呢?这简直是空前庞大规模的人力资源——现在整个欧美西方世界,加在一起,恐怕还不到几百人吧。
这使得他庆幸自己来到了中国,漫步在回去研发中心提供的寓所的路上,辛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来中国的始末。
他在英国的爱丁堡大学完成博士后,来到了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担任博士后研究员,从事神经网络的研究,这大概可以算是西方人工智能研究最早的萌芽。来到中国以后他才知道,中国人开始的相关研究,要早得多。在自己研究的领域,他的深度虽然不逊于中国人,但是如果涉及到其它人工智能的研究领域,中国人领先得很多。
他之所以来到中国,是中国人直接找到了他,并说服了他。辛顿觉得自己的家族,与中国是很有渊源的——他的父亲,霍华德·辛顿是英国著名的昆虫学家。霍华德有一个堂弟,还有一个堂妹,这两个人,分别有一个中国人熟悉的中文名字,叫韩丁和寒春,这都是著名的马克思主义者。他来到中国后,寒春还专门来看望了他,勉励他努力研究,为人类做出突破性的贡献。
韩丁在中国,亲自参与了中国两位伟大领袖掀起的土地改革运动,写下了《中国一个村庄的革命纪实》等书籍。寒春就更有名了,是核物理学家,在美国曾参与曼哈顿计划制造原子弹。不过她来到中国后改行搞了畜牧机械,与中国的核物理事业并无联系。
就连在中国著名的革命启蒙书籍《牛虻》的作者,也是辛顿外曾祖的五女儿伏尼契。
所以辛顿的家族,无疑是在英美最“左派”的一类,辛顿从来就深受家族偏向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影响,对美英资本主义,本质上就是鄙视的。
辛顿当然不知道,这是一个有着穿越者李思华和赵云腾的新时空。在这个时空,由于新中国的异常强大与其社会主义制度的成功,所以辛顿对于中国以及中国的领袖,是非常钦佩的,他也读过不少中国两位领袖的著作,受到一定的影响。这使得中国派人说服他的时候,变得轻松了很多。
说服辛顿的,是一位干练而美丽的中国女士,名叫燕玲,一位年约30许的中国教授——这是辛顿来到中国后才知道的,在美国的时候,她的公开身份是一个贸易公司驻美国的代表。
她说服辛顿的,不是什么丰厚的待遇薪酬,辛顿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可不在乎那些。但她向他描述的中国人工智能发展的方向、目标、深度和广度,深深地吸引了他。
燕玲开宗明义,邀请辛顿去中国工作,当时他不置可否,他虽然钦佩中国并倾向于中国的政治思想,但从来没有想过去中国工作,这太突然了,但其后燕玲告诉他的一切,深深地吸引了他。
当时他问燕玲:“为什么会邀请我去中国呢?”
燕玲微笑着回答:“在我国拟邀请的多位人工智能国际学者之中,你排名第一。而之所以邀请你,是因为我国正展开人工智能的超大规模研发计划。而这个计划的目的,是实现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数字化社会。我国领袖李思华,将这个计划称之为人类文明的第二次升维,第一次是人类直立行走用劳动从动物中区别出来。这样的一个伟大的事业,辛顿先生,你难道没有一点兴趣吗?”
“数字化社会”、“人类文明的第二次升维”,这些词汇,让辛顿一下子有了高度的兴趣,他请燕玲为他解释。
燕玲告诉他,这些概念是领袖直接提出的。李思华指出,在ICT科技,尤其是超级电脑和个人电脑开始高度发达后,社会主义国家,就具备了准备实现数字化社会的前提。
所谓的数字化社会,简单粗暴地理解,可以认为最终的目标,是将物质世界在虚拟网络空间复现,但又多了许多虚拟空间的特质,领袖将这个虚拟社会,称之为“元宇宙”,元者始也,虚拟世界的万物之开始,宇宙当然是说明这个虚拟社会的广大与复杂。
在这个社会发展成功后,实际上人类就变成了两个世界,以物质为基础生产资料的世界,以及以数据为基础生产资料的世界。
例如物质制造,就是两个世界的合力——始于数据,终于物质。在人工智能的监控下,生成由区块链科技确保的可信真实启动数据,数据调动制造原材料,人工智能进一步管理自动生产线,进行生产,而在这个过程中全部性能数据,都被可信记录和传输。人工智能AI与AI之间,进行数据交换,厂家到仓储,仓储到物流,物流到消费终端,终端到个人和家庭消费者,全部实现自动化,而整个过程当然就是因为数据化,所以才能如此顺畅地实现整个过程。
这种人工智能,结合区块链、物联网、大数据、VR、AR等科技为一体的数字化,就能实现全过程的“Cannot be evil(不能作恶)”。
从社会主义国家的角度看,“不能作恶”当然不只是运用在经济循环上,而是可以运用于整体社会——例如将整个行政体系,架构在数字化之上,用数学算法,替代了过去大量的人为行为,这不仅可以大大地提高行政效率,更重要的是,规避了无数人为的扭曲和贪腐,越是易于被人操控的领域,越是要深度地数字化,算法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不能作恶的公平,再加上这些新科技带来的对人类生产力的普遍提高,两者的结合,大约就是GC主义的雏形,或者至少是高级社会主义的时代。
例如现在中国有一种基于数字化时代的想法——未来的城市,其实不考虑人居,现在构成城市的面积主体,例如绿化、道路、街道、商业大楼等,统统不需要,城市只是一个物质生产和物质的价值交换的集合体,可以想以象为一个“管道城市”,人类散居于城市之外,其工作和娱乐,或者直接通过在虚拟数字世界的“数字虚拟人”实现,如果需要体验的,那就是思维“降临”某种机械智能体,在城市中以“替身”来进行。“替身”基本能够实现人类肉体直接的绝大多数体验,即使要吃饭,也可以体验口感后,迅速传导给肉身。实际上,这种“替身”,正是中国科学家们认为未来在元宇宙就业,最庞大的就业工作类型。
在这样的未来城市中,机器人(智能或替身机器人),负责体力和工艺劳动,智能AI聚合体,负责信息采集、经验总结和过程管控,区块链负责智能安全和价值交换传递。而人民,以管理和科学精英为主的部分人,负责智能系统的管控、观察和未来规划,其它的多数人,做辅助工作,同时负责消费和创造商业市场。
例如,这个数字化社会的基础之一,就是“工业互联网”,全国的工厂以及工程师们,在智能体系管控辅助下,可以随意调动全国符合生产要求的生产设备及其它辅助,将任何订单,迅速分解和在各个工厂高精度地完成部件生产,最终运输总装,这样的生产效率,恐怕要比现在的社会增强数十倍不止。
在这样未来的数字化社会中,剩余价值来自于剥削机器,而不再是底层人民,消灭了剥削,才能实现人民最终的彻底解放。
具体到人工智能AI,我们可以把AI看作是一种智能化的个体,是中心化的一个小系统。他们串联起元宇宙的各个虚拟城市、社区、经济体乃至家庭和个人。AI之间,可以通过区块链网络即智能合约的管理,进行安全的大量数据的交流,而我们知道,人工智能的算法,决定了提供越大的数据流,AI的智慧就越高,因为算法因此而不断改进。这种分布式的网络社区,与AI中心节点的交互,就构成了一个新社会的雏形。
具体到个人,是中国正在发展的智能手机移动终端,每一个人,未来有一个智能手机,甚至可以变成可穿戴在身上的辅助智能终端,通过这样的“微机器”,保持与元宇宙之间的联结,随时登陆元宇宙,执行工作、娱乐、教育或其它功能,发展到最后,应该是思维意识,可以“上载”到元宇宙,以虚拟人的身份,类似在物资世界一样的生活和工作。
辛顿听得目瞪口呆,这样庞大的数字化社会计划,怪不得中国领袖李思华称之为人类的第二次升维,这个意义,当然堪与直立人行走并劳动相提并论。燕玲口述的很多科技新概念,例如区块链、物联网、大数据,西方还没有形成这样的说法,很明显中国人走在了世界的前面。当时他就差不多要被说服了,他挣扎着问燕玲:“为什么你们认为社会主义国家,才有发展这样数字化社会的优势呢?”
燕玲当时笑得很灿烂:“美国这样的资本主义社会,当然也能通过私营资本和企业,发展需要的理论、算法、应用等,但我们认为,资本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割裂性。你应该很清楚,资本分割了生产力,一个个的私营企业,各自根据自己的利益行事,有效率的各领域的生产者,被局限在一个个的私人企业,无法实现强协作。他们发展起来的,必然是一个个的信息孤岛,就像是西方所谓中世纪的一个个城堡,这些城堡各自封建,孤立于外部世界,这相对于原来的部族蛮荒社会,当然是一种进步,但这种进步,相比我们的计划,有意义吗?”
“相反,对社会主义而言,我们就具备相应的体制优势。AI家区块链等科技的发展,无疑为社会主义,提供了一种全社会强协作社会化大生产的强有力工具。中国的元宇宙,形象地可以想象为,在一张各方向无限延展的网上,一个个物质节点中间,嵌套着一个个的虚拟泡泡。这是一个全社会开放的无障碍之网,这才是现代化的数字化社会,这是大一统对封建割据的碾压。”
辛顿被彻底说服了,他对于中国的社会主义理论并不陌生,去资本家化的中国,显然比资本家控制的美英社会,更能够动员起庞大的伟力,从社会底层到顶层,进行彻底的数字化改造和发展。他无法想象现在各个自私自利的美国财阀,能够协调一致地推进数字化社会。例如中国人现在拼命推进高铁建设,但是在美国,连一点泡都没有冒,还不是因为掌控高速公路和航空体系的财阀们的反对?发展高铁当然就是动了他们既得利益的奶酪。
作为一个人工智能领域的先驱者,他对于燕玲描述的中国对人工智能功能的描述,极为神往。尤其是燕玲说明了,AI可不止是在元宇宙这个虚拟世界方向上具备根本的作用,在另一个更重要的方向,即星辰大海大航天上,更为重要。无论在哪个领域,AI会根据大数据,组织和管理起最有效率的生产或服务体系,而这个体系需要生产或服务者们的强协作。
中国未来实现GC主义的两大主要方向,就是星辰大海与元宇宙。星辰大海大航天,才能实现无限物质资源,地球资源有限,因此大航天是唯一的物质实现的路径。有了无限资源,才能实现GC主义要求的物质极大丰富、劳动者按需分配。
元宇宙同样重要,但无法解决地球物质资源有限的问题,分配得再好,资源有限,也不能实现GC主义。所以将两者结合起来,才是最终的解决之道。否则元宇宙发展得再好,大部分民众的物质需求,仍然只能得到低端满足的话,意义是有限的——每天在元宇宙的虚拟世界里自我麻醉吗?
中国领袖李思华的说法,就是要实现GC主义理想,单单依靠理论和体制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其它落地实践的武器,最犀利的当然是科技,而人工智能,就是科技皇冠上的明珠。
辛顿当即答应了去中国。这个伟大的计划让他目眩神移、激动不已。对他而言,这毫无疑问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计划,是将人类文明推向“电子跃迁”般升维的伟大工作!
在辛顿同意并签约后,燕玲告诉了他中国为此准备的庞大资源:现有3万左右的AI研发人员,10年之内会增加到数十万。而从1985年开始,每年的专项经费,是中国全国GDP的0.1%,预计1985年中国GDP大约是24万亿人民币左右,0.1%就是240亿人民币,按照1:1.35的人民币美元汇率,是177亿美元左右!
美国的阿波罗计划,总投资255亿美元,当然现在美元贬值很厉害,但中国对数字化社会的投资幅度,大约也是每2年就相当于1个阿波罗计划,而这只不过是一切的开始,中国现在的展望目标,是希望在4050年内,实现这样的数字化社会,所以整个投资规模,恐怕最终会超过至少200300个阿波罗计划!
疯狂的决心、疯狂的意志,辛顿只能这样形容中国的这项计划,哪里还有丝毫犹豫,他很快就辞去了在美国的教职,来到了中国,加入了这个中国最大人工智能研发中心之一的东北中心。
来到中国后,他在中心的工作,除了研发,也担任教授,对一些年轻的天才学生进行教育,中国正在大规模地培养人工智能等新技术领域的天才科学家。
就在他来到的一年多时间,他亲眼目睹了数字化社会的一个庞大的奠基工程——“中国国家算力枢纽工程”的完成,中国人在全国16个地点,建设了国家算力枢纽节点,并按照规划开始发展20个国家数据中心集群。全国的一体化大数据中心体系基本成型,这已经把西方,甩得尾巴都看不见了。
这样的科技,西方还不具备相应的能力,每一个国家算力节点,都要有运算速度至少1万亿次/秒的超级电脑作为背托。而按照辛顿所知,西方最先进的美国的超级计算机,刚刚突破10亿次/秒,1000倍的差距太大了。
来到中国后,他才确证了一个现实,即作为数字化社会奠基的计算机技术,美国落后中国,恐怕至少是10年。这让他庆幸自己来到了中国,否则在美国研究下去,恐怕最终将远远落后于中国科学家们的进度。
单单在这个东北中心,可不仅仅是研究辛顿熟悉的用神经网络进行机器深度学习、记忆、感知和符号处理的方法(他目前是东北中心该领域的首席科学家),还包括图像识别、音频识别、基于动物大脑的卷积神经网络等非常广泛的范围,试图建立起越来越复杂而具有“自我学习能力”的神经网络,用来模拟人脑智能。
辛顿参观了很多中国数字化的早期实践项目,印象非常深刻,例如数字科教、数字文化、数字社会保障、数字智能社区、网络电商、数字金融等项目,这些项目目前自然只是依托电脑的算力,还没有升级到AI的程度,但这些初级项目,也能让他感觉到那个伟大的数字时代,正在历史性地接近。
海参崴的寒冷,不能冷却他火热的激情,这是他想要的人生。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和同事们,每天工作的意义。每一个技术突破,都可能推动这个数字时代向人类靠近一步,终有一天,我们将彻底改变这个世界。中国的主席说过:“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