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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南美的苦难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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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腥的海风裹着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朱高燧摘下头盔,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滚进甲胄里,黏得人浑身发腻。他望着眼前这片墨绿色的海岸线,眉头拧成了疙瘩  ——  和大哥朱高煦在北美的冰天雪地不同,这里的密林像被泼了油的绿绸缎,密不透风的树冠遮天蔽日,连阳光都只能漏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殿下,测完了。”  千户周武捧着罗盘跑过来,军靴陷在及膝的红泥里,“这处海湾水深三丈,能停咱们带来的福船。岸上是红土坡,后面就是雨林,往南走三十里能看见山脉,向导说山里有石头(铁矿)。”
    朱高燧踩着红泥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泥土软得像烂肉,还散发着股腐臭。他从怀里掏出大哥捎来的信,墨迹被汗水洇得发花,只看清  “占海湾,控河口,防湿热”  几个字。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船队  ——  五艘福船横在湾里,甲板上挤满了移民和士兵,其中不少人正扶着船舷呕吐,显然被这湿热的气候折腾得不轻。
    “就这儿扎营。”  朱高燧把信揣回怀里,指了指红土坡上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让工兵营先砍树,把方圆百丈的林子清出来,搭瞭望塔和栅栏。告诉他们,天黑前必须把营盘立起来,谁偷懒,军法处置!”
    工兵营的士兵们扛着锯子斧头钻进雨林,刚进去没几步就传来惨叫。朱高燧让人过去看,回来的亲兵脸色发白:“殿下,是食人蚁!李三的腿被啃得露骨头了!”
    朱高燧心里一沉。来之前他查过郑和的海图,只标注了  “多毒虫猛兽”,却没说这鬼地方的虫子能吃人。他当即下令:“让火头军烧艾草,把清出来的空地都熏一遍!再让军医把李三抬回来,给他上药  ——  告诉所有人,扎裤脚,戴手套,谁敢光着膀子干活,直接杖二十!”
    艾草的浓烟在海湾上空升起,呛得人直咳嗽,却真把那些花花绿绿的虫子熏跑了。士兵们不敢怠慢,挥舞着工具砍树,锯子锯在红木上发出刺耳的尖叫,树汁溅在皮肤上,立刻起了一片红疙瘩。
    到黄昏时,栅栏总算搭好了一半。朱高燧正让人清点带来的物资,周武突然跑来禀报:“殿下,移民里吵起来了!那些从云南迁来的僰人,不肯跟汉人住一块,说怕瘴气染了他们!”
    朱高燧赶到移民堆里,果然见几十个戴银项圈的僰人正和汉民推搡。僰人里有个穿麻布长衫的老者,拄着铜头拐杖,用生硬的汉话喊:“俺们在云南住竹楼,你们这土坯房,要捂死人的!”
    “住不住由得你们?”  带队的汉民里,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推了老者一把,“来之前官爷说了,听话有地种,不听话当奴隶!”
    “都闭嘴!”  朱高燧喝止了他们。他知道这些僰人是父皇从西南迁来的,懂山地种植,杀了可惜。他指了指栅栏外的雨林:“僰人擅长搭竹楼,你们去砍竹子,在栅栏内侧搭吊脚楼,离地三尺,防蛇虫。汉人去挖地基,盖土坯房。谁先完工,今晚多领半斤米!”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僰人一听能搭熟悉的竹楼,立刻扛着砍刀钻进雨林,他们在藤蔓间穿梭如飞,不到一个时辰就扛回几十根粗竹子。汉民们也不甘示弱,挥着锄头挖地基,红泥溅得满身都是,却没人喊累  ——  谁都知道,在这鬼地方,吃饱饭比什么都重要。
    半夜时,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朱高燧被雷声惊醒,刚走出帐篷就看见汉民盖的土坯房塌了一半,泥水顺着坡往下流,把不少移民的行李泡成了浆糊。而僰人搭的吊脚楼却稳稳地立在雨里,竹片编的楼板把雨水挡得严严实实。
    “让汉民去竹楼避雨。”  朱高燧对周武说,“天亮后让僰人教汉人搭吊脚楼,学会了的,每户赏块腊肉。”
    雨下到天亮才停,太阳一出来,地上的积水立刻蒸腾起白雾,空气湿热得像蒸笼。朱高燧让人去捡昨夜被雷击死的野猪,刚剥了皮就发现肉开始发绿。军医赶来一看,连连摆手:“殿下,这肉不能吃!天太热,腐得快,吃了要拉肚子!”
    粮食成了大问题。带来的干粮被雨水泡了不少,船上的糙米也只够吃半个月。朱高燧正发愁,僰人老者突然提着串青黑色的果子来见他:“这是酸角,能填肚子,俺们在云南常吃。”
    朱高燧咬了一口,酸得牙倒,却真能压饿。他当即让人跟着僰人进雨林采摘,又派周武带五十火铳手沿河口探查,看能不能找到可耕种的平地。
    周武傍晚回来时,带回了个好消息和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河口上游有片冲积平原,土是黑的,看着就肥沃;坏消息是平原边发现了土著部落,那些人举着木矛,还放箭射伤了两个士兵。
    “箭上有东西吗?”  朱高燧最担心这个。
    “有!”  周武掏出个陶罐,里面装着些墨绿色的糊状物,“这是从箭头上刮下来的,闻着像烂叶子,军医说可能有毒。”
    朱高燧让人把陶罐封起来,心里有了计较。他招来工匠营的百户:“把带来的虎蹲炮架到河口的礁石上,再熔些铅弹,明天一早,我要让那些红毛蛮知道厉害。”
    第二天清晨,朱高燧带着两百火铳手和十门虎蹲炮来到河口。冲积平原上,果然有几百个土著围着篝火跳舞,他们的皮肤是深褐色的,头上插着鹦鹉羽毛,看见明军就举起木矛嚎叫。
    “放炮!”
    虎蹲炮的轰鸣在河谷里回荡,铅弹砸在土著中间,瞬间掀飞了十几个。土著们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雨林里跑。朱高燧让人追了三里就停了  ——  他要的不是赶尽杀绝,是立威。
    “留五十人守着这片平原。”  朱高燧指着黑土地,“让移民里会种地的过来,先种一季玉米和红薯,种子不够就去船上取。告诉他们,种出来的粮食,自己留三成,剩下的抵赋税,多出来的还能换银子。”
    消息传回去,移民们的积极性顿时起来了。那些从山东来的农民扛着锄头就往平原跑,僰人也带来了自己的稻种,说要试试在这湿热的地方能不能种出稻米。
    可麻烦很快又找上门来。三天后,工兵营在山里找铁矿时,被一群拿着石斧的土著围攻,死了七个士兵。更要命的是,有士兵开始得  “瘴气病”,浑身发烫,上吐下泻,军医带的药根本不够用。
    “殿下,再这么下去,不等红毛蛮打过来,咱们就得死一半!”  周武急得满嘴燎泡。
    朱高燧却盯着地图上的山脉出神。他想起大哥信里说的  “南美多金银”,又想起父皇给的密令  ——  找到白银,支撑大明的铜钱。他突然一拍桌子:“让矿工营跟我进山!那些红毛蛮敢拦路,就用火铳打!找到铁矿,咱们就能造更多枪,更多炮,还怕治不了这破地方?”
    进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百倍。藤蔓像鞭子一样抽在人脸上,参天大树的气根垂下来,像要把人卷走。走了两天,果然在一处山谷里发现了露头的铁矿,黑黝黝的矿石闪着金属光。可还没等高兴,就听见山谷两侧传来号角声,几百个土著从石缝里钻出来,举着涂了毒的标枪往下扔。
    “列阵!”  朱高燧大喊。火铳手们迅速排成三排,第一排跪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站立,燧石摩擦的声音在山谷里格外清晰。
    “放!”
    铅弹像雨点般飞向土著,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土著太多了,前仆后继地往下冲。朱高燧抽出腰刀,刚砍倒一个扑上来的土著,就感觉脚踝一麻  ——  不知什么时候,一条毒蛇缠上了他的腿,獠牙已经刺破了裤脚。
    “殿下!”  周武眼疾手快,一矛刺穿了蛇头,抱着朱高燧往后退,“快让军医来!”
    军医赶来时,朱高燧的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他咬着牙让军医切开伤口放血,疼得浑身冒汗,却死死盯着山谷里的土著:“告诉弟兄们,拿下这铁矿,每人赏十两银子!谁第一个冲上去,授百户!”
    重赏之下,士兵们红了眼。有人举着盾牌往前冲,有人用火铳抵着土著的脸开火,连那些原本只会种地的移民,也捡起地上的石头往山上砸。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山谷里堆满了土著的尸体,明军也付出了伤亡五十多人的代价,但总算把铁矿抢了下来。
    朱高燧躺在临时搭的吊脚楼里养伤,听着外面传来的打铁声,嘴角露出丝笑意。工匠营的士兵正在用新采的铁矿造火枪,虽然粗糙,却比带来的那些更适应这里的湿热气候。移民们在平原上种的玉米已经冒出绿芽,僰人搭的竹楼越来越多,甚至有朝鲜来的移民开始尝试挖井,说要找出能喝的淡水。
    “殿下,周千户让小的来报,说在河口发现了能制盐的盐滩!”  亲兵跑进来,脸上带着兴奋。
    朱高燧挣扎着坐起来。盐,粮食,铁矿,还有越来越多的移民  ——  大哥在北美能成,他在南美也能成。他想起临行前父皇的话:“南美是咱家的银库,你得给朕守好了。”
    窗外,夕阳把雨林染成了金红色,瞭望塔上的士兵正吹着号角,那是收工的信号。铁矿那边的烟还在冒,工匠营的汉子们喊着号子打铁,叮当声混着移民们的说笑声,在湿热的空气里传得很远。
    朱高燧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土著要打,更多的地要种,更多的困难要扛。但他不怕  ——  他有火枪,有能吃苦的移民,还有父皇和大哥在背后撑腰。总有一天,这片红土地上会插遍大明的旗帜,这里的银矿会源源不断地运回北平,而他朱高燧的名字,会和这片新大陆一起,被写进史书里。
    “告诉周武,”  朱高燧对亲兵说,“明天开始,修一条从营地到铁矿的路,再派些人去盐滩煮盐。对了,让文书写封信回北平,就说……  南美能种粮,能炼铁,还能找出银子,让父皇再派些人来,越多越好!”
    亲兵领命而去,吊脚楼外的火把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在空地上教孩子们说汉话,有人在修补被雨水泡坏的火药桶,还有僰人老者在用汉话给年轻人讲怎么辨认有毒的果子……
    这片曾经蛮荒的海岸,终于有了烟火气。而这烟火气里,藏着大明拓殖南美最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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