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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母女双尸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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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被人一刀毙命,而女儿的死亡过程就有些耐人寻味。

    她被人捆绑过,手腕上有切割的痕迹,又似乎被人擦拭过伤口,最终却是被勒死的。

    在冯凯的印象中,他从没一整个月都这么用功过。

    在剖腹取子案成功侦破后,他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青山区了。回到支队后,他每天要去各个区里办案,业余时间也都用来研究这两年的命案积案了。

    作为省会城市龙番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大案大队,一共只有冯凯他们几个民警,却承担了全市“八大类”严重暴力犯罪的侦破工作。“八大类”指的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死亡、强奸、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和投放危险物质。虽然在陶亮的年代,这些犯罪已经呈现出断崖式下降的趋势,但在冯凯现在所处的年代,这些案件还是比较多的。

    而命案积案也是这样。这个月里,冯凯除了睡觉,所有的业余时间几乎都是在内勤室里度过的,他翻阅了近几年的命案积案,希望可以找到困扰顾雯雯的那一起案件的线索。

    陶亮那个年代的命案侦破率基本已经达到了100%,而这个年代的命案侦破率大约是八成。龙番市毕竟是省会城市,科技运用的水平和警方重视程度都算不错,所以能达到九成多,却也很难达到100%的水平。冯凯不禁默默感慨,未来的30年里,幸亏有高科技的逐步运用,破案率逐步上升,社会才会越来越安定。

    不过,冯凯依然没有找到困扰顾雯雯的那起案件的影子。

    1990年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他有一种焦急又无可奈何的心情。在这最后的几十天时间里,那起案件随时都可能发生,有人随时可能死去,而他无法阻止,只能被动等待。

    冯凯不是一个习惯被动的人,他拼命审核命案积案的卷宗,对日常工作也尽心尽力。不管龙番市哪里发生了命案,他总是亲力亲为。每次破案之后,他的心里都极其矛盾,又高兴又失落。

    为了让市局刑警支队也可以有更加完善的证据保存措施,冯凯还专门找了局长,希望他可以效仿顾红星的做法,为市局刑警支队也配备现场摄像装备。但在这个年代,摄像机的价格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和当年顾红星心心念念的“翻拍架”的价格一样都让领导望而却步。冯凯知道,一次两次去局长那里磨洋工是达不到目的的,他决定要把局长磨到无路可退,在剩下的这一个多月里买上摄像机,确保后续的案件有更好的现场记录。

    所以,11月底的这一天,冯凯又拉着卢俊亮一大早就等在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口。而市公安局局长任胜看到他们的表情,就和当年尚局长看到顾红星和冯凯来要翻拍架、自行车的表情一模一样。

    好在这一次,任局长终于松口了。因为有顾红星这个分局局长在前面做了示范,他这个市局局长也不好落后,所以当冯凯把顾红星搬出来之后,任局长的口气立即软了下来,并且表示会和被装科商量一下,看如何挤出这么一笔钱来。

    在冯凯正准备和任局长进行下一步沟通的时候,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了。

    任局长接完了电话,对冯凯说:“摄像机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也不至于要这样磨我吧?现在东城区发生了一起死亡两人的命案,你还不赶紧去现场?”

    一听有死亡两人的命案,冯凯立即精神了。这一个多月,虽然有几起命案发生,但基本都是斗殴伤害致死,或是因仇杀人后自首、自杀。一次性死亡两人,案发之后还没有头绪、需要侦查的案件,一起也没有发生过。这也是分局向市局求援的原因。

    但是,摄像机的事情也很重要,不得到一句准确的回话,冯凯也不甘心。于是冯凯让小卢骑着摩托车先行赶往东城区进行现场勘查,而自己则盯着任局长给被装科科长打完了电话,又去被装科确定了一下,才去和小卢会合。

    等到冯凯随后骑着摩托车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小卢戴好了“四套”,正站在警戒带边,看起来已经对现场进行了一番大概的勘查。

    “现在你们勘查的工作果然很规范啊,虽然这‘四套’各式各样,但至少都戴上了。那么,怎么样了?”冯凯把摩托车的支撑架踢下来,跨下了摩托车问卢俊亮。

    “惨。”卢俊亮一个字总结现场。

    “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头绪?”冯凯说。

    “暂时还没有,我让痕检的同事先仔细看看地面,然后我再仔细看尸体。”卢俊亮说,“这也是师父制定的《现场勘查规则》上要求的。”

    冯凯点了点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方塘镇是龙番市东边的东城区拐角处的一个小镇子,和东城区的区中心相邻。小镇子因为距离市区近,房屋便宜,所以在这里落户居住的人也不少。

    方塘镇里有一条东西走向的马路,马路北边是一排四层的居民楼。居民楼的进楼楼道是邻着大路的,而楼后则是一片荒地。有些居民为了节省买菜的钱,会在这一片荒地里开垦出一小块,种植新鲜蔬菜。所以那一大片荒地之中,有一块一块像是沙漠绿洲似的绿色。

    从居民楼的楼道进去,每层是相邻的两户人家,算是“一梯两户”的户型,只不过是楼梯而不是电梯。

    案发现场就在这排居民楼中的一栋,是二楼西边挂着“203室”门牌的那一户。从外面看起来,这一家和邻居们并没有任何区别,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户罢了。

    “怎么发现的?”冯凯在警戒带外一边穿戴勘查装备,一边问小卢。

    “喏,死者家属报的案。”小卢指了指蹲在警戒带外、双手抱着头发呆的男人说,“他叫魏前进,今年40岁,死者就是他38岁的老婆常诗和14岁的女儿魏鑫鑫。据魏前进说,他昨晚不在家,今天回到家以后,发现自己家大门是虚掩着的,从外面就闻见了一股血腥味。他推开门一看,发现自己的老婆、女儿都已经被杀害了,于是报了警。”

    冯凯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低声问:“那对这个魏前进调查了没有?能不能排除杀亲?”

    “目前就是背景资料交上来了,后续的信息还在侦查。”卢俊亮也小声说,“这个魏前进是高中毕业后从城南镇农村来市里打工的。”

    “城南镇,不是青山区的吗?”冯凯问道。

    “是啊,我们龙番东向发展,所以他就来到东城区了。”卢俊亮说,“他在打工的过程中,认识了常诗,于是两人恋爱、结婚。这个常诗家里条件很好,常诗的父母以前是国企的高管,收入不菲,改革开放后下海经营了一家牙刷厂,经营了十几年,效益很好。因为常诗的两个哥哥都在北京工作,所以,常诗的父母就逐渐把厂子的经营权交到了魏前进两口子的手里,而老两口明面上就算是退休享福了。不过,据说一些大事还得让常诗的父母拍板。”

    “嚯,这种‘吃软饭’的家庭,还真是要格外注意有没有杀亲的可能。”冯凯说。

    “这你可就戴有色眼镜了,背景调查显示,魏前进这个人很踏实,凡事都听老婆的,而且夫妻关系非常好。”卢俊亮说。

    “这不叫有色眼镜,警察就要对一切充满怀疑。”冯凯说,“不过,他既然没有决策权,岳父岳母也都健在,确实没有杀害妻子夺财产的必要性。走吧,我们进现场看看。”

    可能是案件发生还没多久的原因,所以在冯凯进入现场室内的时候,虽然还没有看见尸体,但果然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出入口确定了吗?”冯凯皱了皱眉头,问。

    “大门虚掩,凶手应该是从大门离开后没有关上门,所以是出口。”卢俊亮说,“但大门的门锁都是完好的,就是普通的暗锁,没有任何撬压的痕迹,所以应该不是入口。目前看,家里一共有五扇窗户,三扇朝北,两扇朝南。卫生间的窗户太狭小,进不来人,其他四扇窗户虽然没有防盗窗,但有三扇都是从里面闩起来的,打不开。只有主卧的半扇窗户是推开的,那么入口就只有这一个了。”

    “这里是二楼,凶手攀爬上来是有可能的。”冯凯说。

    “是啊,窗户边就是下水管,我估计我这体格都能爬上来。”卢俊亮说。

    冯凯站在客厅中央没有用粉笔画圈的地方,左右环顾现场的结构。这是一种当时很流行的户型结构,大约100平方米的房子,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大门在房屋的正南边,从大门进来后就是客厅,三个房间和厨房、卫生间围绕了整个客厅一圈。北边分别是主卧、次卧,中间夹了一个卫生间,南边则是厨房和一间敞开着的客房。

    客厅里放着一张沙发、一个电视机柜和一个五斗橱,家里看起来挺整洁。

    “尸体分别在主卧和次卧,都是睡眠状态。”卢俊亮说,“我刚才看了一下尸斑、尸僵的情况,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凌晨。”

    “我现在比较关心痕迹物证的提取情况。”冯凯说,“你们都确定了出入口,那有发现什么痕迹物证吗?”

    “唉,就这一点最讨厌了,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卢俊亮说,“房屋外面的墙壁载体也不好,被这么一冲,什么都没有了。”

    “这么背吗?”冯凯心里打鼓,心想这两条人命的案子,还碰上了大雨冲刷,难道他一直在找的未破的悬案就是这一起?无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回忆,他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办法,所以现在不可能从凶手攀爬的地方找物证了。”

    “但这毕竟是室内现场啊。”冯凯指了指地面上的粉笔圈,说,“这不是有足迹吗?”

    “嗐,水泥地面,灰尘足迹看不出来。即便发现了可疑的血足迹,也没有比对价值啊。”卢俊亮蹲下来,指着其中一个粉笔圈说,“其实这些都是血足迹,但凶手踩到的血迹少,所以根本体现不出鞋底花纹的形态,只能看出这个鞋尖的方向,是从主卧走向次卧的。说明凶手是先杀了母亲常诗,再去杀女儿魏鑫鑫的。”

    “你们都说了凶手是从主卧窗户进来的,那么肯定得先杀常诗啊。”冯凯说,“看来还是铺瓷砖地板比较好,是吧。”

    “那肯定啊。”卢俊亮说,“我之前勘查的几起案件是瓷砖地板,哪怕是水磨石地板,都发现了灰尘足迹。”

    “以后还会有很多实木地板。”冯凯说。

    “是吗?”

    “那就只能靠指纹喽?”冯凯说。

    “指纹还得慢慢刷,也许有机会能刷出来。”卢俊亮说,“要不,我们先看看尸体?”

    冯凯跟着卢俊亮,走进了主卧。

    主卧应该是整个现场中最惨烈的地方,因为一进入主卧就能看见床头和墙壁上的大量喷溅状血迹。

    “常诗穿着睡眠的衣着,目前初步检验我只看到了她左侧颈部的一处创口,结合现场这么多喷溅状血迹,应该是颈动脉破了。”卢俊亮说。

    冯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侧颈部,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遇袭的事情。如果当时的刀口深一点,也如此猛烈地喷溅出血迹,确实连神仙也救不了他。

    “这些喷溅状血迹的喷溅起始点和常诗睡眠的姿态是吻合的。”卢俊亮说,“所以我分析,这个常诗没有起床,就是在睡眠中被刺了这么一刀,然后就死了。”

    “凶手的目的很明确啊。”冯凯说,“不翻不找,进来就杀人。”

    卢俊亮点了点头,又带冯凯来到了次卧。

    次卧相比于主卧就平静多了,没有什么血迹。小女孩仰卧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过以老侦查员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小女孩死亡了,因为她的脸颊和口唇都是青紫色的,应该是机械性窒息致死。

    “小女孩身上的损伤主要是左手腕有一处切割伤,不深,没有伤到大血管,所以流的血也不多。而且你看,床头柜上有几张卫生纸,卫生纸上有血。”卢俊亮指了指床头柜,接着说,“她的颈部有一条尼龙绳,没有打结,缠绕在颈部。颈部皮肤有索沟,有生活反应,加上她窒息征象这么明显,基本可以断定是勒颈致死。”

    “对了,卢队,上次还听你说,有些人可以自勒死亡。”一名正在刷指纹的痕检员说,“你说这个小女孩会不会是先去杀死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回来自己割腕,结果割不深,最后用绳子把自己勒死了?”

    “你怎么会想得这么阴暗。”卢俊亮皱起了眉头,说。

    “我刚才说了,警察要对一切都充满怀疑,所以有这种怀疑没错。”冯凯说,“不过,杀死常诗的刀具,在现场有遗留吗?”

    “没有,他们家里只有菜刀和水果刀,我看了刀的形状,和创口都不符合,凶手是用匕首刺杀常诗的。”卢俊亮说。

    “是啊,如果是‘自产自销’,那凶器去哪儿了?”冯凯笑着说道。

    “是啊,而且从小女孩颈部的绳索和勒痕来看,是做不到自己勒死自己的。”卢俊亮对痕检员说,“以后你们听课要听全,自勒确实可以,但是要有条件。比如在绳索上打结,或者绳索有足够的弹力和摩擦力,交叉缠绕后就会缠死、不会回缩。否则,当自杀者因为窒息而丧失意识后,对绳索施加的力量就卸除了,绳索回缩就可以让自杀者重新呼吸获氧。只有打结,或者绳索弹力、摩擦力大而不能回缩的情况下,才能完成自勒致死。”

    “这个是什么?”冯凯抬起小女孩的手腕,指着手腕皮肤上的痕迹问道。

    “这个应该就是捆绑的痕迹。”卢俊亮说,“小女孩应该是先被捆绑了。”

    “捆绑?那,有性侵吗?”冯凯问。

    “这个不确定,在现场我不敢太仔细地检查。”卢俊亮说,“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天气冷了,女孩子穿着棉毛衫、棉毛裤,是睡眠衣着。我简单看了一下,里面的内裤也是完好的。从衣着上看,似乎没有发现性侵的迹象。不过,还需要把尸体运到解剖室后,再进一步检验确定。”

    “从衣着来看不准,还得尽快通过尸检来确认。”冯凯说,“现在凶手的作案动机,要么就是因仇,要么就是性侵。割小女孩的手腕,还给她用卫生纸止血,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因仇杀人的案件,所以只剩下性侵了。”

    “可是,就算是性侵,割手腕这个动作也让人不能理解啊。”卢俊亮说,“难道是威逼、恐吓?可是从来没见过凶手用这种方式来威逼、恐吓被害人的啊。”

    “更不会给她用卫生纸止血。”冯凯补充道,“现在案件还是一团乱麻,核心问题就是尸检能不能找到作案动机,以及现场勘查能不能找到可疑指纹了。”

    “那我们就按这个思路去办。”卢俊亮说,“尸体现在就运去殡仪馆,我马上进行检验。”

    “把卫生纸和绳索也带着,我和你一起去殡仪馆。”冯凯说道。

    殡仪馆的法医学尸体解剖室内,两具尸体平躺在移动运尸床上。

    “师父说过,先易后难,我们先看常诗的尸体吧。”卢俊亮说。

    “你是法医,随便你,你先做,我思考一下。”冯凯觉得常诗的尸体上发现不了太多的线索,所以自己跑到解剖室门外,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在脑海中回忆着现场的情况。

    这个凶手在现场的行为,出现了矛盾。杀死常诗的过程,简单利索,在魏鑫鑫的房间却有多余动作:捆绑、割腕、止血、勒死。冯凯觉得,这起案件的动机除了性侵,没法用其他理由来解释。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卢俊亮对常诗的尸检结束了。常诗的死亡原因,果然是颈动脉断裂,导致急性大失血而死亡。除了颈部的创口,常诗的身上找不到第二处损伤了。根据尸体温度下降以及胃内容物的情况,卢俊亮认为死者是凌晨两点钟左右死亡的。

    在检验魏鑫鑫尸体的时候,冯凯回到了解剖室,在一旁观摩。

    除去魏鑫鑫的衣服的时候,卢俊亮发现她的内裤裆部有一丝血迹,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冯凯。

    冯凯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说:“别急,看看是不是来例假。”

    卢俊亮检查了一番,说:“不是,凯哥你又猜对了,这孩子处女膜新鲜破裂,黏膜有淤血,她就是在死前遭受了性侵!”

    “这就合理了。”冯凯说了一句,走到解剖室的一角,戴上手套,拿出了物证袋里的卫生纸和绳索仔细看着。

    卢俊亮用棉签擦拭了魏鑫鑫的会阴部,看了看,说:“这颜色,应该是精液啊。”

    “那岂不是……”冯凯转过身,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还没有DNA技术,连忙说,“岂不是可以做血型?”

    “是啊。”卢俊亮说,“就是只能排除,不能认定。”

    “擦拭物你多取几份,做完了血型还得留存一些。”冯凯想到了顾雯雯办的命案积案,说,“你师父说的,要保存好物证,等科技的发展。”

    “为啥要等?”卢俊亮迷惑不解道,“难道这案子破不掉吗?”

    冯凯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说:“我的意思是,以防万一。你看啊,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这案子的作案动机是性侵杀人,那就不能排除流窜作案的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破案难度很大。”

    “说的也是。”卢俊亮拿出物证袋,取了好几份阴道擦拭物分别保存。

    冯凯把从魏鑫鑫脖子上取下来的绳索捋顺、铺平,放在操作台上看着。据魏前进说,这条绳索肯定不是他们家里的,那么就是凶手自己带过来的。凶手带着绳索和匕首进入了现场,预谋犯罪的迹象非常明显。而凶手对常诗是一刀致命,那么他带着绳索的目的很显然就是捆绑魏鑫鑫了。而魏鑫鑫的手腕受伤了,裤子边缘却没有血,说明她的裤子应该是凶手给她穿好的。

    “老马给我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就是这个‘酒精大法’了。”卢俊亮说,“用酒精涂抹尸体皮肤,果然能让不明显的损伤变得明显,这和《洗冤集录》里的红伞法和白梅饼敷法有异曲同工之效啊。”

    “你看到什么了?”

    “魏鑫鑫双侧手腕都有捆绑约束的痕迹,索沟的花纹和尼龙绳的花纹是一致的。”卢俊亮说,“她被性侵的时候,应该是被捆绑着双手的。”

    “手腕那创口是怎么回事?”冯凯拿起绳索,看着绳索的断端,问。

    “是切割创,似乎还有试切创,说明割了不止一下。”卢俊亮说,“但是非常表浅,最重的创口也就到皮下,肌肉都没有损伤。”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冯凯说,“你看这个绳索的断端,很显然也是被锐器切断的,而且断口非常新鲜。”

    “然后呢?”

    “带绳子来绑人、勒人都不需要切断,而你说魏鑫鑫手腕的切割伤也毫无意义。”冯凯说,“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那就是凶手先捆绑魏鑫鑫,实施性侵。性侵后,他给魏鑫鑫穿好了衣裤,然后用刀把绳索割断,给她松绑。但因为没有开灯,他看不清,所以刀刃朝向了皮肤,而没朝向绳子,所以一开始没有把绳子割断,倒是把魏鑫鑫的手腕割破了。后来凶手意识到这一点,调整了刀刃朝向,割断了绳索,又拿了卫生纸给魏鑫鑫止血。”

    “啊,有道理。这样就把现场状况给解释清楚了。”卢俊亮指了指魏鑫鑫的尸体,接着说,“但是,凶手为什么要给她松绑,松绑后又勒杀了她?难道凶手只带了一根绳子,要勒人就必须先松绑?”

    “不会。”冯凯说,“要是他想杀人,用刀不就行了?”

    “那是怎么回事呢?”

    “我觉得,凶手既然还给魏鑫鑫穿好了衣裤,应该是趁着黑暗想给女孩松绑,放她一条生路的。”冯凯说,“但可能因为女孩想跑或者呼救,他又改变主意杀死了她。”

    “嗯,可能是这样的。”卢俊亮说,“但是这对破案毫无意义。”

    “不,有意义。”冯凯说,“即便是在黑暗环境里,如果是熟人,魏鑫鑫也一定认得出身形或者声音。既然凶手准备放了她,那就说明凶手知道魏鑫鑫不认识他。”

    “既然不是熟人作案,凶手杀死常诗又这么心狠手辣,那流窜作案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啊。”卢俊亮说,“你这么一说,把我的心说凉了一截。流窜作案真的很难侦破啊。”

    “是啊。”冯凯说,“对付流窜作案最好的办法,只有路边的摄像头。”

    “摄像头?”卢俊亮好奇道,“怎么摄像?”

    “这个咱们没有,你先甭管。”冯凯说,“现在的问题是,凶手知不知道魏前进不在家?是魏前进碰巧没有回家,还是凶手专门挑了魏前进不在家的时候作案?如果是后者,而且凶手还是流窜犯,那么凶手就必须得踩点、蹲守。”

    “你是说和那个爆炸案一样?”卢俊亮说,“可是,现场房屋前面是一排商铺,有很多商铺晚上都住了人,没有蹲守的条件。虽然房屋后面是荒地,但一马平川,也没有蹲守的条件,更何况从房屋后面也看不到魏前进有没有从单元门回家啊。”

    “没有蹲守,可以踩点。”冯凯说,“他可以在夜间徘徊,假装在商铺前流连,其实是在观察现场的情况。”

    “所以,要去调查访问周围的居民和商户。”卢俊亮说。

    冯凯点点头,说:“目前这是最靠谱的破案方法了。你一会儿先回去把精斑的血型给做出来,哦,对了,两名死者和魏前进的血型都要做。”

    “没问题,这个很快。”

    “我去先调查一圈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冯凯说,“你做完血型后,去东城区公安分局,问清楚痕检员们到底有没有在现场提取到不属于这一家三口的指纹。然后,我们就在分局会面吧。”

    “行。哦,对了。”卢俊亮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冯凯,说,“师父在《现场勘查规则》里强调了,案件现场的有关情况一定要保密。尤其是魏鑫鑫被性侵了,这一点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

    “我明白,你放心。”冯凯说,“保守这个秘密,对甄别嫌疑人大有用处。”

    一整个下午加晚上,冯凯都在方塘镇的马路边逢人就问。但是这种大海捞针似的调查访问工作,难度是非常大的。镇子不小,人口也不少,并不像在某个小村落里,一旦有生人进入就能被发现。镇子上的人,每天看见的都是形形色色的自己不认识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为冯凯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现场对面的商铺调查也是一样的,这些商人白天开店,晚上看店,专注于自己的生意,完全没注意到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在附近徘徊。所以调查了很久,冯凯也没有摸上来一条像样的线索。

    冯凯在调查访问的同时,也在寻找有可能蹲守的地点。可是现场对面和两侧,要么就是商铺,要么就是居民楼,根本找不到一个既可以藏身,又可以观察到现场单元门的合适地点。

    查完了这么一圈,连冯凯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凶手只是看上了魏鑫鑫,所以不顾一切闯入了现场?即便魏前进在家里,也会被一刀毙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查蹲守点和查踩点人的方式都是无效的。那么,冯凯也只有再看看出入口的状态了。

    冯凯来到了房屋后面的荒地,此时看守警戒带的民警正在和两名老妇发生争执。冯凯上前一问才知道,按照顾红星制定的《现场勘查规则》,入口附近应该尽可能地扩大警戒范围,所以警戒带几乎把后面的荒地全部圈了进来。但是,荒地里有一些菜田,这两名老妇就是要去给菜地浇水的。

    是啊,既然《现场勘查规则》里这样要求,足见命案现场入口的重要性。虽然案发后下了一场大雨,把楼房墙壁、水管的痕迹都冲刷没了,那么其他地方会不会还有痕迹呢?

    冯凯亮明了身份,不理会老妇和民警的争执,独自走进了警戒带,来到了案发现场的楼下。

    此时,墙壁和水管还是湿漉漉的,确实不可能提取到指纹、足迹。但是,楼房的墙根处却是一大片荒草。想要走到墙边,必须要踩踏荒草。

    “对啊!如果这里是入口,那么凶手必须要踩踏荒草,荒草就会折断啊。”冯凯这样想着,走到了荒草边进行观察。

    确实有一些荒草被折断了,是很新鲜的折断痕迹。但是,冯凯也产生了怀疑,这些荒草究竟是凶手踩折的,还是来屋后勘查的民警踩折的?

    不要紧,按照顾红星的《现场勘查规则》,民警在走到墙边之前,必然会对整片楼后空地进行拍摄,从原始的照片上就能看出在民警进入前,究竟有没有荒草折断的迹象。这就是《现场勘查规则》的威力所在了!

    想好了计划,冯凯骑着摩托赶到了东城区公安分局。

    卢俊亮和几名痕检员早已等候在专案组会议室。一见冯凯回来,卢俊亮焦急地说:“凯哥,现场家具载体不好,什么有价值的指纹都没找到。”

    “意料之中。”冯凯坐下来喝了口水,说,“现场勘查的照片洗出来没?拿给我看看。”

    一名痕检员从包里掏出了一沓照片,递给冯凯。

    当时的照片虽然已经是彩色的了,但是冲洗出来的五寸照片像素有限,看起来还是挺费劲的。冯凯拿出放大镜,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心里暗暗感叹陶亮那个年代数码照片可以随意放大、缩小、调整亮度和对比度,实在是太方便了。他还是陶亮的时候,真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哦,凯哥,血型也验出来了。”卢俊亮说,“魏前进是A型血,常诗是B型,魏鑫鑫是O型。”

    “不是亲生的啊?”一名痕检员用惊讶的口气问道。

    “怎么就不是亲生的了?”卢俊亮说,“我给你科普一下纯合子和杂合子的知识。”

    “现在不是科普的时间。”冯凯说,“请你们保持安静。”

    “那是不是亲生的,从血型上看不出来吧?”痕检员还是好奇地低声问道。

    “血型还是有用的,如果血型不符合遗传的规律,可以判断出不是亲生的。不过,如果血型符合遗传的规律,却没办法证明就是亲生的。比如AB型和任何一型都生不出O型。”卢俊亮也低声说,“是不是亲生的,就只能看长得像不像。”

    “以后会有技术能确定是不是亲生的。”冯凯抬起头,扬着手中的照片,说,“你们贯彻落实《现场勘查规则》很严格,所以给这一起案件的侦破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凯哥,你是在做报告吗?”卢俊亮笑着问。

    “这个必须夸一下。”冯凯长舒了一口气,说,“是你们的照片告诉我,凶手进入现场的入口不是二楼主卧的窗户。”

    “什么?”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们在对屋后进行勘查的时候,注意力都被墙壁和水管吸引了,却忽略了地面的荒草。”冯凯说,“刚才我在现场的时候,发现凶手要是攀墙,就必须踩折荒草,而荒草确实有折断迹象。但是结合现场原始的照片,我发现你们拍照的时候,荒草并没有折断,这说明荒草其实是你们在勘查墙壁和水管的时候踩折的。”

    几名痕检员接过冯凯手中的照片,仔细观察。

    “不是攀墙,那是怎么进去的?”卢俊亮的脑子被各种疑问占满,连珠炮似的问道,“其他窗户都是从里面锁死的,根本进不去啊!难道是敲门入室?一个陌生人半夜敲门,家里还没男人,死者会给他开门吗?而且,而且现场情况也不符合啊,常诗是躺着没动就被刺死了……”

    “不管怎么猜测,现场照片可以清楚地证明,凶手不是从窗户进去的。”冯凯一句话堵死了卢俊亮的连环追问。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敲门入室,但也不会是撬门入室。”一名痕检员拿出其中一张照片递给冯凯,说,“按照《现场勘查规则》,门锁我们都仔细看了,还拍摄了全方位、多角度的照片,可以肯定是没有撬压痕迹的。”

    “如果是溜门入室,不可能等到凌晨两点才动手。”冯凯道。

    “所以,凶手是怎么进入现场的,根本就无法解释啊。”卢俊亮说。

    冯凯没吱声,他又拿回了那一沓照片,一张张看着,还时不时用放大镜观察。过了好一会儿,冯凯终于开口了,打断了大家的思考,说:“那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了,用钥匙。”

    “他们家钥匙只有一家三口有,连魏前进的岳父岳母都没有!”一名侦查员说,“两名死者的钥匙在现场都找到了,正常放置。难道凯哥是在怀疑魏前进?”

    “刚才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卢俊亮拍了一下痕检员,接着说,“凶手精斑的血型,也是O型血。而魏前进是A型血,不符合。”

    “想什么呢?”冯凯说,“我也知道不会是魏前进,但是能有钥匙的,并非只有他们三个人,你们再仔细看看这张照片。”

    冯凯手中的照片,是痕检员拍摄的客厅概貌。客厅的五斗橱上放着一串钥匙,是常诗平时携带的钥匙,但不管是钥匙还是钥匙扣,看起来都是崭新的。

    “魏前进说,这就是常诗的钥匙啊。她平时回家,就会把钥匙放这里,没疑点啊。”痕检员看了看照片,说道。

    “难道你没有觉得,这钥匙太新了吗?”冯凯笑着问。

    “哦,凯哥你是说……”卢俊亮若有所悟。

    第二天一早,冯凯和卢俊亮骑着一辆摩托车,来到了魏前进的牙刷厂。自从案发后,魏前进就不敢回自己家居住,一直住在这里。

    魏前进还和之前一样,精神萎靡,见到冯凯他们也是不理不睬的。

    “我们就想问问你家钥匙的情况。”冯凯开门见山。

    “其他人不可能有我家钥匙,我之前已经和你们公安说过了。”魏前进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说。

    “之前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但据我们判断,你爱人的钥匙是新配的吧?”冯凯问。

    魏前进抬起了头,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不可能有人弄到我们的钥匙,就算弄到了,也不可能知道我们家在哪里啊。”

    “你说的‘这么一回事’,是怎么一回事?”冯凯连忙问道。

    “一个月前吧,我老婆带着鑫鑫去游玩,中间坐轮渡的时候,钥匙不小心掉进河里了。”魏前进有些哽咽,说,“可以肯定的是,钥匙掉河里了。那可是龙番河啊,那么大的河,不可能捞出来,所以我们重新配了钥匙。”

    “是在哪里配的钥匙?”冯凯说,“用谁的钥匙配的?”

    “用鑫鑫的啊。”魏前进说,“我听她们说,是在镇子西头那家配钥匙的商铺配的。我们镇子上,就那一家配钥匙的。”

    “行了,需要问你的就这些,后面可能还需要你的配合,你别嫌烦,都是为了让逝者沉冤得雪。”冯凯说。

    听到“沉冤得雪”四个字,魏前进的眼眶红了,他感激地朝冯凯点了点头,送他们出门。

    出门后,卢俊亮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凯哥,你是在怀疑配钥匙的人吗?常诗带着女儿去配钥匙,所以配钥匙的人看见了魏鑫鑫,产生了色心,趁她们不注意就多配了一把?”

    “你说呢?”冯凯笑着说,“还有别的人可能获得钥匙吗?”

    “没了。”卢俊亮笃定地说。

    “不,有倒是有,但是配钥匙的肯定是最大的嫌疑人。”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没事,直接去问问就行了。”冯凯说,“做贼的人总会是心虚的。”

    魏前进的牙刷厂距离他居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冯凯骑着摩托带着卢俊亮,十几分钟就回到了现场附近。在距离现场不足3公里的地方,也是在路边,就是魏前进提到的那家配钥匙的商铺了。

    商铺是两层楼的结构,一楼是门面,二楼是商家居住的地方。前一天冯凯在对附近进行调查访问的时候,其实也问过这家商铺,知道这家商铺的老板是一个独居的男人,附近的人都喊他“老三”。冯凯询问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老三的眼神有些闪烁,这才让他想到了要去确定入口在哪里。

    再次回到这家商铺,冯凯就信心十足了。他走到柜台前,对老三说:“老三啊,你还记得我吧?我是市公安局的。”

    可能这次冯凯展现出来的气势和之前不同,上一次明明还能正常谈话的老三,此时直接从柜台后面钻出来,撒丫子就跑。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老三这一跑,倒是让冯凯坚定了信心,他对卢俊亮说,“你封锁他家,叫人来对他家进行搜查,说不定哪双鞋底下面就能找出潜血痕迹!”

    “知道了!”卢俊亮也同样兴奋。

    冯凯说完,跟着老三奔走的背影也蹿了出去,用冲刺的速度追了过去。

    “还别说,你这家伙跑得还真快!”冯凯一边追逐,一边自言自语道。

    做梦做了这么久,一直都在考验他的脑力,真正考验他体力的机会还真不多。此时的冯凯虽然已经三十几岁了,和陶亮的岁数差不多,但是身上没有过多的赘肉,估计也是个锻炼不辍的人,所以奔跑起来的速度着实惊人。

    不一会儿,冯凯离老三就只剩下5米的距离了。老三此时体力已经耗尽,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边跑边剧烈喘息着。冯凯微微一笑,又加速跑了几步,一个饿虎扑食,就把老三扑倒在了地上。

    老三没有乖乖束手就擒,他一转身滚出了1米远,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狠狠向冯凯的头上砸去。不管是陶亮还是冯凯,那可都是经过刑警学院散打课的魔鬼训练的,这两招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威胁不到他。冯凯一个格挡,重重击打在老三的臂弯上,老三手一软,砖头飞了出去。

    冯凯扭住老三的手腕一使劲,老三“哎哟哟”地叫唤起来,同时顺着冯凯的力量转了个身,俯卧在了地上。冯凯就势坐到了老三的腰间,将他的双手都扭转到背后,掏出手铐把他铐了起来。

    “跑?跑什么跑?能跑掉吗?”冯凯喘息着说道。

    “我没犯法,哎哟哟,你抓我干吗?”

    “没犯法?没犯法你跑什么?”冯凯不顾老三的辩解,抓住手铐的连接处,拎小鸡一样把老三拎了起来,说,“走,到分局再说。”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向分局走去。一路上,老三还想着辩解,被冯凯厉声止住了。冯凯知道,如果他真的是凶手,这两天早就想好了说辞,所以根本不用听他辩解。在审讯的时候,自己掌握主动权,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回到分局后,卢俊亮已经等候在了分局大楼的大厅。见冯凯回来,他安心了些,然后朝冯凯摇了摇头。冯凯知道,卢俊亮没有在老三家里搜出带血的鞋子。这也很正常,说不定老三现在穿的鞋子就是作案时穿的,或者他已经把血衣、血鞋都处理掉了。

    进了审讯室,冯凯喝令老三把外衣和鞋子脱掉,交给卢俊亮,又找了一件警用的棉大衣给老三披上。毕竟这个季节已经很冷了,而审讯室还没有空调。

    “公安同志,你们这是干啥啊?脱我衣服、鞋子干啥啊?”老三一脸茫然,“以前进来也没这样啊。”

    “不仅脱你衣服,还要抽你血。”冯凯把老三的手按在审讯椅前面的小桌子上,让卢俊亮消毒、针刺他的手指,然后用吸管吸了一滴血。

    “这是干啥啊?”老三有点慌张。

    “你说你以前进来过?”冯凯接着老三的话头,问道。

    “进来过啊。”老三说,“以前没抽血啊。”

    “因为什么事情进来过?”冯凯追问道。

    “还能是啥事儿,盗窃呗。”

    “你是惯犯了?”

    “这都是10年前的事情了,真的,公安同志,我现在已经不干这事了。”老三辩解道,“我也就是前不久手气不好,所以才去偷了一家,还没偷到钱。”

    “你跑,是因为你偷窃?”冯凯心里开始打鼓了。

    “是啊,不然呢?”老三说,“我上次看那人戴着大金链子,所以偷偷配了钥匙,跟着他,趁他不在家去偷了,结果家里什么都没有啊。我就偷了只手表,后来卖的时候才发现是假货。是不是这人报警了?”

    “你说你偷的是哪一家?”

    “就是西边那个琥珀小区。”老三说。

    冯凯心里一沉,知道他说的位置和现场完全不是一个方位。

    “今天抓你来,你也看到了,和以前不一样。”冯凯神神秘秘地说,“这次不是找你问偷窃的事情的,是问杀人的事情的。”

    “杀人?”老三一脸茫然地说,“谁杀人了?”

    在老三接话的时候,冯凯一直盯着他的双眼。此时冯凯的直觉告诉自己,除非这个人的心理素质非常好,不然他这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你不会是说我们镇子上那母女俩被杀的案件吧?”老三说,“那天我告诉你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镇子上每天有那么多人,我哪里知道哪些是外地人啊?我是真不知道啊!”

    “凯哥。”卢俊亮的声音打断了冯凯的审讯。

    冯凯走出了审讯室,卢俊亮说:“应该不是他。身上的可疑斑迹都用联苯胺试了,不是血。鞋底夹缝里也都试了,没有血。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是AB型。”

    冯凯的心情一落千丈,自己大费周折,最后还是抓错了人。他回到审讯室,对老三敷衍了几句,说:“你偷了假表也是入室盗窃,也是犯罪,所以不要狡辩了。”说完后,冯凯来到了分局的一个会议室里,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案件陷入了僵局,几乎所有的侦查思路都走进了死胡同。难道这起案件过了30年都没有破,最后落在了顾雯雯手上?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也不可怕,毕竟卢俊亮提取到了嫌疑人的精液,在DNA技术飞跃的2020年,绝对不怕破不了案。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妥善保存物证,到了2020年还有没有检验的价值。

    当然,现在的冯凯也不能指望着30年后的人来帮忙。现在,他至少要全面掌握这起案件的情况,才能帮助未来的顾雯雯破案。可是,眼下又该如何往下推进案件的侦办工作呢?

    冯凯慢慢地陷入了一种蒙眬的状态,他想,这次顾红星不在……如果他在的话,他会说什么呢?不用猜,一定是复勘现场,这就是他的风格。

    对啊,他并没有仔细勘查过现场,现在就应该去复勘现场!

    想到这里,冯凯顿时清醒了过来。已是下午,阳光正好,于是他拉上卢俊亮,重新跨上了摩托车。

    回到了现场,冯凯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勘查起。

    “这地面全部做过了处理,家具上该刷的也都刷了,估计很难再找出什么了。我听他们说,按照师父的要求,家具顶上都已经看过了。”卢俊亮在现场里一边东看看、西看看,一边说道。

    “顾局长所谓的立体空间勘查,并不是只有‘上天’啊,也得‘入地’。”冯凯一边开着玩笑,一边窥视着家具和墙壁之间的缝隙。

    不过,这些缝隙显然也都被勘查员看过,似乎并没有夹在家具和墙壁之间的东西。

    在看的过程中,冯凯突然发现,客厅五斗橱上方的墙壁上,有一枚孤零零的钉子。

    “来来来,小卢,你拿灯照一下这面墙。”冯凯指着钉子所在的那面墙壁说道。

    卢俊亮拿着手电筒,对着墙壁打了一个侧光。

    “你看,墙上是不是有个方框的痕迹?”冯凯说,“你说,这儿以前是不是挂着一幅画?”

    “哦,好像还真的是。”

    “来,挪开五斗橱。”冯凯一边说着,一边和卢俊亮合力把五斗橱挪开了几厘米。他们在挪的时候,就听见“啪”的一声,有东西落了地。

    冯凯连忙侧身,把手伸到夹缝中,居然拿出来一个A3纸大小的相框。

    里面是一张全家福。

    它从墙壁掉落的过程中,正好卡在了五斗橱和墙壁之间,没有落地,所以如果从五斗橱和墙壁的夹缝往里看,会以为这只是五斗橱的背板。即便现场勘查员按照《现场勘查规则》办事,依旧没有发现这个隐藏的线索。

    “看见没,周围连灰尘都没有,而五斗橱后面全是灰。”冯凯说,“这说明是刚刚掉下去的。”

    “是啊,全家福掉下去,要是他们家人发现,肯定会拿出来的呀。”卢俊亮兴奋地说,“难道是凶手干的?凶手为啥要干这个?”

    冯凯用戴着手套的手,在一家三口的笑颜上摸了摸,说:“这张全家福是印刷出来的,先印在布上,然后装裱在背板上。你摸摸,魏前进的脸上是不是有点凹凸不平?”

    卢俊亮没有摸,而是给照片打了个侧光,说:“不用摸,你看,就是鼻子那里被砍了一刀,这不,还有血迹呢。”

    果然,这张全家福中,魏前进的脸上有一点红斑,很显然是新沾染上去的血迹。而红斑的下方,是一个浅浅的凹坑,仔细看,是一个窄条,符合匕首砍击的特征。如果用一把沾染了鲜血的匕首去砍击这张全家福,那么不仅会造成这样的痕迹,还会因为砍击导致全家福反复撞上墙面,由于惯性的作用,墙上的钉子就会和全家福的背孔脱离,造成全家福掉落。好巧不巧,就掉落在了五斗橱后面的夹缝中。

    “信息量有点大啊!”卢俊亮挠了挠头,说道。

    “简单的问题不要复杂化。”冯凯说,“道理很简单,凶手要砍照片上的魏前进,那就说明他恨魏前进,这一次来没有遇见魏前进,所以只能拿照片泄愤。”

    “因仇杀人,”卢俊亮说,“下刀也会这么利索吗?”

    “我们颠覆了凶手不是熟人的推断,一切的走向就完全不同了。”冯凯说,“之前我们认为入口是窗户,凶手进入现场后,又有准备放生魏鑫鑫的动作,所以认为凶手不会是熟人。但我们遗漏了一种可能,那就是魏鑫鑫不认识凶手,凶手却认识魏前进和常诗。当时我们认为凶手挑魏前进不在家的时候动手,所以是谋性,但现在看起来,很有可能只是个巧合。”

    “熟人因仇杀人,强奸只是临时起意。”卢俊亮自言自语道。

    “而且对于钥匙这一块,我曾经说过,不只配钥匙这一种可能。”冯凯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熟人在魏前进不注意的时候,复制了他的钥匙。”

    冯凯的脑海里飘过了一幅公共澡堂里的景象。

    想当年,冯凯和顾红星刚刚入警,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公共澡堂洗澡。实际上,是公安机关安排民警占据公共澡堂的休息间,密取一名嫌疑人的钥匙,继而对嫌疑人家进行秘密搜查。

    那一次,民警就是用“造模”的方式对嫌疑人的钥匙进行了复制,整个过程其实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可见复制钥匙并不是一件难事。

    “醉酒,或是出差和别人同居一室,又或是趁着午休时间什么的。”卢俊亮说,“这些都有可能成为复制钥匙的机会。”

    冯凯点了点头,说:“之前分析不是熟人作案,所以凶手接触魏前进和获取他钥匙的可能性都很小。但现在看起来,是熟人作案,那么这种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可是,该怎么查呢?魏前进的钥匙有没有被复制过,能看出来吗?”

    冯凯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但我们可以让魏前进仔细回忆一下。现在唯一的线头,就看魏前进能不能回忆起有用的线索了。”

    “但如果凶手是复制常诗或者魏鑫鑫的钥匙,我们岂不是无从查起了?”

    “凶手既然会砍击照片上的魏前进,就说明了他的仇恨是针对魏前进的。”冯凯说,“那么,接触魏前进并复制他的钥匙,可能性是最大的。不管怎么说,先找魏前进问问去。”

    “又要去找魏前进了。”卢俊亮说,“那我们出发吧!”

    魏前进还是坐在牙刷厂的办公室里,依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表情。

    “不好意思,这么快又见面了。”冯凯说,“现在,我们的侦查思路有转变,所以需要找你了解一些其他的情况。”

    卢俊亮朝冯凯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要严格遵守保密规定,不能给魏前进透露太多的侦查内容。

    冯凯朝卢俊亮点点头,看向魏前进,问:“你有什么仇人吗?”

    魏前进低着头,摇了摇头。

    “你再想想。有没有那种你熟悉的人,可能和你有一些摩擦呢?”冯凯接着问。

    魏前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我一个小老板,天天接触的都是员工,能有什么摩擦?就算他们对我有意见,我也不知道啊。”

    “是啊,也许当老板天天都会得罪人。”冯凯笑着说,“不过,有没有那种有机会拿到你的钥匙、复制你的钥匙的人,同时和你又存在矛盾呢?”

    “你是说,凶手复制了我的钥匙?”魏前进有些难以置信。

    “我只是在假设。”冯凯说。

    “我想想,我想想。”魏前进眼神有些呆滞,说道。

    “比如你喝多了,或是午休的时候,有没有人刻意接近你?”冯凯问。

    “不会。”魏前进站起身来,指了指腰间,说,“我的钥匙都是挂在裤腰带上的,从来不取下来。即便我睡觉的时候,也会带着。而且我睡眠很浅,尤其是午睡,有人接近我都会醒。所以,不可能。”

    “那会不会是出差的时候,和别人住标准间,别人趁你洗澡的时候取走你的钥匙?或者是你去公共澡堂洗澡,衣服放在柜子里……”

    “不会,我的钥匙串里有保险柜钥匙,我很注意的。”魏前进笃定地说,“我从来不在公共澡堂洗澡,出差的时候也都一个人住。”

    “那你可以肯定,你的钥匙不会被人拿去复制?”

    “那倒也不是。”魏前进一边回忆一边说,“一个月前,我确实和一个人发生了点摩擦,而且那天我喝醉了。”

    “说来听听。”冯凯跷起二郎腿,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人是我们车间主任,黄华。”魏前进说,“他就是个刺儿头,仗着自己是我岳父岳母一手栽培起来的技术工,每次我说什么,他都喜欢跟我对着来。我们本来关系就不好,那一天在饭店里聚餐,我俩坐在一起,因为赖酒的事情,我俩就吵了起来。后来我喝醉了,趴桌上迷糊了一会儿。”

    “没了?”冯凯见魏前进停了下来,问道。

    “你不是问复制钥匙的时机吗?这就是我能想起来的唯一的时机了。”魏前进说。

    “可是,你和他就吵了一架而已,有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矛盾?”

    “那没有,都是同事。”魏前进说,“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记仇,因为他一直没结婚,我就骂他老光棍,可能伤他自尊了。”

    冯凯点点头,说:“除此之外,抛开钥匙不谈,你有没有其他可能存在矛盾的仇家呢?”

    “没有。”魏前进倒是没有犹豫。

    “真的没有?”冯凯盯着魏前进。

    “……没有吧。”魏前进盯着地板说道。

    “如果你想起什么来,告诉我一声。”冯凯说,“我们告辞了。”

    走出了厂长办公室,冯凯拉着卢俊亮说:“我们直接去车间找这个黄华吧,探一下。”

    “是不是还要取一滴血,做个血型?”卢俊亮问。

    “那是最好的。不过,你第一次见一个人,就找他要一滴血,是不是不太礼貌?”冯凯说。

    “凯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卢俊亮问。

    “走,先找到他再说。”

    车间主任黄华正在车间里巡视,冯凯说明来意之后,黄华就带他们来到车间的角落,坐下来聊天。两句话一说,冯凯觉得这个黄华是一个豁达坦荡之人,和魏前进描述的不太一样。

    “你们来,我就猜到是为常老女儿和孙女的事情了。”黄华说,“最近厂子里议论最多的也是这事。不过,大家也都想不出来谁会干这种事。魏前进这个人吧,除了小心眼,神神道道,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好,性格不强硬,也不太会得罪人。”

    “你呢,他得罪过你吗?”冯凯试探道。

    “没有,我们就是业务交流,可能有争执,但不至于翻脸。”黄华哈哈一笑。

    “从来没有翻过脸吗?比如喝过酒之后?”冯凯继续试探。

    “哦,这事儿他都和你们说了?”黄华继续笑着说,“不至于,不过就是酒喝高了,吵了几句。”

    “他说他内疚,说是伤了你的自尊。”冯凯化身成了和事佬。

    “伤自尊?哦,他说我老光棍这件事是吧?”黄华说,“那有什么啊,我年轻的时候出过事故,那方面不行,当然不会娶人家姑娘,那不是害人吗?这事全厂都知道,有什么伤自尊的?就算那方面残疾,我不还是可以通过劳动养活自己吗?”

    这件事连魏前进都没提,却被黄华自己说了出来,冯凯和卢俊亮都十分惊讶。他们对视了一眼,心想如果真的如黄华所言,他性功能障碍,就不可能是凶手了。而且,既然他说全厂皆知,这种事也不可能撒谎。

    卢俊亮给冯凯使了个询问的眼色,意思是既然这样,还需要取血吗?冯凯读懂了卢俊亮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卢俊亮说:“黄主任,例行程序,我取你一滴血行吗?”

    冯凯顿时大觉尴尬,刚刚说了这样不太礼貌,自己还在考虑怎么偷取黄华的血液,没想到小卢这家伙被黄华的坦荡感染了,竟然直接找人家要血。

    “没问题啊。”黄华伸出了手,说,“你们有凶手的血型是吧?那太好了,真的希望你们能尽快破案。我昨天去看了常老夫妇,他们憔悴得很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

    在黄华洪亮的声音中,卢俊亮麻利地取了黄华的一滴指尖血,放进了包里。

    “对了,黄主任。”冯凯说,“你说魏前进小心眼我能理解,但你说他神神道道,这是什么意思?”

    “神神道道就是心思太重,有事不喜欢说出来,和我不一样。”黄华说,“这几年来吧,他经常上班时间出去,也没人知道他去干啥,问他他就很躲闪。打个比方,大约两个月前吧,我那天感冒,到厂子外面去买药,结果在厂子旁边的巷道里撞见了魏前进和一个20岁左右的男孩子在吵架。后来我就问他,那是谁,他就很烦躁地说我多管闲事。你说这不是神神道道是什么?”

    “他应该就是内向,不喜欢别人关注他的私事罢了。”冯凯说。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喜欢他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哈哈哈。”黄华说道。

    走出了牙刷厂,卢俊亮迫不及待地骑车载着冯凯回到了分局,一头就钻进了分局技术室,对黄华的血型进行检测。

    “别那么急,就算比对上了,我看也不是他。”冯凯说,“这人的性格一目了然啊。而且,如果他说的那方面不行是假话,很容易就调查出来了。”

    “那我也得通过血型来排除,才最踏实。”卢俊亮说。

    “线索又断了,我看出来了,这案子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物证。”冯凯心想,在陶亮的年代,发现了精斑就是最好的物证。只可惜,现在没有DNA技术,居然连精斑也不能成为甄别犯罪分子的依据。

    “我就是把自己想象成你师父,才去复勘现场,才发现了相片,才转变了侦查思路。”冯凯接着说,“但没想到,即便转变了侦查思路,依旧一无所获。这都是因为没有物证才闹成这样的。”

    “黄华是A型血。”卢俊亮的眼睛从显微镜的目镜上移开,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说道。

    “肯定不是他。”冯凯说,“偏偏魏前进又提供不出有用的线索。”

    “对了凯哥,你说你把自己想象成我师父。”卢俊亮说,“那为何不直接去找我师父求助呢?”

    冯凯看了看外面擦黑的天,说:“那还不是因为他太忙了嘛。不过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要不,我俩去青山区分局一趟?”

    青山区公安分局局长办公室。

    顾红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桌面上摊着几十张彩色现场照片,他正拿着放大镜一张一张地看着。

    冯凯已经把自己前期所有的工作情况都和顾红星讲述了一遍,希望他能找出自己前期工作中的漏洞和不足。

    “案子办得怎么样咱们先不说,但老凯啊,你能不能先保护好自己?”顾红星一边看着照片一边说,“一个人去追捕命案犯罪嫌疑人,是违反我们的规定的,太危险了。”

    “这算什么危险?一个三脚猫而已!”冯凯不以为然。

    “可你追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只是个小偷,如果他真是亡命之徒,难道不危险吗?”

    “我们刑警本来就是刀尖上舔血的职业,哪有不危险的时候嘛!”

    “一些可以避免的不测,就要完完全全地避免。”顾红星说,“我们有明文规定,在遇到犯罪嫌疑人的时候怎么控制,在嫌疑人逃脱的时候如何追捕。可是你完全不按照规定来啊。”

    “事急从权嘛。”冯凯说,“我们前不久不才讨论过这个问题吗?我无牵无挂,而且我命大!这么多次了,有哪次能要我的小命?就算是打仗的时候,我也是那种子弹绕着走的主儿。”

    “你不要总这样说……”

    “行了,行了。”冯凯打断了顾红星,说,“知道你关心我,我会注意的,行了吧?你现在告诉我,你看完这案子,是什么感受?”

    “我觉得你们的推断都没有问题。凶手对魏前进有仇恨,而且魏鑫鑫不认识凶手,这个没问题。凶手是从大门非撬锁进入,这个也没问题。”顾红星说,“现在魏前进想不起来自己和谁有矛盾,这是最大的问题。”

    “我觉得没有物证才是最大的问题,无法甄别啊。”冯凯说。

    “就算有物证,也得有排查的范围啊。”顾红星反驳道,“现在两者都没有。”

    “那咋办?”冯凯问。

    “这是什么?”顾红星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道。

    “门锁啊,门锁的概貌照。”卢俊亮说。

    “你再仔细看看。”顾红星对卢俊亮说。

    “再怎么看,也就是门锁的概貌照啊。”卢俊亮说,“门锁这一块,我可以肯定没有撬压痕迹。我们不仅仔细观察了锁舌,痕检部门甚至把整个门锁都拆下来,进行了分解,确实没有撬压的痕迹。”

    “所以,你们的关注点都被锁体吸引了,忽略了门框上的锁扣是不是?”顾红星问。

    卢俊亮一惊,拿过照片一边仔细看,一边说:“可是撬锁一般只会损伤锁舌,以及门框锁扣上的铁片。铁片我们都看了,没有什么新鲜划痕啊。”

    “现场环境要立体勘查,对于某一个特殊的部位更要立体观察啊。”顾红星说,“你们看锁扣只看了铁片,却没有观察锁扣凹槽里面的情况,先入为主地认为撬压锁的动作伤不到锁扣凹槽。”

    “真的是撬锁?”冯凯也凑过头来,说,“可撬锁就会伤到锁舌啊。”

    “我也不知道,但从照片里这一处反光点来看,锁扣的凹槽里应该有个异物。”顾红星说。

    “确实有反光点。”冯凯说,“但也未必和本案有关吧?”

    “不管有没有关系,至少得搞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吧。”顾红星说,“虽然我们的《现场勘查规则》中要求对出入口进行勘查分析,但规定得还不够细,下次再修改《现场勘查规则》,一定要写明白出入口必须一寸一寸勘查,无论是指纹、斑迹,还是微量物证等,都要搞清楚来源。”

    “你就别想着你的《现场勘查规则》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吧。”冯凯说,“你是不是今晚不加班?晚上是不是也不回家了?那好,你和我们跑一趟东城区吧。”

    说完,冯凯架起顾红星就往外走。

    “喂,有你这样的吗?你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顾红星无奈地笑道。

    “我们的摩托坐不下三个人,开你的车,钥匙在哪儿?”冯凯问。

    顾红星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说:“我来开吧。”

    青山区和东城区距离不近,幸好此时已经是晚上,而且这个年代汽车着实不多,所以他们开着车很快就回到了案发现场附近。

    现场的单元门口和楼房后面还拉着警戒带,二楼的中心现场大门口也拉着警戒带。分局派了一名联防队员值守,除了这栋楼的居民,其他人不能进入楼内。

    冯凯出示了身份证件之后,和顾红星、卢俊亮一起穿戴好了“四套”,来到了中心现场的大门,让联防队员用钥匙打开门后,用手电筒照着门框,仔细观察起门锁扣。

    “师父你说得真对,有的现场是晚上勘查更容易发现线索。”卢俊亮的手电筒光一照到门锁扣凹槽内部,立即就在黑暗中看到一点反光,“确实,凹槽里有个异物。”

    卢俊亮说完,从勘查包里拿出一把镊子,小心翼翼地伸进了锁扣。

    三个人几乎都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很快,卢俊亮从凹槽里夹了一个东西出来,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上。这是一个不规则的透明塑料片,边缘还有一些扭曲,大约只有1平方毫米的大小,根本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这玩意儿,有啥用?”冯凯说,“塑料片?哦,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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