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319主播连环杀人案》11
釜山是离首尔不远的一个人口并不算多的港口城市，因为地方相对宁静，很少发生恶事件，像 15 年的烧伤案在釜山已经算是轰动一时的大案了。
姜书贤开前半程，他昨晚等于没睡，连轴转下来实在累得够呛，打了一路的呵欠，姜书贤本以为李在允会可怜可怜他，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在副驾驶上不动如山地翻着案卷，估计是一开始带他来就是为了拿他当司机用。
姜书贤最后实在忍不住：“李组长，你真放心我这么疲劳驾驶啊？一车两命，我一个单身汉不要紧，你可是个戴着戒指的人。”
李在允闻言头也不抬：“还有二十公里我和你换。”
十个字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姜书贤翻了个白眼：“昨晚我在署里可就睡了两个小时，那个床平时真的是给人睡觉的吗？不是你们重案一组用来练功打坐的？”
“那个床是为了让具副局长觉得我们劳逸结合才放的道具，朴振宇花三十万韩元网购的……平时根本不睡人。”
李在允好笑似地看他一眼，很快言归正传：“崔俊宇在口笔录里说他和朴贤珠已经在一起五年了，金成焕在被朴贤珠明确拒绝过后还是百般骚扰她，导致她后期甚至不敢一个人回家，也是因为这样崔俊宇才会来接她下班。”
“我真的感觉我们要出车祸了。”
姜书贤现在实在没脑子想案子，他是真的困，尤其是李在允说话的口气几乎都没起伏，听起来简直像是催眠。
李在允淡淡道：“右手边有口香糖，吃了会好点。”
“……”
姜书贤敢说他上半辈子就没碰到过这么不好说话的人，心里默默地把李在允翻来覆去骂了十来遍，直到开满二十公里，李在允才在服务区和他换了班。
下午一点半，两人赶到釜山的时候已经完美错过了午饭点，只能随便扒了两口，之后便直接去了朴贤珠的父母家。
因为这些年一直陆续有媒体去骚扰他们，朴贤珠的父母在短短三年里搬家了四次，最后一次搬去了老城区。
姜书贤看着街上不景气的店铺叹气：“我记得朴贤珠的父母都是老师，家里的经济条件虽然不算好，但也绝对不差，至少不会住这样的地方。”
“上去说话注意一点。”
李在允停下车，看了一眼地址便往里走，姜书贤追上去：“我跟你说这种事儿我比你有经验，一会儿别上来就跟人家亮身份，吓不吓人？”
“那你来。”
李在允很是心宽，姜书贤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人不会开玩笑了，他在楼下的小超市先买了两盒红参保健品，上了三楼，李在允果然站在一边不管，姜书贤无奈之下只能自己按响了门铃。
很快，一个头发花白眼袋深重的女人开门看着他们：“你们是？”
姜书贤编起瞎话来溜得很：“你好，我们是社区福祉中心的，我们两个刚来，领导叫我们来走访一下邻里了解情况。”
他这个骚操作果不其然引起了李在允的注意，姜书贤之前还从未看到过李在允这个表情，心里憋着笑：“叔叔阿姨我们还给你们带了点保健品，能进去了解一下吗？”
女人犹豫了片刻，最终却还是把他们迎了进去，而屋子里的采光说不上好，窗帘拉上大半，一问之下才知道，朴贤珠的父亲在事故后便生了眼病，现在已经畏光了。
李在允看了一圈，朴贤珠家里最多的就是报纸和杂志，在客厅的一角放着朴贤珠的灵台，上头是一张朴贤珠生前的艺术照，那是整个客厅里最整洁的地方。
朴母的腿脚并不太好，艰难坐下后问道：“是不是又有媒体来找你们来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了？“
李在允脸上不动声色，却在茶几下踢了一脚姜书贤，后者吃痛之下赶忙做了寒暄，谁想朴母却像是早已习以为常，无奈地笑笑：“你们问完就赶紧走吧，我还要备课，现在我家先生教不了课了，我们也不能全都指望别人。”
“别人？”
姜书贤一愣，心想难道指的是之前的社会捐款，便听朴母叹了口气：“是我们家的女婿小崔，每个月还会给我们寄钱，我家先生眼睛坏了之后，他还给我们寄了很多保健品……这孩子平时也不回来，就一个月给我们打次电话，弄得好像他当时那个事有多见不得人一样。”
没想到他们在找的人一下就出现在了朴母的描述里，两人对视一眼后，姜书贤小心问道：“他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说来话长。”
朴母愧疚道：“小崔这孩子，本来和小珠在一起两个人好好的，忽然出了这个事儿，小珠的样子全毁了，我们本来也没指望着他能……”
她望向一边书架上的相框，照片里的两个年轻人正对镜头笑的很甜：“谁知道我家闺女都走了他还把我们当爸妈一样，成天给我们寄钱，人也看不见，就在外头漂着，每次电话打回去都不是他，你说这……”
之后，在朴母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两人听出个大概。
在朴贤珠出事之前，崔俊宇和她一直是朋友眼里的金童玉女，两个人在大学里相识，崔俊宇比朴贤珠要大三岁，本身是计算机硕士，毕业后找了份还不错的程序员工作，本来已经准备好要结婚了，结果就在同一年，朴贤珠被金成焕烧伤。
在事发之后，朴贤珠重伤住院，崔俊宇也因为冲入火场救人被烧伤，程度虽没有朴贤珠严重，但还是在全身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
朴母回忆起那段最难熬的时间，几乎一直都是崔俊宇在陪着朴贤珠，哪怕后来大量的媒体涌入，有些甚至上来就问朴贤珠是不是劈腿了，崔俊宇对此始终就只有一句话，绝无可能。
朴母叹气：“即使小珠都成那样了，他还是没放弃，还是想娶她，本来我们也不想耽误他......但是，他求了我们很多次所以我们也同意了，就是没想到会忽然有人在网上说那些话，小珠她本来就已经很难受了，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还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地在网上骂她......”
说到痛处，朴母哽咽着捂住了脸：“我……不能哭了，我家先生的眼睛就是这么哭坏的，小珠走了之后他一开始还学着用电脑，想上网和那些人理论，后来眼睛坏的更厉害了……不好意思，和你们说这些……”
看着眼前崩溃的女人，李在允不禁又想到那天郑宥珍的父母，面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或许反而会好过些。
试想全天下又有几个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网上受到那种委屈还能坐得住的？
他看了一眼姜书贤，后者读懂他的意思，给朴母递了纸巾：“阿姨您别太难受了。”
朴母被勾起伤心事，平时没人说也就还好，这时一被问起，多日来的苦楚几乎要将这个瘦弱的女人压垮。
她痛苦道：“小珠走了之后，我们家就垮了，小崔也接受不了。他之前，用电脑找到了一个在网上骂小珠的，直接找到人家家里去了，还把人打了一顿，后来虽然警察来调解了没留下案底，但是小崔他……他自己过不了这个坎儿，回来的越来越少，就是每个月给我们寄钱，都看不到人了。”
到最后，朴母几乎说不下去，姜书贤一边轻声安慰着她，一边对李在允投来一个不太妙的眼神。
崔俊宇在过去就有过人肉他人的行为，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如果说一年多以前他还是冲动行事，那现在事情可能已经到很严重的地步。
待到朴母的情绪稍稍缓和，姜书贤问道：“阿姨，要不行您告诉我小崔的联系方式吧，我们帮你找找他，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回来让他陪你说说话。”
“真的吗？”
朴母猛地抬起通红的眼：“你们能想办法找到他吗？其实我和我先生一直想要当面谢谢他。”
“我们会尽力的。”
李在允的声音难得柔和，朴母感激道：“那就麻烦你们了，我这儿有他最后几次打给我们的号码，然后还有，小崔这孩子父母去的早，之前给他在釜山留了一套房子，小崔给了我备用钥匙，只是我先生的眼睛不好，我走不开一直没回去看过……能不能麻烦你们替我走一趟看看，回头钥匙丢在社区，我会去拿的。”
她说着便要找纸给他们写地址，而姜书贤心里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如果朴母知道他们是来抓崔俊宇的，心里会作何感想。
姜书贤越想越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他望向身边的李在允，却见他正在盯着手上的戒指出神。
朴振宇之前和他说过，李在允的妻子在三年前的一场意外里死了。
姜书贤想，就算是李在允自己，恐怕也没指望这个谎言能骗过太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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