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19主播连环杀人案》10
半小时后，李在允和姜书贤坐在档案室，翻看着当年朴贤珠案的详情。
光是看着内网密密麻麻的资料，就知道当时这个案子在全国范围内引起的舆论风波有多大。
姜书贤站在李在允身后读当时现场的详细记录，里头还夹着一些没有对外披露过的受害者照片，就算是他见多识广，见到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给烧成这样也还是忍不住骂道：“畜生，把人烧成这样也太不是人了。”
“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三十，都是二三级烧伤。”
李在允皱眉：“因为烧伤面积大，在抢救的时候一度垂危，后来靠社会捐款给救了回来，但是就算这样，在一年半之前，朴贤珠还是自杀了。”
在照片上，女孩儿的皮肤大多已经不成样子，几乎和烧伤前看起来不是一个人。
姜书贤叹了口气：“这个事儿我也知道，本来就一直有人说女孩儿是因为脚踏两只船才招来报复，加上后来还有传，她们家将社会捐款用作私用，网友的舆论反扑太厉害，女孩儿是受不了压力自杀的，我还看过她家里人的采访。”
姜书贤想起视频里朴贤珠父亲声泪俱下的样子，心有不忍。
正是因为朴贤珠在被烧伤前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在网上发过不少艺术照，一开始才会出现风言风语，认为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肯定是四处招惹桃花，被烧伤也是活该。
李在允翻看着档案，回忆起当时烧伤朴贤珠的人名叫金成焕，是和朴贤珠同公司的同事。
据说，金成焕追求朴贤珠将近两年，因为朴贤珠一直没有答应，最终恼羞成怒，将朴贤珠诱骗到两人公司旁的一间废弃厂房内放火烧伤。
在朴贤珠案发生后，为了在舆论上占领高地，金成焕出示了很多他给朴贤珠买礼物留下的单据，虽然最终他也无法证明朴贤珠收下过这些礼物，但因为舆论反扑，朴贤珠作为受害人还是遭受到了巨大的网络暴力，甚至在网络上发过的每一条信息都被人扒过。
在网信办的内网里，当时网络上的部分流言也被留存下来，李在允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紧，姜书贤唏嘘：“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有些同行在这方面非常没品，在朴贤珠这个案子里起到的引导作用太差了。”
而这时，技术员来叫他们，经过了解，三个受害者的老粉大多记得 15 年初左右他们经常不过脑子发动态，但是其中也只有个别人还记得当时的朴贤珠案了。
李在允没想到这种结果：“你是说他们记不得了？”
姜书贤叹气：“互联网就是这样，在当时发表这种爆炸性的言论引流是一种很划算的手段，因为热度不分褒贬，即使是特意关注来骂他们的人，过了一段时间可能就记不得他们干过什么了。”
朴志勋点头：“互联网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虽说现在相关的法律正在日趋完善，但是大多数人在网上表现出的暴力和激进程度都是现实中的很多倍，只是转瞬即逝罢了。”
之后朴志勋又同两人大概说了一下当时舆论的主要走向，呈现两极化，一部分人极度同情朴贤珠，另一部分人则站在完全的反面。
在烧伤案发生后，由于媒体第一时间曝光了朴贤珠是因为感情纠葛被烧伤，活该论也是此时出现的。
姜书贤连连摇头：“这事儿确实做得太差劲了，我记得当时第一家曝光这件事的媒体已经停刊了，因为底下的人为了爆料伪造黑料，一年前被人起诉了。”
朴志勋简单告诉他们，就在朴贤珠出院快半年后，网上开始讨论当时给朴家捐款的去向，有人甚至捏造了朴贤珠家的地址，让外界误以为朴贤珠的父亲在出事后买了一栋三层楼的别墅。
在当时，这事儿引发了轩然大波，虽然之后事情被澄清，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深信不疑，最终导致朴贤珠在一年半以前选择了跳楼自杀。
“这不是常见套路吗，越来越多的观众喜欢看‘反转’戏码，这就注定了会有人利用这个来借题发挥，搞臭受害者的名声，这事儿要是我去报道，就算是尹瑞妍把我的腿打断了我也不会让她改稿的。”
姜书贤听完整个过程之后很是唏嘘，转头看李在允的脸色很不好看，为防躺着中枪，他知趣地上去给人递了一根烟。
“我觉得咱们办的案子不利于我俩培养感情。”
不大的吸烟室里，姜书贤点上火一脸惆怅：“刚刚我都觉得你要毙了我了。”
李在允抽烟不爱说话，吞云吐雾跟个雕塑一样，姜书贤见状叹气：“过去落井下石的事儿大家还碍于面子做不出来，现在就不一样了，隔着电脑，伤害受害者的事儿做的越来越顺手。”
李在允依旧没开口，直到姜书贤一根烟都快抽完了，他才听到对方很低的声音：“朴贤珠在网络上受到的伤害不比她在现实当中受到的少。”
“那当然，网络上的一面之词会被放的很大。”
姜书贤弹掉一些烟灰，将头靠在墙上舒了口气：“你要是翻过我的专栏，就会知道我做过很多份工作，前期的那些稿子都不怎么赚钱，都是一些很无聊的事儿，但都是我亲眼看过的。”
李在允转头看过来，意思是他在听。
姜书贤笑笑：“你知道美容师得尿毒症的比例比常人要高吗？为了接待客人，美容师都要长时间的工作不能停下，很多人都有憋尿的习惯，我在美容院当过几个月的保安，曾经看过不少看起来穿金戴银的富太太投诉那些小姑娘，说她们在服务的过程中偷工减料，但其实只是因为美容师也有三急而已。”
李在允印象里，确实好像有在姜书贤的专栏上看到过这个，转发寥寥无几，问道：“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姜书贤出神地看着脚下的地板：“真相这玩意儿是很复杂的，我以前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朴贤珠的事儿也一样，对于观众来说，媒体只是一个信息渠道，然而就算是媒体给了两种说法，大多数人通常也只会坚决相信其中一种，然后将另外一种完全否定。”
听了他的话，李在允脸上难得表现出片刻的惊讶，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可你还是会为了吃饭去写那种有舆论导向的东西。”
“我也要吃饭啊大哥，我要是在那种挣饭钱的小稿子上也那么刚正不阿，我的东家早就让我饿死街头了。”
姜书贤哭笑不得：“不过如果是我来写这个烧伤——”
他的话说了一半便断了，李在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怎么了？”
“烧伤，对啊烧伤！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当时在金敏珠家门外碰到那个凶手，他身上的衣服裹的特别厚吗，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穿着反季的衣服，现在想起来，也可能是为了遮掩身上的伤疤！”
姜书贤的语速变得很快，他猛地抬头看向李在允：“长袖长裤，连脖子都是高领的，我之前都没想到。”
两人再次过了一遍朴贤珠案当年的详细记录，李在允发现了一张案发当天的笔录：“这个崔俊宇是在医院里录的笔录。”
“这个名字我刚刚看过，你等下。”
姜书贤从椅子旁边探过身子，抓过鼠标往上移了两页：“你看这个，朴贤珠的男友崔俊宇下午在接朴贤珠下班的时候发现朴贤珠不在公司，外出寻找后发现着火的厂房，随即闯入将朴贤珠救出，并因此全身多处二级烧伤。”
他震惊：“刚刚就顾着看这件事引起的舆论效应，都没看到这个......男性，烧伤，和三个人都有仇，这不咬上了吗？”
李在允看着屏幕上的东西若有所思：“崔俊宇父母早亡，是个程序员，和朴贤珠的老家釜山距离我们这儿只有两个小时车程。”
他言下之意很明显，姜书贤的好奇心这时已经完全给勾了起来，眼巴巴看着他：“李组长，我能参与出差吗？说不定见到他我还能认出来，不考虑一下？”
李在允看他一眼：“出差的标准没那么高，到时候不要嫌东嫌西。”
“保证半个不字都不讲。”
“那好，一人开半程。”
李在允像是很满意，把车钥匙丢给他：“你开前半程，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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