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19主播连环杀人案》09
翌日八点半，李在允到警署的时候，姜书贤正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坐在他的工位上吃着楼下便利店里的紫菜包饭。
“不要在我这儿吃东西。”
李在允劈手夺走他手里的包饭。
姜书贤眼神幽怨：“你们这算不算虐待临时工？”
李在允扫了一眼桌子，确定上头的文件都还在原位，他说道：“你还不算临时工，收拾一下，马上去网络搜查队，不是要去查之前的事情吗？”
姜书贤看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就想骂人，起身把包饭抢回来两三口吞了：“我不管，今天我要回家睡，反正要是死了也是你们的事儿。”
谁能想到他们重案一组的床这么难睡，中间还有好大一个窟窿，简直是给人练功用的。
上了李在允的车，姜书贤抽了两根烟终于清醒一点，见李在允一如既往的沉默，姜书贤不禁再一次怀疑昨晚那个请吃烤肉的李在允是假的，问道：“昨天晚上那顿烤肉不是形式主义吧？”
李在允懒得理他，姜书贤现在已经习惯他这种模式，要不没有，要不就只说关键词，于是换了个话题：“那就问个别的，为什么会让我跟你们一起查案啊？说实在话只要出个人保护我就完了，李组长，你不会别有所图吧？”
这话一出，李在允终于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图你什么？”
“什么都不图的话，那为什么？”
姜书贤发挥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本事，几次之后李在允终于像是被问烦了，凉凉道：“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无良的媒体看看，警察到底是怎么办案的。”
综合上一次李在允怼他的说辞，姜书贤几乎立刻就知道，李在允肯定是看过他专栏上写的那些报道，也难怪重案一组里的人都对他态度很差。
这个事儿还得说回一两个月前。
他给尹瑞妍写过一篇诟病警察办案方式粗暴的文章，原因是当时首尔大学发生了坠楼事件，警察去调查死因的时候吓哭了一个女学生，那段时间尹瑞妍催他催得实在紧，没办法，姜书贤才写了这篇东西，没想到还爆了。
这么一来李在允的态度就好理解多了，姜书贤叹了口气：“偷偷看我写的东西了？”
“例行公事而已，不过我也确实不喜欢媒体，理由你应该很清楚。”
李在允把车在路口停下来，甚至懒得看他：“媒体大多信口开河，为了博眼球什么都做的出来，你写的那篇报道是客观事实不假，女学生心理承受能力差，朋友自杀对她打击很大，但是当时去调查的人就是崔敏秀，她在女学生哭了之后还安慰了她，这件事在报道里一个字都没有。”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姜书贤闻言认真回想了一下，他的编辑兼前女友尹瑞妍的原话是：“书贤你干这么多年了，不懂什么叫做极致性？现在网上的人都想吃什么瓜你不知道？前头写这么批判后头就别圆！”
最后好好的一篇稿子改的他这个当爹的都快不认得。
“主要是我如果不这么写就没人看，东家也不给钱，我原本也没写成这样。”
姜书贤有点尴尬，这回是真没瞎编，尹瑞妍比他混的好不是没理由的。那个女人对自己狠起来非常狠，但一旦坐进了办公室，她就像只狐狸一样，比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规避风险步步高升，说是见风使舵有点难听，但是她确实就是这样。
姜书贤苦笑：“李组长，你们是有固定工资的人，我可是全靠稿子吃饭的。”
李在允没接他的话茬，变道把车子开下了高架。
“这次郑宥珍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网上她的那些照片都是合成的，事情也是编的，但偏偏舆论经不起煽动，几个人为了自身的利益把郑宥珍推到风口浪尖，然后她就死了。”
李在允捏紧了方向盘，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网络上的东西是如何变成现实当中的利刃。
“郑宥珍是被舆论逼死的，哪怕这些人稍微动点脑子，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李在允冷冷说完，车里彻底没了声音，姜书贤大概也能猜得到他的愤怒从何而来，在这一点上，他和李在允说不好还有不少共同话题。
姜书贤最终只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车里就这样沉默了一路，直到到了网络搜查队，李在允带着他找到负责人金民，根据李东敏张宥琳和金敏珠成名的时间线，技术员很快就找到了大概三年前三人共同的节点。
金民指着大屏：“三年前是他们社交平台粉丝飞速增长的一个时期，在 2015 年前他们三个的社交平台普遍转发和回复都在 10 个左右，我们分析了数据之后认为，他们三个大火的时间，大概就是在 15 年初。”
“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15 年一月到三月，三人的转发和评论都在暴涨，但是导致他们爆红的那条消息已经被删掉了，因此从转发 20 到转发 400 之间，缺少一个节点。”
“删掉了？”
姜书贤一愣，很快冷笑起来：“爆红这种好事儿，事后却要把消息删掉，看来是吃了人血馒头。”
李在允看向他：“什么叫做人血馒头？“
“非要解释，大概就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吧.....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叫蹭热度。”
姜书贤耸肩：“那有办法知道他们删掉的消息是关于什么吗？”
金民让技术员打开隶属于三人的一些其他社交平台，有很多平台这两年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他说道：“张宥琳和金敏珠当时都还在使用除了主要平台之外的，一个叫做Cyworld的社交平台，在 15 年年初的时候，张宥琳曾经发过这样一条博文。”
大屏上显示出张宥琳的主页，姜书贤眯着眼念出来：“人贱还不许人说，活该被烧？”
金民又切换到金敏珠的页面，同样，在同时期她也发过一条“不许人说实话的人都该烧”这样负面意味很重的动态。
李在允眉头紧皱：“是在评论同一件事，同时期有什么热门事件吗？”
金民示意他稍安勿躁，技术员打开一个主要面对健身人群的博客：“这是李东敏在同时期常用的平台，我们查了一下，三年前的事情在李东敏的博客里也是有映射的。”
他找到同时间的博文，姜书贤一字一句读道：“不是受害者就可以被同情，很多人没被人骗过，不知道世界上的贱女人有多少，放火烧还没烧死，那已经算是她的运气好了，要换了我前女友，她就死定了。”
“嚯，这可真是没想到。”
姜书贤扬起眉：“果然人在网上是没有秘密的。”
金民道：“我们根据烧伤的关键词，找到了 15 年初的一个热门事件，是一个 23 岁的少女被追求者恶意报复，被浇汽油后锁在一间仓库里被烧成重伤的新闻。”
“朴善英事件？”
姜书贤很快就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这在当年可是个大新闻。”
李在允作为警察自然也听说过这个：“所以说，当时他们三个删掉的消息，应该是关于朴善英烧伤案的点评？”
“我们也只是猜测，为了论证，我们翻了三人全部的私信，因为张宥琳和金敏珠有清理私信的习惯，15 年初的东西已经不可考，好在李东敏当时的很多东西都还留着。”
技术员打开李东敏的私信列表，拉到几年前，出现了大片李东敏没有回复过的私信。
“禽兽不如的东西，女孩儿都伤成这样了你也说的出口这些话？”
“你们全家都被人烧死你就知道那有多疼了。”
“请问你是长得有多磕碜才会对一个烧伤女孩儿有这么大的恶意？”
姜书贤一条条读下来，发现这些私信大多都是 15 年二月左右的事，和朴善英事件刚报出来的时间符合，如此一来线索就咬上了。
他笑笑：“我还真聪明。”
李在允看着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咒骂，像是回想起什么旧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些辱骂李东敏的社交账号查过了吗？”
金民点头：“查是查过了，不过互联网的记忆是很短的，这些人当中有部分已经不用社交平台了，还有一部分人甚至想不起来他们曾经对李东敏发过这个，又或者说知道我们是网警，不敢多说。”
对此，姜书贤倒像是意料之中，耸耸肩：“不管是正义或者是所谓的非正义，大家都是图嘴快，压力这么大，骂谁不是骂？”
姜书贤的话不过随口一说，然而站在他身后的李在允却像有所触动，下意识地就捏紧了拳头。
他看着大屏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辱骂，最终深吸口气：“金队长，麻烦你再查一下当年网络上朴善英案的舆论走向，最好跟粉丝核实他们三个人是否有发表过过激言论，我想如果这次的案件真的和当年的朴善英烧伤案有关，那牵扯进来的，应该绝不止是眼下的这三名被害者。”
(/bi/286152/3658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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