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章 鬼新娘(4)
盛安织不动声色地套出了有关阿莲的信息。
薄承胤和顾清寄在外面凝神听着。
阿莲和阿月一样,并非青石村人。
一百年前,她跟着逃荒的父母辗转至此。
可怜的父母染了急病,没几天便撒手人寰,只留她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在村口哭到天亮。
那时的村长是个面善的老头,说外来的娃也是命,于是让她暂住在祠堂偏屋,帮各家缝补浆洗换口饭吃。
直到那年夏天,接连两个月没下过一滴雨,村里的老人们聚在祠堂烧了三天三夜的香,最终决定遵循古训。
献祭一个八字纯阴的外姓女子,才能求山神开恩,算来算去,全村只有阿莲的八字对得上。
于是他们给她换上大红嫁衣,捆在祠堂偏屋,将煤油泼在门上,又一把火烧死了她。
村民们自知做的是亏心事,怕阿莲化成厉鬼报复,于是一起凑钱请了一个道士。
那道士果真有本事。
取来阿莲未烧尽的骨头碾碎,混入朱砂画了镇邪符,又用七根浸过黑狗血的桃木钉,将她永久钉在了青石板上。
让她无法离开青石板半步,也无法向人复仇,甚至连消散都做不到。
自此村里献祭的规矩也定了下来。
每逢大旱或灾祸,就找一个八字纯阴的外姓女子,在祠堂里火焚献祭。
阿莲的魂魄被钉在青石板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和她一样的外姓姑娘被推进火海,痛苦万分地死去。
那道士不光钉了她,还在祠堂地下埋了锁魂阵,所有被献祭的姑娘,魂魄都困在这方寸之地,连解脱都做不到。
直到去年献祭的姑娘出现,也就是盛安织扮演的邻村孤女阿月,情况才终于有了转机。
阿月死的时候,祠堂的横梁正好被雷劈断过一根,落下来的木屑砸歪了东南角的一根桃木钉。
那钉子本就因常年浸血而锈蚀,这一下竟松了半寸,阿莲被钉得早已麻木的魂魄,终于看到了解脱的希望。
“我记得你,所有人中,我对你的印象最深刻,”阿莲轻声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被他们活活折磨死的。”
盛安织的手指无意识蜷了蜷。
阿月发现自己被骗后,拼死反抗不肯如村民们所愿,用石头划破了村长儿子的脸,还掀翻了供桌上的祭品。
村长怀恨在心,便谎称阿月心有邪念,献祭之前需要先净化,于是专门为她举办了一场持续三天的折磨。
他们用浸了水的麻绳把她捆在祠堂的柱子上,白天让她暴晒在太阳下,不给水喝,只扔些馊了的野菜。
夜里就派几个壮汉守着,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她的胳膊,说是抽走邪气。
阿月的嗓子都哭哑了,胳膊被抽得血肉模糊,却始终咬着牙不肯求饶。
直到第三天傍晚,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村长才让人把她拖到青石板前准备烧死。
结果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按着她的人,一头撞死在青石板上。
因此,阿月的怨气比阿莲见过的任何一个都重,飘在阵里不肯散,竟硬生生用执念撞开阵眼处逃了出去。
而阿莲这边也得到了解脱,因阿月撞开阵眼时的冲击力,她身上那本就松动的桃木钉彻底脱落。
束缚百年的禁锢骤然破开,久违的痛感与恨意一同翻涌上来。
“那其他人呢?”盛安织轻声追问。
提到其他人,阿莲的怨气更浓郁了一层。
“她们的尸身在那口枯井里,”她抬手指向祠堂西北角,声音里带着种死寂的疲惫,“但是魂魄都已经散了。”
阿月逃出去后,其他姑娘也都试着用力冲撞锁魂阵,可她们的怨气本就被道士的法术压制得快散了,哪还有阿月那般能撞开阵眼的执念?
折腾了几天,力气耗尽后,魂魄就像被风吹散的烛火,一点点化在了祠堂的阴气里。
只剩阿莲还抱着阿月一定会对村子展开报复,要亲眼看到所有人付出代价的想法,一直等着。
盛安织伸手抱住她,两股阴冷的气息缠在一起,竟生出些微暖意。
“放心,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人被献祭,”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狠绝,“我一定会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阿莲身体颤了颤,像是不信,又像是不敢信。
她缓缓抬起头,长发滑开,露出半张被火焰烧得扭曲的脸,皮肤皱缩着。
却在听到不会再有人被献祭时,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想笑,最终只溢出一声更哑的呜咽。
【叮咚!玩家盛安织触发主线任务二:帮助受害人阿莲、阿月,向青石村展开一场报复性清算。】
门外,顾清寄和薄承胤讶异地挑起眉,任务一和任务二居然完全相悖?
盛安织也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要一个人杀害所有人,结果居然可以有来自其他玩家的助力?
一个计划在心里初步形成,她平静地问:“阿莲,你会完全信任我吗?”
阿莲不明所以,却点了头。
盛安织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我让你做什么,哪怕看起来没什么用?”
阿莲再次点头。
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笃定。
或许是因为在她被囚禁的这一百年里,盛安织是第一个对她说不会再有人被献祭,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盛安织问她疼不疼的时候,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算计,只有同命相怜的共情。
又或许是因为盛安织身上那件红嫁衣,和她死时穿的那件太像了,一样的刺目,一样的带着未干的血味。
让她生出了一种恍惚的错觉,眼前的人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一个没被锁在石板上、能自由复仇的自己。
所以盛安织问她信不信自己时,阿莲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头。
哪怕她不知道盛安织要做什么,哪怕她见惯了村民的伪善,听够了祭品的哭喊,但这一次,她依然想赌一把。
“好,你凑近些。”
阿莲不解地凑过来,盛安织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鬼能听见的声音吩咐了些什么。
阿莲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用力点头。
“那我先走了,”盛安织温柔地笑了笑,“记住我刚才说的,等我信号。”
阿莲乖巧应下。
盛安织转身飘出祠堂,被顾清寄十分自然地伸手揽住了腰,盛安织很给面子地扭头亲了亲她:“走吧。”
两人一鬼没有回王婆家,而是去了村长家借宿。
现在的村长也是一个面善的老头。
薄承胤谎称自己和师妹是专门捉鬼的道士。
路过察觉村里阴气过重,恐有邪祟作祟,便想借村长家暂住几日,以便探查情况。
村长听说是道士上门,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迅速堆起笑容:“道长能来是我们村子的福气,快请进!”
两人进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
墙上挂着泛黄的族谱,案桌上摆着几个沾着泥土的陶罐,墙角堆着半袋干瘪的谷物。
果然如王婆所说,地里的收成差得厉害。
薄承胤虽然不懂,但装得很像,捻着手指掐算:“依我看,贵村的阴气并非寻常邪祟,倒像是有枉死的魂魄?”
村长端水的手微微一抖,却还是笑容可掬:“道长说笑了,我们村世代安稳,哪有什么枉死的人?”
“哦?是吗?”薄承胤挑眉,“可我和师妹刚才路过祠堂,分明感觉到里面有极强的怨念,尤其是那块青石板,简直像个聚阴的坛子。”
这话一出,村长的脸瞬间白了。
顾清寄忙打圆场:“师兄,村长许是不知情,我们既然来了,自然会查清缘由,帮村子化解灾祸。”
她看向村长,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只是接下来几日,可能要麻烦村长配合我们探查祠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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