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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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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声的余韵仿佛还在耳畔轰鸣,后台的喧嚣与祝贺声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虞笙被兴奋的乐团成员们簇拥着,脸上带着演出成功后的喜悦红晕,礼貌地回应着大家,然而,她的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频频飘向化妆间那扇虚掩的门。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一定会来。

    果然。

    就在林菁笑着帮她整理略显凌乱的发鬓时,那扇虚掩的门被一只修长的手从外面轻轻推开。

    一道挺拔而熟悉的身影,逆着走廊明亮的灯光,清晰地出现在门口。

    虞笙几乎是立刻扭过头看过去。

    视线相接,后台明亮的灯光下,陆邢周眼底那些深沉的情绪清晰地传递过来,让她心跳失序。

    他目光越过其他人,精准地、毫不避讳地落在虞笙身上,那眼神深邃,既有演出带来的震撼余波,也有毫不遮掩的、等待的温柔。

    敏锐地捕捉到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暗涌,林菁立刻心领神会。她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虞笙的肩膀,然后笑着招呼起周围的乐团成员和工作人员:“来来来,大家辛苦了!我们去隔壁休息室吃点东西,让Clara稍微缓口气!”

    门轻轻合拢。

    小小的化妆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明亮的灯光和两人之间无声的空气流动。

    虞笙还穿着那身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的鎏金色曳地礼裙,脸上的舞台妆勾勒出精致的轮廓,眼妆下透出演出后不可避免的疲惫感,但那双望向他的眼睛里,却清晰地映着来不及掩饰的、带着水光的惊喜。

    陆邢周没有说话。他站在几步之外,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极其缓慢地,朝着她的方向,张开了双臂。

    面对这样一个无声的邀请,一个敞开怀抱的姿态。

    虞笙的心猛地一颤。

    尽管理智告诉她应该保持距离,可身体却像被那无声的目光和敞开的怀抱牵引着,背叛了所有的迟疑和顾虑。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鎏金色的裙摆随着她迈出的步伐,在地面拖曳出细微的、窸窣的声响。

    “嗒、嗒、嗒。”

    三步。

    两步。

    距离在缩短,那些汹涌的情绪却仿佛在瞬间具象化,沉重得让她迈不动最后那一步。她的脚步顿住了,身体微微前倾,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五年分离的重量,重逢后的种种波折,此刻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一时竟有些怯懦,不敢再向前靠近那咫尺之遥的怀抱。

    然而,在她双脚止步的下一秒,陆邢周却毫不犹豫地向前一迈,主动跨过了那最后两步的距离。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有力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背,另一只手掌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按在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密密实实地拥入自己宽厚温暖的怀中

    虞笙的身体先是本能地微微一僵,但随即,他身上清冽而熟悉的气息,以及怀抱中传递出的那种坚实可靠的力量感,像暖流般迅速瓦解了她的紧张。紧绷的肩线悄然放松,她不由自主地将脸颊轻轻贴靠在他质地精良的西装前襟上。

    后台明亮的灯光,喧闹的余音,左臂隐约的疼痛……所有的一切感官都仿佛被这个拥抱隔绝、推远。世界骤然缩小,只剩下萦绕在她鼻尖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以及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他胸膛里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一个很长、很安静的拥抱。

    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陆邢周环在她腰背和脑后的手臂才微微松开了些力道。

    他低下头,深邃的目光仔细地描摹着她的眉眼,一路追随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尾和沾着湿意的、轻轻颤动的睫毛。他抬起手,温热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擦过她眼下未干的泪痕。

    然后,他牵起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薄茧,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虞笙被他牵着,顺从地跟着他转身,走出休息间,走向后台深处那道通常只供工作人员使用的、

    相对僻静的后门。

    虞笙抬头看向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愈发显得轮廓分明的侧脸,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

    他要带她去哪?

    该不会……

    车门关上,隔绝了车库微凉的空气和昏暗的光线。

    车厢内瞬间被一种更为私密、更为紧绷的氛围笼罩。

    虞笙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陆邢周身上传来的热度和那种沉默却极具存在感的气场。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任由他牵着手,指尖微微蜷缩在他温热的掌心,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上。

    直到车子平稳地驶入市中心一家顶级的酒店地下车库。

    停稳,熄火。

    陆邢周率先下车,绕到另一侧为她打开车门。

    他高大的身影立在车门边,向她伸出手。

    视线从他的脸落到他的掌心,再缓缓抬到他脸上。

    短暂犹豫后,虞笙抬起手,将自己微凉的手放入他掌心,那股温热干燥的触感,像是能透过皮肤,沁入她的血管……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从车库到电梯,再到电梯平稳上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器运行的轻微嗡鸣。

    两人依旧没有说一句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却又充斥着无声的电流。

    他们的手始终紧紧相牵,掌心相贴的地方,皮肤的温度不断攀升,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彼此手腕内侧那快速搏动的脉搏。

    砰砰……砰砰……

    如同两颗心隔着血肉在同步狂跳,泄露着强自压抑的汹涌暗潮。

    “叮”——

    电梯门开。

    陆邢周牵着她的手,步履沉稳地走在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上。

    刷卡,开门,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

    虞笙还没来得及看清房间的陈设,甚至没来得及从那近乎窒息的心跳中喘口气,陆邢周已经转过身,在她毫无防备的瞬间,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他的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和急切的确认。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脸颊,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

    四目猝然相接。

    他的目光深邃得如同漩涡,让虞笙心尖发颤。

    她不仅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更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鼻尖。

    陆邢周捧着她的脸,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眼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而后,他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像是电影的慢镜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每一个毫米的下移,都像是在给予她最后推开他、拒绝他的时间与空间。

    虞笙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抖着眼睫,看着他缓慢靠近的、线条冷峻却在此刻无比柔软的唇……

    她没有推开他。

    非但没有推开,她原本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带着一丝迟疑,又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勇气,一点点抬起,轻轻地、试探性地,放上了他紧窄有力的腰侧。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点燃干柴的最后一点火星,让陆邢周眼中的最后一丝克制的轰然崩塌!

    他不再犹豫!

    滚烫的、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唇,精准地用力地吻了下去。

    “唔……”一声短促的呜咽被堵在了唇齿之间。

    起初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仿佛要确认她的存在。但很快,那强势中又揉进了无法言喻的温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探索,轻轻吮吸,辗转厮磨,将她唇瓣上残留的、属于舞台的微凉一点点焐热。

    虞笙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在他强势的拥抱和温柔的吻中微微发颤。后台那个拥抱带来的安心感和此刻唇齿间传递的滚烫情愫交织在一起,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唇角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后,紧握着他衬衫前襟的手指微微松开,攀上了他宽阔的肩膀。

    她开始笨拙地、试探性地回应他。

    她的回应,哪怕只是舌尖生涩的轻触,都像点燃了最后的引信。

    他的吻瞬间变得更加深入,也更加炽烈。

    不再满足于唇舌的交缠,滚烫的吻沿着她纤细的下颌线一路向下,印在她敏感的颈侧。

    那种感觉,像是漂浮在滚烫的海浪之上。

    她仰着头,紧紧依附着他,任由他引领着,一步步后退。

    从铺着柔软地毯的客厅区域,退向光线更暗的卧房。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直到她的后背抵上了冰凉的门框,又被他带着旋身离开——

    陆邢周的脚后跟猝不及防地撞上柔软却坚实的床沿。

    重心瞬间失衡。

    他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跌落在宽大柔软的床上。

    但他反应却极快,在倒下的瞬间本能地将她护在怀里,自己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吻停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缠的、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虞笙趴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鎏金色的裙摆铺散开,如同破碎的金箔。

    心口,是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和自己胸腔里那颗同样疯狂跳动的心脏。

    陆邢周的手依旧紧紧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抚上她散下来的发丝。

    他看着身上的人,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焰,里面翻涌着赤./裸.裸的渴望和压抑了太久的深情。

    下一秒,他捧住了她的脸,再度吻住了她。

    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温柔,却又带着一种更为致命的力量,仿佛要将这错失的五年时光,都揉碎在这个吻里补偿回来。

    唇齿相抵,气息交缠。

    他的手带着滚烫的热度,从她的脸颊缓缓滑下,抚过她优美的肩颈线条,最终落在了她背后那条隐秘的拉链上。

    “嘶啦——”

    一声细微却刺耳的拉链下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虞笙被情/欲笼罩的迷障!

    后背猛地一凉,虞笙倏然睁眼。

    迷蒙的眼底瞬间被惊惶和清明取代!

    她直直地撞进了陆邢周那双深邃又泛红的眼底。

    那眼神,陌生却又熟悉。

    有着近乎失控的浓烈情谷欠。

    虞笙只觉心头猛地一紧。

    一种巨大的恐慌和迟来的理智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用力,挣开了陆邢周环抱着她的手臂。继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慌乱地从他身上滚落下来!

    鎏金礼裙的后背拉链被拉开了一半,露出光洁细腻却微微紧绷的肌肤。

    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激/情和一丝尴尬的凝滞。

    然而她刚走一步,手腕就被陆邢周抓住了。紧接着,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从身后紧紧抱住。

    陆邢周下巴抵在她肩窝,灼热的呼吸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挽留:“是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虞笙身体一僵,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怀抱让她双脚犹如千斤重地挪不开了。

    她抿了抿发烫的唇,心跳如擂鼓。

    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说话时带出的气息。

    弄的她整个人痒痒的、麻麻的。

    偏偏那轻斥在她颈子里的气息却不停不休——

    “我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明明他声音响在耳边,可虞笙却好像听不见似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颈子里。

    他不说话,气息温热。

    他说话了,气息更是滚烫,带着轻微的湿濡感,就那么一下又一下地斥着她的皮肤。

    虞笙止不住地提了提肩膀:“你、你好好说话。”

    陆邢周皱了下眉,一时没懂她的意思,直到发现她的脸往另边偏的角度。

    他嘴角无声抬了两分弧度,双手轻微一个用力——

    虞笙被他扳了过去。

    陆邢周双手捧起她的脸,迫使她抬起眼看他。

    他还残留着未散的红,但更多的是专注和一种近乎温柔的执着。

    他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和嫣红的唇瓣,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宠溺的笑痕,“不走了,嗯?”

    结果见她又把脸一偏,一副闹别扭的小模样,陆邢周眼底的笑意渐深,索性不再废话。

    他腰身一弯,在虞笙短促的惊呼声中,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陆邢周!你放我下来!”虞笙又羞又恼,握起的拳头锤在他结实的肩膀上。

    陆邢周对她的挣扎充耳不闻,大步走到床边,将她稳稳地放到床中央,紧接着,他也随之躺下,长臂一伸,强势地将她整个人捞进怀里,紧紧箍住。

    就在虞笙试图从

    他怀里挣开时,头顶传来声音:“手怎么回事?”

    虞笙的心猛地一跳,所有动作都停住了,她眼睫抖了两下,抬头:“…什么?”

    陆邢周低头看她,“演奏的时候,尤其是后面那几段技巧要求极高的曲子,你左手的发力点不太对,还有最后拉《雪吻弦歌》的时候,你脸色都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虞笙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竟然注意到了……还看得如此仔细!

    她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将脸微微侧向一边,声音故作轻松,“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有次不小心受伤了,留下了一点小后遗症。”

    “小后遗症?”他目光沉沉地锁着她低垂的眼睫。

    虞笙被他看得心底发慌,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想要逃避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索性主动往他怀里更深地拱了拱,瓮声瓮气地转移话题:“别问了……你这么突然跑过来,你父亲……他知道吗?”

    她主动的依赖和拥抱,像一剂柔软的安抚,暂时消散了陆邢周心中升腾的疑虑和心疼。他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下巴轻轻蹭着她发顶,只是一开口,声音带出了几分冷硬:“不要提他。”

    听出他情绪的不对,虞笙从他怀里微微仰起脸,借着床头昏黄的灯光,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

    一个不确定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出来:“是因为我吗?”

    陆邢周抱着她的手臂蓦然一僵。

    他低下头,看向怀里那双不安的眼睛,那眼神里翻涌着斩断一切阻碍的决绝力量,清晰地响在寂静的房间:“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这句带着承诺的宣告,在虞笙心里掀起不安的风浪。

    想问他,你知不知道这背后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可看见他深邃的眸底那份不容质疑的决绝和深藏的疲惫,这句话终于还是堵在了喉咙。

    虞笙把脸埋进他温热的胸膛,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令人生出心安的暖意。

    在这熟悉又令人眷恋的气息包裹下,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意识开始模糊……

    然而,那挥之不去的梦魇并未放过她。

    破碎的画面,刺耳的刹车声,冰冷的雨水,还有陆邢周决然离去的背影……

    她在梦中挣扎,喉咙像是被扼住——

    虞笙从噩梦中猛然惊醒,惊魂未定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那张让她想了五年,却只能在记忆里回想,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碰不到的脸部轮廓。

    但是此刻,他就躺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

    这份因他才有的安心如同温暖的潮水,将她紧紧包裹,让她悬着的心,像是终于找到了落点,缓缓沉回原处。

    原来,他在。

    幸好,只是梦。

    她目光近乎贪婪,深深地望着他。

    昏黄的夜灯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他闭着眼,呼吸均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褪去了清醒时的冷峻和锋芒,显得格外柔和。

    鼻息间全是他清冽好闻的气息。

    这份真实,让她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涌遍全身。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当她翻了个身,手下意识地向身侧探去时,然而摸到的,只有一片微凉的、空荡荡的床单。

    她猛地睁开眼。

    清晨灰蓝色的天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渗入房间,带来一丝清冷的光线。

    偌大的床上,只有她自己。

    昨夜紧紧拥抱着她的温度、枕畔那令人心安的气息,全都消失了。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掏空了一块,带着一种尖锐的失落感直直下坠。

    他走了。

    果然……

    只有一个晚上。

    虞笙拥着被子坐起身,看见枕边放着一张对折的酒店便签纸。

    旁边,放着她昨晚取下的、那枚母亲留下的珍珠耳钉。

    虞笙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意,拿起那张便签纸,缓缓展开。

    纸上是他遒劲有力、力透纸背的字迹,简洁而克制,却承载着沉甸甸的分量:你母亲一切都好,不要担心。下一场演出见。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缠绵的告别。

    可每一个字都能带着他无声的守护和深沉的牵挂,却也能感受到他身不由己的无奈。

    虞笙紧紧攥着这张薄薄的纸片,看向窗外。

    城市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新的一天开始了。

    距离下一次的演出还有十天。

    十天后,他真的会来吗?

    京市,陆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

    隔着雪茄燃起的袅袅青烟,陆政国靠在办公桌后的红木高背椅上,王诚则垂手肃立在一旁汇报——

    “陆总抵达意大利后,行程上……似乎有些调整。”

    “调整?”陆政国眉峰一挑,“说清楚。”

    王诚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如实汇报下去:“那边刚刚传回确切消息,陆总抵达意大利后,没有按照计划与贝尔图斯工业进行了紧急磋商,而是直接飞去了伦敦。”

    陆政国夹着雪茄的手指猛地一顿,微眯的眼中寒光乍现,“伦敦?”

    “是,伦敦。”王诚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压下内心的惊慌,不敢停顿:“到达伦敦后,陆总直接去了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演出结束后,陆总……和虞笙小姐,一同进入了……伦敦丽兹酒店顶层套房,直到次日清晨才离开。”

    私人飞机!伦敦!音乐厅!顶层套房!过夜!

    这些词汇如同淬了毒的钢针,一根根狠狠扎进陆政国的神经!

    “砰!”的一声巨响!

    陆政国面前的紫砂茶杯被狠狠扫落在地。

    “混账东西!”

    让他去办正事,倒成了他金蝉脱壳、千里赴约的完美掩护!

    而他这个老子,却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还在京市等着儿子“汇报进展”!

    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他这个好儿子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如此不顾后果!只为了去看那个女人的演出!为了和那个女人……

    “好……好得很!”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作为集团掌控者的尊严,被儿子这记响亮的耳光抽得粉碎!

    狂怒如同失控的岩浆在他体内奔涌!

    他猛地一挥手,将办公桌上的文件、笔筒、笔记本电脑……所有碍眼的东西,统统扫落在地!

    看着一地狼藉,王诚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大气不敢出。

    陆政国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阴鸷得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看来他之前的手段,还是太仁慈了!

    翌日下午,飞机平稳降落在圣保罗瓜鲁柳斯国际机场。

    车流在高架桥上蜿蜒如龙,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在阳光下闪耀着玻璃与钢铁的光芒,与绿意盎然的公园、色彩斑斓的涂鸦墙奇妙地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欧洲截然不同的、充满活力的气息。

    有咖啡的醇香,也有热带植物的清新,还有一丝海风带来的清咸。

    看着眼前这片充满异域风情、生机勃勃的景象,让虞笙连日来紧绷的心脏,难得地松弛下来。

    陆邢周临走留下的字条像一颗定心丸,让她暂时抛开了京市那道无形的枷锁。

    一丝久违的、对演出的纯粹期待在心底滋生。

    也许,一切真的在慢慢好起来。

    下榻的酒店位于繁华的保利斯塔区,视野极佳。

    傍晚时分,虞笙站在落地窗前。

    天空被渲染成浓烈的橙红与紫罗兰色,整座城市沐浴在一种温暖而梦幻的光晕里。

    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在夜色完全降临后,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无情击碎。

    虞笙瞥了一眼屏幕,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国际长途号码。

    她心头莫名一跳,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短暂犹豫后,她指尖一滑,电话接通。

    “喂?”

    电话那头沉默着,一种莫名的恐慌突然从心底窜出来,就在虞笙心脏突突加快时,一个低沉、威严、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冰冷腔调从话筒那端传来。

    “虞小姐,巴西的阳光,看来让你心情不错。”

    如同冰锥一般的声音,穿透了万里距离,狠狠扎进虞笙的耳膜。

    是陆政国!

    虞笙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虞笙手压心口,强迫自己冷静,然而一开口,声音还是可避免地带

    出了一丝紧绷,“陆董,您好。”

    陆政国冷哼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看来邢周那小子给你的‘安慰’很有效果,让你觉得又可以痴心妄想了?”

    虞笙深吸一口气:“陆董,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少跟我来这套!”陆政国厉声打断,“收起你那套虚情假意!我打电话来,是最后一次警告你,离我儿子远点!再让我发现你贼心不死,还妄图纠缠他……”

    “陆董!”虞笙再也忍不住,五年来笼罩在她心头的阴影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锐和不顾一切的反抗——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您不要欺人太甚!”

    电话那头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强硬顶撞噎了一下,随即是更加汹涌的怒火!

    “我看你是真的不把你母亲的安全放在眼里了!”

    像是被他掐住了最脆弱的神经,虞笙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但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愤怒之中,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反而从心底深处爆发出来!

    她躲了五年,退了五年,够了!

    虞笙死死攥着手机,对着话筒冷笑一声。

    “陆董,您说得对,我是有母亲,”她停顿了一下,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可您也别忘了,您也有儿子!如果让陆邢周知道,当初我的离开是您一手制造的假象,不知他这五年对我的恨意,会不会转嫁到您的身上,陆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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