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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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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知陆邢周回国的消息后,陆政国便再也忍不住了。

    既然直接动虞念姝风险太大,那他就不得不从另一个角度下手。

    他迅速拨通了一个远在欧洲的号码,电话接通,陆政国直接报了自己的名字。

    电话那头正是疯乐乐团的创始人兼董事会主席:威廉布莱克。

    商人的敏锐和精明,立刻让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客套的寒暄后,陆政国不再绕弯子,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建议”口吻:“威廉主席,贵团的首席小提琴手,虞笙小姐,确实才华横溢。不过嘛……年轻人,有时候锋芒太露,容易惹上是非。尤其是在处理一些……私人关系上,不够谨慎。这对她个人的长远发展,对贵团的声誉,恐怕都不是好事。”

    他顿了顿,话锋带着冰冷的暗示:“我个人认为,或许……她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冷静下来,沉淀沉淀,威廉主席,您觉得呢?”

    电话那头,威廉布莱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陆政国这是在……要求他打压甚至雪藏虞笙?虞笙可是目前风头最劲,最有商业价值的首席小提琴手!

    打压她?开什么国际玩笑!

    但威廉布莱克毕竟是在名利场和艺术圈沉浮几十年的老狐狸。

    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近期关于虞笙的种种传闻,尤其是她与陆邢周那段扑朔迷离的关系,再结合陆政国此刻的态度……

    他瞬间明白了!这哪里是虞笙锋芒太露,分明是这位陆董事长,不满意自己儿子和这位天才小提琴手的感情,想借他的手来棒打鸳鸯!

    威廉布莱克心中了然的同时,声音带出几分为难的意味:“陆先生,您这话……真是让我意外又为难啊。虞笙小姐是我们乐团无可争议的核心艺术家,她的才华和号召力有目共睹。力捧她,不仅是艺术的选择,更是对乐团全球发展战略、对董事会、对所有乐迷的负责。您也知道,巡演合同签得满满当当,这个时候调整……这违约金和声誉损失,董事会那边,我很难交代啊……”

    听出威廉的推脱,陆政国直接把诱惑摆出来,“威廉主席,在商言商。任何损失,自然都会有相应的补偿。陆氏集团在文化领域的投资,以及对古典音乐事业的支持力度,相信威廉主席是了解的。只要贵团愿意做出一些明智的调整,那么,我们双方未来的合作空间……会非常广阔。一些小小的损失,在长远利益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是寻常的赞助商,面对陆氏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和如此诱人的条件,威廉布莱克或许会心动,但此刻,他握着电话的手心却微微沁出了冷汗。

    陆政国是陆氏集团的董事长没错,权势滔天。

    但……他的儿子陆邢周呢?

    威廉布莱

    克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陆邢周那张年轻却极具压迫感的面孔。

    他深知,这位年轻的陆氏继承人,绝非池中之物!他在海外构建的人脉网络和影响力,尤其是在北美金融圈和能源领域,其深度和广度,连他这个非同一领域的人都暗知两三分。

    更重要的是,陆邢周是陆政国唯一的儿子,是陆氏未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打压虞笙,就等于直接站到了陆邢周的对立面!为了一个可能即将步入权力黄昏的陆政国而去得罪一个未来注定掌控陆氏帝国、且手段凌厉、报复心极强的唯一继承人?

    这笔买卖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大到足以让疯乐乐团未来的发展蒙上巨大的阴影!

    陆邢周绝对有能力,也有动机,在陆政国鞭长莫及的领域,给予疯乐致命的打击!而且,虞笙本身的价值就无可估量。她是摇钱树,更是疯乐艺术成就的象征。

    电光火石间,威廉布莱克心中已经完成了精准的风险评估和利益权衡。

    “陆先生,您说的补偿和合作空间,确实令人心动。”他话锋一转,仿佛刚才的为难从未存在,“您看这样如何?巡演的既定行程,涉及太多合同和乐迷期待,骤然变动确实影响巨大,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测。不过,后续的演出安排和新乐季的规划,我们这边可以酌情进行一些,这样既能照顾到各方面的关切,又能让虞笙小姐有更多时间专注于艺术提升,您觉得呢?”

    虽然陆政国对他的提议并不满意,但至少对方表明了态度。他需要的就是这个姿态,一个开始打压的信号。

    “那就辛苦威廉主席费心了。具体的调整,我们后续可以详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当然,当然!陆先生放心,我一定妥善处理!”威廉布莱克满口答应,语气恭敬热情。

    挂断电话,威廉布莱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老谋深算的凝重和毫不遮掩的嘲讽。他走到俯瞰泰晤士河的窗前。

    “妥善处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陆政国啊陆政国,你真是低估了你儿子的能耐。”

    他拿起电话,对自己的助理吩咐道:“关于Clara后续巡演的安排……所有既定行程不变,至于新乐季……暂时搁置讨论。另外,把陆氏集团近期的动向,尤其是陆邢周先生在海外的动作,整理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

    放下电话,威廉布莱克眼神深邃。

    他选择了一个最稳妥、也最符合自身利益的做法:表面应承,实则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在陆邢周没有完全继承陆氏集团之前,他绝不能轻易站队,更不会为了满足陆政国的私欲,去动自己手里最值钱、也最可能在未来带来丰厚回报的“王牌”。

    而此时,在门口驻足几分钟的Erik迅速转身。

    原本他是来向威廉布莱克汇报下周的媒体安排,没想到听到了如此重磅的消息。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脚步声。

    Erik步履匆匆的同时,脑海里翻涌出两个月前的米兰。

    那时虞笙突发重病,命悬一线,他亲眼目睹了陆邢周是如何将奄奄一息的虞笙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后来更是动用了深不可测的资源,解决了演出厅的危机。

    那份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深沉的重视,绝非一般的感情。

    Erik甚至敏锐地嗅到,这位年轻、强势、掌控着庞大海外资源的陆氏继承人,最终一定会和虞笙结婚。所以虞笙未来的身份,绝不仅仅是一个首席小提琴手那么简单!

    随即,一个强烈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他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虞笙的电话。

    虞笙的下一站巡演城市是东京。

    酒店套房里,虞笙正在擦拭她心爱的小提琴,林菁则在一边收拾行李。

    一想到巡演下一站要在东京,林菁愈加迫不及待:“听说今年东京的雪可大了,到时候我们一块儿——”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林菁的话,她勾头往柜子上看了眼,见是Erik打来的,她忙把手机递给虞笙。

    电话接通,虞笙还没来及开口,Erik满含祝贺的声音就先传来。

    “怎么样,Clara,圣保罗的观众是不是很热情?昨晚的演出反响简直太棒了!”

    虞笙淡淡一笑:“谢谢,有什么事吗?”

    “哦,主要是想关心一下我们的大艺术家。”Erik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稍微谨慎起来,仿佛在斟酌词句,“不过……有件小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一下。毕竟,你可是我们整个团队的核心,任何可能影响你状态的事情,我都不能掉以轻心。”

    虞笙擦拭琴弓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放下琴弓,走到窗边:“什么事?”

    “是这样,”Erik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口吻,“我刚刚无意中……听到威廉在和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通话。电话那头,似乎是……陆氏集团的陆政国董事长。”

    听到这个名字,虞笙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席来。

    Erik继续道:“具体内容听得不太真切,但大概意思……似乎是陆董事长对威廉主席提出了一些建议。是关于……嗯,关于你后续演出安排和曝光度的。陆董的意思,好像是觉得你最近太忙了,需要沉淀和冷静,甚至要求威廉调整你后续的演出安排和新乐季的规划。”

    虞笙眉心猛地一跳。

    她万万没想到陆政国竟然直接向疯乐施压。

    是忌惮索恩的势力,所以放弃动她母亲的念头,开始从她最重视、也是她唯一能用来保护自己和母亲的事业上下手

    难道之前电话里的威胁,他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虞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以她对陆政国狠辣手段的了解,他绝不会只从一个方向进攻!

    几乎是瞬间,陆邢周的那句“我们结婚吧”和他眼中深藏的急切与不安,再次浮现在眼前。

    原来如此!

    他一定是早就预感到了父亲会不择手段,所以才想用婚姻作为最坚固的堡垒来保护她和母亲!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陆太太”身份,让陆政国投鼠忌器!

    如果是这样,那母亲……

    不行,她等不到全球巡演结束了。

    她必须立刻赶回米兰!

    “Clara,你还在听吗?”Erik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表忠心的口吻,“你别担心!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保证,你的巡演计划绝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虞笙此刻哪里还顾得上Erik的示好。

    “Erik,”虞笙打断他,“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了。”

    不等Erik再开口,电话就被虞笙迅速挂断。

    “林菁,你先去东京,我要回米兰一趟。”

    电话那头Erik说的话,林菁听得七七八八,她没有多问,只是把手压在虞笙的手背上,“你只管去,东京那边,一切有我。”

    飞机落地米兰马尔彭萨机场,虞笙几乎是冲出廊桥,她没带行李,只背着一个轻便的随身包,直到坐上出租车,她才腾出视线落到窗外的街景,然而那些熟悉的哥特式尖顶和文艺复兴建筑,此刻在她眼中都失去了色彩。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虞笙这趟出行一直戴着口罩,即便这样,她也唯恐人发现似的。

    “在前面路口停下就可以了。”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说了声好。

    付钱下了车,虞笙故意穿过不算宽的马路,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约莫几分钟后,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备用口罩换上,这才再次走出来。

    私人诊所位于斜对面的街道深处,虞笙一路小跑了近十来分钟。

    当那栋毫不起眼的四层小楼门口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一路砰砰直跳的心脏终于缓缓落地。

    门口站岗的两名安保人员,穿着统一的深色制服,神情冷峻。

    当虞笙的身影闯入他们视线时,其中一人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意外的错愕后,迅速按下了耳麦,低声汇报了一句,然后才上前一步,恭敬地拦住了她:“虞小姐,您怎么来了?没有接到您要来的通知。”

    尽管虞笙此刻心急如焚,但面对安保的例行盘查,她还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解释道:“经过米兰,我就顺道过来看看我妈妈。”

    安保人员对视一眼,显然有些为难,但虞笙的身份让他们不敢怠慢。

    很快,一名穿着护士服的女性工作人员带着另外两名安保匆匆从里面迎了出来。虽然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深处也有一丝和安保相似的意外:“虞小姐,这边请。”

    穿过熟悉的、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走廊,来到三楼,就是虞念姝所在的独立监护区。

    眼看离那道门越来越近,虞笙的心也悬得越来越高。终于,拐过最后一个弯,母亲的病房门出现在眼前。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脚步猛地一顿!

    病房门外,并非她预想中的一两名守卫,而是整整六名身着便装、但身形魁梧、眼神如鹰的彪形大汉。

    他们如同沉默的磐石,分散在门口两侧,将小小的区域守得密不透风。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这阵仗……比上次她离开时森严了何止数倍!

    虞笙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但同时,看到如此严密的守卫,那份对母亲安全的担忧又奇异地被冲淡了一些。只是……这份森严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刻意,让她心底隐隐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蹊跷感。

    难道陆政国真的又有什么动作?

    还是说,只单纯地为了母亲的安全,将安保级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护士示意安保让开,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柔和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满房间。

    虞念姝穿着一身舒适的米白色家居服坐在沙发里,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支淡粉色的康乃馨插进已经盛着水的花瓶里。

    午后的阳光勾勒着她依旧清秀却不再年轻的侧脸轮廓,神情是虞笙五年来从未见过的平和与专注。

    听到门口的动静,虞念姝缓缓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与门口风尘仆仆、一脸焦急的虞笙相遇时,她那双曾经总是空洞、迷茫或带着惊惧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短暂的、如同从遥远梦境中醒来的愣怔,随即,在虞笙屏住呼吸的注视下,虞念姝的嘴角,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地向上弯了弯。

    一个真切的、带着温度的微笑,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在她脸上绽放开!

    虞笙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紧张而产生了幻觉。

    母亲在笑……而且是对着她笑……

    这份不可置信,让她双脚犹如千斤重,一点一点往沙发的方向挪动。

    生怕自己发出丁点声响会让那唇角的弧度收回,虞笙几乎是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母亲的脸。

    直到走到她面前,直到她一点一点在母亲面前蹲下身,那笑容,还在。

    不是转瞬即逝的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地挂在她的嘴角,连带着她的眼角也泛起了温和的细纹!

    那双曾经蒙了厚厚一层尘的眼睛,此刻却像被擦亮的琉璃,里面闪烁着一种久违的、近乎天真的光彩。

    虞笙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巨大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让她喉咙哽咽。

    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母亲的手背上,那温热的触感如此真实,瞬间让她的眼眶涌出酸涩。

    她没有喊“妈妈”,因为Ancho叮嘱过,在她精神状态还没有完全好转的情况下,不要对她有任何言语上的刺激。

    于是,她强忍住喉咙里的那声“妈”,换成了“您”。

    “……还认识我吗?”

    虞念姝没有立刻回答,温柔的目光停在虞笙脸上,像是辨认,又像是确认,几秒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她抬起手,指向了沙发对面墙壁上悬挂的液晶电视。

    虞笙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电视屏幕是亮着的,正无声地播放着一段高清视频。是之前虞笙在米兰斯卡拉剧院巡演时的录像。

    所以,母亲不是真的认出她这个女儿,而是认出她是电视里的那个人。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从虞笙眼中滚落。

    她收回视线,望向母亲,哽咽的声音放得很轻:“好听吗?”

    虞念姝再次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懊恼瞬间席来,她应该把她的小提琴带来的,不过没关系,她现在临时去买一把也来得及!

    “等我一会儿。”虞笙激动地站起身。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手被拉住了。

    虞笙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虞念姝仰头看她,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清晰、虽然略带沙哑却无比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响起:“你去哪?”

    不似上次她自言自语时说的“真好听”,这次,是对着她说,是问她“你去哪”。

    眼泪像是断了线从眼眶里涌出来,一颗又一颗地砸在地板上。

    虞念姝拉着她的手,把她往下拽,拽到她身边坐下后,略显笨拙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不要哭,”她的声音依旧有些缓慢,却很清晰,带着一种孩子气的认真,“会不漂亮。”

    简短的两个断句,却如同最温暖的阳光,驱散了虞笙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委屈,她又哭又笑的,用力地点头,“好,我不哭,不哭!”她抬起手,胡乱又用力地把脸上的眼泪全部擦干,然后抬起头,努力强装出一个灿烂的、带着泪光的笑脸,凑到她面前,像个小女孩般问:“现在呢?是不是变漂亮了?”

    虞念姝目光凝在她脸上,用力地点了点头,“漂亮。”说完,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虞笙再也忍不住了,身子往前一倾,将母亲瘦弱的身体紧紧地抱紧在怀里。

    压抑了太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带着满腔的委屈、自责、痛苦和巨大喜悦……

    “对不起,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有能力……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对不起……对不起……”

    五年的分离,五年的担惊受怕,五年的愧疚自责,在这一刻彻底宣泄出来。

    她哭得声音嘶哑,肩膀剧烈在抖。

    虞念姝被她抱得有些紧,却没有挣扎。只是笨拙地、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她剧烈起伏的后背,而后,嘴里喃喃地喊出了她的名字:“笙、笙……”

    两个字,让虞笙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触电般地松开怀抱,泪眼朦胧地盯着母亲的脸看,“你、你叫我什么?”

    “笙、笙。”对视间,虞念姝再次再次清晰地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带着不可置信的确认,虞笙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那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眼看母亲嘴角和眼角的笑痕一点一点消失,虞笙心脏猛然一紧:“不、不问了不问了,我、我就叫笙笙,你没有喊错,没有喊错!”

    她整个人又慌又慌,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生怕自己的追问激起她任何情绪的波动。

    但是有一点她无比确认:母亲的精神状态真的在一天天好转。

    这无疑于黑暗中的灯塔,给了虞笙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对抗前方任何惊涛骇浪的决心!

    可是母亲的好转不仅来自Ancho医疗团队的治疗,也离不开陆邢周的帮忙,想到这,她心又猛地一沉。

    夜色深沉,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仪器的轻微嗡鸣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虞念姝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沉沉睡去,虞笙坐在床边,看着母亲安详的睡颜,心头被巨大的幸福和后怕反复冲刷。

    门口那超乎寻常的森严守卫,安保人员看到她时一闪而过的意外和紧张……这些细节如同细小的芒刺,扎在她心头,让她无法完全安心。

    她轻轻替母亲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出了病房。

    六名安保依旧守在门外,随着虞笙轻关上门,六个彪形大汉皆朝她颔首。

    走廊里灯光柔和,虞笙走向不远处的护士站。

    “您好,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值班护士是个年轻女孩,闻言立刻站起身,“您说。”

    “我想了解一下我母亲这段时间的身体情况。她今天的状态……真的让我很惊喜。”

    护士笑了笑:“虞小姐,您母亲这段时间的情况一直都很稳定,Ancho医生每周都会过来一次给她例行检查。”

    她的回答很官方,根本听不出任何的瑕疵。

    “是吗?”虞笙点点头,“那就好。”说完,她话锋一转,“那……除了精神好转,这两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比如……有没有人来探望过?”

    护士脸上的笑容短暂僵了一下后,又很快恢复平静,“怎、怎么会呢,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的保安等级非常高,别说人了,就是连只苍蝇,怕是都飞不进来。”

    她看似无懈可击的回答,却让虞笙听出了不对劲。

    自己问的是有没有人来探望,可对方却在强调安保的严谨,颇有一种......欲盖弥彰之意。

    虞笙没有说话,视线紧紧定在护士的脸上。

    眼看对方被自己看得眼神闪躲,虞笙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看着这段时间,又或者最近,母亲真的有事发生。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愈加忐忑,但从护士的反应来看,应该是被下了封口令,所以她应该是追问不出什么。

    既然如此,她不如直接问“当事人”。

    她转身,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休息区,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Ancho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虞小姐,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Ancho医生,”虞笙没有兜圈子:“我现在正在诊所,我想知道,我母亲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谨慎的回答:“虞小姐,你母亲现在的状况非常好,恢复超出预期,这是最重要的……”

    “Ancho医生!”虞笙打断他,“请您告诉我真相!我是她的女儿,我有权利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

    虞笙几乎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Ancho才再次开口:“……虞小姐,请你冷静。你母亲现在非常安全,我们……”

    “告诉我!”虞笙的声音斩钉截铁,“否则,我会立刻带她离开!”

    这句威胁显然击中了Ancho的要害,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被迫透露的无奈:“……两天前,有两个伪装成设备维修工的男人,进入诊所,他们使用了含有强效镇静成分的药剂,企图迷晕你母亲。万幸,我们新部署的生命体征监测系统发挥了作用。在最后关头,安保人员制服了那两个人。不过你放心,你母亲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

    虽然Ancho的叙述尽量委婉,但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刀,插在虞笙的心头!

    竟然真的被她猜到了!

    陆政国果然没有善罢甘休,而且手段如此卑劣,竟然想用迷药绑走她的母亲!

    就像五年前对待她一样!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一度收紧。

    陆政国!

    你真的以为,我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威胁,都只是虚张声势的空谈?

    你真的不怕陆邢周知道你做的好事?

    还是说,你仗着自己是他的父亲,仗着那点血缘关系,就觉得可以永远有恃无恐地为所欲为?

    愤怒如同岩浆从头顶灌下来,淬出一种冰冷、坚硬、带着毁灭气息的决心!

    好!既然你这么肆无忌惮!觉得血缘关系是你最大的护身符……

    那我就亲手撕碎它!

    让你亲身体会一下,被自己唯一的儿子视为仇敌,是什么滋味!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轰然成型!

    她不再理会电话那头Ancho还在说着什么加强安保的保证,直接挂断了电话,又在手指因为愤怒和激动而微微颤抖间,迅速拨通了陆邢周的电话。

    此时国内已是凌晨四点。

    手机震响在寂静的房间,显得尤其突兀而清晰。

    被吵到,陆邢周眉心褶出明显的不悦,可当他翻身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来电名字,所有的惺忪睡意和不耐烦瞬间消失殆尽。

    接通的瞬间,他迅速靠坐起来:“笙笙。”

    他声音里的惊喜盖过了疲倦的沙哑。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异常平静。

    “陆邢周。”她叫了他的全名。

    然后,没有丝毫铺垫,没有任何犹豫,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结婚吧。”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陆邢周握着手机的手一僵,整个人愣住。

    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明明如此清晰,可他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又或者因为过度疲惫而产生了幻听。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的同时,巨大的惊喜取代了他上一秒的茫然和不可置信,但紧随其后的,是如同冰水浇头般的疑惑和不安。

    就在昨天,在酒店的那张床上,她还说需要“想想”,甚至给出了巡演结束的期限。

    如今才短短一天,她就迅速改变了主意,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决然又主动,甚至挑在深夜这个点打来电话,说出这句话?

    陆邢周回想着她刚刚的语气,虽然听着很是迫不及待,但绝不是夹杂着羞涩或者甜蜜的迫不及待,准确来说,更像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满含冷然的决心。

    这绝不是一个人面对求婚后该有的反应。

    “笙笙,”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明显的不安和疑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电话那头,虞笙深吸一口气,带着毫不迟疑的决心:“我说,陆邢周,我们结婚,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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