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突如其来的吻,温听宜绷了绷身子,心口像迎了一场瓢泼大雨,绽开数重涟漪。
整个脊背都酥了,她浑身一软,落进他坚硬结实的臂弯,在他怀里战栗。
这人很坏,也很驾轻就熟,实战的时候总是比她熟练百倍,她怎么学也学不来,有点招架不住,接吻时溢出甜丝丝的呜咽,原以为他会放轻力道,不料却像干柴遇烈火,这几声勾起了滚烫,给血气方刚的男人助了兴。
程泊樾含着她的唇,喘息一声比一声重,彼此的鼻尖摩挲碰撞,舌头在滚烫中勾缠。
她含糊地唤他的名字,其实只是下意识的,没什么特殊含义,却将他蓄势待发的欲望撩了起来,程泊樾在她唇上轻咬一记,她蹙起眉心,承住了,他又咬一下,酸涨感瞬间嵌实了湿热,这份强势的缱绻,她回应着,唇间轻吻缓磨,逐寸吞没。
兴许是下雨的缘故,一切都比以往躁动,温听宜颤得厉害,刚想让他轻一些,程泊樾就更深地,黏灼吻下来,迎着湿意磨了磨。
她小幅度换气,让人心猿意马的清甜顺着呼吸灌入肺里,沉进男人燥热的胸腔。
迷失了意识,温听宜涣散地睁眼,程泊樾抵着她的额头,热气互相扑落,分不清哪一阵是谁的。
“溪溪,耳朵红了。”
男人喑哑的嗓音磨着耳畔,牵起一丝灼热,程泊樾揉着她脆弱的耳垂,轻笑一声。
笑里染了欲气,愈发勾人,害她心口酥麻。
“我们溪溪,连耳朵都这么可爱,”他迷离深邃的目光凝着她,“为什么这么可爱?”
这叫人怎么答呢。温听宜抿唇低吟一声,面色潮红欲滴,堪堪别过了脸。
程泊樾在这件事上从来不说脏话,但她宁愿他用温柔的语气,说些下流的dirtytalk。
而此刻,这样满含爱意的夸奖,她根本受不住,甚至这些话是被他一边喘息一边说出口的,她真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偏偏这份窒息是愉悦的,让她头昏脑热,想深深蹭他怀里,尽情释放一场泪失禁。
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怎么了,心脏像被云绵裹住,跳动的声音闷闷的,又很软。
双手温吞地
攀住他肩膀,颤抖的频率依赖又撩拨,气息蹭在他耳边,很轻地,喊了一声哥哥。
霎那间,扣在她后背的手掌突然收紧,加重。
来不及思考,这人就跟理智溃散似的,带着咬人的劲儿继续吻她。
她轻咳一阵,缺氧了,眼角溢出零星的生理眼泪。
程泊樾退开半寸,沉沉呼吸着,将她放倒,在她颈侧落下细细密密的吻,伴着浑沉嗓音:“乖,告诉我,到底梦到什么了。”
她缓了缓,躲在他怀里低喃:“梦到你戒烟了......”
“嗯,然后呢。”
他看穿她的避重就轻,温声引导她,说出那些积压的难过。
温听宜断断续续阐述,语序乱糟糟的,但程泊樾听懂了,他抚着她的脸颊,指腹压着眼尾轻轻摩挲。
他缱绻的目光落下来,在她眉眼间蔓延:“抱歉,没能及时赶回来,现在才听你说这些。”
她慢半拍摇了摇头,关键时刻总是替人着想:“这些都是负面情绪,我本来......”
本来不想说,但他问了,她就瞒不过他。
程泊樾垂着眼,眸底一层雾似的温柔,盖过了平日的漆黑凌厉,唇角牵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我们溪溪说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听。”
语气轻柔,既有年长者的包容,又有情人似的体贴。
他对她的理解和耐心,在此刻无限放大。
有那么一瞬,温听宜怀疑他真的动情了。
假如她更彻底地知道,程泊樾对待别的事是多么冷戾苛刻,她一定会更加怀疑,现下的种种柔情是不是幻觉。
......
最后,已经过了餍足的极限,温听宜撑不住困倦,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程泊樾靠坐在床头,低垂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手指被她的头发缠绕着,因女孩子浅浅的呼吸,她脸颊旁的发梢规律地飘起半寸,又落下。
房门就在不远处,要是想开,随时能开。
他可以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卧室,留她一个人在这儿。
但足足半个小时过去了,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还是原模原样,没动过。
她睡熟了,唇间发出很轻的梦呓,紧紧搂着他的腰,像不舍得这份热意消失。
程泊樾摁了摁跳动的太阳穴,目光盯她一会儿。
半晌,还是无可奈何地,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
房门整夜未开。
——
之后的几日,按部就班。
因为老爷子已经回到家,在外逍遥的小萝卜们就闻风而至,每天傍晚雷打不动,赶回来汇聚一堂。
反正他们每天除了上学和玩乐,没别的事儿要操心,小萝卜的父母们忙工作,没法天天回老宅吃晚饭,又怕犯下不孝的罪名,就让这帮悠闲的少爷小姐们化身亲情纽带,负责在老爷子面前刷一刷孝顺kpi。
这么一来,家里又热闹许多。
晚饭时间,偌大的餐桌围满了一圈活物,温听宜想在这种情况下跟程泊樾维持表面关系,就多了点难度。
躲避显得刻意,直面又难掩心虚。
餐桌上每一次眼神交汇,先由她仓促避开,下一秒又觉得欲盖弥彰,索性直视回去。
程泊樾却没在看她,只是索然无味地动筷,没有多余装饰物的手指浸在柔光里,骨节弯曲的位置泛起温润的白。
身旁的小萝卜们绞尽脑汁讲笑话,逗老爷子开心,比如牙签看见刺猬就招招手,因为它看见了公交车。
很冷的笑话,程泊樾就弯一弯嘴角,看似很给面子,其实是懒得拆台。
温听宜承认,他在无声笑的时候总是很好看,很惹眼。
她收回视线的速度因此慢了些,垂眼,筷子戳了戳米饭。
下一秒,程泊樾冷淡沉着的眼风扫向对面,安分的女孩子正在小口嚼米,似乎觉察了视线,她小心翼翼看过来,因这一记清妩动人的抬眸,周遭的光都晃了一瞬。
程泊樾不动声色,敛眸,拿起手边沁满冰雾的茶杯,抿了一口苦荞茶,喉结无声滚动。
桌上长时间不说话的人,其实比说话的更显眼。
一帮少男少女的注意力总是擅长分散,眼珠子骨碌转,发现了异样。
饭后,开朗小萝卜们交头接耳:
“诶,你们看没看出来,听宜姐姐跟大哥有点不对劲?”
“我也觉得。”
众人仔细分析,得出结论:
“他们一定是闹矛盾了。”
“我也觉得。”
这事传来传去,以变了味的形式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就成了程泊樾欺负温听宜,让温听宜不高兴了。
四舍五入,不高兴就等于受委屈。
这哪成。
老爷子坐不住了。
碰巧两人今天都在家休息,老爷子灵机一动,大中午的,将两人叫了到书画室。
说是让他们帮忙整理书画古籍。
可是这些东西日常都有帮佣整理,温听宜一到书画室就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她捻着一盒未开封的松烟墨,站在桌前呆了呆。
要不研个墨?
温听宜看了看在书架前安静翻书的老爷子,正要开口问话,程泊樾推门走进来。
似乎被满室的书墨味扰了心情,他不经意压了压眉,身穿一条垂感顺滑的褶裥长裤,米白色,上身的纯白衬衫也是垂软的料子,衣领松了两颗扣。
浑身透着一股置身事外的疏懒,仿佛午睡刚醒。
程岱儒合上书,轻咳一声:“泊樾啊,之前让你教溪溪画写意山水,教得怎么样了?”
不是问画得如何,而是问教得怎样。
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程泊樾没搭腔,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神情有点嘲弄,又怪纳闷的,眼风扫了过来。
目光交汇,温听宜机械地眨眨眼,接皮球似的,以当事人的口吻回答爷爷:“有一段时间没碰了,有点生疏。”
“没事儿,下午画一幅我瞧瞧。”程岱儒驾驶着轮椅抵达门边,路过瞥了程泊樾一眼,压低音量,“一会儿找机会,跟人家道歉,别张嘴就气人。”
道什么歉,气什么人?
程泊樾罕见地疑惑一瞬,老爷子却点到为止,不说了。
程岱儒松开刹车,轮椅发出悠闲的嗡嗡声,载着老人家踌躇满志地滑走。
室内的气氛一下微妙起来。
不知爷爷是否留在门口偷瞄,温听宜不敢轻举妄动,怕关系暴露。
直到程泊樾关上了门,温听宜才低喃细语:“爷爷怎么啦?”
她手里还捏着墨条,疑惑又笃定的目光显得空茫,像春游时找不到大队伍的落单学生,心底没底,就乖乖定在原地。
挺可爱。
程泊樾微不可察地弯起嘴角,走过来,她以为这人要坐下,于是自觉给他让道,将椅子往前推了推,隔在两人中间。
他直接拎开椅子,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一手撑在桌边,食指敲出两记很轻的钝响,低眸看着她。
“老爷子让我跟你道歉。道什么歉?”
这,不知道。
她拨浪鼓摇头。
随即回过味来,着急地解释:“不要误会,我没跟爷爷告什么状。”
这话自带想象空间,换来某人一记探究玩味的眼神。
她讶然失语,奇怪,明明是自证清白,怎么搞得像不打自招似的。
程泊樾忍笑般动了动嘴角,凑近,顺藤摸瓜似的,勾她的心虚:“以前告过状?”
他眼神里压人的气势,让她绷直了后背:“当然没有,我才不打小报告。”
程泊樾若有所思般,眼睫敛了敛,貌似不再深究。
而下一
秒,他朝书桌方向抬了抬下巴,声线平直地说:“转过去,背对着我。”
“?”
来不反应,这人将她翻了个面,她小腹抵到了书案边沿,不痛不痒,男人从身后贴过来,宽阔的胸膛将她全方位包裹。
他一只手抚在她腰侧,顺势拿走她手里的墨条。
温听宜倏然回神,心跳跃高一截,猛地转过身,中止他的下一步。
程泊樾纹丝不动,像被她突如其来的慌张挑起兴趣似的,眼里的从容不迫罩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她目光快速躲闪,讷讷出声:“不好吧,这里是爷爷的书画室......”
程泊樾面不改色,两只手撑到她身侧,微弓着肩,闲闲圈住她。
语气稀奇又平和:“书画室不就是用来干这事儿?”
“啊?”
她仿佛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微张着唇,清澈含水的眼眸随之波动,盯住他。
很忐忑,又焦虑:“万一、万一留味道呢?”
程泊樾默了几秒,有点好笑地问:“留味道不是很正常?”
“......我知道。”
此路不通,她只能换个理由劝说。
“但我光这么站着,脚下不垫东西的话,”她酝酿半天,硬着头皮憋出一句,“我们不合的。”
“不合?”程泊樾好整以暇,语气散漫得有点浮荡,“以前不是很合?”
她又惊了。
“以前?”这人记忆错乱了吗,她差点被他搞糊涂了,“我们以前,没在这里做过啊......”
他眉梢微抬:“做什么?”
“就,做啊。”
她有点心急如焚,以至于不假思索,顶着纯情至极的目光,说这种简短露骨的话。
程泊樾看她半晌,蓦地失笑,笑声里颤动的气息落下来,带着几分伪君子的浪荡。
温听宜后知后觉。
可恶,好像被他逗了。
但她没有证据!
程泊樾撇过头缓了会儿,带着消不掉的笑意看向她,慵懒又顽劣:“我说手把手教你画画,你说的是什么?”
温听宜攥着衣角,做了会儿思想斗争,扬起眼睫瞪他,嘴唇抿紧,试图让自己气势变得冷峻。
不过从程泊樾的角度俯视下去,她眼神里的冷酷,就像冒芽的小草被风一吹,刚毅地晃了两下,的那种冷酷。
其实她也没生气,就是有点耳热心痒,觉得丢脸。
怎么能在他面前留下一笔败绩呢。
温听宜兀自揉揉耳垂,避重就轻地咕哝:“我说的也是画画。”
“是吗?”程泊樾故意不点破。
“溪溪,你的想法,”他稍停顿,意味深长说,“很特别,我可以采纳。”
“?”
什么采纳,她才不是发起人!
心尖痒得像猫爪挠,七上八下的,她使出浑身解数辩驳:“不关我的事,是你给我塞了太多黄色废料......”
她竭力申辩,程泊樾眼底的笑意反而更玩味:“这样啊。看来我是罪魁祸首?”
温听宜狠狠点了个头。
“没错。”
他又笑了一下,勾人的气息落到头顶,她还在斟酌新的话术,程泊樾忽然捏住她下巴,吻过来。
毫无防备,她手指微蜷,心口的涟漪绽开。
唇间紧贴的温热持续了两秒。
他居然做了个人,这次是少见的蜻蜓点水,不是强势掠夺。
吻完又哄说:“赔罪。”
她颤颤睫毛,别过脸,较真又绵软地反驳:“你这不是赔罪,是占我便宜。”
程泊樾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冤枉,可被她吐槽时,胸腔深处又有点异样的愉悦。
难说是什么心情。
眼前是她素颜白净的脸蛋,他上手捏了捏,温听宜下意识唔了一声,抬起头,他的气息又覆下来。
这次吻得漫长且不遗余力,她呼吸乱糟糟的,腿软时,被他抱到桌上坐着。
呼吸交缠,像试探,又像放纵的前调。
程泊樾扣着她后脑勺,半晌才撤退,吻了足足十分钟,温听宜的眼神完全迷离,像喝了酒,意识轻飘飘的。
被他揉了揉唇角,听见他坏心眼地说:“这才叫占便宜。”
太阳落山时,程泊樾帮她画了一幅墨竹,因为他私下擅长,就算再敷衍,也画出了掩人耳目的认真感。
就这么拿去交差了,而她胸前的绯红错落,才是他心无旁骛时折腾出来的。
——
次日一早,温听宜坐上了飞往西北省会的航班,前往宁市拍摄那支古风MV。
程泊樾前一晚有点凶,她赌气不理他,连上了飞机都没跟他说,另一方面也不想打扰他工作。
接下来三四天都见不到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她这么想着,戴上了u型枕,开始在机舱里补觉。
与此同时,在阳光和煦的茶楼露台上,贺连禹给程泊樾打电话,说在宁市的智能生产线已经进入一期建设阶段,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顺便考虑一下二期的投资。
听筒里,男人冷淡沉磁地应下:“好,今天就去。”
贺连禹怔了怔。
程泊樾第一次这么积极地支持发小的生意。
电话挂断,贺连禹回身望着陆斯泽,一脸惬意的惊奇:“好消息,他同意了。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近期的沟通能力有巨大进步,所以打动他了?”
此言一出,店里的小鹦鹉正好飞到桌上溜达,陆斯泽一口茶差点喷到鹦鹉头上。
小鸟惊恐地一蹦三尺远,陆斯泽笑得岔气:“美得你,人家是为了追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