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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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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燃着香薰,玻璃瓶里烧融了一滩白蜡,未开灯的客厅仅靠一点火苗照亮,聊胜于无。

    程泊樾收紧手臂,一只手掌压在她后背,另手扣在她肩头,力道没有丝毫松懈,好像再不抱着她,她就要离他越来越远了。

    不计其数的吻,从她耳垂游移到颈侧,温听宜无意识屏住呼吸,整个人像悬在半空。

    明明没有喝酒,醉意却在脑海里发酵,本就经不起折腾的身子骨,陷入他低沉的喘息声里,像泡了水的薄纸片,逐渐泛软。

    而身前,男人的腰腹隐约绷紧,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顺着衬衫料子向外传递,漫入她蜷起的指尖。

    像被火苗烫到似的,她倏然松开他腰侧的衣料。程泊樾觉察这细微的动作,喘息沉了一度。

    似乎她越慌张,他就越难克制。

    他绵长的呼吸平添急躁,敛着眼皮看她红透的耳垂,下一秒,拥抱的力道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把她嵌进怀里。

    她纤瘦的身体像被暖潮包裹,温热从四面八方涌来,不至于让人溺毙,但也无法轻易逃离。

    为数不多的理智开始越墙,徒留涌动的欲望原地徘徊。

    两人的体温早已严丝合缝,程泊樾却忽然往前贴近。

    他步子迈得大,身量又高,令人难捱的重量往她身上压了一瞬,她踉跄后退,蹙眉轻吟一声,并拢的双腿忽然被他一步子顶开,几乎站不稳。

    程泊樾顺势止步,一手圈着她的腰护住她,另只手臂撑住鱼缸玻璃,就这么定住。

    他贴在她耳旁喘息,她呼吸也乱得毫无章法。

    身后是鱼缸循环的水流声,她心口像揣了一窝小鱼,游来撞去,几乎要跳出胸腔。

    温听宜暗暗掐着手指,藏住一点忐忑,轻言软语:“这个鱼缸……”

    经得住你这么撑吗?

    踌躇没说的后半截,被他暧昧沉燥的嗓音填上:“经受得住。”

    他意味深长的语气,不知在说玻璃结实,还是在说自己定力足,目前没到彻底失控的地步。

    室外大雨淋漓,远处落地窗淌入一层暮色,顺着木地板铺开,映照两人反向交错的鞋尖。

    身下步伐不动,上身却越来越乱。

    程泊樾低头吻向她脖子时,气息里的慵懒和消沉,是欲望满溢的征兆。

    动荡迷离的空气里,她被他接连不断地吻着,耳后的肌肤烫得无法形容。

    周围细碎缠绕的发丝,被他耐心撩开,男人闷热的呼吸接踵而至,扑落在她耳边。

    这个人太会了。

    明明吻得细密轻柔,力度像羽毛剐蹭,散发的色|欲却愈演愈烈。

    温听宜掌心冒汗,脊背也酥麻发烫,险些怀疑,室内香薰是不是掺了什么违禁成分,怎么让人头昏脑热的。

    失神半晌,她咽了咽喉咙,呼吸埋入他刻意弓低的肩窝,绵软的嗓音溢出来:“程泊樾,我有一点头晕……”

    其实更多是心理作用。

    因为思绪乱糟糟的,积攒了很多尚未捋清的问题,她整个人是懵的,一时脆弱迷惘,招架不住这深入骨髓的情|热。

    程泊樾听见她颤抖讨饶的声线,微抬起头,手臂也松了劲儿,允许她从怀里小范围脱身。

    细密层叠的轻吻堪堪停下。

    仿佛酒过三巡,他眼皮沉倦一耷,一双湛黑眼眸泛起燥热的微醺,波澜深处倒映着她。

    视线恍然交汇,她眼里泛着零星水光,程泊樾神情定了一瞬,幽灼视线如有实质,密不透风地裹着她。

    情欲的余波轻缓荡漾,温听宜被他盯得愣神。

    反应过来时,程泊樾一手托住她脸庞,拇指轻轻压在她眼尾,用形同虚设的力道抚摸着。

    一室昏晦,这份近在咫尺的温柔置于其中,宛如虚幻。

    冷不丁听见他说话。

    “想哭吗?”

    不痛不痒的语气里,似乎暗藏担忧。

    温听宜目光涣散,刚从情热里抽离,扬起音调轻轻“唔”了一声,像梦呓轻哼。

    她不好意思承认,其实是被他撩拨太久,泪失禁快犯了。

    于是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虚虚盯着他衣领,扣子松了两颗。

    他领口乱了。生怕她真的掉眼泪似的,程泊樾撑着玻璃的手小幅度一动,打开鱼缸的照明

    灯带。

    暖光乍然亮起,即使背光,她潮红的面颊也无处可藏。

    暴露在他眼底,温听宜下意识别过脸,不自在地鼓了鼓腮帮子。

    她一言不发,程泊樾担心是自己把她欺负狠了。

    霎那间胸腔起伏,他压制着风高浪急的燥热,又缓着声线问一句:“是被我吓到了吗?”

    男人宽热的掌心贴着她脸颊,令人安心的暖意传过来,她抿唇收了收下巴,睫毛耷拉下去,不是不想理他,而是在发呆。

    程泊樾静立在身前,不知从哪边裤兜掏出一颗糖,撕了包装纸递到她嘴边。

    “张开。”

    清冷暧昧的嗓音,短促又露骨,害她条件反射顿了一下,闻到果香才定住神。

    这人怎么随身带糖?

    她不声不响地疑惑着,小幅度张开嘴,含下这颗小圆球。蜜桃味的。

    “现在好点了吗?”

    程泊樾耐心十足地哄。

    原来是害怕她低血糖。

    她如梦初醒似的:“好多了……”

    程泊樾牵起她一只手。

    好像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无比珍贵,他若有所思地垂眸,手指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力道平淡而怜惜。

    默了片刻,他恰如其分地问:“现在什么也不做,只想跟你说说话,愿意吗?”

    掌心被他按出一丝微妙的痒,温听宜看着他利落起伏的拳峰,不禁后怕地思索,他到底用这只手做过多么惨无人道的事?

    她心情复杂,并拢膝盖挪了挪步子,软怯抬眸:“能坐着说吗?我不想罚站……”

    程泊樾掀起眼皮看她,兀地勾起唇,轻笑一声,似乎被她乖软的模样戳到心窝了。

    “好。你想坐哪?”

    怎么还要问呢?

    温听宜狐疑地望着他,脱口而出:“坐沙发。”

    他陈述:“家具都是新的,沙发保护膜还没撕。”

    她环顾一圈。

    还真是,不止沙发,单人椅子也裹着一层透明软膜。

    “想直接坐也行。”程泊樾先发制人,异常平静地说,“但可能有点儿脏。”

    温听宜此时还没拐过弯来,只在心里点点头,嗯,这人的洁癖又来了。

    直到程泊樾再次开口。

    “大老远运过来,面上难免沾灰,”这人怪体贴地建议,“要不你将就一下,坐我腿上。”

    尾音落下,温听宜慢慢睁圆了眼。

    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好像吃了什么致幻的蘑菇,两眼一睁,面前出现一片悠然舞动的小人仔。

    就离谱。

    什么坐他腿上?

    这个人,脸皮怎么又厚了一毫米!

    她快速绕过他,不去看他的表情,闷声说:“那我把保护膜掀了。”

    多简单的事啊。

    温听宜一鼓作气走向沙发,正要找合适的工具,给塑型完整的薄膜戳个小口。

    程泊樾纹丝不乱,在身后淡声说:“掀了就要住人了。”

    这又是什么霸王条例?

    她冷不丁顿住,无所适从地攥了攥衣角,一边脚底像粘了口香糖似的,居家鞋蹭了蹭地毯的花纹。

    忍无可忍,想怼他一句“霸道不讲理”,又觉得这话毫无杀伤力。

    真令人头大。

    温听宜生硬地转过身,程泊樾正向她走来,修长手指勾着一柄小螺丝刀,不知从哪儿搜罗出来的,状似要帮她掀开沙发的保护膜。

    她目光顿住,心里没底地改口:“不掀了。”

    说话时,程泊樾已经淡定自如地俯身,木质香虚无缥缈地浮在她近旁,跟远处传来的鱼缸流水声一样,乱人心绪,但又毫无罪证可寻。

    一个半跪式的蹲姿,他高高的个子低下来,在沙发边缘帮她处理这件小事。

    “不住也没关系。”

    某人话锋一转,倒让她原地怔住了。

    螺丝刀充当利器,在他指间使命必达,一声轻响乍现,戳破了那层透明,划开一道很小的口子。

    没有霸王条例,只有从细枝末节里酝酿出的理解和耐心。

    她应声恍神,仿佛有一只刚从热锅跳下的蚂蚁,从心头缓慢爬过,留下一串温热的足迹,稍纵即逝。

    既然他给她思考的时间,那她就保持无声,绞了绞手指头,四下看看。

    鱼缸照明灯的光亮散逸到这儿,已经很模糊。

    程泊樾的侧脸浸在晦暗不清的光线里,随着一手掀开薄膜的动作,他站起身,目光落定在某个虚浮的点上,神情专注但又没什么所谓,三两下就掀走整片。

    他气息很淡地补充:“我不会勉强你,更不可能把你关起来。”

    “……”不要再说囚|禁话题了,怪吓人的。

    “但是,”他稍停顿,音质像空中浮起的细尘,格外轻缓,“这里已经空了三年,要是再空下去,说不定它会很孤独。”

    这个“它”,说的是房子,还是某人的心?

    温听宜觉得是二者皆是。

    于是她鬼迷心窍般,竟然认真考虑要不要住进来。

    ……

    天色已晚,被一场大雨冲散的燥意,似乎都聚在这栋别墅里了,无论聊什么话题都显得暧昧。

    心照不宣的氛围里,两人相隔半米,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

    程泊樾身体离外侧近一些,后仰靠住沙发背,懒筋懒骨的,整个人就像半躺着,垂感平滑的黑绸衬衫贴着上半身,隐隐透出肌肉线条。

    冷淡又勾人的疲惫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一手搭在额上,眼皮时不时阖起,再睁开时,目光没什么焦点。

    嗓音也倦哑:“你看看,房子里有哪样不喜欢的东西,到时断舍离,撤了再换件新的。”

    那也太大费周章了。

    “……现在就挺好的,我都很喜欢,不用麻烦了。”

    答完才意识到,不对劲,她什么时候答应要一个人住进来?

    这么大的独栋,自言自语都能听到回声,怪冷清的。

    假如是两个人住,那还说得过去。

    她兀自思考着,程泊樾仿佛能共感她的思绪,他眼皮都不撩一下,却能百分百觉察:“你要是害怕,就找一个人陪你一起住。”

    有道理。

    她开朗地说:“好,到时我问问周婼。”

    程泊樾:“……”

    蓦地,桌上的香薰灭了。

    温听宜自觉擦了根火柴,将它重新点燃。

    火光扑朔迷离,蜡烛融化,香薰已经飘出花果甜香了,某人还没搭腔。

    温听宜转头瞄他。

    难怪一声不响,程泊樾又把眼睛闭上了。

    看来他这两天出差,耗费了很多心神。

    这人半小时前还陷在情欲里,而眼下这毫无防备的休憩姿态,流露一丝事后的餍足,叫人抑制不住,总想带着一点坏心思,观察他,窥探他,剥开他体内最真实的部分。

    温听宜鬼使神差地,扫一眼他搭在大腿面上的另一只手,掌心朝上,腕表的白金色表带不移不动,折射微弱的香薰火光。

    一抹跳跃的暖黄色调,掠过他皮带的金属方扣。

    最后晃进她眼底。

    她醒过神,潦草收回视线。

    窗外雨幕迷蒙,夜色浓重,为了让程泊樾好好闭目养神,她没开落地灯,保持着室内昏暗,像加了一层灰柔滤镜。

    细细一想,某人原本说,要把鱼拿回去,可事到如今,鱼早就被他冷落了,反倒稀里糊涂,把她带到这儿来。

    又碰巧,因为有他在,温兆文那通电话才没能伤害到她。

    那些积攒已久的忐忑,在他的安抚下逐渐削薄。

    还顺带解开了一些谜团

    。

    她现在清楚了,程泊樾的确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虽然他对外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峻姿态,但平淡表象一经揭开,内里就暴露出矜傲狠厉,残酷薄情。

    说实话,她是怵的。

    可偏偏,这人亲口对她说,她是他的例外,是唯一。

    而此时此刻,程泊樾这样毫不设防的疲态,也只有她一个人得以窥见。

    温听宜端坐着,耳边是男人匀淡的呼吸声,她被笼罩在他凛然沉稳的气场里,脑海不听使唤,傍晚那些点到为止的情热画面,在记忆里来回穿梭。

    他真的,想她想到濒临失控了。

    叫人难以置信。

    此时无声胜有声,周遭太静了,静得她坐立难安。

    彻底的沦陷并不可怕,单方面模糊的清醒才是一种煎熬。

    该走了。

    本想通知他一声,但他好像睡熟了,温听宜不想惊扰他,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正要悄悄起身。

    ——“雨还没停。”

    程泊樾冷不丁出声,温听宜身形一滞。

    有点诧异,转头看去,程泊樾还是闭着眼的。

    实际上,他这两天严重缺觉,已经没什么欲望开口说话,只因为身边的人是她,所以他愿意从厚重的疲倦里,匀出几分精力用来交流。

    也用来留住她。

    声带牵扯着喉结振动,模糊而低哑。

    “溪溪,我今天很累。”

    “想抱着你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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