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车里的空气如有实质地颤动着,紧闭的车窗隔绝冷风,周遭的燥热无处挥散,反而愈演愈烈。
在她醉醺醺的霸占下,驾驶位变得拥挤逼仄,温听宜气闷地咬他,掏他的口袋,皮质座椅的扶手偶尔被她乱抓几下,泛起悉索混乱的声响,像是在车里做了什么情|热缠绵的事。
可偏偏什么都没做,连吻都没有,只有暧昧的摩擦声和呼吸声翻涌交汇,滔滔不绝,对车里唯一清醒的人来说,不亚于一场漫长的凌迟。
程泊樾紧蹙着眉,喉结在她湿热的吮咬下坚硬缓动着,喉咙深处沉出一声闷热的喘。
她背后就是方向盘,怕她不小心磕出淤青,程泊樾尽量圈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另一手不轻不重护着她脑袋,避免她突然抬头撞到车顶。
程泊樾两只手同时被占用,一身强硬的力量第一次失去用武之地,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什么都施展不开,就连欲望也被束缚着。
柔软撩人的甜香搅乱他的气息,仿佛一场黏灼的交战仪式,她气哼哼地溢出几丝呜咽,脑袋抵着他颈侧,顺着他脖子一路咬到锁骨。
咬还不够,还要扒拉他的衬衣,入室抢劫般扯开他三四颗扣子,脑袋又埋下来乱蹭乱咬,像只炸了毛的小兽,要在他怀里翻天了。
在彻底乱套之前,程泊樾手臂的筋脉全都绷了起来,他气场一凛,单手捏住她后颈严肃地哄:“护身符不在这儿,回去再给你掏,你乖点儿,我要开车。”
他气音沉甸甸的,像被克制的欲望压住了,压得密不透风。
温听宜被他拎得抬起了头,茫然地偃旗息鼓,整个人是昏的,涣散的目光不知该看哪。
只见某人的领子乱糟糟,看起来又坏又蛊,再往上,一双锋利凌然的眼眸注视她,像攫住她的心跳。
刚才在他怀里闷得有点缺氧,她低着眼睫小幅度换气,四肢依旧缠着他滚烫的体温。
耳边回荡他低哑的声息,她拖着自己半懵半醒的意识,足足十秒才有所反应。
不知怎么的,她讨厌他此刻的冷肃,讨厌他进退自如。
温听宜感觉全身都很热,像发了一场高烧,在热意的怂恿下,心头耷了一半的旗帜又竖了起来,不甘示弱。
她盯住他,绵软声线耀武扬威:“不听你的!”
在他恍然闪动的目光里,她双手圈住他脖子,作势要勒晕他似的,脑袋用撞过去的方式蹭他的肩膀,跟他交颈相拥,不给他冷静的机会。
她感觉他起伏的胸腔里,那颗心正在疯狂鼓动着,她太想窥视这颗心的全貌,于是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几乎将他结实的胸膛破开一个口子。
不仅上半身挑衅他,屈膝岔开的双腿还在拼命夹他的腰,用绵软的执拗,破坏他的无坚不摧。
动静愈发凌乱,耳边是男人沉重的呼吸,节奏全乱,似乎早已在理智溃散的边缘反复徘徊。
火已经燃起来,势必要添一把柴,温听宜鬼迷心窍又胆大包天,伸手用力扯他的西服裤袢,冷不丁想起有皮带的阻碍,于是又毫无章法抓弄他的金属扣。
悉悉索索,无法无天,把某人浑热的身心折磨得透透的。
“温听宜!”
程泊樾突然沉嗓叫她大名,尾音干脆利落,将炙热迷蒙的空气撞开一个清醒的豁口。
他声线已经不稳:“听话,你现在不高兴,也不清醒,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她反骨犹存,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回应,就哼了一声,双手攀上去掐住他肩膀,借力退了几寸,懵懵看着他,颤抖的睫毛有点气恼。
程泊樾沉喘着靠住椅背,终于得以卸力,像经历了一场紧急战役,温热松弛的余韵漫上来,满眼都是她。
静了会儿,他阖着眼皮,忍不住抚摸她潮红的脸颊。
很烫,烫得他心燥,心疼。
尽管他现在可以万事顺着她,但车子停在大路边,万一擦枪走火,手边连个保险工具都没有。
他是男人,怎样都无妨,但她不一样,她会吃亏。
目光交汇,程泊樾撩开她耳边凌乱的发丝,霎那间,他喉间的灼热疯狂涌动,面上却还是风平浪静。
男人沉稳的模样,让人更想使出浑身解数,不间断地在他身上作乱。
温听宜决意要挑战他的固若金汤,于是乖不到三秒,呼吸朝他正面撞过去。
撞出一个吻。
她故意偏离目标,仅仅吻到他嘴角。
暖热触感稍纵即逝,程泊樾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神情凝了凝,像是想起什么印象深刻的过往。
车内倏然安静。
温听宜鼓着腮帮子瞪他,醉醺醺吐槽一句,“程泊樾你就是个可恶的心机男”,随即双手并用,食指用力戳他脸颊。
给他硬生生戳出一个笑脸,戳着戳着就捏了起来。
揉面团似的,一张俊脸被她捏来搓去,男人凛然的眉间泛起几分情绪,像平和的诧异,又像姑息纵容。
她第一次捏他的脸,对程泊樾来说,也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动手动脚地捉弄他。
程泊樾无奈敛息,闭了闭眼。
行吧,捏。
让她捏。
捏了十几秒,她柔软的指尖逐渐升温。
随后戛然而止。
温听宜喝了酒本来就没劲,难得折腾这么久,骨头都软了。
最后一分力气消失殆尽,她面露沮丧,双手缓缓垂落下去,搭到他肩上。
不掐了,也不挠了,就这么乖乖放着。
她不声不响耷着睫毛,眼底像泛起潮雾。
程泊樾绷着额角青筋,温淡视线望着她,被她磨得没了脾气。
他揉揉她脑袋:“玩够了,欺负我也欺负够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温听宜默了会儿,心事重重地摇头。
到底是谁欺负谁呢。
她无意识缩起肩膀,屏了一口气,停顿一瞬,肩头又失落地塌懈下去。
“程泊樾,你没礼貌……”她细声细气地控诉,“我亲了你,你就要亲我啊……”
她三年前说过一样的话,程泊樾记得很清楚。
此刻,似曾相识的场景,截然相反的心境。
一种强烈的怜惜感,像滋长的藤蔓,缠绕在他胸口,催促着他,让他忍不住反思。
三年前对她,其实太鲁莽了些。
那晚是她第一次,他不该那么凶,不该任她露怯逃离而不去追回。
那晚的坏人,是他才对。
她应该找他算账。
这一秒,他怀里的人乖巧沉默,鼻尖红红的,好像要哭,又好像太困了,想趴在他身上睡觉。
程泊樾轻摸她脸颊,拇指压在她略
微湿润的眼尾,缓缓摩挲一阵,没让她醉醺醺的话掉在地上:“回家再亲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温听宜恹恹地坐在他身上,反应力慢吞吞的,很小声说:“你不会亲我,你要把我关起来。”
程泊樾:“……”
“不关,我说的是气话。”他耐心解释,“以后不会再说了。”
温听宜缓慢眨眼,心有余悸:“你说过的气话还有好多呢。”
软绵绵的陈述,又把程泊樾噎住了。
她今晚情绪起伏这么大,不一定全怪酒精。
不知是谁惹她难过了,或许有他的原因在内,程泊樾早就猜到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止。
“溪溪,看着我。”程泊樾捧着她的脸,目光交融时,他耐着性子引导,“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我好不好?”
她眼神朦胧,表情一动不动的,似乎不想应他。
但她也没有摇头,程泊樾就顺着问下去:“你说不相信别人胡说八道,这个‘别人’是谁?今晚谁对你胡说八道了?”
温听宜听见他平稳的嗓音,尚未清晰的大脑思索片刻,判断不出他得到答案之后会做出什么事,她心里没底,就没有开口说话,只摇了摇头。
但事情没完。
抽丝剥茧而已,对程泊樾来说太简单了。
他轻牵嘴角,以退为进,状似很妥协地说:“你不跟我告状,我可就让人去查了。”
温听宜被酒精侵扰着,愣神了,反应几秒,知道自己迟疑无效,泛着水光的眼眸低垂下去,束手无策地说了对方的名字。
程泊樾没什么反应,手臂圈着她的腰,另一手揉她头发,继续引导:“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温听宜默默检索记忆,突然想起那阵烟熏雾绕,不适感极强。
她眉心轻微一蹙,不设防地说:“他往我脸上吐烟,好呛……”
话音落下,程泊樾神情有了一丝波动。
他呼吸微沉,不着痕迹地攥了攥拳,很快又舒缓开。
“还有呢?”
温听宜拨浪鼓摇头:“没了。”
足够坦诚。
“好,我知道了。”程泊樾无声笑了笑,可这点笑意仅仅浮在嘴角,眼神却越来越冷。
唯独对她说话时,声线格外轻缓:“现在回家好不好?等你酒醒了,我们再说别的事。”
温听宜感觉自己像片叶子,轻飘飘的,浮在他缱绻柔情里。
她被他轻拿轻放,一时间大脑空白。
刚才被他诱出答案,他是有所收获了,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她双手空落落的。
她皱着眉疑惑。
一开始要干嘛来着?
哦,要让他失守,把他气昏头。
程泊樾正要把她抱回副驾驶,温听宜忽然又来了劲儿,双手胡乱捣鼓,将他剩下几颗衬衣扣子全部解开。
他陡然顿住。
男人上半身没了衣料遮掩,腹肌线条清晰起伏,沟壑纵横,完整的一片区域,莫名其妙敞露在昏暗里。
她又盯上他的皮带,冷不丁的,给程泊樾气笑了,他毫不留情扣住她手腕:“这是要把我衣服扒光的意思?”
温听宜双手被他单手钳制住了,动弹不得,那股不甘又涌了上来。
手动不了,别的地方还动不了吗?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号角冲锋似的,直接吻上去。
唇温相贴的瞬间,女孩子柔软的舌头也探了进去,气息交缠的刹那,彼此共有的身体记忆倏然翻涌。
程泊樾脸色骤变,眉心跳了两下。
这招比扒他衣服更奏效。
温听宜听见他低沉的喘息,其实这一秒,她也没有多镇定。
酥麻感已经顺着脊柱攀爬,情|欲浪潮冲垮堤岸,但她今晚是壮志凌云的作乱者,千万不能分心。
于是更大胆地,双手掐住他紧绷的腰腹,偶尔用指尖画圈的方式,让他濒临失控。
这次没有衣料阻碍,腹肌手感格外滚烫。
连她都感受到了热意,程泊樾本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热吻碾转,程泊樾诧异于她的主动,不知她又是因为喝醉上头,还是本来就想吻他。
女孩子身下只遮了一条短裙,这么冷的天,连丝袜都没穿。
他手掌拢着她腿侧的细腻白皙,情不自禁地用力,但又不能弄疼她,于是克制着,指关节攥得泛白。
太乱了,两道呼吸乱得难分彼此,她的呜咽声像绵软的钩子,吊扯着他,欲生欲死。
车内空气临近沸点,车外十米远的地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招牌微光小小一簇,晕染在程泊樾深黯的视线里。
温听宜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只知道在某一瞬,程泊樾给她的回应异常热烈,舌头缠着她,吞没她为数不多的氧气。
他不再退让,从循序渐进,到横冲直撞,好像已经万事俱备,随她怎么撩拨,他总能稳稳接住。
完了,她有点晕头转向了。
接吻间隙里,程泊樾哑得浑然的嗓音从唇间溢出:“温听宜,你认真的?”
怎么办,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身子软,意识也软,软成一滩浆糊,她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湿润的唇被他碾磨着,只能含糊不清地说:“如果我认真了,你就会把你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全部交给我吗?”
彼此吻到鼻尖碰撞,程泊樾含着她的唇,动情吮吻一阵,用沉热不堪的气音说:“就算你不认真,也交给你。”
温听宜心口酸胀,紧接着泛起一丝窒息的愉悦。
她含着一点忍耐的哭腔,追问他:“那你还会对我口是心非吗?”
程泊樾鼻音很重地回答:“不会。”
他答得如此肯定,温听宜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颤声试探:“那你回答我,你为什么突然回国?”
“因为别的男人趁我不在,死皮赖脸追你,还叫你宝宝。”程泊樾停顿,这么多年第一次飙脏,“我他妈想杀了他。”
霎那间,她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好像四周都碎成了马赛克,身前的人是唯一的真实。
他一步步向她和盘托出,但他至今不知道,她在卷面上涂黑的那个字到底是什么。
她百分之十的秘密依旧守在心底,没有损兵折将,甚至求浆得酒地,用半小时的锲而不舍,博得他身上最柔软纯粹的部分,揪出他的真实,打翻他的醋坛子。
程泊樾吻得失控,随着追吻的节奏,他整个人往前一倾,几乎将她压到方向盘上。
动静乱了一瞬,他喉结上下滚动,一手扣着她后脑勺,更深入地吻她,再说话时,已经咬字不清。
“温听宜,给我添乱吧。”
“我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