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试探
这个副本的案子, 还没触发副本任务。
以前案子杀人任务，是因为时机没到，受害者本身情绪没到。
这个案子不是, 这个案子是这位犯罪者在推进和等待。预谋的成分不多，也没有报复社会的和其他人的想法，只为了自己。
只有这样, 她才能救赎自己。
这个副本，不管是玩家还是旁观的观众, 都清晰明了后面的走向。
叶桑桑发送完信息, 将手机扔到一旁，继续开始练。
汗水滴滴答答从额头流下，叶桑桑眼神里全是清醒和冷静，继续犹如机器人一样地重复自己的锻炼动作。
这个案子, 隐藏的难度，是需要玩家拥有吴念的毅力和理智。
她需要做到, 真的成为精神病，放任自己陷入极度精神崩溃中。这样做是为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这是理智。
至于毅力, 那就是玩家需要做到，拥有杀死冯继廷的优势。
还有就是毅力。
两者缺一不可，因为她必须做到, 她的软肋不允许她失败。
不然等待他们的，就是万劫不复。
在叶桑桑锻炼时，夫妻两人都不会出现。
两人心疼孩子, 看见会忍不住开口劝慰。
偶尔两人会出去串门，哭诉自己女儿的遭遇，还有现在的状态。
剩下的时间, 除了定期带女儿复查，然后拿着一堆药回家以外，他们基本不出门。
因为心理门诊是F市唯一的心理门诊，所以哪怕女儿的情况没有好转，夫妻俩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让医生治疗。
柴晶很快知道了这件事，知道这段时间，受害者一直在治疗。
她心理十分内疚自责，总害怕她和另一个受害者一样，最终的结果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只要查案空闲下来的时间，她都会上门看望疏导叶桑桑。
对她的好意，叶桑桑全盘接受，没有一点烦躁，哪怕需要演戏。
柴晶面对她时，总会很愧疚。
她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好，没有查到冯继廷去过KTV，没有找到那个被他骚扰的人，将这个案件定为故意。
她也没查出来，那个死去的女孩被逼死的证据。
这样，哪怕他鉴定是精神病，也有概率因为是故意作案，被法院审判。
这些她都没有做好，导致一个个受害者失望，余生活在阴影之中。
她没说出来，只看她一眼或者安抚她。
但叶桑桑知道她是这么想的。
有时候，不光受害者会痛苦，投入到案件中抓捕罪犯，亲眼看着罪犯逃脱法网，知道凶手犯下什么滔天罪行的办案人员，也会很痛苦。
当然，包容，也是因为她需要一个见证者。
甚至在夫妻俩“身体不好”，她又恰好来的时候，带着她去一趟医院，领着她去心理门诊。
在吴念的视角中，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卑劣的。
但她需要这样做。
日子就这样表面平静地过着。
在冯继廷被宣布强制医疗的第四个月，叶桑桑再度踏入了这间心理诊室。
吴余庆和周翠在门外坐着，叶桑桑面对着年轻的心理医生。那个手机的对话，停留在上个月，他们之间的交流更多是靠着默契。
章启望着面前越是治疗，精神状态越差的人，拿着钢笔手指收紧，轻声说道：“如果你后悔，我可以为你进行治疗。相信我，你会好起来，过上正常的生活。”
叶桑桑听见这话，漆黑的眸子已经因为过激染上怒火，情绪肉眼可见变得暴躁。
“正常的生活，你说谁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叶桑桑声音低沉，语气充满嘲讽：“我吗？我脑子已经不正常了，我甚至产生了幻想。”
章启的眸光闪烁着，眼底有对自己的讥嘲，也有对面前人的佩服。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轻声道：“抱歉。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再也恢复不了正常，这样我会很内疚。”
“不会正常了，你不懂吗？想想她，你真的希望冯继廷过自由的好日子？他纸醉金迷，你妹妹枯骨黄土的结局你喜欢吗？告诉我！”叶桑桑声音变得阴沉，暴力冲向章启说。
章启被狠狠打了一拳，然后被按在地上，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单方面的殴打。
叶桑桑被听到呼救声的吴余庆、周翠，还有护士合力拉开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丝毫怨怼，看着叶桑桑勉强恢复正常，他脸上甚至带上了笑容，目光和叶桑桑交汇。
护士拿来消毒的器具，给章启消毒时，他恢复了无奈又带着两分愤怒的神情。
在确定叶桑桑平静下来，送三人出去后，他才恢复了正常。
“你的精神状态，已经确定达到了严重躁狂的标准。”章启看着被简单绑起来的叶桑桑说。
叶桑桑压制着心绪，看向章启道：“你的测试，是想告诉我什么事。”
章启拉开椅子坐下，手上的钢笔在病历本上龙飞凤舞，时不时碰一碰因为被狠揍而青紫的脸。
“下次我一定把办公室的装饰品全都用胶水粘上，这样你就抱不起来了。”他回答叶桑桑的话，反而有些害怕地吐槽道。
叶桑桑深邃的黑眸盯着他，想知道答案。
章启面对叶桑桑亢奋的眼神，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这次的药物是正常的治疗药物，需要定时定量服用。”
叶桑桑眼神兴奋，低声碎碎念着，内容并不连贯。
联系上章启，说起来还要靠柴晶。她给叶桑桑看那个女孩的死亡调查资料的时候，上面的家庭关系映入眼帘。
打听一下，叶桑桑很快联系到了人。
这人本来在大学所在的省工作，妹妹的事回来过，被糊弄后察觉出不对试图寻找过真相。
可惜他父母瞒得紧，还已经把他妹妹火化。他也好几年没在本地，打听了也没人说。或者说知道这件事的人本来就不多，那些知道的，早就被钱封口了。
让他察觉不对的，是他打电话回来抱怨工作地点距离租房地点太远，租金太贵。他没想到，他父母二话不说打了半年房租给他。
他的家庭非常普通，家里供了他和妹妹高中后，欠下了不少债务。大学几年他都是自己挣自己的生活费各种费用，他爸妈挣钱还他们欠下的债务。
妹妹没考上大学，也开始工作挣钱，一起还债。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父母根本不会有多余的钱给他。
尤其是在他爸平日里就有些游手好闲，爱打两把麻将的情况下。
拿着这笔钱，他毫不犹豫回到F市。
在他准备逼问父母钱从哪里来前，叶桑桑通过侦探联系了他，两人见了面。
他这才知道，自己妹妹身上经历了什么。
父母重男轻女他一直知道，但在他一直以来的威胁下，他们一直以来没敢做什么过分的举动。高中父母不想供妹妹，他也知道，但他用自己不读书威胁了他们。
他以为妹妹挣钱了，又孝敬他们，他们也该醒悟对妹妹好一些了。
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竟然想的是委屈妹妹，拿钱了事。
最后妹妹跳楼，有一半责任，在她父母身上。
他得知冯继廷很快会无罪释放的时候，唯一的想法是杀掉他，为她妹妹偿命。
可很快，他被面前的人否定了。
然后叶桑桑给他提供了新的办法。
他申请调到了本地的医院，成为了本地最大医院心理门诊的医生。
很快，冯继廷被强制医疗。
章启也游走在本地的医生之间，开始寻找消息。
冯继廷离开看守所的时候，她走进了自己的心理诊室。
病一旦开始，不根除病根，任由发展，会变得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在不正确的引导下，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治疗的药物很快开好，章启拿着手写的单据，看着依旧盯着他的人。
“记得，一定要吃药。”他叮嘱。
叶桑桑没说话。
“你情况严重，下次复诊时间提早了，我记在本子上，你记得来复诊。”他继续说。
叶桑桑瞥了一眼病历本书写的日期，望向提早了七八天的复诊日期，他目光深深看着章启。
章启垂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这一次，他是真心想劝。
可他又清楚知道，自己也是希望冯继廷获得他该有的结局的。
面前的人，是带着他妹妹的那份进行反击。
他没有立场，也不该开这个口。
叶桑桑坐着，接过他递来的病历本。
她没有站起来，而是等着章启开口。
章启今天又是激烈言语试探，又是提早了下次复诊的时间，还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
这些无一不在告诉叶桑桑，面前的人要告诉自己他得到的消息了。
章启的交际能力十分不错，这段时间已经认识了非常多医院医生，相关专业的医生更是能联系的都联系了，就为了得到一些消息。
她清楚章启要告诉自己什么消息，甚至她在他犹豫着透露的消息中，知道了具体的时间。
但她还是选择等章启开口，她需要章启坚定自己的想法，不然想法不坚定的他，会在后续给自己带来麻烦。
章启明显知道叶桑桑的意思。
他看向叶桑桑：“我从安康医院那里得到一点消息。冯继廷精神状态“恢复”平稳。安康医院那边提出了解除强制医疗的意见，家属进行监管和治疗。”
“报送后，法院那边很有可能会同意。时间上，和你下次复查来的时间差不多。如果有变动，我会通知你。”
接下来的话，章启没有再说下去，两人都懂会发生什么。
叶桑桑颔首，朝他笑道：“祝一切顺利。”
“祝一切顺利……”
他也回复道。
眼底带着坚定的神色，没有丝毫摇摆不定。
两人视线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