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娲皇灵影
之所以想要去远古时期，主要是为了自己的道途，以及狴犴。
自从界道晋升至世界道之后，苏棠就发现自己破道境的方式，有些对劲。
世界道不是纯粹的界道，仍旧以界道方式来破，不是不行，却仿佛缺了些什么似的，所以她打定主意，需进入让自己有些隐隐感应的界域之中。
这种类似感应的世界很多，但有了神山碎片，就将她选择世界的范围定了下来。
另外，狴犴年岁比较小，在太虚界的破壳难度很高，放任不管的话，可能还需几十上百年时间，对苏棠来说太慢了，如果进入一些和神话相关的远古世界，便可以试着找些助力了。
不过此番降临唯一的危险，便是鸿蒙。
苏棠对鸿蒙的来历有些猜测，便特意询问了她：“你能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吗？”
对此鸿蒙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虽然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但我想要隐藏的话，谁都察觉不到。”
她冥冥中明白，这就是她诞生之初的时候，自发携带的特性。
不论是谁，哪怕费劲心思探查、测算，也找不到她，除非她自己愿意现身。
明白这一点不算隐患后，苏棠又继续询问了沈元武等人：“此次降临的危险性非常大，我虽然有保命之物，但也不敢说万无一失，你们不如直接留在太虚界等我？”
苏棠的询问，立刻就收到了强烈的反驳，除了苏棠这个队长外，王剑将军和沈元武分别是百人队伍的副队长，他们登时开口。
王剑将军疾声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协助你完成穿梭之旅，时刻保护你的安全，遇到任何事都不会退缩！”
沈元武同样沉声回复：“穿梭队伍不怕牺牲！将排除万难保护苏队长的安危！”
这话听得苏棠一时陷入了沉默，肩上仿佛猛地压上了重担，仔细思量后，与鸿蒙做了另一重安排：“如果遇到不可力敌的危险，你就护着他们潜入我神魂深处……”
全都安排好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勾连了那枚非常庞然，但气息有些奇怪的暗星。
片刻间，众人便在通过一道光怪陆离的通道降临了。
就在苏棠降临的一瞬间，无尽虚空处的高耸神祇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投下了一抹注视。
随着祂的注视，方才隐隐笼罩在苏棠外侧的可怖觊觎，似无形的触手般，倏然缩回消失。
瞬息后，苏棠才真正站稳。
她不知是不是神山碎片起了作用，还是本身这个世界就不排斥自己，抵达之后难得没有受到极为沉重的压制。
但来自虚空深处的压制没了，界域内的威压混乱感却扑面而来。
弥漫着层层灰烬尘土的天际下方，旷远博大，又带着浓浓的荒芜意味，仿佛整个世界都还处于混沌之中。
偏偏这灰尘密布的环境中，又有层层日光强悍落下，将下方界域照的清晰可见。
仔细看来，能发现龟裂大地上一些人类生存的痕迹。
许多穿着简单原始的人族，正在荒芜之中劳作，砍伐、狩猎的一应举动，代表他们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蒙昧人族，已经形成了文明。
除此之外，最最惊人的，还要属苏棠一降临就抬头望向的天际上方。
那里正有十枚大日！灼灼燃烧炙烤着人间！
【这是什么世界啊？】
【嘶，这么原始，是历史朝代？还是神话衍生？】
【快看快看，天上不对劲！有十个太阳？？？】
直播间中的疑问，苏棠自己也说不清楚，界道晋升至世界道之后，对界域的感应确实已经增强，但仍旧有少部分世界，蒙着一层厚厚的迷雾。
就如眼前这个世界，她只知道和《山海经》有关，但具体的时期，或者说具体的界域就两眼一抹黑了。
甚至于，哪怕降临之后，看到了十个太阳，也只能恍然，此时与羿射九日有关，大概率是尧统治时期。
但具体的时间点，或者说此时的背景，不论是东国相关的历史、神话研究学者，还是身处世界中的苏棠等人，都无法确定，只能根据此未曾发生的事件，猜测一二。
如果说东国的学者，是因缺少资料无法探明，世界内的苏棠，就是被无形限制捆缚住了。
正常来讲，她现在已经有了半步化神的修为，能凭借修士本身的测算之能，了解不远处这些凡人的背景。
但她的测算感应之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只觉一片沉寂，仿佛坠入了黑沉无垠的深海，微微的漂浮感中，什么都看不清。
明白这个世界非常特殊，但降临了大约十来息后，还没有遇到其他危险，苏棠便稍稍放下了心。
降临这个莫测神秘世界之前，她已经将自己曾经获得的最最神秘的保命之物，轮回之泉慎重翻了出来。
若是遇到什么完全无法脱离世界的危险，其便会直接生效，不至于真的死绝。
而识海内的沈元武等人，则会被鸿蒙带着缩进自己神魂深处，沉睡潜藏。
如此一来，危险是危险，却不算绝境了。
修炼时日渐长之后，苏棠的胆魄已经强大了许多，她知晓道境对自己的重要性，便在察觉到世界道破境特殊之处后，果断做了决定。
这会发现暂时安全，才谨慎地朝着那些人族走过去。
虽然知道语言必然不通，但有通言道术的存在，沟通应当可以……
抱着这个想法的苏棠，开口后傻眼了，通言失效了！
在其他世界都能用的道术，在这个世界用出来后，却什么效果都没有，只能静静看着对面的人族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倒是之前还没想起什么的鸿蒙，这会担任起了翻译。
“他们是问，你是神族还是人族。”
闻言，苏棠恍然望向对面，那一张张黝黑粗糙面庞上的眼眸皆大睁着，明明戒备到了极点，却也没有动手。
但听明白后，如何回复他们呢？
这一点，不好现身的鸿蒙就帮不了苏棠了，甚至她自己也只能听，不会说。
迟疑中，苏棠指指对方，再指指自己，并重重点头。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明白，挠了挠头，直接派人跑远了。
留下的人，一边示意苏棠等着，一边继续捕猎。
他们手中使用的工具，还比较简单，只是力气大，也没有特殊的手段，就这么对上体型庞大的各种古早兽类，很是危险。
据说，天上大日没有出现这么多的时候，他们生存还不算艰难，是不狩猎这种大型兽类的，但现在没了办法。
稍微看了几眼的苏棠，忍不住出手帮他们斩杀了远处那道形似大虎，但却更加庞大、背上长着厚厚铠甲的巨兽。
“*****！”
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不用翻译，苏棠也能从他们激动的表现中明白，这是在感谢自己。
等他们就要拉着巨兽返回部落的时候，之前派出去的人才迟迟归来。
交流片刻后，他们便示意苏棠跟着自己一起走了。
期间一直在探听他们交流的鸿蒙，简单概括：“他们告诉了部落首领，对方问过天后，同意这些人将你带回去了。”
问天？
不清楚这个时期习俗的苏棠，不知道这个问天是什么意思，但只要能和人族交流，应该就能弄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了。
苏棠跟着这些人族来到他们居住的部落，很快就见到了威武高大的部落首领“勇”。
这个勇，和其他人不一样，身上有些神异之处，能与苏棠交流。当她将想说的话，以意识传达后，勇虽然无法以意识回复，却能理解苏棠在说什么。
“你想寻帝尧？”
听到苏棠询问的勇，极其惊讶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为她指明了一个方向。
“向东直行，见一大城，便是帝尧所在。”
说话虽然简洁，但对方在说到大城的时候，为了感谢苏棠帮助他们捕猎，在地上画出了大城的模样。
之后苏棠便出发了。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特殊，苏棠没有直接乘坐仙舟，而是在低空处迅速飞掠。
一日以后，便找到了那座大城。
不等苏棠想办法表明身份，面见帝尧，便看到了城中出现的惊人一幕。
只见城外一高大祭台周围，正站满了拥挤的人群，这些人族身上穿着的衣物，比苏棠之前见到的部落中人，豪华了一些，不少人身上还佩戴着各种羽毛、鳞甲、兽牙之物作为装饰，有些特殊的美感。
不过她只是匆匆看过，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正在祭台上方站着的两个人。
二人皆身形高大，左侧那位仅仅一个背影，就让人感受到了帝者之威，同时有无数人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呼号，语气很是尊敬。
站在他身旁的人，则持着巨大的弓箭，长发翻飞间，能看到他的肩背已经紧紧崩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而二人所望之处，正是天上的大日。
瞬间，苏棠就和所有直播间的观众明白了，这只怕是羿射九日一幕！
【嘶，真的是羿射九日！】
【之前看到十个太阳就想到了啊啊啊啊想亲眼看】
【好神奇，竟然来到这个时代了】
同样认真看着羿蓄势动作的苏棠，在瞥到弹幕的时候，不禁想起了之前感应此世界的神奇感受。
不同于其他凝练界域，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块块漂亮绚丽的糖果垒在一起似的，美轮美奂中带了几分纷乱，她不禁因此有了些猜测。
但苏棠这会来不及多想，很快就在祭台上的人影动作下，全神贯注望了过去。
方才看起来还普普通通的弓箭，此时仿佛凝聚出了人世间的所有明光，并散发着浓浓的慑人威压，令已经修行的苏棠心神震颤，警铃大作。
那是发自身神魂的惊惧之感。
哪怕这把神弓并没有对准自己，但苏棠也被其溢散出的一点点气息，震得浑身戒备。
倒是周围围观的普通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大声鼓劲叫好。
苏棠都是这个反应，被箭尖所指的大日，自然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一个个震颤不休，却仿佛无法离开，只不断散发出熊熊热意，令大地龟裂之象愈发严重，周围人群亦是汗如雨下。
但没有人躲去房舍之中，皆眼也不眨地望着羿的动作。
当他真正将弓弦拉满的瞬间，祭台上顿时狂风大作，翻卷出了道道异象。
影影绰绰间，有庞然巍峨身影，想要阻拦其动作，但刚一靠近，就被羿身旁帝尧身上的皇威所镇压，无法继续动作。
仅仅是旁观了这么一瞬，苏棠便浑身气血翻涌，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按理说，她这般异常的反应，早该引起上方未知神祇的注视，以及帝尧与羿的警觉，但这些人并未过多在意她，仍旧在就羿射九日这件大事争锋。
神明更迭、人神交锋、大道伟力都充斥其中，令苏棠看得目眩神移，神魂哪怕已经极为痛楚，也时断时续地坚持了下来。
而上方的交锋，完全没有影响羿的动作。
他手中那支耀眼到堪比大日的长箭，就这么从虚空中凝出，转瞬间朝天射出！
那一箭似快似慢，令人看不真切，只能跟随着利箭的去向，望向了天际上方。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一瞬间，被长箭射中的大日，便倏然跌落。
灿灿大日跌落的一幕，看得人胆战心惊，瞠目结舌。
周围的人群，也不禁陷入了沉寂，但片刻后，人群中就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雀跃声。
“日落了、日落了！”
“尧！尧！尧！”
“羿射下了大日！他射中了！”
通过鸿蒙翻译的语言，仍旧简单好懂。
接下来，这些欢呼声就没停过了，一枚枚大日，就这么随着羿的动作，自天际坠落。
期间，羿头顶更是风云变幻。
这时候，苏棠的神魂已经无法支撑她继续探查了，便只将目光放到了羿射九日的动作中。
除了苏棠看得认真，直播间的观众们，识海中的降临队伍，皆目不转睛。
后射九日，本身就算是神战的一种，对修行者的助益良多。
哪怕直播中，播不出来苏棠看到的可怖天象中的争锋，但单单是羿射大日的一幕，就值得人仔细观摩，激动万分了。
【白已赋诗一首……】
【在下亦献丑了……】
【等下等下，怎么这么多大佬作诗的，不可以啊！会被收录的！】
【此番见闻感悟良多，谢过苏道长。】
如此恢宏一幕，自然引得诸多诗词大才诗兴大发，那些佳作更是令诸多现代文学家兴奋不已。
至于本身就修箭道，或者使用相关武器的修士，更是感悟良多。像苏棠识海中的穆兰，神魂便因此震荡不休，要不是苏棠识海力量比她强上许多，怕是只能冒着危险将其放出体外了。
当羿一口气射下了九枚大日之后，他终于颤着双臂停下了动作，人世间的温度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帝尧，放松着转身，与其交谈起来。
苏棠正要与其传音，却在这个时候感应到了什么，望向了远方。
她手中的神山碎块正散发出强烈的异动，眼看压制不住，苏棠只得在神山碎块飞出识海之前离开。
已经知道了帝尧都城所在，之后回来再寻其中人族就是。
循着神山碎块飞速前行了好几日之后，苏棠才越过大海，看到了那座巍峨高耸直冲云霄的大山。
只一眼，她就知道了神山的名字，不周山！
此时，不周山还未曾被共工撞断，天地仍旧完好无损。
本来神山与正常大陆之间远远隔开，并不会被寻常人所察，但之前羿射九日后坠落的大日，四散开来之时，破坏了不周山的屏障，使得苏棠识海内的神山碎块感应到了其所在。
也是因特殊的神山碎块，苏棠才能这么安全快速的抵达此地。
这会靠近后，碎石终于按耐不住，直接从苏棠识海中跃了出来。
一时间，天地为之变色！
轰隆隆的雷霆响彻于不周山，而整座不周山，都像感受到了未知却崩碎的未来似的，隐隐颤动起来。
但不论是不周山，还是此时的苏棠，在大势洪流之前，都不过螳臂当车。
呜呜咽咽的呼啸大风，一时间仿佛成了不周山的悲鸣。
接着，不周山山巅处轰隆隆的雷霆，就直直降下，将那枚本不该出现的神山碎块击成了齑粉。
下一瞬，这片异动的天象终于恢复正常。
紧接着，不周山深处就掠来了一丝灵光，此灵光落于苏棠世界道空间后，直接形成了一座山峦虚影。
而之前被击成齑粉的碎石块，又安然出现在了空间之中，同时，与苏棠神魂相连的本命仙器上，也多了一道浅淡的山体虚影。
此刻，苏棠突然有了明悟。
从界道晋升为世界道之后，她要做的不再是简单的传道，还要在连接各个世界的时候，完善自己的世界道！
而她的世界道，与娲皇独一份的创世道统不同，想要完善进阶，便需要获得各个世界的引子，不论是人族文明，还是天地万物，只要是华夏文明中，被深刻记载和认可的万物，都能成为引子。
就像此时，有了不周山灵影的印记，之后苏棠世界内的神山、山脉便能随着她修为晋升，灌注世界道道力慢慢成长了。
至于不周山为何要交给苏棠这个印记，怕是因感应到自己将来的命运，自发做出的举动。
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苏棠现在修为太低，就摸索不清了。
当苏棠心念完整浮现的瞬间，这个世界便猛地一震，直接从苏棠识海中亮起。
这便是世界道和界道之间的区别，任何在华夏文明中极其重要的存在认可了苏棠，她便能点亮世界。
像异世界中，与华夏关联最深的是人，便要获得人族认可。此界乃华夏神话相关，便有些不同。
不过本身这个世界就有些特殊，加上苏棠对世界道的又一重感悟是在此地萌发的，所以互相之间的关联更深。
大多界域中，还是传道获取认可最方便最容易达成，并且还能助益苏棠自己的修炼。
获得道途新感悟后，苏棠正要原路返回，却在不周山的引动下，隐隐看到了之后将要发生的事。
一颗颗璀璨神话故事形成的特殊世界，因同处其中的不周山，产生了交集，以海市蜃楼的模样，出现在了天际上空。
不知多少年后，祝融共工两位大神的虚影出现。
争斗追逐中，怒目圆睁身形庞大的共工，悍然撞向了天柱般的不周山！
霎时间天倾地陷，江河倒转，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引得只是看着虚影的苏棠等人，都不禁心神一滞，呼吸急促。
那倒塌的天柱，与不周山完全重叠，以至于当其倒塌时，苏棠忍不住架起遁光，想要避开不周天的倾轧。
如此剧烈的异变，不光导致江海山川发生变化，就是天际上空的日月星辰，都因天柱的倒塌，开始移位。
真真日月无光，天翻地覆！
整个世界一片狼藉。
这时候，苏棠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了，不禁心神一震，愈发盯紧了天际上空的灵影。
果然，随着惨象升级，那抹巍峨高耸，宛如世界之母的神祇，终于出现！
大概不周山只能将感应到的不周山周围的灵影，显现在苏棠面前，所以她没能见识到娲皇炼制五彩神石的风采。
但她见到了那道巍峨美丽的神祇，手捧五色神石，直冲云霄的磅礴气魄。
不论是哪个界域的观众，此时都屏住了呼吸，紧紧望着华夏神话中极其浓墨重彩的一幕。
虽看不清祂的面庞，但隐隐露出的眼眸，却仿佛缀了山河日月世间万物，深邃中带着令人安全感大升的包容之感，望向人族时，祂眸光中的神色更是温和。
明明是虚影中的身影，但其却似注意到了苏棠，远远望来一眼。
那目光，直教直播间中所有人心头一震，高声疾呼。
【我怎么觉得娲皇在看我！】
【不不不，应该是在看我！】
【？？？好像不是错觉，我也觉得在看我啊】
不论出声还是没出声的观众，皆真心实意觉得娲皇真的在看自己。
仅仅是一眼之后，她就继续冲向了苍穹上方。
其手中彩石渐渐变大，将天际上方的硕大孔洞填了个严严实实。
下一瞬，不断倾泻而下的天河水便停了下来，令艰难挣扎求生的生灵有了些喘息之机。
接着她又折身远去，处理这场塌天之祸。
后续苏棠就看不到了，但仅仅是不周山附近发生的一幕，就已经令她心神震动难以平静。
这还只是灵影，她不敢想象若是亲眼所见，又会多么震撼。
不过现在的苏棠，其实也无法近距离观看娲皇补天的一幕，压根承受不住这等神威，隔着灵影最合适。
就在苏棠心绪久久难以平静之际，不周山上方，灵影中苍穹裂开的地方，蓦然浮现出了一缕神石虚影，其裹着一捧细碎的粉末，直直落到了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