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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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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清晚离开绍平那天,表叔开车来接送。

    姑奶奶大包小包往她行李箱里塞了许多家常土特产,“你奶奶一个人往返,不好带太多随身行李,索性趁着你回去,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了。”

    按照原计划,夏惠卿还要在绍平住半个月,可是这几天,姑奶奶已经提过好多次让她多住一阵子,不要急着走。

    好不容易来一趟么。

    看这架势,夏清晚心下估摸着,奶奶回京的日子还要往后延:表妹陈语曼确实需要辅导,她老人家也不可能半途丢下撒手不管。

    来时半空的行李箱被塞得满满当当,表叔帮着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去机场的路上,表叔笑说,“这次幸亏了姑奶奶,要是曼曼真能考进京大,那对我们真是天大的恩情。”

    “曼曼有天分,又勤奋刻苦,只要多关心她,少给她一点压力,她应该没问题的。”

    表叔点头说是是是。

    又说,“不管能不能进京大,她肯定要是要考进上京的,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她了。”

    说话时,脸上是一种殷切的客气的表情。

    以前寄住在绍平时,夏清晚都被当做小孩来对待,像大人的挂件一样,被带来吃饭被送回寄宿老师家,这一次回来,她却是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学业和未来,甚至能够被托付去照顾比她更小的妹妹了。

    简直像衣锦还乡。

    夏清晚笑说,“当然没问题。”

    落地上京机场。

    接到王敬梓的电话,“夏小姐,我在3号停车场C12。”

    “……您怎么来了?”

    “先生说,您回京估计带很多东西,怕您一个人打车不方便,让我在这儿等着您。”

    怪不得昨天叶裴修在微信问她几点落地。

    她乘电梯下来,王敬梓帮她放好行李,两个人坐上车。

    夏清晚犹豫着,是不是把奶奶要她带的点心拿出来,直接放在车上,省得还要跑一趟去见叶裴修。

    和他单独见面,总隐约让她心绪不宁。

    可若是把礼物直接丢在人家车上,又好像显得没有礼数。

    再者……她是真的不想见他吗?

    这时候就听王敬梓从驾驶座回头笑说,“先生还说了,我只管接送人,不管帮他捎回礼物。”

    夏清晚不由地一顿,抬起一双澄澈的眼。

    王敬梓给她递了个心领神会的笑。

    车子发动,夏清晚望向车窗外,想起那天去叶园给他送白茶,隔着昏茫的客厅,遥遥地看到他坐在池塘边,那冷寂萧条的背影……

    夏清晚心里一软,几乎化成一汪水。像满课的一天之后,疲惫地走在路上,抬起头不期然看到树叶缝隙里隐着一轮澄黄的峨眉月。

    那么梦幻却又那么遥远。

    把夏清晚送回大院老宅,王敬梓又跟小萱阿姨了解了一下喜奶奶的康复进程,稍坐了片刻,这才起身道告辞。

    夏清晚把他送到门口,还是递上点心礼物,道,“点心得趁新鲜吃,您还是帮我带回去给他,还有梁奶奶那边也得麻烦您跑一趟。”

    王敬梓有点为难,“……这……我做不了主。”

    “您就跟他说,我会联系他的。”夏清晚似是有点难以启齿,“……即使礼物已经交给他了,也不影响我跟他见面。”

    “好。”

    王敬梓这才收下。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王敬梓给她回消息说,点心已经送给梁奶奶了,让她放心。又过一个小时,她的手机再次嗡声震动。

    正在背书的夏清晚拿起来一看,却是叶裴修发来的:

    「叶先生:王敬梓要被开除了。」

    嗯?

    这是什么话?

    这时候又进来一条:

    「叶先生:他拿着点心礼物出现在我面前」

    夏清晚拨了电话过去,一接通就急急说,“你没必要迁怒别人吧?”

    这人,竟真有一些公子哥的派头。

    相较于她的窘急,电话那头倒是不紧不慢,叶裴修轻笑一声道,“所以,是真的,要跟我见面?”

    “真的呀。”见他这么老神在在,夏清晚忍不住说,“你以后少拿这些要挟我。”

    “嗯?”叶裴修几近好整以暇,“那你得有个说服我的理由。”

    “我们之间的事,干嘛要牵扯上别人?”

    王敬梓岂不是无妄之灾?

    “……很有道理。”

    叶裴修道,“那以后,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不要因为别的人别的事而回避我。”

    自那天在叶园书房,那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吻之后,她就一直在躲他,他次次都要拿裴美珠当借口,才能跟她吃顿饭,送她回家一程。

    他们两人对此当然都心知肚明。

    夏清晚低低嗯了一声。

    “……我答应你。”

    电话那头的叶裴修几乎能想象到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大约是半垂着眼睛,神色清淡,沉静而幽邃,可那身体分明温热软香。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她。窗前那个他和她相对品茶的初秋的夜,在脑海里不知道回放了多少遍。

    此刻听到她的声音,所有的思和欲便一下冲到了顶峰。

    电话听筒里,静默片刻。

    只有彼此的呼吸交错纠缠。

    他是她魂牵梦萦的那轮峨眉月。

    明月高悬。

    梦幻而遥远。

    收假之后,课业更加繁忙,夏清晚手上多线任务并行。

    除了日常课程外,还有国奖竞赛,导师布置的小组课题作业,每天都要忙到九点钟,才能抽出时间到图书馆背书。

    这天周六,林向榆约她一起在她租住的地方学习。

    客厅一面长桌上摊着满满的资料和打印文件。

    林向榆在备考雅思。

    两个人相对而坐,各自戴着耳机忙碌着。只听翻书翻文件的嚓嚓声,还有偶尔发出的小声念英文单词的声响。

    中午吃过外卖,林向榆头发蓬乱,站在客厅窗前点了根儿烟。

    夏清晚靠着另一边窗户慢吞吞喝咖啡。

    “我哥上次问起你……”

    她轻声说。

    林向榆没什么反应。

    “你们已经分手了吗?”

    “……算是吧。”

    夏明州追了她半年,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个月。

    在一起时,她不拘小节,夏明州又会哄人,甜言蜜语花束礼物从没断过,是而两个人很少吵架。

    可自那天在他的住处不欢而散之后,到现在也一个月了,夏明州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来过。

    想起这些,林向榆不由冷笑了一声。

    这时候,放在茶几上的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林向榆瞥过去一眼。

    又是盛骏驰。

    响了几声,她走过去摁灭烟点了接通。

    讲了几句,她就对夏清晚说,“我下去一趟。”

    “嗯?”

    “盛先生来找我。”

    林向榆直截了当地说。

    站在窗前的夏清晚,看到楼下徐徐开过来一辆奥迪车,那位盛先生下了车,手上提着个什么东西。

    不大会儿,林向榆的身影也出现在楼下。

    两个人站在树荫下说了会儿话,不知聊起什么,林向榆仰头哈哈大笑。

    夏清晚拿着咖啡杯离开了窗前。

    第二天周日。

    傍晚时分,正在图书馆上网课的夏清晚接到了夏明州的电话。

    一接通,说话的却不是夏明州本人,“您好,是夏小姐吗?”

    “是我,您是?”

    “我是北官房这里的侍应生小唐,夏先生喝多了,老板说要我给您打通电话,来接夏先生回去。”

    他话音还没落,夏清晚就听到那边有乒铃乓啷砸东西的声响,伴随着夏明州醉意浓浓的喊叫。

    “我马上过去,请您稍微控制他一下,谢谢了。”

    挂断电话,夏清晚立刻收拾东西打车去北官房胡同。

    车子在胡同口停下,她紧赶慢赶来到门口,门口立着个侍应生模样的女孩正往这边眺望,看到她就道,“小唐让我在这儿等您,请您跟我来。”

    侍应生带着夏清晚经过垂花门来到内院。

    老远就听到侧厅里摔摔打打的声音。

    侍应生解释说,“中堂那边有贵客宴会,我们没有办法,只好麻烦您把夏先生带回去。”

    夏清晚下意识循着望向中堂。

    天色稍暗,中堂里已是灯火通明,窗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裴修站在那儿,唇角一抹淡淡的笑痕。

    许多人围在他身边,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众星捧月。

    一派觥筹交错的祥和。

    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叶裴修抬目看过来。

    视线相对,夏清晚也来不及跟他打招呼,跟着侍应生匆匆来到侧厅。

    侧厅里一片狼藉。

    夏明州躺在沙发上,眼睛也闭着。

    夏清晚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哥?醒醒。”

    夏明州半晌没有反应,在夏清晚第四次唤他的时候,他突然挥起拳头,怒吼,“滚!”

    夏清晚条件反射往后躲,堪堪避开。

    身后没有支撑物,踉跄着差点摔倒,侍应生要来扶她,这时候却有人从背后捞住她的腰,把她扶稳带到怀里。

    那熟悉的檀香味让夏清晚呼吸一滞。

    叶裴修一手扶着她的腰侧把她护住,看向侍应生,“怎么回事?把你们老板叫来。”

    看清来人,侍应生小唐忙点头哈腰飞奔出去。

    另两个留下的侍应生不敢多看,背身站在沙发前,努力要把夏明州唤醒。

    叶裴修把夏清晚拉开些许距离,上下看了她一遍,“有没有伤到?”

    她顺了顺鬓边的头发,摇摇头,“……没有。”

    他扶住她的侧腰,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可是被他触碰的地方似是还残存着他温热大手的热度和力道,她一颗心扑通扑通。

    这时候他还不放心似的,又曲指抬起她下巴,微低头仔细看她的脸。

    夏清晚脸被稍稍抬起,眼睫却半垂着,完全无法与他对视。她都难以想象,自己的呼吸是乱到了什么程度。

    这时候老板小跑着过来。

    叶裴修发了大火。

    他虽高高在上,对待这些服务人员倒一向随和,不拘小节。

    罕见这么动真格。

    老板吓得冷汗直冒。忙不迭点头称是,“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

    “派车把他送走。”

    “是是是,”老板急忙指挥派人去办,又犹犹豫豫为难地看向夏清晚,“……夏小姐,不知把夏先生送回哪里合适?”

    虽说夏长平也是后院的常客,可所有人都知道夏长平很少回家,对儿子的私事更是不管不问。

    “送我家吧。”

    夏长平家没有人,夏明州自己的家也没有佣人照顾,让一个喝醉的人独自待着未免太危险。

    也只能送回大院夏家老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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