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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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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里,好一会儿没人出声。

    夏清晚脸上发烧,心里沸腾着,渴望一波一波滋生蔓延,她努力控制,呼吸声却还是越来越沉。

    过片刻,她终于想起措辞,忙乱失序的两个字,“……晚安。”

    那边叶裴修似是笑了一声,“……晚安。”

    挂断电话,夏清晚急急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好像烫手似的。

    那一晚,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象着,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洗澡?

    思绪像刹车失灵,呼啸着在路上奔腾,最后终于累了,迷糊糊睡过去。

    周六上午,忙完课题小组的例会,夏清晚跟喜奶奶打了通电话,说要跟学姐一起学习,今天要晚点回家。

    喜奶奶嘱咐她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夏清晚打车前往和林向榆约好的咖啡店。

    这是一家开在西四的咖啡馆,主体是一栋西式建筑,拱形老窗,窗外就是红墙飞檐琉璃瓦,满满老上京的古典意蕴。

    日光跃金,光斑随着树影摇曳。

    十月中旬,银杏叶依旧碧绿欲滴,巨大的树冠高擎着,枝杈横斜过窗前。

    两个女孩相对而坐,各自打开电脑忙碌着敲键盘。

    林向榆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时不时拿过手机看一眼,或者撩一撩头发,望着窗外发愣。

    “你怎么了?”

    夏清晚问。

    林向榆回神,笑着摇摇头。

    她明显不愿多说,夏清晚也不好再问。

    中午,两个人在咖啡馆简单点了些简餐吃,吃完之后,夏清晚下楼去,在附近转了一圈,拍拍照,为自己的自媒体账号录了些vlog素材。

    再回来的时候,正巧林向榆在接电话,脸色苍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她就开始收拾东西,电脑一合,桌上的书往背包里一扫。

    “出什么事了?”

    林向榆一顿,“……明州把盛先生打了。”

    夏清晚非常震惊,“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林向榆想了想。

    如果夏清晚过去,会所的人看在叶先生的面上,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夏明州,思及此,林向榆就道,“好,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两个人打了辆车,直奔北官房胡同会所。

    路上,林向榆讲说,“我今天一直心神不宁,早上明州给我发了很多条消息,颠三倒四的,感觉他宿醉还不太清醒……”

    谁承想,到下午,果然出了事。

    急匆匆赶到会所,偌大的中堂,几个侍应生立在门口。

    看到夏清晚也跟着来了,有佣人给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心领神会,立刻奔出去,去叫老板闻鸿风来。

    这间中堂,一到晚上,总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富丽堂皇的显贵们来来往往,一派歌舞升平的雍容气概。

    眼下午后时刻,室内昏暗阴凉,名器古董幽幽然,一地杯盘狼藉,看起来空荡寂寥。

    只有夏明州躺在沙发上。

    “盛先生呢?”

    夏清晚问。

    一个立在一旁一直偷瞄她脸色的侍应生忙答道,“盛先生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这时候跑去叫老板的那个侍应生也回来了,脸色几分不自然,“老板跟着盛先生的人去医院了。”

    剩下的人个个屏息立着,好似在等夏清晚拿主意。

    林向榆已经冲进去,跪在沙发边上上下下查看夏明州身上的伤势。

    “会所有没有闲着的车?先把明州哥送到医院。”

    夏清晚说。

    “好好。”

    等车的功夫,夏清晚过去看了一眼。

    夏明州明显没有占到便宜,脸上手臂上都是血,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斯哈斯哈喘气,像是疼得厉害。

    一通忙乱,把人弄上车,送到附近的医院。

    幸而急诊处接收了。

    夏清晚和林向榆等在外面,让会所的侍应生先回去了。

    林向榆焦急地直打转,这时候夏清晚接到会所老板闻鸿风的电话。

    “夏小姐,您那边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闻鸿风来到医院,先是对着夏清晚一通点头哈腰道歉。

    “盛先生伤势怎么样?”

    闻鸿风笑了笑,“盛先生没有大碍,包扎了一下,已经回家去了。”

    他讲了事情原委。

    盛骏驰在中堂招待客人,夏明州正好在侧厅和几个朋友喝酒打牌,也不知是谁说了什么,夏明州撂下牌就冲到中堂,当着所有客人的面,一拳直冲盛骏驰的门面。

    盛骏驰不可能不还手。

    盛骏驰年长几岁,大约也练过,很快就扭转了局势。

    在场都是南方来的客人,没有人知道原委,又逢盛骏驰占上风,一开始没人敢劝,后来是见夏明州躺着不动了,才有人反应过来,把盛骏驰拉开。

    看这样子,还是夏明州伤势更重些。

    夏明州被从急诊室推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医生说,鼻梁断了,断了两根肋骨,其他都是皮外伤,要休养一阵子。

    夏明州被推进病房,林向榆守在旁边。

    “清晚,你先回去吧。”

    “你今晚要守在这儿吗?”

    “嗯。”

    “那我给你收拾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过来吧。”

    夏清晚道。

    “好,麻烦你了。”

    夏清晚打车去林向榆租住的地方收拾了些东西,送回到医院,正准备打车回家,先接到了喜奶奶的电话。

    一接通,那边就焦急地道,“明州没事吧?”

    “……您怎么知道的?”

    “你奶奶先知道的!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她已经买了机票,明天要提前飞回来。”

    “明州哥没大碍,我回去跟您细说。”

    夏清晚洗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打开电脑。

    她还有课题小组的作业要写。

    喜奶奶在一旁踱步,唉声叹气,“最近这是怎么了,流年不利啊。”

    夏明州被送到医院的路上,正好夏惠卿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落在会所侧厅里,被他的朋友接到。

    那朋友也是个没谱的,一五一十把事情原委全告诉了她老人家。

    “那个盛先生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肋骨都给打断了,”喜奶奶一顿步,扭头问道,“明州又是为什么要冲过去跟他打架呢?有什么原因吗?”

    看护小萱阿姨安慰道,“您别操心这些了,安心养好身体才是正经事。”

    小萱阿姨是当初王敬梓亲自选的人,听说以前照顾过叶家的某个亲信,想必,对圈子里这些事也有所耳闻。

    喜奶奶就问道,“小萱,盛先生是什么人?”

    小萱阿姨说了个名字,“他老人家的长孙。”

    喜奶奶仰头想了想,把那些人名关系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意识到,这个显赫的盛家,和叶家走得很近。

    往上数两代,两家还有姻亲关系。

    喜奶奶叹气,“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人家。”

    夏清晚半垂着眼睫,手指不停敲着键盘,不发一语,似是完全置身事外。

    林向榆夏明州盛骏驰三者之间,很明显有一些她不知晓的情况发生。

    她不知道盛先生到底做了什么,也很不愿意去猜测,只是,想起前阵子,林向榆叹息着对她讲,“和他们这样的人相处,只有身不由己。”便不由觉得胆寒。

    根据小萱阿姨方才的口风可知,盛家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夏明州*此举,不知道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也怪不得奶奶要提前回京。

    她老人家年轻时也经历过大风大浪,对圈子里这些人和事更为了解。

    思及此,夏清晚合上电脑,淡淡道,“喜奶奶,您别操心了,等明天奶奶回来,看她怎么说,奶奶应该有办法。”

    喜奶奶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夏清晚没想到,奶奶的办法是找叶先生。

    第二天,夏惠卿落地上京,直接奔医院看望夏明州。

    医生开了医嘱,让夏明州躺床上静养两个月,待肋骨自己愈合。

    夏明州病恹恹的,跟谁都不愿意说话,一直望着窗外,谁也不理。

    夏惠卿让林向榆回家休息,“小林,不要管他了,你也有自己的学业要忙,回去忙自己的事吧。”

    “……好。”

    林向榆道,“奶奶您也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

    “放心吧。”

    林向榆拿起包离开时候,夏明州到底是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自夏明州醒来,他们俩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床位有限,夏明州顶多在医院住一周。

    夏惠卿问,“你打算回哪里养病?”

    过一会儿,夏明州才懒懒地说,“……到时候再说吧。”

    “你爸知道这事儿了吗?”

    “不清楚,”夏明州抬了抬手,“他也没工夫管我,不用跟他说,您回去吧,我自己躺着就行了。”

    夏惠卿直截了当地道,“你朋友说,你跟盛先生打架是因为小林。是这样吗?”

    夏明州和夏清晚俱是一顿。

    夏明州笑了笑,“……别听他们胡说。”说着,一股子戾气陡然而生,“我本来就看他不顺眼。”

    “你看他不顺眼?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就敢惹?”

    夏惠卿冷言冷语,“你跟你爸两个人,是不是想把咱们家毁掉?”

    夏明州怒气冲天,“他是有家世,我爷爷死了,所以咱们夏家狗屁都不算,怎么,就因为这个我什么事都得忍着?一辈子做小伏低给他们那帮公子哥当狗?”他滔滔不绝骂起来,“说起来,还不是都怪您?下了血本要培养清晚她爸,奈何清晚她爸不买账不成器,你跟我爷爷要是早就两手准备,培养我爸我姑,咱们夏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一招错棋,立时自高台跌落。

    这番话话音落地,病房里一片死寂。

    夏明州怒火攻心,大约是伤口发作,脸色苍白倒在床上嘶嘶地吸气。

    夏清晚按铃叫了护士来。

    护士检查过后,夏清晚和奶奶一起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里,奶奶吩咐夏清晚,“把我带回来的碧螺春泡了,待会儿叶先生要来。”

    “……好。”

    奶奶脚步一顿,又问,“你喜奶奶腿怎么了?走路怎么不太利索的样子?”

    “可能是天气冷了,老寒腿发作了吧。”

    奶奶半信半疑,“你去忙吧。”

    夏清晚依言泡了茶,端到侧厅,回到楼上自己卧室。

    刚关上门,手机叮咚进了一条消息:

    「叶先生:在家吗?」

    她倚着门回复:

    「在家。」

    「叶先生:我要来见你奶奶,等会儿下来让我看看你。」

    「你不是在出差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先生:中午刚落地。」

    夏清晚思忖着,打字:

    「我奶奶大概是有事要请你帮忙。」

    「叶先生:我知道。」

    想也是,这样的事,一夜过去,大概圈子里已经传遍了,他怎么可能不知情。

    过不大会儿,埋头在书桌前看书的夏清晚果然听到了汽车声。

    她站起身,撩开白纱帘往外看了一眼。

    昏茫夜色中,小萱阿姨打开大门,西装革履的叶裴修从车后座迈腿下来。

    小萱阿姨做出请的手势,叶裴修沿着前院小径往主屋走来,花木扶疏,或浓或淡的草木掩映中,那高大的身影也时隐时现。

    渐黄的槭树树枝横斜过来,他抬起手,摁着枝杈,微微低头弯腰穿过。

    家里常住人口没有像他这么高的,是而那枝杈也从没有挡了任何人的去路。

    也许是他身段气质优越,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自有一种沉稳潇洒的风度。

    她不由觉得,不知为何,自叶先生出现在她生活里,他就成了她生活里唯一一个安稳可依靠的存在。

    奶奶和喜奶奶需要她照顾,夏明州夏长平需要她打起精神应付,除此之外,她的学业未来,都要自己拼尽了所有的聪明才智和勤奋刻苦来挣取。

    只有他,像是风暴漩涡中的避风港。

    不需要她懂事乖巧,不需要她机灵百倍,不需要她张起还未丰满的羽翼,她只要存在,站在那里,他就会笑盈盈地看着她。

    夏清晚背过身倚靠在窗边墙上。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软弱,不能软弱,依靠除了自身之外的任何人都将带来灾难。

    夏惠卿把叶裴修请进侧厅。

    两个人谈了许久。

    叶裴修起身道告辞,已是一个小时之后。

    夏惠卿把他送到客厅,叶裴修道,“您留步吧,不必送了。”

    喜奶奶一脚深一脚浅走过来要送客,夏惠卿看见夏清晚正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就道,“清晚,你去送送叶先生。”

    喜奶奶欲言又止,似是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妥,但到底不好说什么。

    夏清晚放下书,走到玄关,抬起头,叶裴修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主屋。

    夏清晚走在前面,提前帮他挡了槭树的树杈,叶裴修看在眼里,没作声。

    走到大门外,枯败的蔷薇花墙下。

    叶裴修帮她打开后车门,道,“上车。”

    夏清晚很诧异,“去哪儿?我不能出门。”

    “不去哪儿,车上陪我坐一会儿。”

    夏清晚回头望了望主屋。

    这个时候,王敬梓非常有眼力见地打开后备箱,笑说,“你瞧我这记性,先生带了礼物过来的,方才忘了拿进去,你们先聊,我正好送进去。”

    王敬梓提着两个纸袋,穿过大门往主屋走。

    叶裴修已经上了车等着,夏清晚只得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

    她回过头,“有什么话要说么?”

    叶裴修瞧着她,笑说,“电话里的问题还没回答我。”

    夏清晚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立时不自在起来,说,“我不记得了。”

    “要我再重复一遍?”

    他似笑非笑,“电话里,我问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夏清晚打断他,轻声说,“想了,你满意了?”

    叶裴修一双眼睛定定瞧着她。

    她大概非常难为情,但还是勇敢地把真实所想说了出来,也许是从没有对人说过这样的话,所以此刻有点拘谨,身体贴着另一边车门,隔着扶手箱遥遥地看着他。

    叶裴修伸臂过来,捞过她的腰,把她抱到了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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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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