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加西亚的提议很好, 但可惜的是,“勾引”这个词汇超出了目前宿柳能掌握的语言水准了。
她问:“够硬?什么够硬,是说他的心够硬吗?还是膈应?”
“我膈应他他就?会爱上我吗?那他这个人也太奇怪了吧!”
加西亚:……
宿柳, 你真?的很会在关键的时刻突然?冒出来一句很破坏气氛的话欸……
按耐住自己的吐槽欲望,加西亚给宿柳简单扩充了一下词汇储备量,又怕她文盲到连词语的含义都不懂,还顺带附赠了几个有?关“勾引”的情境小教学。
在加西亚言传身教的科普下, 宿柳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半知半解地点头,“懂了懂了,但这样真?的有?用吗?”
比起?怎么报复胥黎川, 她更担心的其实是, 疗养院会怎么处置她——
一个把病人打得?半死不活的工作人员,就?算胥黎川成植物人、醒不过来没办法投诉了, 家属也不能愿意吧?
知晓宿柳的疑惑, 加西亚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疑惑她居然?真?的在真?情实感担心这份工作。
一个垃圾区的垃圾种, 还怪有?上进心的。
轻蔑一闪即逝, 他说:“疗养院很自由民主的, 清洁工是终生制, 你这点事儿?不算什么, 不用担心, 能进来的都不会被开除。”
确实不会被开除。
清洁工终生制岗位, 此终生意思是——除非人死了, 不然?都必须一直留在黑鸢尾干活, 直到被他们这群容器搞死、或者?因为直面了太多污染而san值清空而死。
总而言之,无论是容器还是清洁工,凡进了黑鸢尾的, 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不过这一点倒没必要给宿柳知道,她对这里越无知,就?越便于他利用。无知者?无畏,正是因为她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存在,才敢肆无忌惮地做一些他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疯狂恶心胥黎川、疯狂恶心胥黎川、疯狂恶心胥黎川。
在宿柳看不到的角度,加西亚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他笑得?快乐,似乎已经看到了胥黎川被“攻略大作战”气到破防的那一天。
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直到平述从6号房门前走?来,催促宿柳去医疗室治疗,加西亚才恋恋不舍放她走?。
“不要忘记我们的计划啊!”
临走?前,加西亚神秘地眨眼,又做了一个噤声的保密手势,“这是属于你和我的小秘密,不可以告诉平述哦。”
宿柳了然?地拍了拍胸口?,给他比了一个respect。
“你们已经有?秘密了吗?”
平述本来还想掺扶一下宿柳,毕竟她的手脚还在渗血,看起?来凄惨万分。但她十分坚强地摆摆手说不用,还原地蹦跶了几下给他证明?自己很可以。
无奈,他只?好继续拎起?她从胥黎川里世界打包回来的大包小包,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
“这个不能告诉你哦。”宿柳对他暗戳戳的试探没什么反应
被平述按倒在医疗室的床上,宿柳乖乖地任由仿生人护士给她上药包扎。联邦的医疗技术很先进,特效药敷上去没多久,手脚处火辣辣的疼痛就?消减了很多,她感觉自己满血复活了。
满血复活后,浑身上下的精力又开始泛滥,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你好啊,我是新来的清洁工宿柳,很高兴认识你。”抓住仿生人的手,她热情地招呼对方,“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住在医疗室啊,好独特的宿舍,怪不得?我附近的屋子都是空的。”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疗养院里没有?那么空旷,几乎每一面墙壁里藏的都有?人。
仿生人的录入好的代码里并没有?写如?何面对热情过剩的同事,护士冷淡地抽出自己的手,整理完医疗器械后就?重新回到墙壁里去了。
“好酷!”宿柳完全不介意护士的冷淡,捧着?下巴看它?离开,满眼都是崇拜。
看她完全没被这件事影响,平述这才放下心来。
“老师的里世界发生了什么吗?怎么惹得?他这么生气?”
胥黎川此人平常虽然?脾气也不好,但从来没有?这么大开大合地发作过。黑鸢尾控制不住情绪濒临堕落的人很多,但胥黎川往往是看笑话的那一个,甚至是主导别?人情绪崩溃的那一个。
这还是第一次,他亲眼目睹老师的情绪有?如?此大的波动。
这倒是没什么不可说的,宿柳一五一十地把里世界的事情告诉平述,还增添了很多自己的见解。
当然?,和胥黎川在床上的那些部分并没有将,他当时叮嘱过她,说不可以和别?的男人聊这些。
啃完了宿柳堪比小学生800字流水账般的游记后,平述还是有?点不能理解胥黎川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他错过了最关键的一部?分限制剧情,因而在他的视角中,胥黎川的所有?情绪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这样吗……”平述陷入思索之中。
久久思考无果后,他决定亲自去找胥黎川求证。
失控的容器会被关在三楼的监禁室,按照规定来说,平述自己也是容器,没有?资格在不犯事儿?的时候进去。
但好在他和霍兰德关系不错,只?要不影响黑鸢尾的整体平衡,霍兰德对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很爽快地就?给出了进门的权限。
为了让受训者?心平气和,监禁室很黑,必须要用精神力视物。但偏偏,胥黎川被打了封闭针,所有?的精神力都在短时间内被封锁,只?能暂时做一个盲人。
“滚出去。”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胥黎川。他闭着?眼睛,被机械臂吊在吊在半空中,头都没有?抬。
风水轮流转,很熟悉的姿势,在6号房时,宿柳也是这样的。
胥黎川浑身上下都是宿柳殴打出来的淤青,霍兰德对他一向没什么好脸色,只?稍微让医疗仿生人替他喷了一些跌打损伤喷雾,就?把他关进这里。
某种程度上来说,在san值安全的前提下,工作人员怎么对待这群容器都可以,只?要他们不死就?没问题。
当然?,如?果不考虑他们背后的势力的话。
即便是胥黎川,这个背叛了家族信仰、让兰心教会像小丑一样被别?的教派耻笑的家伙,也仍旧没有?被胥家彻底放弃。
霍兰德之所以敢这么干,无非是因为他背后的势力不弱于胥家,他也不惧怕胥黎川。
“老师,是我。”平述对胥黎川的尖锐态度良好,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您还好吗?我是来找您询问有?关……”
“滚,我不想和你废话。”胥黎川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就?如?同整个黑鸢尾里没有?人比平述更了解他一样,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平述。
一个活在理想世界里的极端乐观主义者?,总喜欢劝人向善,被兰心教会的所谓自然?主义培养成了愚善的傻子。
对别?人尚还能再伪装一下.体面,但对平述,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不要在我面前谈论任何和宿柳有?关的事情,否则我真?会杀了你。”
声音冷,胥黎川的面容更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宣告着?他岌岌可危的耐心。
平述并不介意胥黎川的威胁,他沉静地站在他前方不远处,不卑不亢地说:“可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您却主动提起?了她。”
胥黎川破防了。
自从宿柳进入黑鸢尾以后,他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先是喝咖啡被打扰,再是因为她被自己的学生呛声,最后更是被闯入里世界。
在他的视角里,一个卑劣的垃圾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他能容忍她蹦哒到现在已经是极致。
里世界的那群废物,连一个没有?异能的垃圾种都弄不死,还被这种货色勾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既然?她从里世界出来,这次就?绝不会那么幸运了。他可不会像那群废物一样被她低劣的伎俩迷惑。
因为霍兰德的暗箱操作,医疗仿生人只?给胥黎川上了消肿止血的喷雾,并没有?任何止痛成分,甚至为了能让他快点好,还加了会造成更强烈疼痛但药效更强的药物。
此时此刻,胥黎川浑身上下疼得?厉害,但最疼的还是脸。
毕竟怕真?的闹出人命,宿柳避开了一些关键的要害部?位,只?对着?他的四肢和脸招呼,主打一个不一定要你死但一定要你丢人。
但偏偏,对于胥黎川这种人而言,让他死无所谓,让他丢人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脸上的刺痛感火辣辣的,胥黎川心里对宿柳的恨意更甚,笃定了等他出去后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不用找我求情,只?要我在黑鸢尾一日,她就?别?想有?好日子过。”知晓平述前来所为何事,胥黎川睁开眼睛,碧绿色的眸子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他说得?咬牙切齿,“你尽管照看他,除非你24小时把她捆在身边,否则,我有?的是手段折磨她。”
放狠话一般说出这番话后,胥黎川就?不再对平述做出任何回应,重新闭上眼睛,摆明?了要送客。
“老师……”正是因为知晓胥黎川是怎样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平述没再继续劝说。
他收回了准备好的说辞,无奈地叹息一声离开了监禁室。
“那学生就?不打扰您了。”
随着?平述的话音消散,监禁室的门关上,关门的微弱余震是这片死寂空间的最后一丝动静。
寂静与黑暗将胥黎川淹没时,疼痛变本加厉地涌上来,四肢百骸都仿佛被狠狠辗过一样。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与痛苦,胥黎川一想到被宿柳当着?平述、霍兰德和那对疯狗双胞胎的面按在地上殴打,他就?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强制自己陷入休眠,以此来逃避这份不愿意面对的现实,胥黎川重新沉浸进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
“沉睡”之时,里世界的记忆解锁,浪潮一般一阵又一阵地朝着?岸边的胥黎川扑打而来。
风平浪静的海面掀起?轩然?大波,里世界的暴雨和浓雾似乎也一齐漂洋过海来到这里。
乌云翻滚,风暴酝酿着?,海啸来了。
这一次,完整的记忆和情感不受控制地倒灌,将胥黎川淹没。
潮湿旖旎的画面不再零散,而是有?零有?整地呈现出来,将胥黎川本人一起?拉近了那个暴雨不停的雾都里世界之中。
在这里,他是陪着?宿柳在暴雨街道之中穿行的黎叙,他们一起?探秘那栋在三个时空的下的同一座房屋,在迷宫一般的房间里探险,在某种名为吊桥效应的可笑原理下情感升温。
他也是黎叙2号,和黎叙争风吃醋、揣着?明?白装糊涂、试图用肉.体和来吸引宿柳注意的黎叙2号。
是目睹了宿柳对黎叙偏爱后,分明?恨得?要命,在心里无数次叩问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面上却要纯真?懵懂的黎叙2号。
他更是28岁的胥黎川。那个怀揣着?说不清道不明?情感,带着?鄙夷、带着?想一探究竟的好奇,但更多却只?是想要见到宿柳本人的迫切。
他被宿柳一电锯砍下脑袋,在血肉与骨骼重组的间隙中,无数肉芽生长?,它?们什么也不想,只?会喊着?“宿柳宿柳宿柳宿柳”,朝着?她的方向蔓延,想要抓住她不为自己停留的脚步,只?是想多看她一眼。
他是26岁的胥黎川,是里世界所有?人都嫉恨、想要杀死却更想要取而代之的26岁胥黎川。
他们一起?在雨夜逃亡,开着?红色的法拉利驶向目的地不明?的远方,迷雾与黑夜为他们让路,死亡的城镇为他们苏醒,所有?的风声雨声喧闹声都被抛在身后。
在那辆自由无比的红色跑车上,他们只?有?彼此,他们只?有?旷野一般的呼吸和畅快。
他是26岁的胥黎川,他们在狭小的汽车旅馆里做.爱,他拿出前半生的所有?阅历和深沉来装作一位优秀的老师,分明?自己也一知半解,却装作游刃有?余地教她探索身体、教他享受欲望。
他极力隐藏起?自己促乱的呼吸,伪装得?身经百战,只?为了不在她纯澈的、好奇的目光中方寸大乱一泻千里。
他们像两条游鱼,在岸上交融,用自己的体温和湿润来缓解那干涸的焦渴。
后来所有?的胥黎川追来,他们跳楼逃跑,从天台上坠落时,他们倒着?接吻,世界下沉爱意上升。
世界和天空在眼前倒退着?游过,而他们是逆流而上的游鱼,无比自由、无比刺激。
他也是里世界所有?未曾和宿柳真?正接触的胥黎川,他们站在沉默的雨夜中,举起?从因她到来而苏醒的城镇中搜罗来的刀,望着?她的眼睛,只?是望着?她的眼睛。
锋利的刀尖刺向脖颈的那一刻,胥黎川醒了。
四肢传来的钻心疼痛告诉他,他不是任何一个里世界的胥黎川,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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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读取完里世界记忆的胥黎川:
怎么办,收回之前的狠话还来得及吗?
脸怎么更疼了?哦,原来是自己打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