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并不知道监禁室里的胥黎川在发什么疯, 宿柳已经吃过晚饭,美滋滋地拎着从E08区带来的特产站在1号房门前了。
还好里世界的时?间流速慢,她的麻辣变异老?鼠头还新鲜无比, 不至于变质之后拿不出手。
叩响1号房房门,宿柳静待霍兰德开门。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在职场里,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到?位的, 这?些她都懂。
“霍兰德,你在吗?我是宿柳。”迟迟未有人开门,宿柳这?才凑近门框, 朝着里面喊道。
她还以为?霍兰德不在, 抬脚准备离开,门却开了。
开门后, 霍兰德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问她来干什么, 而是说:“宿柳,你愿意去给胥黎川打针吗?”
啊?胥黎川醒了啊?
看来下手还是不够重。居然让他这?么快就恢复意识, 这?点?需要?改进, 下次避免, 再接再厉。
反省着自己的不足, 宿柳坚定地摇头, “不愿意!”
但是她也知道, 在职场上, 有些事?不是你说不愿意就能避免的。所以哪怕嘴上诚实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她也已经做好了要?被霍兰德要?求去给胥黎川打针的思想准备。
没关系, 没关系,打工嘛,钱难挣屎难吃, 虽然她不图钱只图一个稳定编制,但道理都是一样的。
反正疗养院不会开除人,大不了就再揍胥黎川一顿,只要?不把人打死,她在这?里就能为?所欲为?!
自己把自己劝好了,宿柳抬头扬起笑容,都准备说一些打鸡血的口号表示自己忠于工作的决心了。
结果,霍兰德说:“哦,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啊?啊!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通人性的领导吗!
不待宿柳感慨,霍兰德就又要?关门,她急忙伸出手来阻止,“别别别,先别关门。”
她举起拎了半天的包装精美的见面礼,递给霍兰德,“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特产,本来昨天就想给你的,今天一定要?收下呀!”
霍兰德婉拒,“不用?,你拿回?去吧。”
“这?怎么可以!”
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宿柳不由分说把袋子塞给他,拔腿就跑,生怕霍兰德追出来还给她。
宿柳跑得飞快,霍兰德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不见踪影。
他手指勾着袋子,手腕上还传来她掌心的余温和微微磨砺的触感,很陌生,却没有意料之中那么反感。
皱了皱眉,霍兰德最终还是选择把东西?拎了回?去。
随手将其扔在吧台上,他回?到?办公桌前,继续专心工作。
先是派去几个仿生人狱警控制胥黎川以避免他暴起,再然后命令医疗仿生人多?给他扎几针精神抑制剂,再配上安眠药,让他狠狠睡过去别再有机会骚扰他。
处理完胥黎川后,他点?开连接着每个房间的污染检测仪,确定不会再有6号房一般的事?故后,才翻看着每个容器的状态检测报告,填报着今日表格。
忙完这?些,他又详细记录下胥黎川失控事?件,将报告发送给联邦负责人,最后静下心来写日报。
等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肩颈,一看光脑,已经接近零点?。
去冰箱里拿水时?,一转身他又看到?了吧台上的那个袋子。
手绘的卡通图案,没什么水准但胜在色彩鲜艳简单可爱,一看便知用?了心。
思绪转了片刻,又喝了一口水,霍兰德把水杯放在吧台上,顺手拿起了一旁的见面礼。
算了,毕竟是宿柳认真准备的,就算再怎么样,他也应该尊重一下她的心意。
倒也不是瞧不起来自E级区的“垃圾种”,而是于他而言,每天处理黑鸢尾监狱里的这?么多?事?已经够累了,那些家伙还喜欢没事?找事?。
每一天都忙到?连自己都快忘了是谁,他根本无暇维系这?些虚假的同事?情谊,更没必要?和一批又一批浪潮般迭代的“消耗品”培养感情。
怀着某种未知的情绪,霍兰德还是打开了这?份礼物。
很大的一个近球状,拿到?手的感觉沉甸甸的,一层一层拨开包裹在外?面的牛皮纸,霍兰德越开越觉得不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随着包装的一层层剥落,一股若隐若现的辛辣五香味渐渐飘出来。
霍兰德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难道是工作太晚饿了吗?
可他向来忌辣不吃重口味食物,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拆包装的手也在渐渐迟疑,直到?最后一层神秘的面纱打开,霍兰德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吧台上距离办公区有一段距离,柜台的射灯一圈打下,环绕的灯光正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照亮手中这?物件的样子。
一颗巨大无比、面目狰狞、通体红黑的老?鼠头。因为?真空包装的缘故,被削过锋利尖头的獠牙和暴起突出的眼珠凸显着,看起来栩栩如生。
甚至,这?老?鼠呲牙咧嘴的缝隙间,还夹杂着无数一看便知其辣无比的血红色辣椒。
衔了满嘴的辣椒配合上老?鼠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极了嘲讽。
霍兰德僵硬在原地。
老?鼠头拿在手里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良好的修养和理智让他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
可是,可是。
无声的尖叫在脑海回?荡,霍兰德瞳孔震惊,看似面无表情,内心却已经慌乱无比。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老?鼠啊!
冷静,冷静,深呼吸了三次,霍兰德才如同拿烫手山芋般把老?鼠头扔进包装袋,离开吧台的脚步也略有狼狈。
去卫生间洗了三遍手,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宿柳是什么意思?
洗完手之后,理智回?笼,霍兰德这?才有余地去思考宿柳的用?意。他回?想起昨天才鸢尾花疗养院大门外?,她第一次递给他这?个包装袋时?的表情。
记忆力很好,他轻而易举地就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笔直地把袋子伸到?他面前,她看似拘谨地抠了抠手,但手心干燥无汗,面上还带着灿烂的笑意,嘴角的弧度极大、大眼睛也笑得弯成一条月牙。
当时?他并没有仔细思考,只以为?是她太过热情自来熟。现在想来,那般夸张的笑,似乎就是已经做好了看他笑话的准备?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从见面的第一眼就饱含恶意。甚至不依不饶地把这?个东西?塞给他,只是为?了让他出丑、或是恶心他一把?
她究竟是谁?
联邦里知道他来了黑鸢尾监狱的人并不多?,知晓他害怕老?鼠的更是少之又少,除了家族几个别的派系的长辈,就只有蓝塔那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的政敌。
她究竟来自哪一方势力?来黑鸢尾又为?了什么?
今天的这?场闹剧,是否就是她预谋好的下马威呢?
无数个谜团萦绕在宿柳身上,霍兰德调出她在联邦内部的个人履历,越看面容越慎重。
档案照片上,那个扎着低马尾的女?孩笑得灿烂,在宽大全系屏幕的莹莹蓝光下闪烁,看起来分外?诡异。
笑得灿烂的宿柳并不知道自己的笑容让有些人今晚睡不着觉了。
她此?时?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收拾着从胥黎川里世界带来的一大堆行李,喜笑颜开地把一条又一条漂亮的裙子铺开整理。
胥黎川的眼光很好,每一条裙子都很适合她,不仅材质一流,还全是方便行动的剪裁,堪称选到?了宿柳的心巴上。
疗养院没有给清洁工装配大衣柜,只有一个小小的三层格子,放不下这?么多?蓬蓬的公主裙,宿柳折腾了半夜,才堪堪整理好衣服。
想到?明天还要?工作,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抱着也是从胥黎川里世界带出来的小兔子娃娃,喜滋滋地进入梦乡。
她入睡向来很快,也从不做梦,往往醒来就是精力充沛元气满满地新一天。
可是今晚,她却罕见地做了个梦。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世界的一切都格外?陌生,却格外?奢华。她目前见过最豪华的地方就是胥黎川的6号房,可是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远比那间大平层要?宽广、奢靡的多?。
她身上还穿着睡裙,仍旧是从胥黎川里世界带出来的。
九分长的睡裙盖住小腿,只留下纤细的脚踝。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赤裸着双脚,手中抱着那个小兔子玩偶,轻手轻脚地朝着这?宫殿一般的大厅深处走?去。
古朴典雅的钟声响起,巨大的、足有一面墙的金色时?钟悬浮在大厅尽头,她被吸引,不由自主地抬脚走?去。
地毯的材质和手中的兔子玩偶很像,又长又柔软又洁白,也似乎小兔子的皮毛,窸窸窣窣地扫过脚心,让她有些情难自禁地蜷缩起脚趾。
大厅里摆着高大的花瓶,足有一人之高,花瓶上还雕琢着色彩艳丽、图案诡异的画。穿梭在其中时?,仿佛每一座花瓶都是一个潜藏在黑暗中的人影,沉寂而阴暗地盯着她。
宿柳知道,这?不是错觉。
想要?去到?时?钟那边,不可避免要?绕过这?些迷宫一般的花瓶。走?近了看,才发现每一座花瓶上都刻画着一张扭曲可怖的人脸,他们栩栩如生,痛苦和挣扎几乎要?突破二维的平面跳跃出来。
随着她走?动的位置变化,那些扭曲的人脸缓缓追随着她的背影,细小的瞳孔死死盯着她。
她并不害怕,心脏平稳,脚步平缓,似乎对这?些诡异一无所知。
柔软的地毯吞噬了一切声音,脚步声几近于无,可是,在稳定而有规律的心跳声之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声不规律、极其微弱轻缓却不容忽视的心跳声。
花瓶开始旋转,自转、围绕着她公转,诡谲多?变的色彩在仅有时?钟投映下来的光芒中,晃得她头晕。
昏天黑地之间,肩颈处忽然传来微凉的呼吸。
宿柳想回?头,后颈却被一只冰凉而有力的大手攥住。
微微潮湿的气息扑洒,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说:“哪里来的小白兔,怎么擅闯民宅?”
-----------------------
作者有话说:霍兰德:此女不简单
小柳:超级好吃的麻辣老鼠头,希望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