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混乱的世界, 不知名生物呢喃,邪神的呓语仿佛要突破宇宙的屏障直接降临。
不成形状的泥雾状物质游荡在光与影之间,无数狰狞而巨大的怪物在不远处行走, 脚掌踩裂大地、滴落的黏液腐蚀万物。
这是秩序崩坏、规则禁止的世界。
从莫名其妙掉进这里起,已经不知道?过了第多少?天?。
下意?识躲避着毫无规律坠落的陨石,宿柳注视着佐伯将她抱在怀中行走的背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是的, 注视着佐伯抱着她的背影。
不知道?怎么回事,进入这片空间后不久,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灵魂和□□分离, 以第三方视角飘在半空中俯瞰着一切。
一路走来,这里的土地分崩离析。随处流淌着岩浆和瀑布, 再走两步或许就是沼泽, 沼泽旁屹立着覆盖皑皑白雪的雪山,没?走多远又?可能莫名出?现一座冰川。
温度和天?气更是混乱到没?话说。虽然?□□和灵魂分离, 但宿柳依旧留存着身体的感知——倒不如别留, 颠到没?边儿的温度简直让人生不如死。上一秒还在下冰雹冻得她恨不能原地去死, 下一秒就变为炎炎高温把她和佐伯蒸熟成人肉包子出?笼。
每走一步都?是折磨。
这里的一切都?很奇怪, 她是说包括佐伯。
目光落在前方的年轻银发男人身上, 佐伯上半身赤裸, 白皙的肌肤在空气中泛起红晕——不是热的。
现在的温度很低, 似乎是怕她冻着, 佐伯把唯一的上衣脱了盖在她身上, 自己却光着挨冻。凛冽的寒风被宽阔温暖的胸膛尽数遮挡,除了脸前逐渐降低温度的柔韧胸肌外,宿柳之能感受到微弱的冷意?。
她还是没?能理解, 又?或者说还在回味。
——不是回味洗面?奶。
佐伯为什么会救她?
他不是很讨厌她的吗?
就像是空间突然?裂了个大洞一般,她从疗养院掉落进这里,无边无际的坠落过程中,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唯有身后那?颗跳动的心脏清晰、有力,存在感极强。
坠落持续了很久,久到宿柳都?有点?分不清自己是否是在做梦。直到朦胧的光明回归、腥臭的气味愈来愈浓烈,她和佐伯摔落至尖锐的骨堆上,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们终于到达实地。
是实地,也是湿地。
骨刺贯穿了佐伯——本来也应该贯穿她的,只是他临时调转了方向,把她托举起来,让她免于受此祸患。
最初她还没?发现,只听到一声闷哼,随后感受到后背变得湿润。只是当时的环境太暗了,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能脱离□□观察这个世界,只以为身下的土地是湿地。
直到从佐伯怀中爬出?来、灵魂离体之后,她才发现——
佐伯的胸口和大腿被骨刺贯穿,大动脉割破,流了很多血,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液染红了氧化的骨刺,也沾湿了身下的土地。
异能在这里好像没?什么用,又?或者说用处不大。按理来说,以恩佐佐伯这种?程度的精神力,佐伯应该能迅速自愈的,可即便?他的能量朝着伤处涌去,也依旧杯水车薪。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
她居然?能看到佐伯异能的涌动,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着各色的、扭曲的、反应着的能量。所以她也能看到,严严实实覆盖在自己身上的厚实精神力,那?是来自佐伯的、未曾舍得治愈他自己自身伤口的、替她抵挡潜在攻击和偷袭、隔开怪物窥伺的。
她看到无数的未知存在在她们经过时匆匆投来一瞥,有的并不感兴趣很快移开注视,有的却分外好奇追寻过来。
而往往这种?时刻,佐伯就免不了一场和它们的恶战。
佐伯并不太使用异能,仅使用精神力覆盖在宿柳身上,似乎是怕这漫长的迁徙永无止境,即便?是面?对恶战,他也总是吝啬于使用异能,只凭借□□的强度去战斗。
但也有不使用异能就对抗不过的怪物。这时候佐伯仍旧很节约,蓄力一击、一击必杀,而每当他使用异能,便?有来自更遥远的地方的、更为强大莫测的、更为不可名状的存在朝着这里投来注视。
经历无数场恶战,哪怕后来已经尽量避开怪物、能逃则逃,佐伯也浑身是伤、血肉模糊。随处都?有怪物,他不敢轻易放下宿柳,只能背着她与高楼大厦般庞大的怪物搏斗,一边躲闪着无处不在的攻击,一边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地进攻着怪物的弱点?。
是的,弱点?。正如能看到能量的涌动和奇怪的怪物一般,在这个世界,宿柳也能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甚至连实体都?没?有的怪物的弱点?,红色的、显眼的、勾引着她去攻击的。
可是她的灵魂不知为何回不去身体,无奈地看着佐伯孤身一人战斗却只能无声呐喊。好在他似乎对战斗也有着天?生的敏锐,总是能迅速找到怪物的要害,然?后有目的有技巧地攻击。
他真的很厉害,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战斗思维,这是宿柳观察了佐伯这么久,得出?来的最大结论。
还有就是,他真的很奇怪。
还在疗养院里,他在她清醒时对她不假辞色,连话都?吝啬于和她说,也总是冰冷着一张脸,沉默而不爽地注视着她。
可现在,她“陷入昏迷”,他却像照顾孩子般呵护她,如护送珍贵易碎宝物般对待她,哪怕硬生生扛下怪物的攻击,吐了一次又?一次血——她很怀疑他的自愈能力究竟有没?有用,不然?为什么跟花洒一样喷血到现在却还没?死——也依旧坚持保护好她。
她渐渐在观察佐伯这件事上找到乐趣,致力于发现他身上更多的奇怪之处,慰藉她游离在这毫无边界、混乱无序世界里的无聊。
这里的天?气仿佛不谙人事的孩童心情,随心所欲地变化。刚进来没?多久,他们走到一处洼地,毫无预兆地下起暴雨,而佐伯寻不到避雨的地方,又?怕她被这成分不明的雨水淋湿生病,居然?化成了一头身形庞大的巨狼,把她衔在嘴里、叼着跑往前方。
不知道?是不是佐伯太耐痛,分明恩佐很怕疼的,这种?程度的伤不知道?要找她哭诉撒娇多久,可佐伯却丝毫没?有出?声,也没?有被身上的伤影响行动,身形永远矫健,带着毫无伤痕的她一路跑往远方。
她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带她去哪里,只知道?两人沿着一条直线走,一直走了很久很久,依旧没?有找到这个世界的尽头,也依旧没?有遇到过重复的风景。
或许是由于重伤未愈,淋雨后,佐伯很明显地生病了。
具体表现在,他开始有一些比较弱智的行为。
那?时候两人终于找到一个勉强算是山洞的庇护所,袋鼠妈妈一般奔波了不知道?多久的佐伯终于能把她放下,稍微歇息会儿。
还算平整的岩石上,佐伯单手抱着她、反复擦干净无数遍,才把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山洞太小,他只能化为人型,站在一旁盯了她片刻,居然?红透了脸。
那?时候宿柳还没?了解佐伯的本性,正好奇他为什么脸红——是生病了吗?
她从半空中飘下来,凑在他脸前不远处观察他。他们离得很近,她根本没?有什么正常交往的边界感意?识,他滚烫的呼吸都?要扑洒在她脸上。她看到他薄而白皙的脸庞,极为明显的红晕像浪潮一般,迅速弥漫,连耳朵根都?通红。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佐伯居然?是个娃娃脸。
这太稀奇了。
佐伯和恩佐分明是双生子,一模一样的脸庞,按理说她应当看不出?区别的。可此时此刻,她却清晰地发现,佐伯的面?容其实很稚嫩,五官一样英俊,却远没?有恩佐那?种?意?气风发的阳光成熟,反而有一种?天?真的少?年感。
只是下一秒,宿柳的这一想?法就被推翻。
只见眼前的这个“少?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居然?开始脱衣服。
不是!你?要怎?
宿柳急了,但无能狂急。
本来她还对佐伯心存别扭。他们的关系一向僵硬,她一直以为他很讨厌她,她也知道?他曾对她动过杀意?,甚至这杀意?持续了很久,即便?在嶙峋的里世界里他救了她,也依旧没?有消弭。
她不知道?佐伯是怎么做到这么矛盾的,分明忌惮她认为她会伤害恩佐,将她视为威胁,却一次又?一次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将她解救,随后一声不吭地继续远离。
他究竟是讨厌她还是不讨厌她呢?她想?不明白。
但现在宿柳显然?没?有这些困扰了,她单方面?下定义,认为佐伯就是单纯地馋她身子——这个无耻狂徒!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飘来飘去的宿柳只能眼睁睁看着佐伯把自己的衣服脱干净,连内裤都?没?留。
她要捂眼吗?可是他马上都?要对她那?样了,她看都?不看岂不是很吃亏?
宿柳瞪大眼睛看着,准备用眼神发射激光把佐伯弄死。
不过好在他似乎只是想?把衣服烘干。银色的火焰冉冉升起,佐伯把湿透的衣服平铺在地上,让火焰在一旁缓缓烘烤。
宿柳放心了。
等待衣服恢复干燥的途中,佐伯蹲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哪怕蹲下也依旧很大一只,挤在狭窄的山洞里,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他又?盯她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似乎经历了很煎熬的挣扎,终于突破心理障碍后,佐伯突然?动手,利索地去剥她的衣服。
宿柳又?开始担心了。
好啊你?小子,浓眉大眼的,就算经历了心理挣扎,这也是犯罪啊!
刚想?无声怒吼,宿柳却看见,佐伯脱完她的衣服后,把他烘干的、他自己的衣服套在她身上。
宿柳又?放心了。
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仰卧起坐,她选择放过自己,顺便?想?明白了佐伯的用意?。她虽然?没?有像他一样一直淋雨,却也在雨降下的最初被淋湿衣服,在狼口中也沾染唾液,他是怕她冻到。
身为波吉亚家族的双生子,火焰是恩佐和佐伯的伴生,只不过哥哥恩佐的火焰是金色的、炽热的,弟弟佐伯的火焰却是银色的、冰冷的。截然?不同的火焰,却一样能杀人、焚烧一切。
但在取暖这种?需求下,佐伯的火焰显然?派不上什么用场。他的火焰冷冰冰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被他烘干的衣服哪怕驱除水分,也依旧冰凉、寒如冷硬的石头。
给宿柳穿上衣服、把她的衣服拿去烘烤后,他又?开始盯着她。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好奇些什么,目光流连在她身上,哪怕她只是灵魂状态,也依旧能感受到那?与他整个人都?格格不入的炽热眼神。
已经认清楚佐伯就是一个没?什么复杂心思的真“好心人”了,也没?心思去管他究竟对自己什么情感,宿柳飘在山洞口,躺平观雨。
她以为能放下心来专心发呆,却没?想?到,只是一会儿没?看着,嘴巴里突然?传来奇怪的味道?,佐伯居然?——
他居然?给她喂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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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柳:我讨厌你佐伯,你老让我打脸。